只见那人身长九尺,携七尺长刀,身披锁子链甲,身下骑赤血烈马,浑身染满鲜血,犹如杀神一般,挥舞长刀在敌阵之中取得敌方将领的项上人头
硝烟四起,腥甜的气味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那傲立于整个战场之上的男人,提起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高声怒吼,震慑住了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士兵
他无疑是世人顶礼膜拜的对象,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那些胆怯的士兵浑身发抖吓破胆子
世人传言,那是阎王的化身,连恶鬼都会惧怕的存在,亲自来讨要他们的性命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屠戮了多少那些无声的死者
“杀!”
“杀!”
众将士一齐发出震天的怒吼,以势如破竹之力,将敌军打得溃散
“年近花甲,将军竟然还是如此神勇,我朝能有将军,简直是天赐神兵!”
羽毛扇轻轻挥舞,那身穿长袍,头戴纶巾,好似诸葛孔明先生的人正是军队的军师,他看着面前的将军如同天兵一般杀入敌阵,再一次带领军队取得大胜
“恭喜将军,又带领我军取得一次大胜”
军师微微鞠躬,双手作辑,祝贺归来的将军
“也多亏先生的妙计,在此处设下埋伏,敌军不会预料到,虽说我们兵力尚少,但有了先生的锦囊妙计,这场大胜也有先生一半功劳”
“将军过奖,若不是将军骁勇善战,我这锦囊妙计也并非会成效”
“先生与我一起征战多年,依旧是这么谦虚,闲话少叙,趁天色未晚,我们好好准备一番,到时候一起庆祝这场大胜,同饮一番”
“好!将军果然豪爽!”
夜晚,众将士欢唱着欢乐的歌谣,火光冲天,将士们围着温暖的篝火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将军绕着篝火,与将士们痛饮两杯,便匆匆回到了军营内
“哒哒哒,哒哒哒”
焦躁的踱步声响彻在空旷的军营内,将军没有立马睡下,而是绕着屋子一圈一圈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谁?”
“将军,是我”
军师挥舞着羽毛扇走进了屋内
“好啊,现在进我的屋子都不敲门了”
“这不是担心将军吗”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人老了,睡不着罢了,在屋子里走走,有何不妥”
“谁说自己老了我都信,可将军说自己老了,我倒是不信啊,对了将军,我可以坐下吗?”
“坐吧坐吧”
寒暄一阵后,军师将羽毛扇轻轻放在了面前的木桌上,随后慢慢坐下来,但面前的将军还是绕着屋子,一直走,一直走
“将军,这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哪有什么烦心事,只不过是死了两个兄弟,心里过不去罢了”
“将军,您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早就看淡了生死,虽然是咱们的兵,但也不至于说让您一晚上都睡不着吧”
“你懂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弟兄”
“唉”
军师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羽毛扇轻轻抚了起来
皓月在星河之中飘行,慢慢朝着山下走去,将军在屋内不知踱步了多久
“将军,已经寅时了,再不睡,恐怕公鸡都要打鸣了”
“胡说,这军营内哪有大公鸡”
军师苦笑一声,实在是看不下去,再不制止,恐怕真要有大公鸡打鸣了
“将军,你我相处数十年,打了上百场战役,您心里有事,我能看不出来吗?”
“没事,没事,你要睡就快回去吧,别在这跟我耗了”
“我看啊,将军你是对咱们驻守边关的事放不下吧”
将军忽然停下了脚步,重重地叹了一声气,这一口气,仿佛一块石头重重落了地
“知我者,军师也”
军师摇了摇扇子,继续说了下去
“将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吗?”
“现在的境况军师你也清楚,咱们手底下有几万兵马,来来回回与这边境的蛮子打了一年多,按理说这群蛮子应该也知道知难而退这个道理,但谁想的到,这群蛮子不仅不收手,反而每次攻城的势头越来越烈,要是这样下去,恐怕这城是不好守了”
军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笑了笑,站起身,挡在了将军的行进路线上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将军您是多虑了,正所谓守城容易攻城难,咱们城墙高七十尺,宽四十尺,起初我们仅凭三千兵力,便能抵住敌国的进犯,这一年多来,皇上也是看重咱们,给咱们增加兵马,运送粮草,百姓在城内也是安居乐业,将军何须要担心呢?“
将军摇了摇头,依然唉声叹气,绕过了军师继续走起圈了
“不一样,不一样,我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军师恍然大悟,惊叹起来
“我上一次听到将军这种话,还是在上次”
二人对视一眼,抿起嘴唇,双方的眼神中都捎带着一丝认可,微微点了点头
“带了一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若是放在以前,给我一万兵马守城,我敢说就算是对方是二十万精兵来犯,我也可保不失、固若金汤”
将军越说越高兴,就连那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伸到头顶,开始胡乱比划起来
“既然将军是胸有成竹,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空中挥舞的双手慢慢落下,将军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柔情与迷惘
“是啊,这要是再早二十年,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但年纪大了,终究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我想将军也是有难言之隐吧”
“哈哈,要不说还是你来当军师,什么事都能猜出来,不错,我身为一军之长,很多事是不会和你们讲的,否则,也会扰乱军心,这要让皇上那边知道,可非要了我脑袋不可”
将军摇了摇头,在脖子上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将军多虑了,心中有什么事大可说出来,就当是诉苦了,你我既是战友,也是朋友,一起作战这么多年,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说的”
将军叹了口气,终于不再继续围着屋子绕圈,他走到了椅子旁,缓缓坐了下来
“坐吧,坐吧”
二人中间隔着一张木桌坐了下来
“再过两天,就是那孩子的忌日吧”将军看着军师,低声说道
“将军原来在乎的是此事”
军师手中的羽毛扇突然停了下来,他明白这对于将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个只有弱冠之龄,但却拥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雄才大略,与父亲一起立下赫赫战功,不仅骁勇善战,还在军师指导下熟读兵法、文武双全,正是这朝廷两位最顶尖的军事家所培养的孩子,在不久的将来,注定可以继承两人的衣钵,在历史的长河中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问这世间的那些天纵奇才,又会有多少遗憾
他那一腔热血终究没有挥洒在这中原大地之上,那一场战争,不仅毁掉了朝廷的未来,更是毁掉一个父亲的心
“那孩子啊,若是现在还活着,也许比我还会带兵打仗吧,那孩子啊,真是天才,他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为此而生的”
“是啊,那孩子真是一天纵奇才,那些繁琐复杂的兵书,在他眼中只需一过,便可巧妙运用于战场之上,这是我等几十岁的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朝廷的希望,若他还在,可能我们这帮老家伙早就能休息了吧”
“将军……”
“也怨我,非要带着那孩子,说什么让他多打打仗、多长长见识,把他拽到了前线,结果呢,本来胜券在握的局,我非要冒然出去追击,在山口遭到了敌军的伏击,被这群蛮子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当时及时调整,那孩子也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但谁能想到竟有两个落单的蛮子躲藏在了那里,那两个蛮子拖住了他的脚步,对方的那根箭就直直地穿过了他的头颅,你知道吗,根本没人会想到,不仅是他,连我也没想到,我打了那么多的仗,却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好啊”
一抹清泪从眼眶滑落,一谈起他曾经令他如此骄傲的儿子,将军总是会老泪纵横
那场仗,将军目眦尽裂,痛苦到甚至连声音都憋在了喉咙里,他用颤抖的双手抱起了儿子还温热的尸体,他恨,他恨自己,为什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好,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好,那还怎么保护国家的黎明百姓,该如何保护国家的河山
同时,他也恨那些从荒蛮之地生长的蛮子,这种恨,无需任何解释
他抱着儿子的身体,跳上了马背,手中握着那柄七尺长刀,低着头,痛苦与愤怒充斥在他的全身,战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的身上喷涌而出,仿佛蔓延在了战场的每个角落
一柄长刀,一匹烈马,在敌阵七进七出,彻底搅乱了地方的阵型,也让他们最后的计谋彻底瓦解
那一场仗,将军几乎是以以一抵万的姿态挽回了局面,这场战斗以惨胜告终
将军浑身鲜血,他抱着那已经冰冷的尸体,一句话不说,朝着军营走去
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仿佛为了清洗这如炼狱般的战场,也仿佛是为了掩饰将军心中的悲痛
一切的一切,都被军师看在眼里,他知道这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