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转了方向，去了忘年的家。
“啊啊，怎么来找我了啊。”
忘年穿着棕色的毛衣，还有浅蓝色牛仔裤。
“来喝茶。”
“凉茶喝吗？”
“都可以。”
然后忘年泡了一杯茶给我，还冒着热气。
“等它变凉吧。”
还真是毫无趣味的冷笑话。
“为什么你会唱歌？”
忘年问我。
我看着手中的茶，吹出一口气，茶面泛出涟漪碰撞杯壁。
为什么啊，是啊，究竟为什么啊。
“最初的理由，说不定只是因为小学时候，音乐老师喜欢夸我唱歌好听吧。”
“真是个无趣的回答。”
“那你呢？”
“我当然是想成立一个真正的、具有较大影响力的乐队。”
“这样啊，为什么不做主唱？”
“因为你很优秀吧，让你做主唱更可能成功。”
“哪有人把梦想放别人身上的。”
“哈哈哈，说的也是，来，碰杯。”
“拿个空杯子做什么？”
忘年坐在键盘前，用手指敲击键盘。
“即便不是主唱，也在梦想着，鸢槿也有那样的梦想，站在巨大的舞台上，那就是我的梦想。”
“如果有一天你假装忘了呢？”
“那你就狠狠地揍我一拳。”
“现在瞎说，以后说不得会后悔的。”
“如果你现在不往前走，以后也一定会后悔的。”
也许是吧，现在这样的我，一定会让以后的我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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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去面对，但无论怎样，我也还是要去面对的，告诉蝉菲我找不到萤火虫，告诉蝉菲即便她真的讨厌我，我也会喜欢她，如果蝉菲愿意的话，那我还会和过去一样陪着她，我会起期待一个奇迹，期待有一天我们看到流星成雨，期待每一个拉过勾的约定，走过这个秋天，还有秋天之后的冬天，等到春暖花开时候，去到有海的地方。
于是我狠狠地敲击着大腿。
妖怪在那里吗……也许吧，不过，蝉菲也在那里不是吗？所以，我不能够被妖怪的幻影打败。
拐进医院的大门，我来到了蝉菲所在的病房。
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呢？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或者故作坚强而又有点无赖的样子，开着无趣的玩笑，又或者就这样带着悲伤的表情……
蝉菲还会以那样的表情来面对我吗……
又或许，打开门之后，蝉菲说不定只会像过去一样，只会鼓着嘴巴问我为什么不来找她……
九月已有些凉意，我推开门，手也冰冷。
病房里空空荡荡，只有病床、桌子这样的东西，没有任何蝉菲的痕迹。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什么都没有……蝉菲并不是暂时出去了的。
我退后了几步，脚步僵硬。
我茫茫然走在楼道里边，碰到前边的人……
“是你啊……”
我抬起头，说话的人是和我说过一次话的护士，名字是叫作橘的吧。
“橘小姐……”
“怎么了？”
“那个病房的人……之前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我感到口干舌燥，话语也充满了焦急。
“她不是自杀了吗……”
橘小声喃喃着。
“什……”
‘轰——’
好像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视野消失成为空白，声音也消失掉了，只余下愈来愈强烈，好像要迸碎的心跳声……
“不是，那个……”
橘慌慌张张地想要说什么，正因为慌张，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自杀，怎么可能……
我才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我跑了出去。
自杀……
不对，白茗也是自杀了的，也许只是弄错了，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只要再找一个人问一个就好了，绝对不会骗我的，对情况绝对了解的人……
如果要确认的话，找橘确认就行了的，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并没有这样做，大概因为，害怕从橘那里得到一个可怕的结果，好像换一个人，结果也会改变一样。
前边的那个人，就行了吧。
“医生！”
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很温柔，也就是蝉菲的主治医生。
“医生，蝉菲去哪里了？”
那并不年轻的脸上露出错愕而温柔的神情，嘴唇翕动，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样。
“医生！蝉菲是出院……不，转院了吧？是去了别的地方了吧？”
我抓住医生的肩膀，好像可以抓住希望一样。
“……”
我全身抖动起来，周围的一切好像凝固。
医生低着头，没有面对我。
“为什么不说话？医生……”
好像有什么无法说出口。
医生终于是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眼睛，带着悲伤的温柔。
“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在尘世了。”
周围的高楼好像都倒塌下来，空气凝固成一块一块的，幻影向我袭来，无可躲避。
所有一切是崩裂的样子，扭曲的样子。
“没事吧？！”
医生俯视着我，把手伸向我，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地上。
开什么玩笑！我甩开医生的手，起身全力向医院外面跑去，后面医生的声音追着我，但我没有理会。
这一次，是更加用力地奔跑，没有妖怪追着，但停不下来，比上一次更加的用力跑向远处。
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好像是很远的地方，或许也没有多远，周围的景物并不认识，模糊这视线。
“呀!”
把人撞到了吗。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横冲直撞，
“不要命啦！”
开车的人大吼着。
但我把一切都隔在外面，一个人全力地跑，一直到跌在地上，意识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来过，我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痛。
我看向路旁，那家饭店，是我和蝉菲逃离的时候，吃饺子的地方。
我慢慢地朝前走，想要走向有铁轨废弃的地方，好像去往那里，就可以逃离一切，逃离所有的故事和不幸，逃离小镇，和蝉菲去约定的有海的地方。
穿过长长的隧道，就能到外面了，不过铁轨已经被废弃，只能走出去吧。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在走……
然后我来到了隧道。
我走进隧道，黑暗的道路。
看不清东西，但不至于暗到会撞上墙壁。
穿过它，只要穿过它就可以到达一个遥远的世界了，那是一个和现在隔绝的、毫无关系的世界，那是有漫天蒲公英的彼方……
但是，我能这样过去吗？如果蝉菲在这里的话，我也许是能够过去的……这种话也是骗自己的也说不定……
蝉菲永远留在了这里，而去自己却这样逃走了吗？
最后的蝉菲的话语，最后的糟糕透了的告别，是她无力嘶喊的悲伤……
没有任何的希望，没有任何的幸福。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终于还是没能够通过它，走到一半便转身回去了，像上一次没有通过这里。
原来我们是过不去的，蝉菲，和雨没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