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区位于学院中部,加上新任水银守护者继任的二十年那么水银之柱担任圣伦萨校长之位已经超过百年,群星方尖塔顶点的水银光芒也闪耀了百年,作为掌管学院大小事务的直属机构,学生会部员所在的银座也理所应当的屹立在方尖塔下方,银座周围的魔能灯塔银光闪烁从上方看起来圆润而没有任何棱角,如波浪般起伏的外观就像是一颗国际象棋棋子。
银座也是校内唯一能通往头顶方尖塔的所在,此刻水银灯袖章上带星的部员全都集中在会议室,除却部分坚守岗位的“灯塔”外这十多名成员不论实力还是见识眼界都足以傲视整个圣伦萨。
但是这群精英中的精英却在圆桌旁不明就里的交头接耳,没有一个人知道会长仓促召集的原因。
一个獐头鼠目的小个子左顾右盼,身上还穿着奇怪的服饰,似乎刚从舞会上被喊过来,他小声的对着身边的巨人说:“嚯,阵势不小,连你这个敢死队队长都来了,会长这个老油子把我们叫来自己却没来,真是怪了,壮壮,你说到底是什么事?”
“你再叫我壮壮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大个子的声音如闷雷响起。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小个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圆桌中央的复杂法阵,然后借着昏暗的灯光环视了一周,他的目光惊讶的掠过几张耳熟能详的脸庞最后停留在看着空空如也的会长席位怒火濒临爆发的森玛脸上,“米雪儿·埃利乌斯.......月狼氏族的歌尔萨......李斯特家的小变态,呃,还有门罗,这下子各部门新旧派势力全到齐了,自打加入水银灯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咱们人这么齐全过,不会是要洗牌吧?”
被称为壮壮的巨人如同睡着了一样静坐在位置上,过了一会才望着天花板沉声说:“我从前倒是见过一次。”
小个子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天花板,可是那里除了黯淡的环灯和墙皮什么都没有,“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校长继任的时候......”
灯塔是圣伦萨维护安全秩序的中坚守卫,明灯则是像爱莉希娅一样的优秀就读学生,暗灯才是隶属于自由之翼的真正力量。
他们有一个更加令人畏惧的名字,银月守望者,想要由学员身份加入银月守望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中的层层筛选和艰苦试炼不仅仅靠天赋就能够通过,背景和来历更是经过严格盘查,加入守望者就像对王座立下誓言的仲裁骑士一样需要脱离原本的家族和身份,直到为自由之翼流尽最后一滴血方才停歇。
这些隐秘的部门只有水银灯核心成员知道一二,可是二十年这个数字还是让小个子惊叹不已,即便是对一个生命周期极长的巨人来说也是一样,他惊愕的看了壮壮一眼,说:“卧槽,你特么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
巨人没有回答他,两只硕大的眼珠仍然盯着天花板,仿佛透过墙壁在看着更加深远的天空,这回小个子知道壮壮在看什么了,他在看群星方尖塔,那里正发生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重大事件,重要程度堪比圣伦萨院长之位更替。
.......
.......
群星方尖塔,这个和七曜神殿同样神秘莫测的小小空间其实并不多么神乎其神,简单的说就是一个悬浮在高空数百年的棱形尖塔。
昏暗的大厅里一名戴着无框眼镜男子正闭目沉思,耳朵尖长眉目清秀却是一个精灵,他双手交错在桌前撑着下巴似乎维持了这个动作许久,静谧的月光将他银色的长发染上一层妖异紫晕,还是个在精灵王座会被裁判所绑上火刑柱的纯血司夜精灵。
一道光束从他面前的巨大长桌席位亮起,紧接着七八道同样的光束接踵而来,议事大厅在几秒钟内浮现出十余个人形投影。
银发男子睁开了眼睛,他没有框架甚至没有支架的水晶镜片如方尖塔般悬浮在瞳孔前,诡异至极,他沉声说道:“很久不见了,诸位,寒暄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场决议是五个家族联合要求的,同时我个人也觉得的确有统一目的的必要,所以......请开始吧!”
铭刻着象征自由之翼的一轮银月铭刻在长桌上,众位或远在天边或近在眼前的议员虚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面面相觑都没有第一个开口的打算,场面寂静的和方才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满面虬髯的矮人议员按捺了一会,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通过虚像用洪亮的声音说:“自由联邦已经沉寂了太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一群由商贩和杂种组成的乌合之众,我认为有必要重启辉月计划。”
不少议员轻轻的点点表示认同,可其中有几分是为了剥开自由的幌子去争权夺势追名逐利谁也不知道,没有统一法律支撑的自由只是混乱而已。
一个头戴黑羽发髻扎着数十条小辫子的老妇人摇摇头,“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了,这些窃窃私语能够传达到边缘部落说明昔日的神圣统帅的确是众望所归,可是你们连他的人都没有见过又怎能妄下定论?老身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
位列中席的一名矍铄老者赞同道:“这点确实很重要,关于继承者我们一无所知,但我想方尖塔上得五位守护者应该已经有所了解,这将影响到我们的接下来的表决。”
众人一齐看向以银发精灵为首的顶座五人,守护者的认知和判断从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将决定审议的结果。
院长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的职位不仅仅是守护一个学院,更肩负着引导自由之翼繁荣昌盛的使命,他的思路必须客观中正也必须比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放的长远。
水银之柱声音平和的说:“我知道的也许不比在做的诸位多多少,众所周知的是紫月在精灵王座境内降下了赐福,而昨日我才刚刚透过方尖塔看到了踏入高地的继承者,他看起来有些....奇怪,算了,这不重要,姑且当他是精灵的身份吧,但他同时也是圣伦萨的学生,我能保证的只有他的立场暂时还保持中立。”
议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精灵不是大问题,至少在亚伯拉罕当选为新任圣伦萨院长之位时已经讨论过了,如果针对个别种族问题纠缠不休那么他们本身就已经违反了联邦的初衷。
“赞同。”紫色光柱中戴着披风的女性说:“诸位的忧虑我能猜到一点,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那个孩子与黑曜石龙王的挣脱无关,现在北方的兽人再度和深渊联手,光凭海族和王座无法抵御他们,龙石塔和陷空岛的沉默想必也走到尽头了,于情于理我们都有必要为自由之翼的未来备战,至于那个孩子是否还像我所熟知的那样我不敢担保,或许弗洛伊德先生能够解答这个问题。”
提议重启银月的几个家族精神一振,紫晶守护者的言论已经明确站在他们这一边,只要再有一位守护者点头那么自由联邦长久以来隐藏的獠牙会让整片大陆为之震颤。
所有的目光又汇聚到金色光柱中的巨大人体上,不管看多少次榴金守护者伟岸的身形都令人忍不住心生敬仰,他大概是自由之翼可知的强者里最强的一位了吧。
弗洛伊德嗤笑一声,裂开大嘴说:“那小子前脚刚离开盛夏厅诺兰你后脚知道了,佩服佩服!”
紫晶守护者眯着眼睛,淡淡的紫色冰晶在身边升腾,“你什么意思?”
弗洛伊德如山岳般的庞大身体也沉浸在无数金色的丝线中,他鼻孔朝天冷笑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有些人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点。”
“好了。”亚伯拉罕叹了口气,这两个人针锋相对了几十年简直没有一刻消停,他终于放下双手看向弗洛伊德,“榴金守护者,现在您是唯一一个和唤醒者正式接触过的人,请作出自己的评价给在场的众位参考一下吧。”
弗洛伊德古板的面容僵硬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说道:“有诺言的束缚我在他面前根本无法作出任何逾距的行为,这意味着他的确获得了人皇的传承,这点毋庸置疑,但他还只是个单纯稚嫩的孩子,这样的责任和负担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沉重了,将来我不知道,但现在我认为乔纳森·李斯特还不具备统领自由联邦的资格!”
榴金守护者在末尾加重了音量,粗重的嗓门震得大厅嗡嗡作响。
“乔纳森·李斯特?您确定真的是那个...那个大一点的李斯特吗?”
“罗兰的儿子吗.....”
“难以置信!”
此刻大厅内所有的议员都知道了唤醒者挑选的继任叫什么名字,表情各异议论纷纷,罗兰女儿的名字或许已经被不少家族知晓,但乔纳森.....入耳的谣言全是负面信息,这让议会再次陷入了僵持。
“诸位,请安静!”亚伯拉罕再次重申,“以上就是我们现有的讯息,请决定最终的结果!”
骚动悄然平息,所有光柱中的虚像在深思熟虑后明暗不一,仍然闪耀着光芒的不多不少刚好占据了半数,其中包括了紫晶守护者诺兰和一言不发的青铜守护者,发起会议的五个家族自然位列其中。
这下子情况就有些尴尬了,另一方持否定态度的议员榴金守护者和黑铁守护者从来都是铁杆盟友,换句话说亚伯拉罕险胜青铜守护者当选院长也是托了弗洛伊德的福,可主战派当中还包括了掌管商业联盟的老摩根和狮鹫之巢的门罗家族两大实力雄厚的派系,可以说他们已经掌控了联邦百分之七十的资源和能量,私下的底牌可不如局面上的那么平均。
两边的代表都看向首席位置,圣伦萨院长的决定权就是为了避免自由之翼议会上出现这种尴尬情况,当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不具备投票资格但在裁决质疑和决策倾向上举足轻重的亚伯拉罕就成了最后的天平。
亚伯拉罕干脆闭上了眼睛反复推演可能的未来,弗洛伊德的顾虑自然是有理由的,唤醒者还太过孱弱,他们害怕的是激进派打着神圣同盟的幌子浑水摸鱼,但山丘矮人和门罗家族联合起来的势力更为恐怖,更夸张的是连一向中立弃票的老摩根都跑出来横插一脚,可以想象水银守护者现在有多为难。
亚伯拉罕睁开了眼睛,凝重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的判断是.....重启银月守望计划!代号人皇!”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说:“但是计划暂缓先行整装筹备,优先维护领地安全的同时着手清理王座和其他势力的钉子,从现在开始自由联邦的出入境需要严格管制!而我,也会以先兆者的身份接触李斯特先生。”
所有议员不管喜忧纷纷点头,在令行禁止方面自由之翼的高层效率极高,既然决定便不再犹豫,各自行礼后光柱中的虚像消失在了座位上。
但是有一个人没有离开。
“你知道的,我们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我也只能拖延这帮野心勃勃的人然后为那个少年找到切入的最佳时机,我会马上把第一把钥匙交给他,这样他就会具备初步自保的能力了。”
亚伯拉罕轻轻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只有他和弗洛伊德知道那个少年其实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这对曾经的神圣统帅来再正常不过。
弗洛伊德恍若未闻的说:“你不信我,我不怪你,假如我今天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也许我也会选择支持吧,如果他只是个走了大运的笨蛋那么我不会有丁点迟疑,最后胜利的必将是自由之翼,可他不是......他还那么年轻,那么笨拙,就和一百年前的我一样无知无畏自以为是,他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份力量,这会害死很多人的......”
亚伯拉罕抿着嘴唇问道:“弗洛伊德先生,早在我进入圣伦萨之前您就已经担任榴金守护者数十年了,我有理由相信您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睿智,我斗胆问您一句,已知的历史上有过不死人就能胜利的战争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绝对理性的人,这是我支持你领导我们的原因,但是这次......你真的错了,你和诺兰都冲动了,别忘了我们除了先兆者以外还是自由之翼的守护者,数百万自由民的依靠。”
弗洛伊德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在金色光柱消散之前,他扫了一眼墙角的阴影,说:“对了,亚伯,管好你的小家伙,好奇心过盛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亚伯拉罕头疼的用手指敲击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长桌,“都听到了吧,下面那帮孩子估计该等急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知道你分得清。”
阴影中凭空走出一个削瘦人影,吊儿郎当的校服,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是水银灯的会长埃德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