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风景的确很好,原来真的什么地方都能看到啊,真厉害!”李斯特恬不知耻的赞叹了一声,他对贝拉的内疚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消除了。
“我可不是邀请你来偷看女孩子的!”
亚伯拉罕轻揉太阳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搞得他这个校长跟纵容学生为非作歹共犯一样难受,身前的水银球顷刻间化为无数条细密的丝线融入地毯下的白色石砖中。
“目无法纪,无法无天!”校长冷哼了一声,瞪了李斯特一眼,只是他忍俊不禁的态度毫无杀伤力,亚伯拉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慢的踱步在密闭厅堂内,过了一会失笑道:“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钟意你了,虽然表现的不太明显,但他是真的想保护你。”
“谁?”李斯特双手插进裤兜里懒洋洋的问:“老弗?”
“除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有资格敢说能保护你呢?”校长反问了一句。
如此高度的评价对于成名还要早于水银守护者的“巨人”弗洛伊德一点也不过分,伊瑟兰大陆上饱受争议的强者排序始终没法在吟游诗人口中统一口径,但唯有一点是精灵和巨龙都认可的,那就是圣伦萨的光辉有一半是老而不死的榴金守护者撑起来的。
“老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那么老弗先生告诉过你他往昔的糗事了吗?”
偷看盛夏厅的灵魂测验?李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亚伯拉罕微微叹息,自顾自的说道:“榴金守护者的传说流传到今日的大多都时妄自猜测,百分之九十的人包括圣伦萨的学生都不知道他曾经跪在校门口一天一夜只因为天赋太差,那个年代被自由之翼宣称为群星共舞之年,天才就像澜河城里的牲畜一样摩肩接踵供人挑选,当时连龙石塔都没有封闭,圣伦萨的学生堪称包揽了整个伊瑟兰各族的真正绝世天才,而其中优秀到能够凌驾于巨龙和翼族之上的一位自由民则是上代榴金守护者的弟子,本杰明·托尔哈特。”
老变态的黑历史,我喜欢!
李斯特很配合的说:“那为什么继承盛夏厅的不是本杰明?”
“在我看来你简直就是他们两人的翻版,令人窒息的天赋和胆大妄为的性格,现在我稍微有些明白他的话了。”亚伯拉罕没有回答,只是在内心推翻了之前所作出的决定,这个孩子真的没有准备好,他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就爱碎碎念,希望你要不介意,唤醒者。”
介意?不不不,李斯特巴不得这个看起来还跟少年一样的精灵院长再多说两句,他对未曾提及的母暴龙嬷嬷兴趣更大,没有亲眼看到布灵顿遮天蔽日的本体其实一直是李斯特内心的遗憾,他想看看真正的巨龙是什么样子,可惜院长的话意味着这段短暂回忆的结束。
“你上来的时候很紧张,我看的出来,于是我就想先让你小小的放松一下,没想到你放松的有些过分了!”亚伯拉罕穿着睡衣似得宽松长袍,他的每一步都在地摊上留下一个银色脚印,口中随意的说道:“不管有心还是无心,这都让我本来准备的一通长篇大论完全派不上用场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确有过人之处,李斯特先生,或许用古精灵语中的大巧若拙来形容要更贴近一点。”
李斯特的目光扫到桌上摊开的一份文件,顶端两张惟妙惟肖的画像正是曾经以蓝发示人的乔纳森和爱莉希娅,羊皮纸上用娟秀的通用语字体详尽记录了连他都不知道生平事迹,匆匆一瞥就能发现事无巨细尽在其中。
“您多虑了,校长,我怎么可能故意在群星的面前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我的好邻居在不在家,如您所见,她刚好在开学典礼不久后洗了个澡,这又是个不为人知的巧合而已。”
亚伯拉罕依旧不紧不慢的用银色足迹在白色大厅内画着圆圈,“哈,牙尖嘴利,你和我喜欢多管闲事的小会长很像,不过要比他更讨人喜欢!”
“好吧,既然你不想谈正事那我们就稍微推迟一会,我们来聊聊你,聊聊我,聊聊整个圣伦萨吧。”
李斯特摇摇头,说:“正事?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的确。”
“有很多人发誓终生守卫这片乐土。”
那些人就是你们,可你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你多管闲事的小会长暗示我那个人是你,校长不理会李斯特便堂而皇之的看完了那份卷宗,随口说道:“他们值得尊敬。”
亚伯拉罕脚步停顿了片刻,庄重肃穆的看着李斯特问道:“那么你可愿成为这值得尊敬的五人之一!”
李斯特艰涩的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多年来我从未收过一个弟子,而我也不配成为无色圣主的导师,所以在我逝去之后,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成为圣伦萨和自由之翼的水银守护者,继续以先知的身份引导自由民走向更加繁荣美好的未来!”
诶,这种秒立flag的遗嘱式对话是怎么回事,内心充斥着怀疑的李斯特又开始动摇,亚伯拉罕的发言和举动无一处违反了先兆者的诺言,他真的是那个叛徒吗?
亚伯拉罕见李斯特面带犹豫便继续用银色的脚步完成法阵,嘴巴上却仍然用诱惑的口气说:“当然,你还可以考虑很久,因为我至少还能再活个几年,你瞧,待在上面其实也不是特别无聊,你可以随时查阅任何一个自由民或者圣伦萨学生导师甚至守护者的身份来历,而且群星的眼睛下你的思绪可以遍及整个联邦,说白了你这个小混蛋想偷窥谁就能偷窥谁......体验版你刚才也感受过了,如果你想要还能听到声音哦!”
这种光明正大的诱惑简直防不胜防,李斯特强忍着点头的冲动沉声说:“先兆者,你邀请我来恐怕不是为了这种琐碎小事吧。”
亚伯拉罕耸耸肩,说:“本来不是,但是在见过你以后我改变想法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今天起你就会列入下一任水银先兆者候选人,你的命令将会和我一样位于最优先级,比其他四位守护者还要高一点,现在开始水银灯也是你的了,尽管驱使他们吧,至于银月......在适当的时候我也会让你接触的,这是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也是我们对你提供的微不足道的帮助。”
嘶.....
李斯特倒吸了一口凉气,微不足道.....在圣伦萨仅次于学院长的地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拱手让人了?听亚伯拉罕的口气还是有所收敛了一点,这由不得他不猜测本来对方的意图是什么,君临整个自由之翼?
“好了,现在轮到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亚伯拉罕的最后一个银色足迹停留在房间中心,他拍拍了手,所有遗留的脚印纷纷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开始四处逃窜,最终四散的银色足迹在这间密室的各个方位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水银门,有的在天花板顶,有的在地毯上,书架上,红梁木桌上,到处都是银色的光之门,通道内白光闪烁什么也看不清,谁也不知道每一道门的背后通往哪里。
亚伯拉罕盯着李斯特的眼睛说:“你在找一样东西,对吧,那样东西就藏在群星闪耀之地,但是谁也不知道它藏在哪,包括历代掌管这里的先兆者也是一样,我能帮你的只有通过烙印来缩小范围。”
终于进入正题了,钥匙就藏在群星方尖塔上的这间密室里,李斯特看着十余个不同位置的光门,难道要一个个试过来。
“这些门是历代守护者留下的探索足迹,每一扇门背后都是另一个世界,大部分是初代为了防止我们介入而设置的陷阱,你想找的东西也许就在其中,也许不在,请慎重选择,它们可能通往伊瑟兰的任何地方。”亚伯拉罕叮嘱了一句。
这打消了李斯特排除法的念想,天知道他会不会被传送到深海淹死,他定了定神意识沉浸到戒指内的圣棺表面,四个镶嵌着宝石的精密法阵已经生效,可怎么看都没有孔可以插进钥匙。
四道异色的光芒从圣棺表面浮现,引导着李斯特看向虚空中的一个方位,那是来自千鸟,迦儿和小宁的意识,还有远在万里之外的叶卡捷琳娜,她也察觉到了圣棺在渴求着什么,她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帮助李斯特。
都不是!
李斯特睁开眼睛,猛地朝着身后的墙壁一头撞了上去,那里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
诡异的是下一秒李斯特消失在了方尖塔的密室之内,亚伯拉罕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这是最后一道考验,证明他的确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
院长站在原地许久,突然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虚空一握,一道想要追进墙壁中的阴影顿时凝滞在空中。
“说你多管闲事还真没夸大其词。”
在水银灯座注视下墙壁后缓缓出现了一个削瘦的人影,绿色的长发慵懒的笑容,银丝眼镜后是一双眯眯眼,完全没有一点被抓住的窘迫。
埃德加抿嘴一笑,说:“以前你都假装没看到,为什么这次例外?”
“因为那里不是你能全身而退的地方,好奇心害死猫这个典故你有听过吗。”亚伯拉罕走回长桌旁坐下,继续用水银球窥测警戒线四周,他要保证没有任何人打扰先知接受第一层传承。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生命吗,在娜塔莎死后?”埃德加笑容讥嘲。
亚伯拉罕的脸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埃德加的面容狰狞无比,她咬牙切齿的说:“你果然也知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刻意隐瞒了很久吗,令人作呕的父亲大人!”
“对不起......”
亚伯拉罕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即便是在许下若言的人皇面前他未曾有过如此示弱的姿态。
“你这个卑劣的骗子!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埃德加的眼中血丝密布表情癫狂。
“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半点伤害了,你现在这样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样子......”亚伯拉罕沉痛的说:“不要再去找那个男人了,和魔鬼做交易只会让你死无全尸,答应我,留在圣伦萨好吗,在这里我能保护你!”
“保护?哈哈哈哈哈哈.......”埃德加歇斯底里的捂着嘴巴张狂大笑,“伟大的水银守护者亚伯拉罕·巴特利特,你居然跟我谈保护,母亲死的时候你在哪?娜塔莎和我被当成奴隶贩卖的时候你在哪?”
亚伯拉罕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在这里!你在这里高枕无忧的当选为新任水银守护者!”埃德加掷地有声的怒斥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剧烈的喘息声都平复下来。
“你答应过埃德加要守护好圣伦萨。”
埃德加或者说塔纳苏斯讥诮的看着鼎力于圣伦萨群星方尖塔之上的骄傲存在,她双手环抱,说:“是,你也只能抓住这一点来要挟我了。”
亚伯拉罕也恢复了平静的表情,轻声督促道:“那么就请尽好自己的职责,会长,你最近有些逾距了。”
“才不呢,我正是在好好的辅佐咱们未来的银月领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塔纳苏斯甜甜一笑。
“你和他的接触密切的有些过分了,为什么?”亚伯拉罕微微皱眉,从笑声中察觉到一点报复性意味,忍不住的问道:“你该不会告诉他所有事情了吧。”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啦!这个小子很有趣啊,你不觉得吗?至于他到底对你两面三刀的真面目知道多少......你猜?”塔纳苏斯尽情的顶着埃德加的皮囊嘲弄着水银守护者,看着他再也保持不了平静的面孔能让她愉悦至极,至少这个男人还不知道她偷偷摸摸在群星的眼角之外做了些什么勾当。
亚伯拉罕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你这是在刻意捣乱!”
塔纳苏斯笑容更盛,连声音都已经不屑隐藏,“啊啦,难道我错怪你了?你和罗兰不是‘铁哥们’吗?”
“你以为这就是在报复我吗?自以为是!”亚伯拉罕手上青筋毕露,因为塔纳苏斯不合常理的行为再次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你觉得在那个男人瞒着我将娜塔莎的遗体送回深渊后我还会对他们言听计从吗?蠢材!帮助深渊重塑皮囊的人一直以来都不是我!”
塔纳苏斯微微错愕,“不...不是...你?怎么可能?能在秘术上有这种造诣的人整个自由联邦屈指可数,难道是弗洛伊德?”
亚伯拉罕轻轻摇头,沉吟说:“不,应该不是,那个男人不像我,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但是我也不敢确定,我只从内心希望事情没有恶化到这种地步,现在我能确定是其他四个人中的一个早就已经为深渊效命多年了,而且说不定隐藏了实力很久。”
“怎么会...这样.....”塔纳苏斯脸色微变,再没有破解亚伯拉罕小算盘的那种快意。
她一直笃定罗兰想要杀她的原因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可她因为某人的缘故逃脱了,届时方尖塔上的水银守护者将会在暴怒下再也无法容忍恶魔在境内的所作所为。
但其实是亚伯拉罕早就知道娜塔莎死了还被遣返回深渊打算进行邪恶的仪式,那么他的话应该是真的,这枚棋子罗兰早已无法掌控,而真正的背叛者另有其人?
“嗯?这么快。”
亚伯拉罕闭着眼睛,头颅却似有所觉的看向下方,他的视界已经察觉到那个刚刚从这里消失的男孩再次回到了圣伦萨,他催促道:“你该走了,他被群星传送回了银座,记住,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再混淆他的视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