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旧时居,昔人皆不复。
仍旧是那处“家”之所在,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赵宏独自坐在房中,感受着妻儿曾经的的气息,脸色沉郁。
他现在唯一想着的,就是如何让刘尘那帮卑鄙无耻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那日一场大战,一位战友突然身亡,他以极招掩护众人撤退回归后,对尸身稍作检查便发现战友竟是突然毒发,导致真元停滞,这才被一击绝杀!世间哪有这般巧合之事!说不是对方的暗算,打死他都不信!
残害亲儿,伏杀妻子,毒害战友,对方的凶残和无耻远超他想象,也因此,这些天他都尚未轻举妄动,只等待着纠集同伴一举灭除仇敌的机会!
忽而,一支箭矢自远方极速飞来,穿透窗户射向赵宏!
“嗯?!”
并未从这一箭中觉察到杀意,惊疑间,他抬手轻松接住:
“这算什么?打招呼?还是挑衅?”
很快, 他就得到了答案。
“汝,赵宏?”
绝顶的弓手如风而至,立身门前,淡然发问。
“正是!如何了?”
“随吾回京都,面见陛下。”
“喔~?吾这般山野之人,何时竟入了女皇的眼不成?”
“陛下要的,是汝之解释。”
“嗯——”
赵宏沉吟着,语气中透出丝丝危险的气息。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吾是如何落得这般家破人亡的境地吗?!”
见对方已是微微动怒,阴月第一箭手钟离飞略感疑惑,只继续冷声问道:
“天宇渝州城主张图之事,汝,不该有个交代么?”
“嗯?这又是哪般?与吾何干?”
赵宏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他这些天都没离开阴月地界,如何能与天宇的城主扯上关系?
见对方茫然神情不似作伪,钟离飞只好耐着性子将事情始末说明了一遍。
“不可能!这几日吾一直停留此地未曾踏出半步,又怎会做出那等愚蠢之事?!”
“当真?”
“吾赵宏敢做敢当,何需隐瞒欺骗?!”
“呵!吾信与不信,皆不重要,汝这些解释,还是到陛下面前再说罢!”
“哦~吾若是不愿去呢?”
开玩笑!此时此刻,他赵宏哪还有那个闲心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往皇城走一趟?
“汝……胆敢抗旨?!”
钟离飞神色一冷,语气中不禁透出几分凛冽杀意。
“是!那……又如何?!”
话音甫落,箭手的身形如一片飘絮般轻盈凌空,退开距离,转眼已是张弓搭箭:
“哈!问吾如何?吾会令汝知晓,这代价,汝承受不起!”
第一箭,拖着长长的金色焰尾,如曜日坠地,带来尖锐的毁灭灼息。
“哼!夸口!!”
含怒一喝,赵宏腾身而起冲出屋顶,直迎而上正面反击,掌力直破长空:
“焚阳掌!”
嘭!半空中,同样归类火属的两股极端之力交汇,炽热火焰的色彩映染云天。
箭矢在掌心旋转,热力冲击,发出阵阵噼啪声,随着赵宏一声冷笑,掌中真元狂暴涌出,那一支箭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碳化,“咔嚓”一声,破碎。
第一箭的失利,并未对钟离飞造成任何影响,弓弦再拨,已是双箭齐出:
“冰焱,并流!”
两支箭矢平行旋转射出,一金一蓝,灼热的光焰和冰寒的冻气交织,冰火相合,阴阳共济,化作这片天地间最明亮的一条线,在虚空中划过,残留下冰焱螺旋的奇景。
见状,已经从人生赢家悲催地变成单身火系大魔法师的千炎烈影赵宏童鞋双手一合,再次搓出了一个火球:
“九重华焰焚天阙!”
火球瞬间扩大成滔天烈焰环绕周身,一层一层,恐怖的高温不断压缩,重重叠叠,将他包裹得好似一道人形火炬,下一刻,赵宏整个人旋身飞出,单手高举作为焰尖,笔直撞向那双箭!
轰!轰轰轰轰!!!
层叠的炽焰与糅合的冰焱骤然互相冲击,无法共存的极端之招顷刻引动一连串惊爆,在高空中炸开夺目的色彩,随之扩散而下的杂乱灼气寒流席卷方圆之地。便是赵宏的居所,也被染上了或焦黑或凝结的痕迹。
激突过后,弓箭手猛一侧身,恰恰闪过灼热的一掌。
“千炎烈影,倒非是徒有虚名。”
钟离飞这般说着。
“哈!阁下之箭术,亦是不差。”
言语中不知是褒奖还是讥讽,赵宏付出衣衫破碎与内伤不轻的代价,终于……近了对手的身!
砰!砰砰砰……
片刻间,沉重的肉体撞击♂声不停作响,滚烫如熔岩的双掌接连轰击,却被一手一弓稳稳挡住,拳、掌、肘、臂,变招自然,长弓翻转,浑然天成。
嗤!弓弦上忽而溅起一抹鲜艳血色,赵宏足下一踏,在虚空中蹬出一个火焰脚印,身体暴退。
他看着自己手背上被弦丝划出的伤痕,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有可能?!”
见此,钟离飞只漠然答道:
“是何人予了汝,‘弓手近战皆为短板’的错觉?”
“……”
赵宏一时语塞,只能闷哼一声:
“看来真是小看你了……”
“最后一遍,汝,是否随吾回京?”
“…………可!”
赵宏终是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字眼。无奈,他还有太多事没做,怎能在这里和没有绝对把握完胜的对手死磕!
听得目标人物终于识相服软,钟离飞满意地点了点头,弓箭收归背后。
战戈将止,二人武息渐收,却——
[凝旋破!]
一道深紫流光破云穿梭而来,电光石火般一瞬,在两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时……穿透!
“你……”
钟离飞愕然看向赵宏,只见其之胸口,已然呈现一个指头大小的……洞。
“怎……会……噗!!!”
震惊的话语未完,赵宏仰天喷血,颓然坠落。
“可恶!”
一声怒喝,箭手连忙伸手挽住了对方的身体,
“身为吾之任务目标,汝怎可在此死去!”
“放……手!”
虚弱的声音,却是赵宏这一生最后的警示。
“嗯?”
钟离飞微惊,已是晚了一步。
那一击残留的霸道真元瞬间通贯重伤之人全身,而后……BOOM!!!
爆炸。
嗯……当初某位紫发曾经用一手剑气留体解决了那么两个炮灰,于是另一只紫毛也就这么学了过来——才不是刻意学的咧!不经意就会了啊!开了挂的天赋,挡也挡不住有木有?!
“咳……咳咳……”
漫天爆散的红雾里,箭手轻咳着,一身衣衫已被鲜红浸染,分不清是逝去之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唯一明摆着的事实是,赵宏,已经尸骨无存!
一代高手,被算计,被坑害,被人放在棋盘上无情操弄,多少恨,多少怨,多少悲欢愁肠,于此刻,终究散落风中,归于天地。
怒!怒怒怒!!!挫败感,屈辱感,被戏弄暗算之感……种种情绪轰然喷发,近十年来,钟离飞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愤怒!
“胆敢在吾面前搞暗杀的家伙……”
弓手扭头,暴怒出箭,极限数值,九箭并联,铮然一声,九九化生,气箭分裂扩散,如丝雨般覆盖落向那片杀机暗藏之处:
“滚出来啊!!!”
万箭狂袭,弥天盖地,落向远处一片山林,不留任何死角。
该说不愧是同样常常远程袭杀的人么?弓手的直觉还真不是一般地准。只听“哗啦”一声,浑身宽大长袍笼罩,看不出性别形貌的偷袭者已然现身,雷霆一掌,炫目紫光摧枯拉朽,就要轰开一条出路。
“跑?哪有这么容易!”
但见钟离飞突然收起自己武器,身体猛然升入更高空,抬手向天一拨!
万里长空,青云集聚,随他之手,一拉而下,化作壮观的擎天云线!
他一手拉着云线,身体复又急坠,落在一座尖峰上——轰!巨响之中,山头崩毁,石块却被雄厚的真元吸引,半空凝结成巍然巨箭!
“哼!死来!!!”
“劫破苍穹……一线天!”
以天地为基点,云做弦,山成箭,恐怖极招,只为诛杀那令自己狂怒难止之人!
暗杀者刚冲出箭雨,迎面而来却是毁灭性的一箭,轨迹所过之处,虚空震颤,地动山摇,树石爆碎,一片骇人景象。
于是长袍不明人士只能全力反击——
“天地……一念!”
一瞬间,时空仿佛亦为之静止,一圈圈紫色光轮收缩环绕,这一只手掌,翻转之间,却似乎握住了整个世界!
啵——
巅峰对撼,一时竟是百里失声,四野俱寂。
无声中,以双方交击点为中心的千米范围,空气也好土地也好草木也好,全部坍塌成一片空洞虚无。再往更大的范围,则是数不清的龟裂,满眼残破废墟。
“呼——呼——呼——”
因为消耗过大气空力尽而喘息着,钟离飞只能眼睁睁看着远方那一抹灰黄尘埃飘散,再无敌人踪迹。
“原来是离尘宗的扬尘卸力之法避开了吾这一招的大半冲击么……哈!好一个离尘宗!好一个刘尘!吾……记住了!!!”
蛤?你说他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招就轻易认定是离尘宗的人?
很简单。
目睹那暗杀的第一招时他便有思考过,那种紫色真元,那种武学,似乎是那位姓沈的小姑娘曾动用过的招式,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怀疑她,因为……没理由。
赵刘两方的恩怨如今正搅得江湖风起云涌,甚至将要影响到两国,而以那人和太政府的关系,和阴月的关系,不该做出这种事来。何况她这些年,甚至是最近,都和太政之女,阴月新封的郡主大人在一块,他委实想不到她能有什么动机做这种事。
并且,赵宏对天宇渝州城主一事的否认虽并没能确认真假,但也说明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有人能学会他人的独门招式,再进行陷害!有一就有二,回想方才那人,虽然用的是那种武功,但若其实并不是沈轩衣而是他人所刻意伪装误导,岂不更确定了那个可能性?!
而最后的状况,不明显就是那人在危机关头终于暴露了真正的武功根底么?!这么一想,钟离飞如何能不笃信,这就是离尘宗又一场灭口兼栽赃的把戏?!那种招式那种实力,即使不是刘尘本人,也定然和他脱不了关系!!!
想通一切,钟离飞只能压抑怒火立刻赶回京都,毕竟,当务之急是要向女皇陛下揭露离尘宗挑拨东西武林乃至阴月天宇两国关系的巨大阴谋才对!
想来,这个发现也足够弥补他没能带回赵宏进行详细调查的过失了吧?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只是……身在局中的他,当真能真正看透棋手的每一步吗?
PS:啊喏……这一份便当的进程是不是太快太随便了点?(深思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