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中。
木下君有些讶异,又有些庆幸。
他知道被迫拉入到这个地方来,日后都很可能难以脱离,越是进入更深层,就越是可以感受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魔门”的可怕。他甚至毫不怀疑这里任意一个门众都可以击败他,击杀他。
这样一个可怕的组织,首领对新人竟然只看了一眼就罢,连稍作查问都不用……他是该感谢这里纪律宽松还是该感谢同行之人面子大?
当然他并不知道此刻正在和魔主会面的某人遭受的是什么待遇,否则就不会这么想了。
至于庆幸……不,或许该说是兴奋才对。任何一个习武之人,来到这样一个可以尽情阅览重重秘籍的所在,都无法不激动吧?见过魔主之后,初始的紧张稍稍散去,心中便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了起来。
“去,能学到什么,都算是你的。”
耳边传来女人清冷的声音,伊子姑娘回头一看,就只能看到夜挽歌远去的背影。
“唉?这……放任不管了?随便学?难道不需要做出什么贡献才能对应学习吗?”
女装少年清丽的脸上满是懵逼。这个组织……真的好奇特啊!
心中感叹了一下,黑裙‘少女’立时跑到了最近的一面塔壁下,抬头观看了起来。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也不例外。不过……多方对比借鉴也是不错的路子嘛……
什么?由乃?由乃没有继续出现在他身边他可是求之不得!才不想作死地去管那只粉毛现在干啥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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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纤细脚踝处清脆的铃铛声响动,白衣赤足少女回到自己闺房,蹙着好看的眉,有些莫名不安。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表现,真的有些差了。明明只要一如既往维持着笑脸的模样就好……可她却,偶尔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现在想想……那只粉毛当时一定是在看她的笑话吧!一定是的吧!
那些什么“由乃是特别的”这种话,当时不是心知肚明的虚假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有点不确定了呢?
她是魔门少主,因为父亲的缘故,门中众人或是隔得远远地敬畏着,或是像夜姨那样真正完全忠于父亲的会爱屋及乌保护关怀她这个晚辈。偶尔出门,遇到的那些人也好,被她‘诱拐’进魔门来的新人也好,他们都明确地知道这份笑容下藏着的危险,总是戒备着,躲避着……
第一次有一个外人敢这样毫无顾忌地贴近她身边,敢迎着她的杀意笑着和她继续说话,敢装成关系很好的样子给她取昵称……乃至于发现了她体质的秘密。
为什么会让那个人加入进来?大概是……那是个可以找到某些相似点的“同类”?
明明只是虚与委蛇就好……可她到底,不知不觉间放入了……几分真实?
[也许……只是那么一点占有欲作祟吧……]
翎儿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看着她一路上一厢情愿地往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身边凑,才会有那么一点点不愉快吧……
也只是一点点罢了。才不至于为这种事生气!
“呐~阿翎是在生人家的气吗?”
“并未……嗯?!”
下意识回答到一半,翎儿霍然转头,看见不知何时来到自己房间的粉发少女——
[这家伙……趁我走神时过来的吗?]
“嘛……”
由乃轻轻捋了捋绑着蝴蝶结的长鬓角,歪着头笑眯眯道:
“人家敲过门的哦!可是阿翎你在发呆,人家就只好自顾自进来啦!”
女孩右手伸出食指左右摇晃道:
“阿翎你这样可是很不安全的说~走神什么的,最容易被人暗算了。”
“是吗?那翎儿还要谢谢由乃提醒了呢~”
少女回以魅惑众生的浅笑。
[可这里唯一可能并足以暗算我的,不也只有你了吗……]
嗒!嗒!裙摆轻扬,粉发少女踮起脚尖两下蹦到少女身边,靠近耳畔问道:
“所以说呀,阿翎你难道是吃醋了吗?”
“呵呵……翎儿怎么会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嘭!
双掌之间一声震响,空气极爆。
白衣少女翩然后退:
“这样的偷袭……由乃莫非是,想背叛吗?!”
话音落时那张美丽容颜上已尽是冷意,身后窜出三道白色长绫,贯空合击而来。
“啊啦~明明人家都已经事先提醒过了的,这只是切磋啦切磋!阿翎你那样想的话人家可是会很伤心的!”
委屈哀怨的语气,可怜兮兮的眼神,裂开的嘴角,狂气的笑容,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呈现在同一张脸上,看起来十分诡异森然。
嘶拉——
粉毛并指成刀,一掌挥落,飘散漫天纯白碎片。
下一刻两人再度肢接,看似柔嫩的手掌击出翻转再推,声声轰响如雷鸣。
若非建筑材料特殊,坚固而隔音,这几下就将惊动整个魔门。
“切磋吗?也好。翎儿正想试试,由乃到底在这里学到了多少呢!”
袖中纯白丝带探出,笔直穿刺,虽是柔韧质地,切金断玉却不在话下。
对此,由乃只一指点出,寒流狂涌,幽蓝阴暗的色彩凝结成晶莹剔透固体,正面对冲!
“嘛……不多,不知道阿翎觉得人家这是有夜挽歌的几成呢?”
嗤……滋……
晶体和丝带前端极速振动消磨,分裂出的残渣以肉眼可见之速化作飞灰。
“呵……由乃你,还差远了啊!”
微微嘲弄的语气中,丝带通体一震,又一声短暂的“嘶”响,将那节幽冥寒冰切成两半,绕过由乃手指继续冲出!
正常而言,这种时候由乃应该立即闪避变招,以求减少损伤,但……由乃是“正常”范围内的吗?
显然不是。
嗤——
“什么?!你……!”
溅起的血色里,女孩五指攥住丝带,顺势把少女整个身体都狠狠拉了过来!再刺出!
噗!
“额呜!”
骤然被拖近撞过去的身体,细长手指撕裂肌体的痛感,瞬间染红的白衣,让少女闷哼出声,心中无比惊讶:
[你居然是想……以伤换伤吗?!]
少女一只手掌握的丝带穿透了由乃右肩,露出变成血色的前端,而由乃的一只手也一指没入了少女肩头,另一只手却握着少女另一只手的手腕,彼此真元隐而未发,僵持较着劲。
忽略掉那些鲜艳色泽,换个角度看起来两人就像是在拥抱一般……虽然姿势有点怪就是了。
咕叽——
“嗯呜!!!”
女孩的手指在少女伤口处微微搅动,猩红的液体更加欢快地浸染侵蚀着白色衣料,让翎儿忍不住再度痛哼出声。
由乃朝翎儿缓缓靠近了些,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翎儿可以看见女孩眼脸微垂,睫毛投射下的阴影遮蔽了眼眸,而那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大了。
“呐……阿翎绝对是吃醋了对吧?!”
“怎么……可能!”
“阿翎你的眼神在躲闪哦!不坦诚的孩子……是要被惩罚的呢~”
哧……
手指转了个圆,然后……更深刺入!
“唔……呵!”
少女痛苦拧眉,末了却突然笑出声:
“由乃你……是不是忘了那天了?翎儿可是时常品味那般痛苦的人啊!现在这种程度,委实不算什么……的!”
“嘛~知道的哟!人家知道的哟!那么阿翎呢?人家也不怕痛的哦!阿翎为什么不拔一拔自己的绫带呢?”
“还是说……阿翎你舍不得?”
女孩一边说着话一边凑近,突然就伸出舌头在少女侧脸上舔了一下。
“呜!你!”
陡然僵硬的身体,阵脚大乱的少女又给了由乃可趁之机。
握着她手腕的那另一只手猛然发难,来不及反应就被制住了周身大穴,真元即刻堵滞。
“呀咧呀咧~真是可爱的反应啊,明明上次就接过吻了的,阿翎还真是纯情啊!”
对方已无力反抗,由乃的那只手也便腾出了空,抬起抚上了翎儿的脸,轻轻摩挲着:
“人家很开心的说~阿翎吃醋什么的……可是……可是啊……”
拖着一抹长长血丝,手指终于脱离伤口,然后握着自己肩上的丝带,一寸一寸,缓缓抽出,随之迸溅的血雾散落在空气里。
“可是阿翎竟然因此而故意不理人家,冷落人家……人家……人家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啊啊啊啊!!!”
越来越快的语速,骤然尖锐的语调,
噗!
“唔呃!你……到底……”
剧痛带来冷汗布满光洁的额头,身体一个瘫软,于是两人一上一下砰然倒落在地。翎儿看着一口咬在自己肩膀伤口上的粉毛,发现一时竟然无法组织出合适的语言来。
这只粉毛……原来是真的很在意她吗?可这在乎的方式,未免也太……
“咕~”
那一咬,毫不留情,松开后,满嘴鲜红猩甜,却被无比自然地……咽下去了。
粉色上沾染了点点殷红,女孩却只是舔了舔嘴角,眯着眼露出愉悦的表情。
“人家早就说过了的……翎儿是人家的!所以……所以绝对不可以不理人家的!绝对不可以!”
粉发女孩趴伏在少女身上,撅着嘴说着像是撒娇一样的话。
“唉……”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翎儿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看着这个不知是残忍还是温柔的家伙,点了点头。
“会的……翎儿不会不理由乃的。”
“啊咧?!”
粉毛歪了歪头,然后更灿烂地笑了起来:
“嗯嗯!阿翎真听话呀!真是让人家太欢喜了!”
“哈!”
自嘲地笑了声,少女无奈道:
“这局切磋,看来是翎儿惨败呢……
那么,现在够了吗?我们是不是该处理一下各自伤势了?”
“嘛……说得对呢……既然这样,人家就来帮阿翎好好疗伤吧!”
“哎?!”
翎儿表示惊讶和懵然,由乃伤得可是不比她轻,又如何能……
“嘛……不是说唾液有助于伤口消毒和愈合吗?”
“不是!哎!等等!等……唔额!嗯哼……轻……轻一点……”
prprpr……
有点古怪的,仿佛忍耐着什么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鲜红灌溉下,扭曲的花朵,逐渐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