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又一声钟响,传遍释法云天。
但这却不再是代表平淡晨起的钟声,而是……有敌来袭!
山门外,宏伟法阵升起,一片金光夺目,佛陀释迦悲悯的身影化作千千万万环绕,赫然威势,只针对那步履平稳走来的一袭素衣。
对此,剑者只是望着那一片佛影,微微躬身:
“得罪了。”
三字言毕,素衣身影一步踏入。
嘭!
像烟花般,碎裂零落。
和道宫那座曾经阻拦了魔门好一会儿的五行道阵同一阶级的菩提佛界,只这么一瞬,便已破到不能再破。
反观闻人羿觞,当真是好似只普普通通踏出了一步一样简单轻易。
而事实上……他出了两剑。
言语是一剑,脚步亦是一剑,每一剑,都是这个时代的武者们几乎难以想象的极限存在。如果他连破个阵都要花费许多心思,又能有什么资格去挑战那一位呢?
相对的,释法云天所有修佛者,皆是无法再淡定地继续他们的修行了。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与世无争的清修,习惯了自家领袖满天下趴趴走很少回山的日子,哪怕道魔决战在即,有他们那位爱管闲事的世尊大人在外头,他们也依旧可以放下心来井然有序地生活……
唯有这突然被人打上门来的一刻,委实是懵了。
剑者终于上了山来,抬眼可见一座座钟楼鼓楼,佛殿前浮屠高耸,入目尽是庄严气氛。
“施主,久见了。”
出乎剑者的意料,他首先遇见的人竟然非是手握法棍的武僧,而是一位女尼。
这赫然是当年他和还自以为是“萱衣”的沈轩衣等人一起在风雪天都下小庙里遇见的那位女尼,那位似有所悟而不知去向的女尼。
那时女尼曾说后会有期,剑者不以为意。却不曾想,对方竟然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加入了这传说中的佛门圣地,以至在此时此地再度相见。
“嗯,好久不见。”
微微的惊讶过后,又是一片如水的平静。
“我来寻世尊,请战。”
他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
女尼并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只是回以沉静的表情:
“世尊并不在此地。”
“嗯?”
由于释法云天并未对南海战约表达任何态度,闻人羿觞一度以为世尊是在自己门派中稳坐钓鱼台,这才找上门来,如今一看……倒是他想岔了。
不过……那也没有关系啊。
剑者看向不远处一队正向他冲来的武僧,蓦然轻笑:
“呵……我等他回来此处便是。”
“那,施主,好自为之。”
女尼微微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身形于片刻间隐没。
很快,闻人羿觞便遇上了并不欢迎他的到来的僧人们。
“施主为何无故擅闯我门圣地,坏本门法阵?若施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贫僧空业及我等僧众绝不会轻放!”
为首的武僧空业一脸严肃,气度非凡。
对于这种上门挑衅的行为,即使是本该慈悲为怀的修佛者,也是理所当然要按照戒律惩戒敌人的。
只是,闻人羿觞完全没有理会人家武僧话语里给他留的余地,老老实实地再说了一遍他的目的,更没有在意自己对别人当面说要怼人家尊敬的领袖是何等恼人的做法。
霎时,武僧们怒然。
“施主是在欺我释法云天无人吗?!”
“众人齐上!将这狂妄之人拿下,听候长老们发落!”
“喝!”
顿时,佛光闪烁,武僧们或拳或掌或棍,招招式式配合无间,一个个怒目金刚一般袭来,只是起手第一招,就组合成了一套密不可分的攻势,一副要一举将闻人羿觞击败的气势。
“请,退下罢。”
剑者往前再踏一步,足尖在土地上印下圆满的弧度。
“哇啊!!”
惊呼声里,像聚合起来的沙雕被海水轰然冲散一般,众武僧的攻势莫名其妙土崩瓦解,甚至一齐跌飞了出去。
“你……!”
空业连忙爬起,正要继续动手,却只觉内息猛地一滞,半口气差点没能提得上来。
再缓过神,闻人羿觞已经走远。
“此人……到底……?”
空业没有再强行追上去找虐,只是感到疑惑。
一刹那的交手,完败。却没有感受到敌人丝毫的恶意,也没有受到丝毫实质性的伤害。他不明白,既然没有恶意,这人,又为何要这样挑衅呢?如果他不是个常年隐居山寺的修行者,如果他见识过江湖上个别武痴型人物,大概,就不会有此一问了吧。
一步一步,素衣身影的前进之路,一片顺畅。
前来阻拦的武僧来了一批又一批,一个比一个功力精深,一个比一个辈分高,一个比一个……飞得远。
当剑者终于站在寺庙大殿敞开的大门前时,僧人们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惊怖。
从头到尾,他们都是连出招都未能见着便接连战败,这委实是过于诡异了些。
再打下去,释法云天那些武功最为高深的老前辈们都该坐不住了。
“施主剑道修为之精深,实为贫僧生平仅见。”
话音传来,有白眉老僧自殿中走出,
“贫僧成持,虽不知施主缘何寻衅滋事,但施主既无恶念,不如心平气和一谈?”
在“成、住、坏、空”一系佛修中最有德望的成持大师出现,选择了调停。
剑者正要开口拒绝,准备不厌其烦地再表达一次来意,却猛地抬起了头——
“是你。”
高山与云天相接之处,忽有灿烂金色华彩弥散开来,一身白袍飘然而至,风中白发飞扬,赤裸的双足在虚无中踏出朵朵金莲,那分明渺小的身影,却好似无垠般浩瀚,就这么降临了。
一时间,全场僧者皆是双手合十道:
“恭迎世尊归来。”
“勿需多礼。”
世尊拂手致意。
“成持长老也请回归吧,此事交贫僧即可。”
“嗯……好。便由世尊定夺了。”
白眉老僧很是放心地走回了大殿里。
“剑者,又见面了。”
看着闻人,那白袍僧者清俊面容上满是温和笑意,一如当年河边初遇。
“嗯……原来是你……呵。”
闻人羿觞难得地又笑了笑。
原来当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见过世尊了么?明明是传说级的人物,那副谦逊模样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笑意渐渐隐去,闻人羿觞抬起手臂,食指中指并指向白袍僧人:
“佛者,可愿证我之剑?”
面对剑者肉体凡胎的两根手指,却让世尊呼吸一窒。
微笑,渐变僵硬了。
一个剑指,已经足以让世尊看出很多。
比如……这位剑痴,已经不是他可以“尽快解决”的程度了。
不对……有什么不对!
一滴冷汗,自佛者额边滑下。
这不应该的!不应该!
剑者不应该进步得这么快,不应该恰好在这个时间攻上释法云天, 他更不应该没算到自家释法云天所有人根本就不会有所损伤就这么急忙赶回!
他自问实力虽是与挚友并驾齐驱,但在某些特殊方面绝对是他更加了解……可现在……他却算错了。
“贫僧若说,不愿呢?”
于是剑者的神情冷峻了几分:
“剑锋已出,无可拖延。”
“哈!”
世尊苦笑。
[贫僧……失算了啊。]
他知道了。他将迎来一场无可逃避的,需要全神贯注应对的战斗。将,无暇顾及别的事情。哪怕他现在临阵脱逃往南海而去,也一定会在半路因未知的人或事受到阻拦。
这是必然。
在他失算的现今,却看到了如此的必然。
[天意……哈!天意!]
时常窥视天机者,终于也被所谓天机反噬了,在这个关键性的日子里。
也许,这就是命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