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燃烧了几日的洪炉终于熄火,年事已高的铸者就在一旁席地而坐,望着那团余烬,怔怔出神。
“师傅,那究竟是什么骨头啊?竟然那么……神异。”
非乐少年瞅着老头儿仿佛比往昔更苍老了十岁的的面容,心中不免痛惜,却仍是耐不住好奇心。
他怎么也无法忘记,苍白骨枪出炉的那一刻,三千梵唱萦绕,金色甘霖遍洒大地,淮阴漫山野花野草不合季节时宜地抽芽绽放的模样。
自家不正经的师傅突然这么像模像样地干出了似乎不得了的事情来,委实太教人难以忽略。
“哈!觉得不可思议么?”
非漠玖忽而发笑。
“今日老头子我便同你说一说,那些被遗忘的久远故事罢……天下佛宗的源流,不曾诉诸于众的慈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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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雪耀。
今天的皇帝陛下还是很头疼。末日危机迫在眉睫,国内那些心理素质差的民众时不时搞出一场场暴动,军队人心涣散,百官惶惶不可终日,还有自己那个离家出走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一听到剑痴战死的消息就自己关进房间里不吃不喝,各种事情一股脑儿,实在是让他焦头烂额。
至此,他已经向阴月发出了合作盟书,集两国精锐高端战力,最后一搏!绝境中仅有的生机,全赖于此!
这一场若是再败,即便贵为一国之君,他也只能与他的江山子民一同埋葬成历史的尘埃,再没什么办法了。
至于他家那满脑子装着某个男人的公主殿下,他也是实在没什么精力去理会了,想得开也好,想不开也罢,只要还在自己身边,便都随她好了。
而在阴月,京都。
“滚!滚下去!滚回你们的安乐窝!”
女帝在大殿上大发雷霆,暴怒的情绪牵动武息,引得空气里升起一片灼热之感,殿前众人战战兢兢,低头不敢回话。
“全部都是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尔等的主张除了逃亡还是逃亡,这样的一群废物,孤要你们何用!!!”
扶着御座的手猛一用力,龙椅的一角顿时化作飞灰。
“罢了……现在雪耀的盟书已经递了过来,所以,立刻把你们平日里私自供奉藏着掖着的那些人都给孤拎出来用!隐瞒之罪孤一概不究,明白了吗?!”
“孤不想自尔等嘴里听到半个‘不’字,退朝!”
也不理会被她骂懵了的那帮人,女皇陛下径自拂袖而去。
她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明白,若是再有不识时务的,就是自寻死路了。
而当凰鸾回到自己寝宫前,余怒未消之际,却意外看见了等候在外的李玄踪。
“哦?太政大人不是身体抱恙难以上朝么?怎么还能来到此地了?”
听着女皇语句中诘问的意味,李玄踪只能苦笑,苦笑着呈上一封信。
“这是玉前辈离开时留下的东西,臣,只是发现此物后特意来交托于陛下罢了。”
“离开?!”
女皇陛下神情一变,霍然起手将信封一把夺过,那副急促的模样已是顾不得半分端庄仪态。
“唉……臣告退。”
叹息一声,太政大人识趣地就此离去。
他还得回去安抚他的傻女儿呢。
玉前辈和沈姑娘的突然消失是为了什么,他还是能猜出几分的。既然那两位都特意瞒着他家伊莉丝不想她一起去冒险,他又怎么会容许女儿去做凶险的事情呢?以自家女儿现在的武功造诣,他当然留不下她,所以他只能拉下面皮以死相逼,用最卑鄙的手段逼迫伊莉丝留在府里,哪怕那孩子哭着喊恳求着他也绝不能动摇!
作为一个父亲,一个无用的父亲,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罢了。
太政大臣的退去对凰鸾而言毫无影响,她只盯着那信笺,一字一句往下看,直到最后,手一松,无力地任其飘落在地。
“玉无瑕……玉沁染……这种不声不响的作风,你可真是个……令人生恨的混蛋啊!!!”
轰!!!刹那间火光席卷四方。
这一刻,华丽的皇城中有金色火凰冲天而起,对空长鸣,那一声响彻云霄,震撼京都,却不知究竟是怒,还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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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下,蔚蓝海洋一望无边,浪涛一波波缓缓拍向岸边,平和而又规律。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狷笑声划破平静,有人乘风踏浪而来。
“五天,不过耽搁了我区区五天而已,你们机关算尽又能做到些什么呢?该是我的,仍是我的!”
哒!
脚步落在沙滩上,黑白长发半分的男人愉悦地呼吸着,正要抛开那些梦魇般的记忆碎片的困扰,开始他最后的肃清之途,为他所期待着的,由他裁定一切的新世界做准备。
[到那时,到那时,一定会是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对吧?]
他正幻想着未来,嘴角带笑,却察觉了不友好的气息,霎时面色一冷。
“嗯?是你?”
一抹紫影从天坠落,惊起沙砾无数。
“是。”
娇小的人儿一手握枪,一手提剑,眼神冰寒:
“我来与你,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