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前分乱的战争最后迎来了终结。
圣塔罗之战结束后法洛公国退守东南方,占据了凯达玛兰大陆的一大半,领土版图北到大陆顶端的乌加尔海沟,西部则是和奥尔托斯分界的赛恩山脉,南边有乔尔尼斯大地和一些小岛都被纳入归属。
然而当初法洛公国拥有的土地可不仅仅如此,但是在一口气丧失五位举国闻名的英雄之后,被奥尔托斯帝国和伊莱联合王国连手吞并许多土地,两国的纷争也从那时候开始交锋。
但法洛公国本质上却是一个相当独裁而高压的国家。
他们国家的经济命脉和军事力量均由几位的实权大老所掌握,基本都在五人上下,历史上也曾变成四人或六人,但都很快的恢复成五人的规模,市民内都有个共识,知道这是那些大公们共同的默契。
法洛公国内也设有最高议会、军事院、元老院、财政厅还有法权殿,是为五环。
他们的国徽上也因此印着成五角型的五环,分别代表五个机构,正中央则是一把有着展翼双翅的利剑,剑上还有一条蜿蜒的青绿毒蛇缠绕,象征着武力和权术并行。
但法洛公国也被外人讥笑说,那五环根本就是代表五个实权大公,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一位大公负责一个组织,像是法比奥就负责最高议会,主宰政务裁决;而坎达里则负责军事院,掌管军队征伐,他们每人的一言一行都可以影响到法洛公国未来的走向。
此刻,维克看着自己手上的灰色信封,上头还用火红印泥压出一个徽记,那正是法洛的国徽五环蛇剑,这代表是地位颇高的贵族才敢如此使用。
他现在站在一个庄园内的屋子前,这个庄园非常地大,而且位于法洛首都梅比加萨的近郊,因此价格不斐,周遭环境也十分清幽。
翠绿的灌木丛在庄园中被做成各种装置艺术,形成百种姿态,庄园里的房屋经过精心设计,浅白色的六根石柱架起屋子的门面,为这庞大的建筑更增气势。
维克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并用双手整理好自己脖子系着的红领结,再抹掉额头的汗水,让外表看来庄重而正式。
“请问尊爵大人在吗?我是应邀而来的商人维克。”维克提高音量,并同时用流着汗水的手心握住门上的青铜扣环,敲响三下。
应门的是一位带着专业态度的女仆,她将大门微开,探出半个身子问到。
“请出示您的文件,我才能让您入内。”
维克连忙将手中攒紧的信封递了过去,信件外表都被他手心力道而弄得有些皱巴巴的。
“好的,这位先生请跟我来。”女仆确认过维克的邀请函后,便打开大门让维克进来。
房屋内布置奢华,在这一眼之中,维克看见两旁的艺术品琳琅满目,里头灯光明亮,大厅左右各有一个蜿蜒而上的楼梯,正中央还摆着一个雕刻的石像,那是一只朝上张开的手掌,他的周遭被锁链给束缚,下面还有烈火在灼烧。
维克认得这个的典故,长久以来商人的身分带给他许多的见闻,这是在民间流传的一个在幻想中的恶魔世界里冒险的故事。
“虽然最后结局听说很凄惨……天晓得他在这边做一个石像的意义是甚么。”维克心想着。
他经过这座诡异的石像,随着女仆的带领下走上楼梯,走廊天花板上还画有艺术家优美而带着神圣气息的画作,地板是坚硬的青石地板,维克的皮靴踏在上面每走一步都听得见清脆的回响。
他停在一扇木门前,女仆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才敲门向里面喊到。
“主人,这边有一个商人维克先生,说是受到您的邀请而前来。”
“是吗?那就进来吧,门没有锁。”一个慵懒的声音回答着。
女仆得到回答之后,便不再待在原处,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维克吐了一口气,并转动冰冷的门把打开了木门,一阵微风被带起,吹得他背后凉飕飕的好不适应。
但和对方第一照面的同时,他的脸上已经挂着制式的商人笑容。
第一印象对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保持微笑是商人最基本不过的素养,是除了交谈和手腕之外第三重要的武器,一个好的商人永远只会有一种表情,维克也是这样,尤其他还是个精明且厉害的商人,这些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深印脑海。
“您好,初次见面,尊爵大人。”维克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投向对方,因为那多半会让贵族觉得十分失礼。
维克先是将头微微地低下,表示敬意,接着才慢慢抬起来。
他口中的那位”尊爵大人”,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翘着脚,身上穿着烫有金漆的深黑贵族服饰,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高脚杯,里面还盛着腥红色的美酒,酒杯轻摇,美酒也随之晃动,体现出一种异样的氛围,而那位有着特殊蓝发的尊爵大人,脸上正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你就是维克吗?来,坐吧。”
维克原本还想推辞两句,但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彷佛对方言语有种莫可名状的威严和压力,令他不容拒绝。
维克只得乖乖照着做,他走过房内柔软的花纹地毯,选择坐在对方的右侧沙发上,这是在奥尔托斯的习俗中是客人和朋友才会坐的位置。
“那么……尊爵大人,您找我来是为了何事?”维克见到这位贵族之后,心中感到不小的惊讶,原因是因为这位贵族太年轻了,年纪看起来决不超过二十岁。
这么年轻就当上贵族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家族传承,当有正式爵位的贵族过世,他的子嗣便可以继承原先的爵位,除非那位贵族犯有重罪,那爵位的权力才会被收回。
第二种就是维克猜想的答案。特殊受封是极为少见的情况,一般来说只有完成足以影响法洛公国的功劳时,才有可能被那五位大公以特殊受封的名义赐与爵位。
尤其这位年轻贵族的爵位,是”尊爵”。
这个爵位在法洛公国中是相当高级的爵位,地位还在男爵之上,虽然仍在五位大公之下,但是几乎所有贵族见到他都必须用尊敬的礼仪来对待。
“你也不必再叫我尊爵了,我的名字是芬里斯,叫尊爵总会让我想到,我的地位还在那五个老家伙下面。”芬里斯从沙发上起身,将酒杯放在面前的原木小桌上,转身走到后面,从书架的柜子下拿出一瓶红酒。
维克因为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论,额头也是直冒冷汗,他假装没听见并说到。
“那……芬里斯大人,您……”
芬里斯拿出另一个透明的杯子,拔开酒瓶上的木塞,随着开盖的闷响,整个书房登时芳香四溢,维克甚至不用特意靠近,就能闻到那股醇厚的酒香。
“很香对吧,这是544年的诺菲特红酒,那年有着大干旱,所以当时葡萄酿出的酒显得更有韵味,这是我最喜欢的几个年份之一。”
他微微倾斜,将酒倒到杯中三分深度左右,再把酒杯推至维克的面前,示意他品尝。
维克知道不容自己拒绝,正要探前拿取时,芬里斯却像想到什么似的说。
“差点忘了,这款酒要加入冰块才更有风味。”接着在维克诧异的眼光中,芬里斯手腕一转,房间内温度骤降。
维克甚至看见自己都吐出了白烟,他身上没穿什么厚重的衣物,因此觉得格外寒冷,身体不断地打颤。
芬利斯的指间则是快速地出现了几块冰粒,大概比骰子再大一些,接着他将冰块投入酒中,手再一挥,房间又恢复了原先的温度。
“来,喝喝看。”芬里斯也举起自己的酒杯等待维克的动作。
维克则是慑于刚才对方这一手无中生有的魔法,他同样拿起冰凉的酒杯,与对方轻碰。
“匡当”一声,清脆的玻璃互相撞击,杯中的美酒也为之震荡,维克太过紧张,甚至还不小心溅出一滴到他的手背上。
维克先将酒杯放到鼻子前轻闻香氛,摇动酒杯让香气因此扰动而释放,最后才浅尝一口,让琼浆在舌尖上打转,然后才将这微微酸甜又带着苦涩的美酒饮入喉中。
“看不出维克先生还是个懂得品酒的内行人。”芬里斯在沙发上微微笑到。
“让阁下见笑了。”维克用十分谦恭的语气说着。
“可以来谈正事了吧,我就直说了,我要所有关于奥尔托斯还有荒森的情报。”芬里斯的笑容忽然地被某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取代,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
“这…我不懂您的意思,我只是一个做跨国贸易的小商人,并不知道什么情报。”维克咽下了口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你以为我大老远请你来喝酒,不会只是为了寒暄几句废话而已吧?也不用担心我是在诈你,我本来就知道你是个情报商人。”
维克心脏猛然地收缩了下,自己这个身分应该是极为机密的,就连最高议会的那几位的不知道,那凭什么眼前这个年轻的贵族能够知晓呢?
“那…既然如此,阁下应该也知道我的规矩。第一,不能在对另外的人透露我的身分,第二,每个情报价码不一,必须……”
“我知道你们那些不成文的规定,别再浪费我的时间。我要知道谁是艾提亚?他们荒森的打算如何应对?奥尔托斯最近军队的动向还有皇宫内的局势现在如何?情报多寡永远是战争最需要的东西。”
“这我将视为您提出了四个问题,其中有两个问题的答案未经证实,所以价码我会开得比较低。”
维克小心意义的选择他的措词,眼前这位年轻贵族可是地位很高而且还会魔法的危险人物,他也不想触怒对方的神经。
“说吧,我在听,不用担心,价码我绝对付得出来。”
结果维克一直到了当天晚上才从宅邸中出现,驾着他自己的马车再度离开了庄园。
“除了神主那群疯子之外……其他的局势也不过如此。那么…要从哪里开始下手呢?”
芬里斯在温暖的书房内拿着棋子,对着眼前纠缠的棋局喃喃自语。
“从这里吧。”他手中的石制棋子落下,在棋盘上发出清脆声响,而那落下的旗子是一个有着王冠形状的黑棋。
“这样就……将军。”芬里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想来那个艾提亚很快就会出现吧……可别让人失望阿。”
隔天早上,梅比加萨的居民便发现一辆马车跌落至城市外郊的水沟中,驾驶已经气绝身亡了,唯一奇怪的是,神权教会的牧师来看过,却说驾驶是冻死,而不是溺死的。
但是这件事情很快的就被人遗忘,因为人们已经在谈论出征的坎达里大公,据说船队已经出海两天了,各种小道消息在市井之间满天乱飞,大家都在队这场战争翘首观望,毕竟这可是寂静时代少有的”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