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级,冒险家的顶端等级。放眼大陆五国,能够达到大师级水平的冒险家仅有七人,在艾西西境内活动的只有两人,面前的伽娜·帕尔便是其中之一。
大师级的水准自然不用怀疑。短暂的对峙后,伽娜和魔物的交手继续,霎时伽娜猩红的术式、魔物青色的魔法在黑暗的夜空中交织成一片,那一招一式快得根本看不清,潮涌般奔腾的魔力彻底粉碎了森林的宁静。
讨伐灾害级魔物,钻石级或更低的翡翠级会感到吃力,但大师级冒险家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果然,大战几轮后魔物明显占了下风,伽娜则越战越勇。僵持良久,魔物因力竭浮空高度略有下降,伽娜看准时机乘胜追击,蹬地、腾空、术式全开,舞动的猩红巨镰占据了半个夜空,仿佛黑夜中绽放开来的巨大彼岸花,无数术式如潮涌般此起彼伏发动进攻,精灵的身形刹那间湮灭在腥风血雨中。
看这战况也没有我出场的必要了。而且,我有种预感,艾薇·拉贝就藏在某个阴影处,等着揭发我的“真面目”呢,可不能如了她的愿。而且,能欣赏到人类顶尖战力的华丽演出,也算是不虚此行。
伽娜那边也完事了,精灵大概已经被那阵红色的龙卷撕成碎片了,连尸首都没能留下。
伽娜将武器回收,长久地站在原地,缓缓环顾四周。正准备打道回府,这个瞬间,一个疑问突然出现在脑海:
那魔物真的死了吗?
冷不丁的,一个冷冰冰的东西突然抵住了我的后脑:
“不要动,人类,更不要出声,否则让你死。”
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是拉贝,更不是远处的伽娜,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我举高双手,这个动作在异世界中也表示投降。
“现在,慢慢后退。”
魔神的能力没有解放,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乖乖照做。身后传来隐约的辉光,那魔物释放了某种术式,慢慢地我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令人昏昏欲睡的疲惫感涌上来。
魔力在流失。
人类体内的魔力总量虽然不大,但确实不可或缺的。在这个世界中,魔力是生命力的组成部分,一旦耗尽生命也会跟着凋亡。
可恶啊,无法使用魔神的力量,一旦魔力被这魔物吸干,我难不成真的会死?
“嘭————”
伴随着物体撞击的声响,抵着我后脑的那股力量卸去了。我小心翼翼回头,身后站着一个手持木棍的女性。
“拉贝小姐?!”
她没搭理我,抡起大棍补了两刀。
“唔,这下应该醒不过来了吧……”精灵摔在地上,双眼已经变成了××的形状。
“她在吸收你的魔力,你怎么不反击?”
“我说过我就是个普通人啦,怎么反击啊……”这回轮到我继续装傻充愣了。刚才的表现确实窝囊,不过因祸得福,没准可以借此打消拉贝的怀疑。
“呵~”她从地上捡起精灵,小心地收进上衣口袋:
“战利品我就拿走啦。我会继续观察你的,魔神先生。”她微微鞠躬,露出一个让男人很难拒绝的美丽微笑。
“不管怎样,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再抬起头,人已经不见了。
说实话,这次有惊无险的冒险让我挺受打击的。被精灵吸收魔力的时候,拉贝如果没有及时出手,我真就要交代在那了。
我要度假!大海!蓝天!沙滩!比基尼!这个世界,统统没有!
更雪上加霜的是,因为最近都在讨伐巨怪,寻常委托一个没接,我现在囊中颇为羞涩。看着桌上一小捧歪七扭八的铜币,我陷入了沉思。
在周边逛逛得了。布达城很小,横竖四条街,三条住人一条经商,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去处。
“也罢,找个地方喝酒去。”
找了间巷尾最偏僻安静的酒馆,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再次体验了什么叫做冤家路窄:
“又见面了。”拉贝坐在吧台边,微醺的模样,双颊上微微带着红晕。
我眉头一皱转身就走。
“别走啊,来陪我喝一杯嘛,魔-神-先-生~”
“你!——”一个健步冲到她跟前,我想捂住她的嘴,却发现周围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只好作罢。
“30G。”老板不知道把什么昂贵的饮料端到了我面前,我叹了口气,将铜板掷到他手里。
“今天我请客。点自己喜欢的喝就好。”拉贝朝我笑了笑。
我端起酒杯一口闷。
“谢谢款待。”
“老板,请给这位先生续杯。”
又一杯黄澄澄的饮料出现在面前。酒很辣,辣得人心尖直痒痒。
“出手这么大方,上次的委托挣了不少钱吧。”
“没没。”拉贝摆了摆手。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在微醺的状态下拉贝小姐的举止不再如平时般拘谨,表情管理也开始松懈,终于有了点寻常女孩子的样子。
那淡紫色的长裙真的好有气质啊,我不知不觉居然看得有点着迷,把衣服主人那歹毒的心肠都给忘了。
“我没去领赏,只是把那小花仙的翅膀扯下来,加上那身考究的礼服,卖了不少钱呢。”
这人的心肠究竟有多恐怖啊,替那可怜的魔物默哀一秒钟……
“玩个游戏吧。”拉贝把一个崭新的酒杯推到我跟前,“比比谁能喝?”
“无聊。”
“不敢了吧。输给女人,很丢人呢……”她斜眼看着我,轻蔑和挑衅都写在脸上了。
激将法,我可不能中!
…………
“第,第三百五十杯了二位……”
拉贝从厕所狂奔回来,比试继续!
哐哐又两杯下肚,拉贝也跟进,周围一圈圈的看客又爆发出一阵掌声。
“老板,再来一轮!”
“客人,我们这儿真的没酒了……”老板表面上慌的一批,内心里已经乐开花了,他大概小半年都不用开张了吧。
酒馆被我们喝打烊了。
看客们也散了。这群人离开时还恋恋不舍的,仿佛刚演唱会散场后意犹未尽的歌迷一样,今天这别开生面的比试可真看过瘾了。
胜负未决,我们看向彼此,谁都没有醉。
“你上了几次厕所。”我问。
“七次。”
“哈,我只上了六次!胜利是属于我的!”我举起拳头,仿佛真的赢下了什么艰难的比赛。
玩得太尽兴了,不知不觉我们勾肩搭背了起来。
“卧槽!——”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俩光速分离,同时远离对方跨出一步。
我们沉默地一起走着,在星空之下,在灯火之中。
“那个……对不起啊。”拉贝突然说,说实话吓了我一跳。
我们走到一处长椅坐下,抬头看着浩瀚的星海:
“厄运先生,你是魔神吗?”
“我叫贝尔·南西。”
“南西先生,你是魔神吗?”
我摇摇头。
“之前要挟你是我不对,我要道歉。”
这酒后劲好大,明明喝了几百盅都没醉,现在一股晕乎乎的感觉却扎进脑袋。我用余光看着身边的拉贝,她的脸同样红扑扑的。
“生息神毁灭了我的故乡,毁灭了我曾拥有的一切。如果你真的是神,把力量借给我,让我报了一箭之仇吧。”
拉贝用胳膊捂住脸,我看不到她的眼,只能看到脸上的两道泪痕。
“不管……不管是谁……陪在我身边,好吗……”
拉贝的声音如梦呓一般微弱,说完就沉沉睡去了。
晚风起,难得的清凉夏夜。
一段奇妙的旅程,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