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浓重的雾霭将我包围。
雾霭散去后，“她”出现在了哪里。
纤长的身材，披背的黑发，以及同样漆黑的锐利眸子。
她长刀在手。明晃晃的刀身泛着血色。
“快逃。”她说。
1.
“那么，详细说一下你和‘月神使徒’见面前的细节吧。”
月神使徒。
眼前的轻浮男人是这么称呼“她”的。
“嗯……其实很多东西我都记不清了，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就出现在了面前，周围又都是雾，真要说有什么细节的话……就是天突然黑了，有轮几乎占满整个夜空的血红月亮挂在天上，但是却并不刺眼，反而有点不由自主的想去看。说实话第一眼看过去非常吓人，我还以为那是谁的眼睛。”
“血月么……果然还是跟其他使徒一样伴随着征兆啊……我记下了。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
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我并没有从他眼神里读出歉意，反而是充斥着一股子狐狸般狡猾的意味。
“季川。”
我还是老老实实给出了答案。
“啊，原来是季川同学啊，幸会幸会。”男人眯着一对桃花眼笑了起来，“怎么样，看见“她”的时候被吓得不轻吧，有没有尿裤子?”
这是哪门子逗小孩儿的过时冷笑话啊。
“FOX先生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毕竟不是您这样的专业人士，我们普通人多多少少都会害怕的吧，不过好在‘她’并没有把我怎么样就是了。”
从见面起就自称FOX的男人点点头，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笔记，然后起身对我说：“今天的谈话就这样吧，我想我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材料，后续有结果或者还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亲自致电的。”
“好的，万分感谢您。”我由衷说道。
不过就在他即将出门时，却突然转过头说：“对了，为以防万一，我还有个东西得再问问你。”
“你确定再同月神使徒接触时，她没有向你透露出任何的言语或者意图吗?”
我能感受到FOX先生的眼神在此刻变得无比锐利。
但我还是用跟刚刚同样的语气，对他说着重复的回答。
“没有哦。”
2.
好热。要死人了。
虽然如此呻吟，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只有徒劳的坐在操场树荫下的长凳上，用书本扇扇子。
临近放暑假，大学里课程越来越多，可是这天气却仿佛故意跟我们作对，眼见着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倒霉的是，我寝室里的破烂空调在这关键时刻，却突然没了反应，在经过我们哥儿几个不信邪的轮番“调教”后，终于无奈的宣告它“寿终正寝”了。
宿管采购新空调需要一段时间，寝室里根本没法待，大家跟逃荒似的纷纷找地方避难去了，我寻思半天最后跑到了操场。
毕竟敞着热总比闷着热好吧。
“季川中锋，接球！”
听到声音，我下意识转过身，只看见一个不明物体冲着我脸砸了过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接住。冰冷的触感在手掌蔓延。
好险。
可乐罐离我的鼻尖就差了一厘米，不难想象如果没接住那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你这疯女人！如果我没反应过来那该怎么办啊！你这是谋杀懂吗！”
我火大的冲着始作俑者嚷嚷，恨不得立马给她扔回去。
“抱歉抱歉，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嘻嘻！”
话音刚落，一张熟悉的笑脸就出现在我面前，看到这副可爱的治愈脸庞，我顿时失去了怒火。
女孩仍旧笑的灿烂，她用白藕般的手臂不安分的摇晃着可乐罐，走路也蹦蹦跳跳的，参差不齐的及肩长发随着热风肆意飞舞，使得她整个人就好似一个患上多动症的洋娃娃。
洛尹。
这就是她的名字。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人生中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异性朋友。
说起来有些羞耻，我在初高中时也接触过不少异性，但每每热络过一段时间后，自己内心中总会觉得似乎可以发展成恋人的关系，再加上自我意识过剩认为对方也对自己有好感，于是常常就热烈的、大胆的、深情的——告白了。
得到的结果也无一例外的是“NO”。
在大学时代的伊始，我遇到了洛尹，并且打得火热，然而奇怪的是，我心中并没有任何恋爱方面的冲动或者遐想，仅仅是把对方当成了一个特殊的“哥们儿”来相处。尽管这家伙长得确实很好看，属于那种“萌动清纯派”的，堪称“宅男杀手”。
不过那糟糕的性格，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或许这就是没有感觉的原因吧。
“不就开了个小玩笑嘛，黑着脸干嘛，我这可是在请你喝水呢，讲声多谢洛尹姐啦！”
她学着《旺角卡门》里张学友的经典台词，用极不正宗的粤语讲了出来，声音清亮悦耳，似乎是想逗我笑。
我无法抗拒耍宝卖萌的洛尹，也的确笑了出来。
“你大热天的来操场干嘛，散步吗?”我一边假装没好气的问她，一边小心翼翼打开易拉罐，让溢出的二氧化碳随热气慢慢消散。
“你好意思说我？你身为宅男大热天的不在寝室里玩游戏，跑出来晒太阳？”
洛尹说罢把摇得七荤八素的可乐尽可能拿远，随后猛地拉开，“噗嗤”一声气泡喷的到处都是，哗啦啦的淋在草坪里。而罪魁祸首则有些兴奋的看着二氧化碳喷涌而出，倾听褐色气泡一个个爆开的声音，充斥满足感的罪恶笑容浮现于她脸上。
“对不起。是我管不住这个疯子。”
我冲无端遭受此罪恶行径的小草们道了个歉，也愧疚的希望清洁工能多多担待。
“好了好了，死宅你屁股过去点儿，给我让个位子。”洛尹语气可爱的命令道。
我一边用眼神抗议着自己不是死宅的这一事实，一边极不情愿的让开位置。
洛尹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随后痛饮了剩下的半罐可乐，比着一个投篮的姿势，顺手抛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今天没课？”我想着总得找点话题。
“嗯。”洛尹点点头，然后环视着开始升腾热气的操场说：“真无聊啊。又热又无聊。”
“谁说不是呢。”我押了一口可乐，“我所期待的大学生活真的是这样的吗？”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使我感觉自己的大学生活正在慢慢的偏离轨道。
“啊！好无聊啊啊啊！”洛尹冲着操场哀嚎着，随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站起来指着我鼻子说：“不如我们来谈恋爱吧！”
噗！我刚灌进嘴的可乐喷了大半。
“你……你说什么！”
洛尹眼神明亮，叉着腰对我一字一句的说：“我！们！来！恋！爱！吧！”
“你！神！经！病！吧！”
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展开啊！本以为大学四年会平淡无奇度过的我，竟然又陷入了同异性朋友间的爱恋漩涡?
真是糟透了。
况且就算真的同洛尹开始了恋爱，搞不好真正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就会被她折腾致死吧？
噩梦。绝对的噩梦。
我了解洛尹，当她不开玩笑时说出严肃的话，不一定是真话。但当她嬉皮笑脸说些离经叛道的话时，一定是真话！
或许是为了好玩，又或许有什么原因，她这回应该是来真的，我自动过滤了她会喜欢上我这一条，因为那根本不可能。
快，快做点什么！要不然一切就晚了！
我在0.1秒内开启头脑风暴，随后想了一个稳妥的办法。
“抱歉，我不能跟你谈恋爱。”
“唉?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垂下头，做西子捧心状。
洛尹满脸惊讶，“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为什么不知道！”
我仰起头做追思状，“那是在高中的时候……”
“打住打住！”
洛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直截了当的问：“你就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什么时候跟你好上的就行！”
“嗯……她、她叫……林月，就住我家隔壁，跟我自小是青梅竹马，上的是同一所高中，我在高二那年表的白……”
真佩服说谎话脸不红气不喘的自己。
“现在呢，她在哪儿？”
“她在英国留学，具体是什么学校我记不清了，总之等她学成之后，就会回来找我。嗯没错。”
“那就是查无此人咯？”
“什么叫查无……”
……
“季川。”
我正要圆谎，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我。
“嗯？”
我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一个染着蓝灰色短发的女孩站在不远处，神情冷峻的看着我。
“请问你是？”
我并不觉得自己会认识看上去这么酷的女孩儿，所以干脆回忆都免了。
女孩并没有回答，只是几大步走到跟前，突然凑近脸注视着我。
我顿时不敢呼吸了。
女孩似乎是在观察着我，而我也不由自主的端详起她。
女孩很漂亮。她皮肤洁白，五官娇小，尽显东方美人的神韵，抿紧的粉唇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感，蓝灰色的短发更衬托出其不拘一格，又神秘深邃的气质，使人不自觉的就会被吸引。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它深邃、艳丽、层次鲜明，仿佛比世界上所有宝石都要绚烂。
我感觉到自己有些沉醉于其中。这是美瞳吧？世界上哪个人种会拥有如此美丽的双眸？真是惹人嫉妒。
“再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混蛋！”
熟悉的声音把我唤醒，我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的脸离得太近了。
洛尹气鼓鼓的把我往后拽，力气大的把衬衫都扯变形了。
她好像真的有点生气。
“毫无疑问，你就是季川，看来我没找错人。”女孩说。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能不能有点礼貌！”
洛尹表现出了某种攻击性，就像是猫咪炸毛般不好惹，这样的她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女孩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说我？我叫林月。”
林月。
等等，林……月？
我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洛尹，她那张可爱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季——川！”
叮铃铃。
手机铃声如同天籁般响起，我如获大赦的掏出手机，向洛尹示意要先接电话，随后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FOX先生的声音：“哟，季川同学，分别后的这个星期你过得好吗？”
“嗯，马马虎虎吧。”
“那就好，你我的人生啊，只要能舒舒服服的混日子就已经很美好了。对了，我想你应该已经见到林月了吧？”
“啊……嗯嗯，对我已经见到了。请问她是？”
“她就是我们组织特地派遣给你的贴——身保镖哦。”
“贴、贴身保镖？！”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滑稽轻浮起来：“对，贴身保镖，寸步不离的那种，打个比方说，就算你去洗澡，她也会老老实实在门外守着哦！”
这哪儿是保镖啊，分明就是女仆吧！
我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赶忙回道：“没事儿给我配保镖干嘛?又不是达官贵人。话说FOX先生您原来是有组织的人吗？我还一直以为您处理这些事件时都是单打独斗呢。”
“关于我组织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FOX先生的声音严肃起来，“季川，你现在很危险，非常非常危险，你的生命无时不刻都在遭受威胁。”
“什么？”
“根据我们的推测，月神使徒随时都会再跟你接触，虽然尚不能得知她究竟有何目的，但那个‘充满雾气的世界’想必你也见识过了吧？未知的危险永远不可估量。”
没错。的确很危险。甚至令人恐惧。
那个重重雾霭的世界，是我永远不想回忆起的噩梦。
“我……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电话那头传来满意的声音，“我们研究月神使徒已经很久了，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怀着善意的我也不希望殃及无辜，这一点希望你能谨记在心。”
……
嘟…嘟。电话挂断，只剩忙音。
我无奈的垂下手，顿感压力山大。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没想到却反而越陷越深，现在搞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真是糟透了。
仔细想想，最近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原本都是只能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可它们却荒诞的发生在了现实，并且接踵而至。
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秘密，只要你触碰了哪怕一点点，就已经脱离了熟悉的日常，再也无法抽身了。
“那么，现在你可以跟我解释了吗，恋爱中的季川同学?”
洛尹甜美的声音含着一股杀气袭来，令人毛骨悚然。
完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生命危险。
3.
“林月，麻烦你以后在别人面前都自称是我远房表妹行吗？这对我很重要，拜托了！”
“好的。”
女孩默默喝了一口咖啡，仍旧面无表情。
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是这幅脸，说不好到底是处变不惊还是天生面瘫，反正同她交流起来的确很轻松。
因为我的所有要求和问题，在她那里都只会得到两个字。
“好的。”
我甚至怀疑她是机器人。
不过三无女仆机器人这个设定，想想还挺带感的。
现在是接近傍晚，我同林月此刻在学校附近的一间咖啡厅中，商量着怎么安排她住宿伙食的事宜。
至于洛尹，我围着她来回解释了好半天才堪堪消气，最后还是靠着远房表妹这种谎话给搪塞了过去。
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摆在眼前。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宾馆，要不这两天你就在哪里凑和一下吧，如果真有事的话我会打电话告诉你。”
“不行。”
“就勉强将就一下……”
“不行。”
“不是，我宿舍没法住女生啊！”
“不行。”
“那……那就我们都住宾馆，我这就去开两个房间！”
“不行。”
“那你要怎么样嘛……”
只见林月伸出右手，用食指比了个“1”，随后又探出中指变成了“V”。
“一间房，两个床位。”林月淡淡的说，“我的任务是全面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不能让你脱离我的视野，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我脑子有点宕机。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你的意思是，我、我们俩去宾馆开房？”
林月点头。
“不可能！没有证件，宾馆是不会同意的！”
开什么玩笑啊！跟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儿去宾馆开房，我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这要是给貌似对我有意思的洛尹知道，她非杀人不可！
“证件？你是说这个吗？”
林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红本本放在桌上，我仔细一看，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只见上面赫然印着三个烫金大字：结婚证。
“我们组织拥有强大且完备的后勤部门，所以这些东西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林月理所当然的说。
“咳咳，这个……只有外面像是没有用的，要里面也……我的妈呀这是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林月就打开了证件。只见上面赫然贴着我们两人的合照，我和林月在里面笑容无比灿烂。
我……我结婚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被结婚。这年头造假技术真是日新月异啊。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我差点哭出来，“没问题！没问题！求求你快点收起来吧，别让人家看到了！”
没成想林月突然掏出手机，对着结婚证“咔嚓”一声照了张相，然后这才把它收起来。
“你拍照干嘛！”
她平静的说：“我从没拥有过这个东西，现在有了，所以值得留个纪念。”
“相信我，这东西绝对不值得，而且会造成很多误会，所以赶快把它删了吧！”
“不要。”
啊啊啊，谁来把她带走吧！
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这个叫林月的女孩儿不光是面瘫，而且还极度缺乏常识。
我十分怀疑她能不能在那些东西面前保护我，再说了让一个女孩儿保护我这壮汉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行，等有机会必须让FOX先生把她带回去，搞不好我没被雾霭中的东西杀死，就先被她折磨死了。
“好了，无聊的谈话该结束了，我们说说正事吧。”
林月对着咖啡杯用手机拍了个照，随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她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直视着我。
寒暄客套已经过去，我明白接下来讲的东西才是其目的所在。毕竟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FOX先生代表组织帮助了陷入迷雾的我，那么我也理所应当的该为他们提供一些东西。
哪怕我不想这么做。
“你是我们现阶段与月神使徒接触的唯一媒介，所以就算住在宾馆里，你也要定时出门来寻找她。”
“什么？这……这不就是让我去送死吗？”
“有我在你不会死。哪怕月神使徒来杀你。”
我看着林月冷漠且自信的脸，一种莫大的荒谬感油然而生，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颓然的瘫在椅子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不是人，”林月说，“只是一群怪物罢了。”
4.
半夜，我醒了。
我强忍着尿意从床上坐起，昏昏沉沉的径直走向厕所。
一阵舒爽过后我提起裤子，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随后想回床上继续睡。
黑暗中我瞄了一眼旁边床的林月，她面朝墙侧身睡着，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背影，呼吸声微不可闻。
我心里不由得如杂草丛生般冒出某些花花心思，但一想到林月那冷漠的眼神，又瞬间打消了。
“醒着的时候就冷冰冰的，睡着了真像死人样一点气息都没了。”我腹诽道。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不过奇怪的是，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格显示为“无信号”。
服务员不可能这个时候来，而我和林月住到这家宾馆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门外是谁？
“谁？”
我尝试性呼喊着。
没有回应。
砰砰。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我登时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林月！林月！”
我赶忙冲着隔壁床的林月呼喊，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似乎仍旧是气息全无。
“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狂暴起来，房门被砸的砰砰作响，并且门把手也开始疯狂的扭动着，机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外面的东西就会破门而入。
吵死了。
我心里一狠，烦躁中抬起颤抖的腿，用尽吃奶的劲儿对着房门就是飞起一脚，声音大到似乎整栋楼都抖了三抖。
但随后我整个人都被反作用力推翻在地毯上，全身都没了力气。
在这紧要关头，我却突然想起洛尹评价我的一句话。
“你这混蛋啊，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对啥都不怎么感兴趣，脾气也跟泥菩萨一样，好像谁都能来捏一下，捏完了还笑呵呵来一句慢走下次再来。可是一但不小心触碰到了某根弦，你耍起狠来可是让我都害怕。”
那时听没怎么在意，只当她是在损我，可现在看来，自己在某些时候，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计后果。
冲动是魔鬼啊。
不过此时此刻，冲动好像真的起到了作用。门那边的声音消失了，整个房间寂静无声。
我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耳朵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缓过劲来后我打开手机，想看一眼时间，然而屏幕右上角仍旧显示着三个字——无信号。
真是阴魂不散啊。
“季……川……”
果不其然，下一秒门外传来了呼喊声，那飘忽不定的声音听的我一阵窝火。
“闭嘴！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马上给我滚开！”
“把门……打开。”
“做你的梦！”
“咕……嘻嘻……你逃不掉的……”
声音远去了。
我这才彻底放心，随后躺倒在地摊上，只感觉汗如雨下，几乎虚脱。
但是，好奇怪啊。
“为什么动静大成这样林月还没起来？”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攀上我的小臂。
“救……”窒息感向我袭来。
啪！
脑海中传来镁光灯打开的声音，强烈的光芒出现在眼前，我的世界亮了起来，似乎是有人替我开了灯。
“有意思，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蠢蠢欲动，这些鬼东西胆子不小啊。”
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以及自己不知何时握在门把上的右手，随着熟悉的冷淡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顿时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明白了来龙去脉。
一切都是幻觉。或者说，一切都不存于现实，而是发生在那个雾霭中的世界。
“你差点就主动送到那些东西嘴里去，不过幸好被我拉住了。”林月满不在意的说。
我这才发现，她的右手正握在我的小臂上。
“谢谢。”我诚挚的说。
“不用谢，我在旁边看你晃了半个小时，最后要开门的时候才出了手，还差点没抓住呢。不过你一边说话一边上蹿下跳的样子确实很滑稽，也算是帮我解解闷吧。”
可恶啊，这该死的面瘫女人！真是让人莫名的火大。
我心里那点感激顿时烟消云散了。
“所以……你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手臂上一股疼痛感袭来，林月充满怪力的指节像钳子一样扼住我，使我动弹不得。
“不行。”
“啊？”
“我们直接出去。”
“我拒绝。”
“容不得你拒绝。”林月强行拉起我的手晃了晃，“不用考虑挣脱了，我对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
完蛋了。
5.
我感觉自己像一头野鹿，这时正被猎人捕杀后拖在身旁当做战利品。
林月走的飞快，我几乎是被拽着前进在走廊上，脚步踉踉跄跄。
铺满柔软地毯的狭长走廊一片漆黑，只有两旁的应急灯闪烁着幽绿光芒。在有限的视野下，我只能看到前方林月白皙的脖颈和晃荡的短发，一种名为恐惧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不过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和温暖，都在提醒着我，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月光透过窗户照映到走廊上，外面的树影混着我们两人的身影缓缓掠过，墙上那张牙舞爪的形状，就像两只携手前行的怪物。
“还……还没到吗？”
“已经到了。”
在我忐忑的询问后，林月却突然在中庭最大的那扇落地窗前站定，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我也下意识同她一起望去。
只见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它散发出冰凉沉静光芒的普照大地，令黑暗中的万物镀上一层浮光。从我们这里看过去，真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很正常啊，好像也没……卧槽！”
这一刻。
明月坠地。
血色遮光。
雾霭重重。
低语四起。
一切变化只在瞬间。
我又回到了记忆中那个令人恐惧的场景，看着像气球一样充大并且坠落在广场的血色月亮时，这恐惧感从脊椎处直冲头顶，一种仿佛来自于灵魂的原始冲动在拼命的催促着我——赶快逃。
但是我真的办不到。此刻被扼住并且麻痹到快失去知觉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随着血月的出现，林月的手掌越来越用力，并且有些微微的颤抖，似乎心情起伏非常大，只不过脸上仍旧面无表情。
“我们下去。”
“什……什么？”
“这里放不开手脚。”
我有点没懂她的意思，于是接着提议说：“那你放开我，我们一起往下跑。”
林月看都没看我一眼，“不需要。”
突然间，我的世界天旋地转。下一秒，就来到了窗外的空中。感受着耳边的猎猎风声，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被林月抱着浮在半空中！而且还是公主抱！
很快，我们平稳落地，林月用一股巨大的怪力把我“放”在地上，就像是快递员搬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货物那样轻松。
不过作为“货物”的本人我，却感到极度的诧异和羞耻。
我刚要开口抗议，没想到林月对我缓缓的说：“欢迎来到……幻界。”
……
幻界。
这个名词是我第一次听见，但它所代表的地方我却已经是第二次到来了。
林月接着说：“不过准确的说，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幻界，而是幻界和我们所处的常界，两者相互重叠的地方。”
“所以此时此刻你依然能够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但其实本质却早已不同。世界的重叠导致空间的混乱，现实和虚幻不断交错，一般人根本无法分辨两者，而这也就是你刚刚迷失的原因。”
有些庞大的信息量向我袭来，我来不及消化，只是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那刚刚的东西，还有这些雾气里的存在，它们……是什么？”
林月深深的看着我说：“亡灵、恶魔、邪祟、人类未消亡的恶念，神明放逐的囚徒，不可知、不可言的存在。”
“关于这些东西的名称很多，但我们对其却知之甚少，况且对于我来说……它们不过是一堆杂碎而已。”
林月一脸理所当然，“我带你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这些无趣的家伙，而是……”
突然，起雾了。
那如同白纱般的气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开始弥漫，很快我就看不清林月的脸了。雾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蕴藏在其中的恶念与贪婪，如鲠在喉危险感来自四面八方。
“看吧，开始了。”林月冷淡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你是‘媒介’，但同时也是‘诱饵’，那些东西恐怕把已经我们当做了一顿饕餮盛宴吧。”
“不过啊。”林月一边舒展身体，一边摇头晃脑，似乎是在做热身运动。
“这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盛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