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并不喜欢他人的称赞。
因为我需要不停地摆出一张相同的脸,说出几句早就熟背在心的台词,或者反过来称赞对方几句,等到对方满足了才算完,但很可能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言不由衷,千篇一律。
但我肯定也不喜欢被责骂,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是听着难以入耳的词句,道着歉,然后花很多很多时间去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又得花很多很多时间去找不会被责骂的做法。
毫无意义,无聊透顶。
更重要的是即使花了这么多时间,换回来的可能还是责骂,或者又是来自不认识的人的称赞。
来来去去,周而复始,渐渐对错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有时候确实会觉得很悲哀,人生竟是被这样两样东西缠绕而上结成的绳。
激烈的人,比如最近我看的书里穷尽一生反抗命运的主人公,拿到这样的绳,他肯定会把它踩在地上,呼喊着振奋人心的词句,语毕拂袖而去,潇洒自信。
柔软的人,像是那次在电视上看到的旅行家,他必会将更多的事物缠绕在那绳上,甚至最后将它编成一个五彩缤纷的花朵。
而回望过去,我又是怎么做的?
我把这两样东西之外的东西都剥离开了,然后抱着那绳,脸上是练习了千百遍的笑容——为了保护自己。
其实我也不知道何时学会的这做法,当我发现越简单的人生就越不容易觉得难受时,便理所当然那么做了。
书本告诉了我什么是故事,知识告诉了我什么是现实。期待落空就会失望,喜欢的事物被撕碎就会痛苦,愿望无法实现,就会只剩悔恨和遗憾。
品尝过这些感觉就会越来越讨厌这些东西,与其卡住脖颈无法呼吸,我为什么不去选择保护自己?
为了保护自己,我觉得自己做着正确的事,时间过去,我就会好好长成大人,变成老人。
只是人生相对无趣了点罢了。
但我的弟弟不一样,很多时候我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我知道是因为我们已经离了很远的距离,他会做很多我看起来很幼稚的事,我会想哎呀真幼稚,然后止不住的羡慕。
而他到现在似乎也还是那个小孩子时候的样子,不论何时和他站在一起,他抬头看我时,眼中总是泛着淡淡的光。
我觉得那就是他对我情感的温度了,不激烈,不谄媚,不期待,就只是默许待在他身边而已,柔软得像是冬日晒过太阳的被褥。
渐渐地,那绳上就多出了一根属于他的细线,醒目又不刺眼。
对我来说,他就是这么重要。
只是……那似乎并不足以构筑起我们两个的交织点。
当情绪激烈到掩盖理智,满目的恨与怒火就盖过了细线的光芒。
我对着向日葵这么说了:
【希望连这唯二的事物也剥去吧。】
什么都……不想听了。
于是,愿望就实现了吧。
现在谁都看不见我了,我也触摸不到任何人了,自然,我也就失去了被称赞或是被责骂的权利。
构成我人生的两样东西灰飞烟灭,我什么也没有剩下,确实也是能说的通的。
而那属于他的细线,没能勾住我和他的小指,被吹去了远方,再也找不到了。
他也看不见我,触碰不到我了。
当我为此而悔恨,我要去哪里找我的那根线?举目四望,唯独空落落的掌心刺痛眼球。
缘尽于此。
看吧,所以我才说,一旦人生多出来一些东西,无法实现,或者终将失去的时候,就会如此无奈,心痛,不知所措。
……我痛恨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