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吗?
雾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变小的身体,捏了捏自己的脸,不得不承认,自己重生了。到底是这么回事?直到刚才,自己还在魔窟里与小队成员雨怪物们战斗,但下一秒就突然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回到了父母不知为何被人刺杀的时刻,即使是十几年后强大的她,也没能查明为什么他们会被人刺杀,为什么会被刺杀,明明雾竹家,只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家而已,除了一个权势煊赫的远方亲戚外,有什么理由,或者说,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人出手呢?
不过既然重生的话,就代表我又多了一个机会吧?雾竹看着马车外的天空,心想着,这一次的生命,一定要找出真相。那么,下一站是——
那个性情古怪的少爷家里。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啊,雾竹苦涩地想到,金色的眼眸在渐渐没落的夕阳下微微发亮,现在还有那个时候的心情吗?
没错,雾竹曾经喜欢过那个孤僻的少年,只不过一切都弄巧成拙。
如果没有重生的话,现在的雾竹,是带着心理上的满目疮痍,对未来的不安与惶恐,来到那位远方亲戚的家里。她还记得,就在此时此刻,她就看着远方的群山,任由眼泪向远方滑去。
那个时候的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雾竹怔怔地想着,他是对我做了什么特殊的事吗?好像也没有吧?只记得那位华丽的少妇笑着对他的儿子说,这个女孩子就交给你了,而那位少爷,面无表情地接受了。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他忙着为她置办与安顿着一切,好像就这些吧,后面可不是什么温情的回忆了。就这样,就让我迷上他了吗,那还真是浪费这张姣好的面容啊。但事实就是这样呢,那个时候弱势的雾竹,不知所措的雾竹,深受父母死亡冲击的雾竹,第一次见到由那样的,同龄的男孩子帮助他,一颗芳心就这样悄声无息地被俘获了。
但结局还真是可笑呢,想到这里,雾竹不禁苦笑出声。
就连她也没想到,那位少爷,知枝,在为她安顿好一切后,问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知道炼金吗?知道,雾竹当然知道,她的父母,纵使没有什么名气,但在炼金与魔法上还可以说是略有小成,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她,对于炼金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当她看到那个男孩子眼里的执着与狂热后,她立刻就想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但我使用的方式可真够愚蠢呢。雾竹默默回忆着往事,却只找到许多不堪。
少爷痴迷着炼金,而炼金是一门需要大量实验的学科,理所当然地,少爷也频繁地进行着实验。一开始的雾竹只是在帮着少爷准备实验材料,是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正面回答少爷。她撒谎了,或者说,她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学识超过少爷,会让他讨厌,会被他仇视,雾竹知道,这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在她大脑组织好语言之前,她已经回答出来了。
这应该就是祸患的开端吧?本不该这样的。马车里的雾竹苦恼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少爷很喜欢炼金 ,或者说是,很痴迷炼金,在雾竹眼里,作为一个初学者,他的炼金技艺已经远超同龄人,但毕竟没有到上学的年纪,只是自己一个人单独地推敲,难免出现错误。雾竹的谎言得到报复,每当她想要纠正错误时,发现自己没有理由开口,一个“完全不懂炼金的人”,怎么能对他指指点点呢?
真是愚蠢的计划啊。回想起来,雾竹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感到可笑。
怎么样才能接近少爷呢?她不知道,但还是少女的雾竹想,只要相处时间够久 的话,一定会产生情愫吧?她每天与少爷共进早餐,与少爷一起完成各种炼金实验,为少爷收集采购着从腐败的树叶到纯粹的矿石等种种道具。但怎么回事呢?少爷的眼里似乎只有炼金,旁边那位纯情的少女,好像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他到底为什么对炼金那么痴迷啊?雾竹不知道在心里抱怨了多少次,每天她的心里,都在情爱的恍惚里挣扎。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住了,雾竹不知不觉地,对在专心致志进行炼金实验的少爷,轻轻地磨了他的脸。
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发怒呢。雾竹在马车上滚来滚去,慢慢地回想。
少爷的眼里还是只有炼金,他没有对雾竹“冒犯”的行为进行表态,只是对她大吼,不要在炼金的时候打扰我!那一刻,雾竹知道了,这样的陪伴再长久,也是无济于事。炼金...要是没有这样的东西就好了,她的愤怒与委屈全都转移到了这个方面,她大声奚落着少爷,嘴里说出的都是高级的炼金名词,少爷的眼神由愤怒转为震惊再转为愤怒,但他却一语不发地离开实验室,只留下满地的狼藉与一个人的狼狈。那一天,是两人决裂的开始。
其实我也想到过道歉的说,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雾竹,轻轻抚摸着魔杖。
那一天之后的雾竹,偷偷在房间里抽泣了许久,但她还是想要挽回,至少可以回到原来。我真的想那样吗?她这样询问着自己,回到那样的工具的状态吗?果然,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和她接近,哪怕是争吵式的接近,她想,只要能触碰到一点点,也好。于是雾竹选择了最为笨拙的方式,在每一个炼金实验上,她都对少爷进行居高临下的嘲讽与奚落,但是,爱却不允许她这样,于是她悄悄地将少爷炼金中的错误在嬉笑怒骂中指出。她微不足道地幻想着,哪怕他能注意到一点就好,一点就好,这样就有和好的可能性了。
这样只是在掩护自己的脆弱与害怕吧?雾竹用手在脑袋上画着圈圈,继续回想。
自己一定是比不上他的,雾竹这个少女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没落贵族的遗孤罢了。而那位少爷,虽然从来没有摆过架子,但她也知道,他的家族即使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是魔法师协会的一大干部,这么多年下来,已是权重日久,这样的一个家族是如果根深蒂固,光芒万丈,以至于雾竹在看着少爷时——纵使他看起来是如此阴沉暗淡,但还是在潜意识里把他与那个庞然大物联系起来,那样的光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不敢靠近,只能用充满攻击性的伪装来掩盖深层的爱意,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水母,脆弱的水母,轻轻一捏就可以揉碎,但她还是尽力伸出触手,尽管为了自保,触手已经沾满剧毒。
果然迎来了不幸的结局呢。雾竹在马车里叹了口气,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
雾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所深爱的少爷,竟然对她下了那样的剧毒。但事后想起来,她认为这样也是合情合理,她的一腔热血不过是自以为是而已,少爷根本对她没有任何感觉,最多只是将她视为一个陌生人而已,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指指点点的他,当然不会留情。雾竹知道,早就知道了,他不是一个善人,他的眼神,在雾竹敏锐的眼睛看来,是完全的了无生气,暴怒与冷酷反复交替进行,只有对于炼金术不清晰的痴迷持久存在着。雾竹早就知道了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恋爱,但她还是不可救药地迷上了他,即使她也知道他的帮助不是出于善意,而是出于教养。雾竹其实已经在做出那一系列恶劣行为之前做好心理准备,但知道自己被所爱的人下毒之时,她的理智还是被汹涌的情感给击碎了,那一晚雾竹在房间里溃不成声,但也就在那一晚,她做出了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
我还是真是有勇气啊。
雾竹偷偷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她知道自己只能离开了,但就算是到了这样的最后,她还是想留下些什么。留下什么呢?——这个家族太过庞大了,她又能给出什么呢?少爷他,对了,他总是穿着那件没品的一身黑衣,送给他一件白色的套装,那件衣服雾竹其实一早就买了,但没有机会给少爷穿上。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了,脆弱而无奈,只能选择离开,但她还是想,留下一点东西。虽然已经没有了炼金术,但她还会魔法,这样的话,勉强可以到外界闯荡吧?她将那件白衣用魔法送到了少爷的衣柜。而后便在一个清冷的夜晚,悄悄地离开,这个家族很大,她很小,所以离开,就好像蚂蚁离开树洞一样轻而易举。
后来的事....啊,到了啊。雾竹轻快地从马车下来,在与长辈的寒暄与安顿之后,她来到了花园——因为上一次也是这样。但雾竹的眼前 却看见了在万紫千红中各位醒目的黑色,这一次...我...她有点不知所措,但她还是来到他身后,笑容不自主地流露出来
但少爷不知为何回头了,她撞见的,是少爷那张阴郁却又清澈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