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大概觉得气氛有些古怪，赫萨莉雅看了沈恒一眼，拉了拉脑袋上的胸罩，迟疑道：
“喂，这东西真的有用吗，总觉得没有什么实际的保护能力……”
该说她确实是一个骑士吗？她的表情实在太坚毅了，样子让人想起持剑纵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戴着头盔的将军……
姑娘在更衣室里面，估计还细心打扮了一番，特意把头发从裤头两边拉出来。金色长发披泄，看上去像是亮闪闪的双马尾……
地狱绘卷莫过于此。
这一套装束，当场让沈恒梦回童年，想起了小时候爱迪奥特曼里面UGM战队的头盔。
沈恒张着嘴让别人看嗓子眼，嘴唇哆嗦两下，眼泪刷就下来了：
“麻痹，刚才我们聊天你一句没听对不对？这俩玩意一个叫胸罩，一个叫内裤，是tm戴在胸上的，不是戴在脑袋上的。胸罩胸罩，你是头上长柰子对吗？”
赫萨莉雅一愣，面飞红霞，此刻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想要挠头，结果轻轻伸出食指，优雅挠了挠头上戴着的胸罩，那优雅的样子让沈恒又是一阵崩溃。
她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戴嘛……”
沈恒急了，这被人看见指不定又要说什么，上前往里推：“赶紧换了！”
赫萨莉雅立刻点头，被推进更衣室关了门。
沈恒麻了。
过了半天后才有咽唾沫的声音，小哥这才敢弯腰捡自己的手机，连忙赔笑：
“哈哈，哈哈，你朋友挺幽默。”
沈恒也跟着赔笑。
话说回来，女人进了更衣室之后，两个男人通常都会天南地北的聊点什么的。比方说学校，比方说对待女孩和爱情的态度，或者说聊聊事业。但这一次，两个人什么也没聊，一个看着手机，一个看着商店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但不知怎的，能感觉到，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那个安静的更衣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像是有一年那么长。
赫萨莉雅终于又推开门走了出来。
这回倒是穿对了。
只能说，对了，但没有完全对。
好消息是：她穿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赫萨莉雅胸罩外穿，内裤外穿，面容沉默坚毅严肃。
胸罩底下，左右两边隐隐能看见两个粗体大字。
中，国。
不过有一说一，样子没来由让人想起黄油里面的女骑士穿着比基尼铠甲。
不能说形似，只能说神似了。
沈恒张了张口，一句“你见过谁这么穿内衣内裤”憋在嗓子眼里，却并没有吐出口——他毕竟是一个严谨的人。
毕竟此言一出，超人也有话要说啊。
沈恒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严谨了。
赫萨莉雅还对这一套非常满意，对着镜子略微点头，抄起一旁的插衣架杆，耍个剑花，做了一个仗剑立崖往北望的姿势。
才想起来看向估计脸都绿了的沈恒：
“这回呢？”
沈恒才发现自己的嘴一直是张着的，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半天，长长地吁了出来，决定还是用她能听懂的话来说：
“赫萨莉雅……”
“怎么？”
“这是贴身软甲，穿在衣服里面的。”
……
俩人从女装店出门之际，沈恒要了一个纸袋子，把赫萨莉雅先前换下来的流氓兔运动服、还有那一双粉红色拖鞋装进袋子里，拎着。
出门时，明明赫萨莉雅有着那么俊美的脸庞和身材，这位小哥自此绝口不提什么“羡慕”，看着沈恒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悲悯和同情。
沈恒似乎打了一个寒噤，他就知道，在小哥眼里，他和正常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他也说不出话。
……
这商场要来一次也不容易，沈恒自己不是什么热爱逛街的人，可能下一次来这商场，要等到半年之后了。看着身后无师自通学会揣裤兜装流氓，左顾右盼的赫萨莉雅，沈恒简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说这人身材这么好，长相这么好，为什么就非惦记她那破B运动服啊。
此时路过一家饰品店，里面装潢风格一片粉红，柜台架子上都是耳钉和发卡，被白灯照的亮闪闪的。这店一看就时常有学生和小女孩光顾，如果是往日，沈恒肯定看都不看一眼——
只不过，今天心里气堵，莫名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在柜台前站住了。
赫萨莉雅揣着口袋，打量着四周的人群，突然见眼前这个男孩停住，见他不甘地回过头看了眼自己，抓起一个带着黑粉缎带的发卡，问老板娘：“这个多少钱？”
“五十。”
“买了。”他点头，畅快地掏出手机扫码。
跟沈恒接触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清楚，眼前这个少年非但不是什么神仙，反而家境也算不得很好，大概跟她所在另一个世界的平民阶层差不离……今早跟他谈及这个世界的阶级问题的时候，他还说自己有一对在农村的父母。
见他又要为自己乱花钱，赫萨莉雅叹气：
“少花点钱吧。”
他拿着发卡翻看，头也不抬：“肯德基。”
赫萨莉雅无奈：“……不是肯德基的问题，我要你自己少花点钱。”
他一声不吭，拿起发卡，举起胳膊：
“低头。”
语气带着一股倔强和不由分说，赫萨莉雅一怔的功夫，不知怎的，莫名听话的把头低下去了。沈恒认真地把发卡戴在她的脑袋上，左看看又看看，从头打量到尾，不甘似的仰天长叹：
“唉……这么好的底子，真特么的浪费……”
说着，转身拉着她的手，温声道：“走吧，说好的，请你去吃肯德基。”
赫萨莉雅被不由分说拉起手的时候，看到了店铺门口的落地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残留着错愕，带着缎带的黑粉发卡莫名的适合，让她往日很坚毅的脸上，露出一种女性的柔和。
这个发卡，很漂亮，很适合自己。
他刚刚只是随眼看了下柜台，却并不是乱挑的，反倒用最快的时间挑了一个最适合自己的饰品——黑色和粉色的缎带，很配自己金色的长发。
被拉着手，跟眼前这个少年在商场大街走动的时候，她莫名其妙碰了碰头上发卡晃悠悠的缎带。
赫萨莉雅猜想。
此刻的自己，表情大概会很温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