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静了许久许久。
半天之后，沈恒终于敢哆嗦着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挣扎着做好心理建设，去探贝拉的鼻息……好在这个小萝莉的生命力顽强如同蟑螂一般。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沈恒的错觉……鼻息比刚才那一探弱了不少。
但是，竟然还是在tm喘气……
这就是异世界人吗。
这强到让人犯恶心的生命力……
赫萨莉雅也明显舒了口气，却还是抱着膀子，淡然道：
“没事，别看半兽人看上去柔弱，其实体质比人类强上不少，这点小伤，对她而言就是小问题而已……她比较结实耐操，死是不至于的。”
沈恒终于忍不住看她一眼。
二人无声对视。
“……什么结实耐操，你都在哪学的这些词？”
“网上。”
“虽然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该不会上的是一些奇怪的网站吧？”
“……没有啊，军事论坛，他们评论99式坦克的时候，就说非常结实耐操，我觉得这个学到的新词形容她的体质，也这样可以用啊，怎么了么？”赫萨莉雅抱着膀子一脸疑惑。
沈恒深吸一口气，酝酿言辞，最终还是点点头道：
“没怎么，用得好，下回不准用了。”
……
总之，还是胆战心惊地从贝拉的口袋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屏没碎，一按，还是亮的——在刚才那么高强度的战斗中，竟然还能让它保持完好无损，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虽说这件事发展到后来，已经跟手机没什么关系了。
贝拉非常安详地闭眼躺在地面上，样子谁也说不准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含笑九泉了，沈恒相当不放心地去探了探她的鼻息——万幸的是还在喘气。在经历了那么惨绝人寰的赫萨莉亚牌正骨手段后，竟然没有驾鹤西去，也确实得益于半兽人顽强的生命力。
按照赫萨莉雅的话来说，她死虽然是死不掉，但估计也要在床上好好躺个半月——其实沈恒现在非常想叫救护车，不过这又显现出了异世界人不方便的一面。倘若真送到医院去，那边的医生一看这妹子又长耳朵又长尾巴，指不定临时就从救援工作变成医学研究……
这么一盘算，沈恒无奈地发现，竟然也只能先听赫萨莉雅的话——反正说对于她而言这算不了致命伤。异世界人应该是最了解异世界人的，肯定要比自己懂得多。沈恒也只得半信半疑，先把她送回家……嗯，然后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如果实在出了什么事，就直接送到医院去……大不了再塞把钱让大夫保密，说这孩子打小返祖，长个尾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总之先把贝拉背回家。
一弯身把贝拉背在背上，发现这小萝莉的体重飘轻，脑袋软绵绵耷拉在沈恒的肩膀上——沈恒也忍不住一叹，其实他也实在没有想到，事情最终会发展成这样。到最后，似乎已经脱离了每个人的预料之中了。
赫萨莉雅跟在沈恒身后，她已经把上身的运动服脱了，运动服毕竟一身是血，跟刚杀过人似的，估计她也怕过会儿进了城区惹人耳目。
此刻她只穿着一件背心，露出小臂匀称的肌肉，隐约能看见底下的蕾丝内衣，正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把运动服团成一团，擦着胳膊上的血——在沈恒家里这么多天，她也学会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那就是不要惹人注目。就像沈恒一样。
“赫萨莉雅……你恨我吗？”
沈恒背着昏迷的贝拉，在旧城区空无一人的大道上走着，一边感慨地抬头看着嵌在危房上的路灯，一边问。
“我为什么要恨你？”赫萨莉雅一只手把运动服披在肩上，温声问。
“呃……如果我最开始不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不写一下那些人类和兽人族的历史，可能人类和兽人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大的仇怨……甚至你的家人，你的同事，也不会……”说到后来，沈恒有点说不下去，忍不住苦笑：
“……对于你们两个，好像都多出了很多痛苦的回忆。”
对于这个几乎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题，赫萨莉雅倒是沉默了很久，她跟在沈恒背后，默默向着家里走去，过了一会儿才道：
“我不知道。”
也确实，自己的家人和同事都在她眼前死于非命，如果得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即便是圣人，也不可能完全对此毫无感觉……心里抱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难过，挣扎，甚至于怨恨，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沈恒一声轻叹，刚想张口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却又听赫萨莉亚轻声道：
“但是我却并没有什么恨你的感觉……无知者无罪，在我看来，这算是无心之失吧，这事本来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的那个笔记本的故事……即便对于我而言，那是我真实生活过的世界，即便一切是被无意中设计的，那又如何呢……可我早已习惯了那里的一切，也经历了所有的事情，也早就对那些事情释怀了。不必问我恨不恨你，问我这个，我会感到伤心的。”
好吧，这位也确实是圣人。
赫萨莉亚想了想，却又突然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外国人……奇怪的是我已经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了，但是，他对我影响很大。我记得他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他说，‘追随你自己的心吧，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在意那是不是对的……’虽然我记不清他的脸了，但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此刻的我确实不恨你，那我也应该追随我的心，去做我自己觉得对的事情……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话越听越觉得异样，沈恒诧异，忍不住回头：“……外国人？索利亚菲尔特不是只有一个人类王国吗，哪儿来的外国人？”
“谁知道呢，他就是这么说的。”赫萨莉雅耸耸肩。
这事还真是新奇，沈恒记得赫萨莉雅的背景故事，里面可从来没提到过她遇到过什么外国人，这外国佬还对她影响很大……
沈恒想了想，问：“他叫什么名字？”
“谁知道呢，就是个外国名字，我也记不清了。”赫萨莉雅吐了吐舌头。
突然看上去有些俏皮的她，祖母绿的眼里噙着一抹很好看的笑意：
“外国名字又臭又长……谁知道到底叫个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