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发觉的呢?这隐藏内心的情感。
其实一直都明白的,只是不愿承认。一直陪伴着我的睦月,一直默默支持着我的睦月,她的情感我怎么会未能察觉呢?
直到关岛莹那时的质问,才使真正认识到这份情感。
我视一直默默支持我的睦月为何物?她是我的半生,她是我的挚爱,她是我不能脱离的存在。
追寻那一场幽梦,是因为她拥有着我所渴望的幸福,又何尝不是想在我与睦月静湖般的世界就此掀起波澜呢?
我们二人的世界,即使残缺也是完美的,因我们本身的存在而残缺,因我们彼此的牵缘而完美。但这个世界是一座静湖,情感如何酝酿也不能透发出醇香的味道,只能被封存在湖面之下,隐藏在内心中。
所以我才会追寻那一场幽梦。
这一场梦,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未来,独属于自己的大幸运。这一场梦会给予我众多可能中的小小希望,从而敢于期待,从而敢于渴望。
这期待,这渴望的对象,并非是那场梦,而是长久陪伴在我身边的,睦月。
关岛莹说的并没有错,自幼患有疾病,因睦月的存在而苟延残喘。现在,轮到我来回应她的情感了。
留宿的夜晚,是我最佳的时机。
只有我和睦月时,说什么我也不会有敢于向她坦白的勇气的。在留宿的夜晚,带着娱乐后的疲倦,带着辗转反复后的开怀,一鼓作气,向她阐述我的念想。
睦月喜欢宁静,喜欢夜将至半时的月夜。我也喜欢假装熟睡,在那时望着她的侧颜。不复平时的冷清,独自一人欣赏着孤独的月时,皎月为拂动的发丝染上纯白的色彩,圣洁不可侵犯。
今夜也是如此,待我们都熟睡后,在廊檐上与月共饮。这样的夏天,在与睦月相处的岁月里,已经经历了多少呢?第一次,心情无法平复,第一次,要向她倾诉。
在我起身前,梦梦却先我一步行动了。她,是要做什么?
我继续假装熟睡,害怕被她发觉。今晚可能得等段时间了,希望那时睦月还没有倦意。
梦梦,你要去哪里?起夜的方向不是在那,那里是庭院的位置。
我祈祷着,她只是因为未睡醒而已,直到交谈的声音传来。
透过拉门和隔扇并不能清晰得听见,或许也是她们害怕打搅了我和关岛莹的安眠。
我悄悄地走近,走到她们不能发觉的咫尺之地,但我们之间的间隔,却将我们划分在不同的世界。
“我能够将未央交付给你吗?”
真的是,睦月她在说些什么啊。我并不是货物,我并不属于她,我只是心寄于她而已。她竟然选择放弃,放弃我,放弃她的半生,与她相依为伴的我。
而在我因睦月的表现而气馁时,事态已经发展成争端了。
我也有想过出去阻止她们,阻止这一场毫无必要的争端。但我并未踏出脚步,只是停留在原地,渐敛自己的声息。
真自私啊,是我当初对睦月提起的邀约,是我当初的不自爱,是我此时的犹豫不决导致了此刻的争端。
即便内心忍受愧疚的折磨,我也不能够出去,不仅仅是因为此时出去我就错失了向睦月倾诉的机会,更是因为关岛莹那时的表现。
当时的她,是否也有着与我类似的心理。促就一场争端,在幕后观察着。与她不同的是,当时的结果,如何也不会出乎她的预料,只能成为她利用的对象。
我并没有她所拥有的魄力,我内心期待着,事态能够推进睦月情感的抒发,我又担忧这会刺伤争端的彼此,破碎我们好不容易才开始的生活。
事态又怎能如我心意。幽静的夜晚,陶器碎裂的声音格外响亮。我是不是做错了?木质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无法观察到此时的情景,却能够想象出事态的恶劣变化。
其实,当时我与侧着头的梦梦有过那么一瞬的目光交汇。我未曾料想事态的变化,她也未曾料想我的出现吧。
实际上,是我多虑了,真正未曾料想的只有我一个。她当时几乎毫无变化的表情告诉我,她一直都知道,我只不过是在假装熟睡而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表演给我看的。
这一片刻所带来的信息转瞬将我击沉,我与关岛莹根本就没有相同的立场,我仍然只是被观察的对象。
梦梦,她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愚弄我吗?不是,怎么可能,梦梦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突如其来的背叛感几乎将我的理智夺走,可我又有什么值得背叛的,我没有任何意义值得她这么做。
静待着事态的发展,我想得知梦梦的目的,我想得知这件事情的结局。原本只是因为我的不果断,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静待着事态的发展,只要在恰至高点时终止。
可我又怎能预断,睦月压抑的情感踊跃而出的行为,她们所做的,是我梦寐中时有发生的事情,是我那是与梦梦所做事情的后续。
梦梦并未有接吻的经验,我也没有,当时的我们只是凭借着内心的冲动和渴望进行下去的。当时的我们也正如拉门外发生的一样,施虐者和不反抗者。
但这又不一样,梦梦你所想的到底是什么?当时的我是心甘情愿与你进行的,现在,你又有何必要呢?你们的计划与谋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哪怕要牺牲自己?
“唔,现在你冷静了吗?”
怎么可能冷静,我想睦月也和我一样,没有冷静下来吧。梦梦你要知道你是在做些什么?你这是在玩火,那轻声的娇息即便是我也有些意动。
“那你,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情感了吗?”
原来,梦梦的目的,是引导出睦月潜藏的情感,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推动事态的发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隐藏在暗处的我。
睦月,她真正的情感,已经在之前的争端中表明了,睦月,她真正的情感,已经通过言语和行为,传达了。
我推开拉门,月光如水一般落在庭院里,落在我们的身上。
“我想,睦月她已经认识到了不是吗?”
我快步跑过去,拥抱住因惊讶而未能回神的睦月。今晚,她可真可爱。
“睦月,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服从内心涌动的情感,在绮丽的夜月见证下,我吻上了那苦苦等待的人儿。
我不需要缠绵的情话,也不需要沁人心脾的怀抱,我只需要,睦月她能够一如既往地陪着我。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