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姐,最后再次祝贺您,这个项目做的可真是漂亮。”
“谢谢您。”
“期待与您的再次合作,那么,我们就先告退了。”
“好的,再次谢谢你们的帮助。”
身穿白大褂的短发少女礼貌地把所有客人送出了课题室的大门,然后轻轻地关上了它。
隔着一道门,她似乎还能听到门外那些过分热情的西方人在相互交流他们的惊叹:只是不知道惊叹的是她过分早熟的学术成就,还是她那张精致的好像精灵一样的,东方人偶一样的容貌。
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名为“莫攸尔”的女孩拍拍脸颊,以一种和在人前完全不同的情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莫攸尔把所有的资料和说明卡片往地上一丢,整个人瘫倒在这张漂亮的大理石桌子上。
“呼……终于结束了。”
作为白银城邦大学的助理研究员,莫攸尔为了取得自己的职位,必须在实习期的三年时间内独立完成一个中等量级的学术项目。
她所在的先民历史研究系,是整个大学内公认的最强学科,同样也是要求最高的学科。
能够完成这么大的挑战,莫攸尔本人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可是长时间的通宵赶稿和在一线考古现场的忙碌,让她也感觉有些吃不消。
莫攸尔所研究的项目名称,或者是所研究的这个人,在一整段可歌可泣的先民历史中,实在说不上是波澜壮阔,反而有些隐晦难明,很少有历史学家会把目光投向那里。
那个名叫A•D•克莱门特的,整个骏鹰帝国历史的罪人。
作为骏鹰帝国第三王朝时期的第十二个宰相,他或者她的权威是不容当时任何人辩驳的。
但是只要稍微有些先民历史学知识的人,就知道克莱门特宰相的罪恶:
他逼死了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把她的头颅挂在了圣百花大教堂的尖顶上,直到一百多年后才被人取下来。
他杀死了他最初侍奉的主人,让他的内脏被野犬拖食。
他设计令帝国的主要战力云雀军团在黑森林被蛮族人全歼,然后更是取下了皇帝头上的皇冠。
——要不是舆论风潮像是被灌了好几瓶酒精的稻草,随时都有可能被点燃,克莱门特绝对会把皇冠戴在自己的头上。
作为一个很难在历史上被见到的,“绝对的恶人”,“盖棺论定的大反派”,就连传承至现在的克莱门特家族也为其感到蒙羞,竟把自己的家族名称改成了“拉蒙特”。
从这些家喻户晓的历史材料,就可以看出这位历史名人,是多么的令人厌恶了。
非常奇怪的是,按理说在历史的尺度上,大善和大恶应该同样出名去,官方的正史和实录中应该有许多关于克莱门特宰相的记录才对;可是实际上,相关的记录少得可怜。
莫攸尔正是从卷帙浩繁中整理出了这些蛛丝马迹,然后将其串联起来。
这个工作听起来简单,可是明明就连文盲的农妇都能说的出来:“再不听话,大恶魔克莱门特就把你抓走了”,正史中能够找到的相关资料却都是只言片语,而且往往相互矛盾。
莫攸尔根据这些资料,再加上对许多克莱门特执政时期墓葬的发掘和考古——她亲自主持了这一切,最终得到了一个令学界震惊的结果:
这一切可能是一场整个帝国对克莱门特的,统一而又恶毒的构陷!
这个结论很难令人相信,甚至有种“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的荒谬感。但是莫攸尔最终用过她天才般的学术技能,向着先民历史研究的诸位学术大牛证明了自己的结论。
“让我想想,这种开创性的成果,应该能顶的上一个白银城邦大学的教职了吧?”
莫攸尔自言自语,句尾那可爱的尾音,配上她精致的小脸,要是放到大学校园里恐怕会引来无数青春期的小男生倾慕:
事实上,莫攸尔也并没有比学生大多少,拿到博士学位,完成一个中等体量的纵向学术项目之后,她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
“让我想想,这个成果能够换来的可不仅仅只是个教职那么简单哦~”
“谁?!”
空无一人的教研室中,突然冷不丁地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莫攸尔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然后紧张地环视四周。
“啊啦啊啦,不要那么紧张嘛,小朋友。”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空气中缓慢浮现,就像是被小孩子用蜡笔拙劣地涂抹到了现实世界上一样:
这个黑色的人影戴着一张颇为滑稽的狗脑袋面具,只是放到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它绝对算不上滑稽,更多的是惊悚。
“彭!彭彭彭——!”
莫攸尔特有的冷静并没有因为这种超现实的变故而消失,她迅速拿出一直插在白大褂内袋中的9mm口径手枪,向着人影把弹夹射空。
她早早地向政府申请了持枪证明,她的天才在射击领域同样被尊重。如此烈度的枪击,莫攸尔的手指甚至都没有抖一下。
“小朋友这么顽劣的话,可是没有大人会喜欢的哦……”狗头人的声音中带着困扰,像是被熊孩子滋水枪搞湿衣服的成年人。
狗头人双手一合,所有的子弹被它攥在手心里,随后它把手快速地一翻,一朵由子弹中的金属成分制成的玫瑰花出现在了狗头人和莫攸尔之间。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恶魔亚拉伯罕,很感谢莫攸尔小姐第六次重新发现了克莱门特历史线的错误。”
“请问您有没有想法,和我一起改变这个结果,把克莱门特宰相的风评重新扭转呢?”
“你说啥?”
莫攸尔都有些惊了,眼下所发生的事情让她过于感到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本来就很滑稽的狗头人。
“果然是人类,真是麻烦。”
“你在说谁麻烦啊?!带来麻烦的难道不是你吗?”
不理莫小姐的控诉,狗头人,也就是恶魔亚拉伯罕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在如此之长的时光之中,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过克莱门特宰相在历史中的异常吗?”
“你是什么意思?”莫攸尔变得警觉起来。
“哈哈哈,我并不是想要抹消你的努力,小朋友。”亚拉伯罕的语气有些飘渺:“可是为了维护历史的正确,在你之前,一共五次对此提出的异议都被历史本身,毫不留情地抹掉了。”
“抹掉了?”
“就是被各种各样的意外给杀掉了啊,食物中毒,抑郁症,中风,脑溢血之类的。”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好棒棒哦。”
看着莫攸尔眉头紧锁,一看就不是很信的样子,亚拉伯罕摊开手。
“唉,这世道,说真话都没人愿意相信了吗?”
“克莱门特宰相那段被抹去的历史,本来就是被历史本身所厌弃的,那么历史的维稳者必然会相反设法地让普通人避免去知道这一切。”
“所以所有发现这个bug的历史学家都被毫不留情地干掉了,因为历史这个老娘们在恼羞成怒。”
“前五次,我都没有及时地把信标投射到错误发现者所在的时空坐标上,很可惜地错过了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不过这次,我还算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