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血迹并不长,只有短短两三米,然而每一寸土地上汇集的鲜血却很多,那位不断流着鲜血的生者,她的脚步实在是太过缓慢,她每走出一步都会停留一段时间,接着凭借仅存的意志汇聚力量,才艰难踏出下一步。
月光照耀之下,被血浸染全身的少女像僵尸一样,僵硬地走出非常缓慢的步伐,随着时间流逝,她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迈出的步伐越来越小,等到她模模糊糊注意到自己只是在原地踏步之后,她咧开嘴,即使撕扯到脸上的伤口也要露出难看的笑容。
“要死啊......”
这位尸体之中唯一的活人早已逃过了第一次死亡,避免了被食人鬼分食的悲惨结局算是再次从死中逃了出来,现在她又一步一步迈向新的死亡。
她仿佛一刻不停地赶赴死亡,仿佛是急着会见多年不见的挚友。
她最终会如何死去。
是因为心跳停止而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说不定是因为身体的烧伤痛死,谁知道呢,漂亮的白发已变焦黄的少女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转动,在心里猜测道。
尸体里唯一的活人,名为白亚·伊菲尔·克洛罗姆,她并未死去,但她正在死去。
本来是还算能够脱身的计划,放一把火制造大骚乱就撤退,结果先后却遭遇了两位奴隶少女,弄得自己这个死样,白亚承认自己大意了。
奴隶少女这个因素没有考虑在内,计划失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点她在心里好好反省,不过应该没有下次机会了。
仔细想想她被创世神菲亚弄来了这个异世界,这个名为【SLAVE】的黑暗世界,如果把这一切视为RPG(role -playing game)游戏,她的角色已经结束了吧。
白亚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是用奄奄一息还是苟延残喘来形容比较贴切一些呢,从那次爆炸之中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看好自己身体情况这种过于乐观的事,自己已经不奢望了。
活着就是奇迹,能活多久是个问题,意识正在不断沉沦,每过一秒如果心脏还能跳动,就不得不称赞自己真是好运气。
那么,自己还能撑多久,五分钟?一分钟?还是十秒或者下一刻就死掉,白亚发现自己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还笑得出来,她是不是太过乐观了,一点点吧。
因为游戏模式还没有解除,负面情绪被压制,这真是帮大忙了,自己就这么一点也不害怕得死掉,听上去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就在这时,膝盖突然失去了支撑的作用,毫无预兆地曲折,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白亚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如她所预料的栽倒在地面。
新鲜土壤气息迎面扑来,等到自己有知觉的时候,嘴唇沾染了些许淤泥。
土壤的味道比中药还要苦涩。
“没想到有吃土的一天啊......”
白亚低声自嘲,并动用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十分勉强地翻了一个身,做完这一切后,她的呼吸已经微不可闻。
她正对着天空,蓝色月亮映入她的眼帘,漂亮如蔚蓝的海面,这是她难得有时间欣赏【SLAVE】世界的景色。
蓝色月亮又圆、又大,突然觉得像白包子一样,存在已久的饥饿感让白亚不自觉流出了涎水,她已经有几天没吃上好东西了。
也许,营养不良是她这次行动失败的重要原因啊!白亚在心里激动地推卸责任。
翻身之后,身体再也没有一丝力量了,白亚可以发誓自己绝对站不起来了,连垂死挣扎也做不到的她只能呆呆地看着月亮,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心灵到了最为寂静的境界,耳边传来富有节律的海浪声,在这一刻,她抛却了所有想法,思考一片空白,只觉得好想睡去,好好睡一觉,放松之后的疲倦感一次又一次冲击她的理智。
睡着之后就醒不来了吧,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白亚瞬间恢复了精神,她咬紧牙关压抑自己的咳嗽声,舌头突然间感受到甘甜的味道。
“虽然我知道唾液是甜的......但是果然还是血吗。”白亚有气无力地嘀咕,一丝刺眼的鲜红随着她嘴唇的一张一合,逐渐向外渗透。
白亚很像抬起手臂挡住额头,每当她有些心烦的时候,总会做出这个习惯的动作,因为这样能够让她很快冷静下来,这可是找出解决困境的道路的前提。
可是白亚没有力量,她甚至只剩下半只手臂,她的右手手掌被火焰烧灭,她的左手在爆炸中化为灰烬,她的断腕处是狰狞恐怖的烧伤,她已经无法再做出抓取的动作,她永远失去了双手。
白亚也想起自己手残的事实,她精神恍惚地望着月亮,直到黑云遮月,她才回过神来,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隐藏着悲伤的意味。
“......最后我有制造出大骚动吗,也许吧,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吧,这次是我的完败......”
布满血丝的红瞳眼神涣散地转动,捕捉自己所能看到的所有视野,勉强警惕着周围的威胁,身处黑暗的森林,现在随便来一只野兽都能把自己咬死。
等等!死法又添了一种,被野兽吃掉来着,这可不能忽略。因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白亚开始猜测自己的死法,这是一生才有一次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啊。
慢慢的,眼皮越来越重,好像吊着石头一样,身体上强烈的火辣辣的痛感一直在折磨着神经,像是泡在辣椒酱,这可是从未体验过的酸爽感觉。
“眼睛开始看不见了.......啊,看不见了......嘛,是晚上的缘故吧......是晚上的缘故吧......是晚上的缘故吧......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我可还没有成为瞎子的心理准备.......”
“歹势啊......完全动不了.......这不是任人宰割吗......身体像灌了铅......重死人了啊.......真糟糕啊......”
“完蛋了啊......这次真的是完蛋了啊......没有解决方案......我动弹不得......我快要死了......”
在心里把行动力用数值来判定,是不会让人愉悦的分数,恐怕无限接近零。
无力挣扎的白亚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死亡,她在心里想,坐以待毙倒数自己的生命好像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哈哈哈哈......
许久之后,幽寂的森林里传出微弱的、悲伤的、女孩子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