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流弥翁微怒的言语,漆黑虚影嘴角大大裂开,一直蔓延到耳根,露出一个不能算得上滑稽的恐怖笑容。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骨头碾压的声音,虚影的视线从流弥翁收回来,重新转过了头,在轮回天祈的耳边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它停下了手上在轮回天祈娇躯的动作,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瞳不受黑暗的影响,一眼就看到了被她按着心脏部位的白亚。
“嗬......”
它丑陋不堪的面容出现了陶醉的神情,布满蜈蚣般猩红可怖伤口的手臂缓缓伸向了白亚。
它的手掌与轮回天祈的手掌覆盖在一起,两位根据面容判断都可以被定义为怪物的家伙都按压着一个濒死少女的心脏。
轮回天祈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它的半边身体没有一丝阻碍地穿透了自己,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因为恐惧而颤抖,它没有形体,因为它是奴隶少女的种族天赋的完全具象化体现,它就是「生死律」。
它是一族之虚像,在她体内流淌的异族血脉将其召唤。
它是奴隶少女的能力全部解锁,达到进化的终点,化身为最恐怖的杀戮兵器的象征。
“死亡与新生,白亚·伊菲尔·克洛罗姆,在你面前等待着的,到底会是什么,让我见识一下吧。”轮回天祈低声喃喃道。
与此同时响起了桀桀桀桀的邪恶笑声。
恐怖的漆黑虚影空着的手上凭空勾画出紫色的纹路,一个又一个古老诡异的文字在它手腕浮现,只有博学多才者才能看懂那是冥府的语言。
当纹路的最后一笔完成之后,一柄天秤出现在它手里。
“时刻已到,对罪人灵魂进行裁断。”
轮回天祈收回了手,漆黑虚影也是同样动作,在此之后,白亚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
此时在轮回天祈的手心里躺着一点微弱的冰蓝光源,虽然这光微不足道,但依然驱散了部分黑暗。
是一个十分纯粹干净的灵魂呢,没有经过一点污染,清澈如午后阳光下照射的溪水,这样的人死后一定可以上天堂吧,轮回天祈看着那美丽的灵魂色彩有些入神,毕竟那是她无法企及的对象。
她的灵魂是污秽的,终有一天会堕入无光的地狱,而从成为杀人鬼的那天起,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漆黑虚影持着天秤飘到了轮回天祈的面前,借着白亚灵魂的光辉,她能够清楚看见面前怪物的可怖模样。
每次它出现都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如果它代表了一族的意志,那么这个意志一定非常想要她死掉吧。
即使听不懂它的言语,她还是莫名从它兴奋的喘息声中,明白了它的愿望,它在催促自己快点赴死,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占据自己的肉体了。
就算是现在,它猩红的眼瞳也赤 裸裸地暴露自己的情欲,想必自己死后的下场一定会很悲惨吧。
在她没有任何感情的注视下,它将天秤递到了轮回天祈面前,然后再也没有一点动作,只有嘴里不时发出恐怖的呼吸声。
它现在在向自己索要着灵魂,这点轮回天祈是知道的。
那么就开始吧。
“即刻裁断。”
轮回天祈将白亚的灵魂轻轻放在了天秤的中间的托盘上,这柄天秤便是『葬送与苏生的天秤』的具象化体现,四分之三的葬送率和四分之一的复活率,到底会是那边,还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在天秤开始称量灵魂的时候,结果终会显现。
这柄天秤的构造十分奇特,它有三个银制托盘,分布两旁和中间,位于中心的托盘仅有盛放作用,并不会影响称量结果,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然而这柄天秤就只有中心的托盘起称量的作用,另外两边的托盘在某种意义上仅仅是装饰品而已。
天秤上没有刻度,光溜溜的外表闪耀着银光,不需要怪罪制造这柄天秤的工匠马虎,忘记画上了刻度,因为它本就如此,它并没有称量质量的作用,它称量的是命运,命运变化无常,但不需要担心它称量的命运不够详细或者出错,因为它只称量最简单的命运,也是所有生灵必经的命运。
苏生和死亡的命运。
当白亚的灵魂放置在银制天秤上,托盘感受到压力的那一刻时,天秤两端的托盘燃起了火焰,左边的托盘燃烧着象征着生机与活力的淡绿色火焰,右边的托盘燃烧着象征荒芜和死亡的暗紫色火焰。
灵魂到位了!判罚的火焰也燃起了!在流弥翁和轮回天祈冰冷的视线注视下,天秤打破了平静开始倾斜,两端的火焰因为晃动而失去了稳定,火舌舔舐,剧烈燃烧了起来。
在这时,位于中心托盘的蓝色光源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接着慢慢褪去了所有的光华,微弱得让人担心下一刻就要消失在空气中。
轮回天祈认为这是白亚快要死去的信号,无论如何,等待她的命运很快就要揭晓了。
当最初的震动慢慢稳定了下来,天秤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之后,它开始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结果是——左边的托盘缓缓下垂,象征生命的绿火大盛,苏生的命运的通路正在打开!
流弥翁的脸上并没有流露欣喜的神色,他没有抱任何期待,因为这一幕他已经看过太多遍了。
轮回天祈微微垂下眼帘,安静地注视下坠的托盘,她心里十分平静,没有一丝动摇,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又是这样呢,这和以往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白亚·伊菲尔·克洛罗姆已经没救了。
无论是流弥翁还是轮回天祈,都不对这个好结果抱有任何期待。
仿佛要与两人的平静对比一样,突然间,盛着淡绿色火焰的托盘势头一滞,但它并没有到达底端。
“桀桀桀桀......”
天秤右端的托盘处,放着一只漆黑虚影的手掌,穿过了暗紫色火焰,即使被烧成黑骨的手指也按压着底座,以外力打破天秤的平衡,左右最终的结果。
“给人希望再予以绝望,冥府生物就是这么恶劣,这等把戏从不改变真是恶趣味。”流弥翁平静说道,“因为厌恶生者,所以『葬送与苏生的天秤』的死亡率才会是百分之百吧。”
冥府生物是【SLAVE】世界的恐怖之一,这是有道理的,他们是绝望的使者,哪怕仅仅是血脉天赋的具象化,也一如既往地卑劣至极。
无论再怎么批判,它们也不会是乖乖反省的孩子。
盛放淡绿色火焰的托盘不再下降,并且慢慢上升,右端的托盘开始下落,其内火势由微弱变为旺盛,终于,两个托盘位于了同一水平,短暂的停顿之后,两者往不同的道路前进,苏生与死亡的命运进行了交替,白亚的命运已经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