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作者:十月妤雫 更新时间:2021/10/11 15:26:59 字数:4171

我第一次看到波希冬锲的时候,被她惊心动魄的美惊呆到站立在原地出神很长时间,无法从震撼中自**,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诉说的美,她是世界上人类最杰出的工程与最优良的医学结合起来的奇迹,她的美不属于大自然,是完完全全由无数呕心沥血的工程人员奉献终生才达到的,比肩神明的杰作。

波希冬锲是什么?

如果让我用语言描述,那么那种美感将会荡然无存,她只是一个高约76米,泡在充满营养液的巨型培养罐,只有一半身体,有生命,会呼吸的人造物。

“您真是个混蛋!您难到不知道,我们为了她付出多少努力吗?您现在说要把她的人工智能砍掉一半能力,我们的努力岂不是都付诸东流了?”

主管在对着电话怒吼着,我缩在角落的办公椅中,抬头撇眼禁止吸烟的标识,吐出口中最后的烟雾,把烟蒂掐死在满载烟灰的缸里。

争吵从三个月前便开始了,我不想参与任何站队或者互相人生攻击的事情,所以,我在研究所好像个局外人,我最喜欢的身份,没办法。

“波希冬锲和契卡不一样,虽然她们都是人工巨型生命体,但是波希冬锲需要一个完整的大脑,我希望我们,我所带领的整个部门的共同女儿,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我想起了第36号人工巨型生命体,用恶臭不堪的部门命名的契卡,她失去生命机能就在5个月前,她在浑浊的培养缸内发出蓝鲸哀嚎的声音,别人好像都听不到,只有我,在A区潸然泪下,契卡,我第一个女儿,就这样被强硫酸腐蚀成一大缸红里透黑的液体。

从皱巴巴的烟盒中再次抽出根香烟,含在口中,点燃,在辩驳的声音中思索起前半生。

我拥有计算机和医学双重学位的人,算个小有名气的医生,也有很出名的系列作品——我在生活窘迫之时用于骗稿费的系列丛书《机械人脑论》,胡勾八扯的编出好几百万字,把人们哄骗得一愣一愣的。

万万没想到,第一本书推出后市场反应如此热烈,很多地方邀请演讲,我来者不拒,很多大佬请我吃饭,我懒得做饭就满口答应,很多学生对我表示钦佩,我照单全收,女生优先,搞得我都有点同性恋倾向。

很多顶尖大学让我去做教授,说什么要开新的专业,就叫“机械人脑系”,被直接拒绝,因为自己心知肚明,我就是个德不配位的骗子,做不到心安理得的误人子弟。

在写第四本的时候,人生转折点来了…

“您好,请问是叶莲娜小姐吗?我是来自国立生物与机械研究所的管理员安德烈,有机会可以见一面吗?”

本以为这通电话的那边又是要挂名,搞些骗经费实验的家伙,没想到他直接拿着合同书和些许资料摁响门铃。

看完他带来的资料,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契卡,这个名字烙印在脑海中,心燃起冲动,不管多久,不管何时何地,我都想和契卡共度一生。

点燃根香烟,他从我的烟盒里抽出根,两人抽烟时他没有滔滔不绝,给我段喘息时间。

我同意了,将用一生时间和契卡绑定,成为命运共同体。

“我同意了。”是外面世界说完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便被玻璃不透光的豪华汽车带到军事封锁区,习惯黑暗的眼睛刚睁开便看到手持ak12,目光冷峻的士兵,和布有铁丝网的高枪。

在地下将近150米处工作近三年之久,没人知道我在哪里,加上也无法向外接传递信息,大部分人都认同我死于一场大型车祸,父母也不例外。

现在,契卡死亡了,她巨型骨架在波罗的海作为鲸落,可能养育无数的小鱼小虾,也变相实现做母亲的愿望,也算是善终。

我在研究机构的“A区,人类思维模拟处”工作,每天的日常工作非常简单——给只有左脑的契卡用外接电脑模拟出右脑,使其变成一个大脑,让她拥有简单的思考能力,再徐徐渐进的让她拥有类似于爱因斯坦之流的思考能力,最后,让她尝试超越人类。

所有的工作都是在电脑程序模拟的情况下进行的,我闲的都发慌,上午随便敲几行代码,下午在流光四溢的机械大脑前检修或发呆,晚上回到单人宿舍随便翻几页“我是谁,我要去哪,我要做什么”之类的哲学或者人脑的医学著作,写点日记,喝杯凉啤酒,嚼点花生豆。

我无丈夫无儿女,才工作三个月,巨额的工资够活到入土,又没有消费欲望,渐渐的,我适应全封闭,地表被军队层层把守的生活了。

凌晨两点十四,从酒精的击打中清醒过来,头疼欲裂,四肢乏力,摸索着站起来,打开寝室灯,发现用作日记本的A4纸上写着不属于自己笔记的内容。

“如果你愿意,请去波希冬锲的A区,所有的疑问都将为你解答,我…的朋友。”

揉着刚恢复意识的脑瓜,决定照笔记说的去做,虽然不知道作者是谁,为什么会喝多,为什么我要相信作者,总感觉我的宿醉足以毁灭整个世界。

披上白大褂,坐电梯来到波希冬锲的A区,她的器官在电梯缓缓上升时全都暴露在我的眼睛里。

她被分成四个部分,最上层的A区,我们还没有开始建造机械基础的地区,只因为我所在的办公室陷入停止运行风险,而波希冬锲无法用半个大脑完全模拟出正常人类的思维。

不由得开始怀念契卡,她拥有完整的身体,大脑也不例外,但也让检修和建造难度直线升高,更无法思考除了本能以外的任何事情。

脖颈到胸腔处的B区,是保证最基础生命的区域,也是最完善的区域,她有颗硕大的心脏,不断舒张,血液通过人工血管到达全身。

肺泡也不断收缩,虽然营养液里没有空气,但为了实验的准确性,前辈们把细节全部做出来。

C区则是胸腔向下三米左右,消化系统和肠道以及脾,一个肾,子宫,膀胱等其他器官所在的区域,他们不太想继续完善C区,原因很简单,在大脑未完工之前,就算消化系统或者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完,波希冬锲也无法品尝出味道。

他们在契卡身上得到的景象令人作呕——模拟食物在近乎透明的人工胃中搅拌,在透明人工肠道中被榨干营养和水分,最后将营养液搞得一塌糊涂。

腿所在的支撑区被命名为D区,波希冬锲和契卡不一样,她没有骨骼,只有副外皮和各类器官,全靠不锈钢金属在皮肤各处支撑,如果支撑区垮塌,那么波希冬锲只不过是摊烂肉而已。

站在A区,除去机械噪音和电子臭味以外没有半个人影,我倚靠行走平台的栏杆,静静的观赏培养液中,波希冬锲的半个大脑。

她的大脑如同无数蠕虫组成的盘中意大利面,毫无生机的白色,里面夹杂着丝丝血色,不清楚他们是如何把无数个同基因的受精卵培育成如此高大的巨人,可杰作就摆在俗人面前,我也不会吝啬赞美。

耳边突然传出阵阵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仿佛动物在奄奄一息时嗓子眼喘气的呼噜声。

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录音设备,也没看到某只动物。

“契卡…的哭声吗?”她的鲸嚎在脑海里回想出来,她的哀声在耳边回荡,记起来了,是契卡!

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甚至我在她面前经过时,她会睁眼睛好奇的打量实验人员,可为什么她却死了呢?

她爱世人,正如我把精力都放在波希冬锲身上一样,我需要排解手段,我也爱她们。

模糊的视线,摘掉眼镜,波希冬锲的半个脑子再次清晰。

等等...

我对契卡产生共情,在思考契卡不能思考到的东西,在解读契卡...

......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

监控室,3点05。

“哟,格里高利,来换班了?”

少年打着哈欠用肩膀推开门,门的警报发出几声刺耳噪音,正对监控电视组成的墙壁的同事从沙发后面探出头,发现是熟人,便继续盯着发出荧光的墙壁,打哈欠的人想用手捂住嘴,可惜双手各端起杯咖啡,无法做到这点。

“是啊,我亲爱的尤里,我来替那小子了,他不是已经在这里圈了三个月嘛,现在兴高采烈的跑宿舍见自己老婆去了。”格里高利把咖啡杯放在墙壁前的办公桌,桌面摆着层层叠叠的文件,成山纸张下面有几个空烟盒,干净的烟灰缸,打火机,纸抽,桌子底下的垃圾桶套着非常大,已经装过半东西的黑色塑料袋。

“嗨,毕竟从这里出去要签订保密协议,还要经过几年的监视,不然那小子早就不干了。”格里高利从文件堆里随便掏出几张纸,已经是前年的记录,写着36号培养缸前面有几位A区的工作人员失足掉下去摔成肉泥,周围目击者和保安们的证言,他稍微阅读几秒,眼神失去熠熠生辉的光彩。

“有什么意外吗?”放下记录,询问道。

尤里把一杯咖啡拿过去,沉默良久。

“没有,除了叶莲娜小姐对着37号发了四十分钟呆以外。”尤里用杯子指指面前无数屏幕前的一块,格里高利坐在沙发扶手,吹散杯中热气,轻抿口速溶咖啡,舌尖在苦到暴毙的折磨后又发酸发黏。

他们的咖啡豆吃完已经两个星期,下次组织购买还要等7天,无奈只能靠前年的咖粉凑活。

“她可能在思考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格里高利随便瞥眼在地表研究室门口的监控,组成队列的士兵扛着枪械从大门走过,脚印切割开厚厚的积雪,只要明天各种车辆路过,他们的脚印便会变成条肮脏的大路。

“比如36号?” 监控里36号的培养缸是空无一物的,连液体都没有。

“她可能在思考怎么把你泡进培养缸中。”格里高利开个玩笑,他用杯子指指位于地下3层,也就是他们的头顶的荧幕,那是无数泛着绿光的培养罐,却比37号的要小好几倍,大概只能泡入160身高的人。

“哈哈,不可能的事情,叶莲娜小姐爱...”格里高利和尤里的对话被37号屏幕发出的尖叫给打断,他俩不约而同的摸向腰间的配枪。

叶莲娜像是疯了,大喊大叫边跑向电梯,很快,她在狭小空间里自言自语踱步的样子在另一块屏幕中出现。

电梯到达D区,叶莲娜奔向电力代步车,她的身影飞快的穿越无数屏幕,到达员工宿舍区,她跳下车子,用手腕上的皮套给头发梳理成马尾辫。

“她咋了?”格里高利和尤里面面相觑,之后,同事耸耸肩,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抓起桌面的打火机点燃,站起来,绕过沙发前的茶几。

“你坐吧,格里高利,我在保安室睡一会儿得了。”尤里走向监控墙右手边独立卫生间门旁的长沙发,脱下马丁靴,躺在上面,脚对着监控室的屋门,舒舒服服的裹紧毯子,眼睛盯着天花板,抽起烟来。

“你要是觉得空调太冷,椅子上有毛毯,卫生间里烧着开水,还有一整盒垃圾咖啡粉,我俩得一个月后才能出这屋子,好好享受监视他们的乐趣吧。”格里高利握着杯子,还没等回答他,就听到鼾声如雷。

房间里只剩下换气扇的嗡嗡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格里高利看眼手表上的日期,2018年的8月12日。

——————————

员工宿舍区,3点57分。

“该死的!安德烈!别睡了!我找到好办法了!”

安德烈睡眠很浅,被夹杂着骂声的往死里敲门的噪音吵醒。

他和任何一位哥萨克男人到中年没什么区别,不剩几根毛的脑袋,发福到如同熊的身躯,他只穿着背心和短裤,从床上坐起来,搔搔光滑如蛋的脑瓜子,肚腩里蕴含的脂肪仿佛要从皮肤和背心里冲出来般,层层叠叠的挂在他的身上。

“什么事?”安德烈拉开房门,看到叶琳娜站在门口。

“听我说,安德烈,我找到好办法解决波希冬锲没有思维的问题了。”叶琳娜十分激动,她好像快要炸了,对比起来显得小小的身躯不停发抖。

安德烈一脸疑惑,他把她请进屋内。

波希冬锲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单眸注视着室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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