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鬼。
陈廷周进入杀鬼人部门，作为候补人员，曾不止一次了解过关于“鬼”的传说。
它们不是人变的那种。
免疫几乎一切物理攻击。
喜欢人类负面情绪。
爱吃人。
对其他生物没有食欲。
有智慧，也有感情，一般不会和人类产生共情，但也有例外。
它们是宇宙另一种外星生物。
从大约五十年前开始，鬼忽然出现在人类社会，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全世界政府花费了巨大力气，才将鬼的存在压制下来。
但鬼并没有被消灭。
那是全世界政府统一的谎言。
华夏国以每年一百人血肉为代价，换取了一头鬼的无限使用权。
那头鬼可以抹去人的记忆，靠着这头鬼，政府才能维持社会安定。
其他国家大体如此。
让人们出门在外工作、消费，不用担心忽然钻出一头鬼把他、她吃了。
假如有人发现了鬼还在的事实，就让那头鬼抹除他的相关记忆。
只有这样，人们才能无知且幸福地活着，否则便是无止境地恐慌。
然而，也不能放任那些不配合政府工作，到处乱吃人的鬼。
所以，这才有了陈廷周所在的部门。
杀鬼部。
像陈廷周这种和鬼签订契约，去杀其他鬼的人，则被称之为英雄，以及……
杀鬼人。
……
……
“这是你第一次开始工作吧？”
总长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性，而且非常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岁的样子。
比陈廷周还要年轻。
总长微笑地握着陈廷周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是好样的，知道了社会真相之后没有逃避，没有害怕，而是选择牺牲自己。”
“放心吧，国家会安排好你的家庭的，你母亲生病的费用全由国家来承担。”
总长声音很温柔，笑容很和蔼。
“谢谢总长，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陈廷周点头，握紧双拳，下定决心道。
其实还是很害怕。
总长看到陈廷周双腿一直发抖，又柔声地安慰道：
“不要害怕，普通的鬼，贡献一根手指程度就能解决了，局里的鬼都很强的，它们杀其他鬼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
“是、是嘛……”
陈廷周微微一愣，低下头，张开五指，盯着喃喃道：
“只要……一根手指吗？”
先从最没用的小拇指开始，贡献血肉换取鬼的力量。
总长点头道：“是的，按照当年季度鬼的活跃度，我们会安排好你的工作次数的。”
“运气好的话，只要付出五根手指的代价，你就能成功退休了。”
总长没在撒谎。
确实有人很幸运，一年只碰上五次鬼犯罪，每次都是普通强度的鬼。
“你只需要干一年。”总长又提醒道。
一年不多也不少。
杀鬼人的任期只有一年，负责完一个地区的一年杀鬼任务，杀鬼人就可以退休了，从此国家负担他的一切消费。
“我明白的总长。”
陈廷周并没有放松心情，总长的话听上去很诱人，没什么风险和大问题。
五根手指，一年工作，换终生衣食无忧，国家养你。
好像很美好，但世界从来没有免费午餐。
陈廷周问过前辈们了，政府没有公开过数据，但根据那些幸存的前辈们的估算。
杀鬼人存活率，不足35%。
活下来的也基本都是重度残疾，缺胳膊少腿都是家常便饭。
很多人四肢全被鬼吃了，最后为了完成任务，只能贡献自己的躯干，贡献不致死的皮肉，乃至大脑。
杀鬼人名义只有一年工作日期，但那是有足够的候补人情况。
没有足够的候补人，杀鬼人的任期将会无限延长，直到彻底用完死去。
很不幸的是，政府并不能经常找到足够的候补人，候补人也不是随便就能上的。
一年就退休，更多是一场美梦。
陈廷周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
他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是处，只求能让自己爱的人们可以过的好一点。
“总长，我还有一个女朋友。”
“嗯，谁？”
“蒋婉婉，北方大学生，她是我的青梅竹马。”
总长早有预料般，点头道：
“说吧，你希望国家怎么做？”
陈廷周眼睛微微发酸，噙着泪水道：
“我不求多，只希望国家能给她一份安稳的工作，还有能让她找个好人家，过上稳定的好日子。”
总长把手搭在陈廷周肩上，微笑又坚决地点头道：
“放心，我们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陈廷周信任总长的话，假如杀鬼人真的活到退休期，国家一定会照顾好他和他身边人的。
毕竟存活率35%，终究还是有人活下来的，他们的状况陈廷周都有了解过。
主要还是看运气。
就像掷骰子，运气好就能活，运气不好就只能去死了。
这个世界是没有主角光环的。
犹如跑团一般，随时有可能会被撕卡。
希望这一年，陈廷周不会碰上强大的鬼作乱，这一地区闹事的鬼会少吧。
……
……
第五个月。
陈廷周接到通知，23号街发生鬼食人案件。
这天终究还是到了。
三名调查员正在调查鬼的踪迹，需要陈廷周去和他们汇合，找到并消灭那头或几头鬼。
审讯室。
陈廷周赶到的时候，三名调查员正在盘问唯一一名目击者。
目击者是一位头发稀疏，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的中年男性。
他表情惊恐，眼睛瞪的老大，视线乱窜，惶恐不安地抖着手，疯狂挥舞道：
“谎言！都是谎言！政府根本没把鬼驱逐出去！”
“它们当着我的面吃了那个人，三两口吞下！整个人就那样没了！”
“你们全部都是骗子！全部都是骗子！！”
男人陷入了无止境的恐惧，他现在看哪里都像是有鬼要冒出来。
“请您配合，先生。”
调查员们和和气气道：
“我们早点处决那头鬼，您和您的家人也可以安全地在大华市继续住下去。”
男人根本不听调查员的话，双手合十向天祈祷道：
“真主啊！真主杜拉啊！请您保佑我和我的家人吧！我明天就全家投奔您！您要什么我给什么！”
“先生，请不要发表邪教言论。”
“哼，政府都是骗子！你们根本没能力对付鬼！”男人大汗淋漓，嘴唇发白，喘着粗气道。
“邪教也没用。”
“我不管！肯定有用！我听别人说的！杜拉教可以保护我们不受鬼的侵害！”
男人又双手合十朝天，虔诚地祈祷：
“啊，杜拉真主，我现在就改信于您，请您降下祝福吧！”
“先生，其实这头鬼是少数的漏网之鱼，处理掉以后就很难见到了。”
“真主杜拉！”
“您仔细想想，这不就跟社会上那些杀人犯差不多吗？用不着崇拜邪教。”
“真主啊，请您惩罚这些犯了谎言罪的人们吧！”
“其实我们有办法可以保护您不受鬼的伤害，只要您配合。”
“谎言！都是谎言！”
三名调查员无奈地望向陈廷周，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这种人交给陈廷周了。
靠墙的陈廷周抱胸来到男人面前，按照工作培训时那样，低语道：
“魔龙。”
一坨张满尖牙利齿的黑雾，滚滚冒出来，咧着数张尖牙大嘴，嘿嘿地大笑。
“呦，新搭档，这么快就叫我出来了？我真高兴啊。”魔龙兴奋地叫道。
这就是陈廷周签订契约的鬼——魔龙。
“鬼！鬼啊！！”
男人被吓了一大跳，腿软地从椅子上滑下，裤子尿湿了一大块。
他颤抖地盯着魔龙，视线一刻不敢离开，几乎快窒息过去。
陈廷周冷静地问道：
“你看到了几头鬼？它们长什么样？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咿咿呀呀地盯着魔龙，双手不断合十朝天祷告，嘴里念念有词：
“真主保佑我！杜拉保佑我！真主保佑我！杜拉保佑我！”
“不回答，就让魔龙吃了你。”陈廷周冷冷道。
魔龙黑雾里的数张大嘴齐刷刷地大笑道：
“好啊！老兄千万别回答，今年新年第一餐就是你啦！”
男人忽然恢复了平淡的表情，无欲无求般坐回了椅子，神情平静道：
“我已经受到了真主杜拉的庇佑，你们的威胁根本没用，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也信仰杜拉，杜拉真主将会既往不咎，宽恕你们谎言的罪过，邪恶的鬼将不会侵扰你们。”
“魔龙，咬掉他左手小拇指。”陈廷周摇了摇头，吩咐道。
“得令！”
刷的一下，男人小拇指就没了。
魔龙大嘴嚼嚼嚼，咯吱咯吱的，跟啃鸡爪般，香的不得了，其他大嘴呲着白牙哈哈哈的笑着。
“啊咧？”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缓缓看向自己的小拇指，血淋淋的，已经空了。
“好、好痛啊！！！”
男人疼得发抖，抓着自己的左手，血还在不停地冒。
“再不回答，下一个无名指。”陈廷周狠下心道。
鬼一日不除，就会有更多受害者！
“为什么！为什么真主不保护我！？为什么啊！！”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叫。
魔龙吐出一块白骨，猩红的长舌伸出来，舔了舔男人的脸，笑道：
“老兄，哪有什么真主啊，我们可不是神话生物，用你们人类的认知来讲，我们其实更像某种外星生物。”
男人被魔龙这冷冰冰、黏黏的舌头一添，浑身一颤，激素上升，大脑强制冷静下来。
“我说……我说……一共有两头鬼，还有两个年轻人在旁边。”
“早说不就完了，你个傻子，哈哈哈！”魔龙大笑着收回舌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