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总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的是陈廷周的履历。
九岁，父母离异。
十二岁，母亲工厂失去左手。
十四岁，母子二人靠救济开了水果店。
十八岁，考上大学。
十九岁，开始当皮条客。
二十岁，被警察逮捕，面临起诉。
二十一岁，罪证确凿入狱，母亲重病进院。
至今。
通过考核，成为杀鬼人。
总长放下履历，右手拿起座机，摁了几个数字，打电话问道：
“陈廷周怎么样了？”
“重伤，手指没了三个，必须躺在医院里静养几个月。”杀鬼部人事组组长回答道。
总长左手搭在桌子上，食指轻敲，声音平淡地问道；
“没死是吧？”
组长愣了一下，随后嗯道：
“是的，福大命大，这都没死，真的是个奇迹。”
“他能下床行动吗？”
“这……”
“回答我。”
“可以，就是不利索。”
“打止痛针呢？”
“打止痛针的话……当然是健步如飞了……可副作用比较大。”
“行了，我给他批下止痛针，地区又有新情况了。”
“总长，不启用候补人吗？”
“不用。”
“可是……”
“候补人不能随便用，每一个都是珍贵资源。”
“是。”
“陈廷周还能动，就没有道理让他一直休息到退休，其他候补人也是无辜的，要让受伤害的人数降到最低。”
“明白了，总长。”
“你可以去医疗部领止痛针了，新的情况内容我会发给你，记得转交给陈廷周。”
“是！”
挂断电话。
总长又拿起了另一份资料，仔细看过之后，再次拨打座机。
“联系蒋婉婉，她是下一个候补人选。”
……
……
病房。
“搭档，这都没死，你是属蟑螂的吗？”
魔龙哈哈哈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一如既往的刻薄难听戏谑。
陈廷周头很痛，身体被麻痹的痛楚此刻全部恢复，痛得他呲牙咧嘴地呻吟。
如果不是没力气，陈廷周一定会疼地打滚。
这是止痛针的后遗症之一。
稍微缓和点，陈廷周才冷汗涔涔地回过神，喘着粗气发现自己在病房。
自己没死。
真是个奇迹。
被捅了那么多下，硬是要害避过，失血过多昏过去。
陈廷周现在就感觉背和腰火辣辣地发麻，全身没什么力气，虚弱得很。
“早说了全杀，你这傻子后悔了吧！哈哈哈！”魔龙嘲讽道。
“闭嘴！”陈廷周瞪着眼睛，大脑暗骂道。
魔龙不依不饶道：“当初你听我的，我们先手，他们绝逼死翘翘，你也不用被捅这么多下，还被菜鬼抓破背。”
“我问心无愧！”
谁也不能预知未来，陈廷周怎么也想不到另外两个居然也是附体者。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选择的。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真的只是普通人。
“好啊，伟大啊，大英雄啊！”魔龙嘲笑道。
陈廷周懒得再搭理这家伙了，不再说话。
魔龙又吵吵嚷嚷了很久，发现搭档不理自己，自讨没趣切了一声。
忽然魔龙又阴险一笑，随意地提了一嘴：
“你个皮条客。”
陈廷周果然上钩，怒目圆瞪，心中现实一起大吼道：
“你丫的说什么！？”
“这是事实吧？”
魔龙深吸几口负面情绪，浓浓郁郁的，令鬼陶醉无比，赶紧火上添油道：
“老子早看过你档案了，小兔崽子人模狗样的，哄骗小女生给别人操，自己赚中间差价，放高利贷逼死了好几个女同学，你真他妈牛逼啊！”
“闭嘴！闭嘴！闭嘴！！”
陈廷周踢飞床上被单，气的一手扯下挂水针，双手挥舞朝空气打拳，眼泪却不停地流下，模糊了视线。
痛和愤怒互相麻痹，虚无不断扩张，深深的无力感吞噬了陈廷周的内心。
“嘻嘻嘻嘻！别激动啊！我其实很感谢你这种恶人的！”
魔龙开心地吃着负面情绪道：
“你这样的人越多，社会负面情绪越多，我们才能吃饱饭啊，哈哈哈哈！”
陈廷周累了，瘫在喘气，四肢无力，拔掉针的手臂灼烧刺痛。
过去是已成定局的事实，改不了的。
病房门被轻轻打开，组长领着水果，眉开眼笑地走进来。
“陈廷周同志，你已经醒过来了？”
组长发现陈廷周挂水的针头都拔了，床上凌乱，哎呦一声，连忙过来按响铃，呼叫护士过来。
“陈廷周同志，你怎么了？”
“没事。”陈廷周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事呢？针头都掉了，有人偷袭你吗？”组长放下水果篮，一脸担忧问道。
陈廷周不希望组长追究，沉闷几声，撒谎道：
“刚醒来，背太痛了，腰也是，疼得我打滚。”
“这样啊，我让医生再帮你开一点止痛药吧。”
“谢谢组长。”
“没事，你可救了不少人呢。”
组长一脸和蔼可亲地笑道：
“由于你动作及时，执行迅速，还一次杀掉了四个鬼，可以说是拯救了数千人的性命，是大英雄啊！”
“组长……过誉了……”陈廷周脸发烫，摆摆手，侧过头，不敢看组长的笑脸。
“哪有过誉，你要是再晚一点解决它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吃掉呢，大家都很感谢你，你守护了他们啊。”组长真诚道。
陈廷周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用手一抹湿漉漉的，心中既感动、自责又惭愧、不安，百感交集，更想哭了。
魔龙开心地吸负面情绪，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护士推车匆匆地赶进屋里，看见病房一片狼藉，啊了一声：
“怎么搞的这么狼狈？针头都掉了。”
组长连忙道：“小伙子刚醒来，痛得要死，你们能不能加大止痛药的剂量啊？”
护士让陈廷周躺好，收拾被他扯掉的针头，听组长的话，回道：
“不行，止痛药容易上瘾，我们医院有严格使用要求的。”
组长道：“那这样，你通知一下陈廷周的主治医师，我有话要跟他单独讲。”
“您是？”
“这是我的工作证。”
护士接过组长递来的工作证，上面是中央新民生局人事部组长。
张志强。
护士也不懂，总之好像是个大官，点点头把工作证递回去。
护士整理好后，又嘱咐陈廷周几句，带着张志强的口令推车走了。
“小陈，吃水果吗？”张志强指着水果篮问道。
“不，不用了。”
“先吃一个吧，你需要营养。”
张志强坐下来，给陈廷周削苹果，边削边道：
“小陈啊，部里对你的评价很高。现在候补人还再接受培训，候补人的候补人选也才刚定下来一批。杀鬼人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陈廷周听出了张志强的意思，直接道：
“有新鬼闹事吗？”
“是的，而且是头大鬼。”
张志强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廷周，小心地观察对方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