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寒地冻的早晨,天色尚早,厚厚的白霜把小海湾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世界,波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阳光被迷雾阻挡,死亡的恶臭弥漫于此地,寻腐者盘旋在空中。
一条由枯萎的黑树所组成的小径摆在马格琳的面前,随后,这道小径化成了一片白骨森林。空气中仍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死者之地永远都是如此。血迹可以被擦洗,尸体可以被掩埋或焚烧,但这些都无关紧要,死亡的恶臭会渗透进石头与土壤中,顽固地依附在那里。
有一位当地贵族向马格琳建言,指出当地的本博尔酒店有一张神奇的魔法地图,能够指引她找到大海真正的力量。
忽然,门开了,是塞拉为她的开门,苍老的店长皱褶眉头打量着这位城市的新主人,她不像个水手,但是身上还是带着海水的味道。
“能否为您效劳,尊贵的马格琳女士?”
店主镇定自若地擦试着柜台,仿佛马格琳只是一位有点社会地位的普通顾客。
“朗姆酒,谢谢。”
吸血鬼的需求从根本上来说只有真正的血液才能满足,但是其它的凡人食物与饮品也能够为他们所享用。
正当店主要离开前台时,他看见马格琳做了个手势要他留下来,店主的眼镜片上映出出了马格琳衣角下佩剑的刀柄。
“你知道我为了什么而来,店主先生,我是一个讲礼貌的海盗。”
马格琳用细长的指甲在柜台上涂画,她让塞拉坐在她的旁边,她的另一只手撩拨着塞拉的发梢。
店主猛的转过身来,脸色发白,甚至连鼻子也变青了,他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幽灵或者恶魔,或者更可怕的东西,仿佛他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苍老虚弱。
“二十年前,矮人远洋贸易公司的「复仇者」号蒸汽铁甲战舰因为风暴沉默了,”
店长几乎是憋出这句话,
“六十门火炮和两百个灵魂消失在海洋里,有人说是一场可怕的暴风雨毁了她,也有人说是幸运的南方海盗得手了……”
而「复仇者」号,就是今天的「鲜血掠夺者」号。
店主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继续说道:“她在这里沉没,招来了一个吸血鬼的诅咒,甲板上的亡灵让这艘船在二十年后重新活动起来。”
马格琳用余光一撇,哪里就是自己出发的地方,她期望着,期望着这个老家伙能够给自己带来真正的惊喜。
“但是,这些人似乎一无所知……”
烛光投射的光线在店长的老花镜上闪烁。
“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马格琳把手枪在手里转了几圈,雕花的寒光让店主不寒而栗,她认为这种胁迫是榨取信息所必须的。
“等等,”
店主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
“这是您要找的地图,它是魔法物品,它的秘密非常容易被忽视,请您耐心一点。”
“马瑟,兰卡,西卡——”
随着古怪的咒语脱离店主的嘴唇,地图也开始浮现出奇异的光辉,仿佛浴火重生一般,地图上凭空出现了更多信息,
“这是我毕生追寻酒馆故事和神话的结果,属于我的痴迷……目击事件,目击者的描述,船只沉没的时间和名称,我明白,让她沉没的绝不是单纯的风暴和礁石,是「弄潮者」,不朽的远古海龙「波赛德奥」!”
地图上出现了狰狞海龙呼风唤雨摧毁无数船只的画面,而那里,还有一个醒目的红色十字。
“波赛德奥在哪里?”
这倒是提起了马格琳的极大兴趣,如果能够杀死海龙,并且用亡灵法术将它奴役,那么,她将成为真正的海洋女王。
“在这里,精灵用从天而降的星铁锻造了鱼镖,它也随着那最后一次搏斗沉没于此。”
店主提到的海龙,就是伟大的「远古海龙」波赛德奥,它被大范围魔法能量的摇摆所惊醒。它威胁着海上航线,引发巨大的风暴,仅凭一时兴起便会袭击沿海港口。
只有挥舞着精灵先祖制作的星铁鱼镖的人才能驯服这只野兽,并免受它贪婪的胃口的吞噬。
然而,马格琳他们必须首先找到这支鱼镖,然后用一首秘密的古老船歌的八节歌声来激活它。
店主说,多年以后,船镖的能量可能已经完全消散。
店主的手指指向了红十字所在的地方,他似乎看出了马格琳的企图,
“对抗海龙是在与大海本身搏斗,用它的报应诅咒所有的航海者。无数海盗为了猎杀它而积蓄着恶名,那么问题来了,尊贵的马格琳女士,为什么你想要得到它?”
马格琳冷笑两声,这老东西还在装蒜,她把地图一把抓在手里仔细打量,这份魔法地图骗不了她,海龙的传说她也有耳闻,店主最为凡人的坚持揭开了海龙的奥秘。
马格琳了解过,他年轻时曾经是一艘海盗船的大副。
“莫拉娅,清点物资,我们准备启航。”
马格琳通过亡灵法术对眷属生物的联系通知莫拉娅,让她暂时终止让灵魂和钢铁融合的可怕实验。
莫拉娅使用从教堂里搜刮来的魔法材料完善了灵魂锅炉的线路,比如秘银这种魔力传导性极强的魔导工程材料。
至于大炮,莫拉娅也用残酷的手段奴役全城活着的铁匠夜以继日地来修复这些口径达到210毫米的矮人42磅炮,以及75毫米的侧舷加农炮。
在港口用于打捞水手尸体的木制起重机旁,僵尸水手正在搬运货物,比如各种枪械以及黑火药与子弹,至于食物,除了马格琳需要的血液,其它一切都不用考虑。
“为什么我们要弄这些物资?”
一个僵尸水手怪叫着问到。
“我们要去猎杀海怪!”
“是的……我们要去猎杀海怪!”
“快去搬桶,蠢,蠢货——”
“你怎么不去,滚,滚开!”
在重新装修得干净整洁的舰长室里,塞拉双手重新呈上魔法地图,
“请您下令,我的船长。”
塞拉再也无力抵抗疯狂的诱惑,她有时会忘记自己是谁,但是她不会忘记自己的主人是谁。
曾经支撑她的唯一支柱已经离她而去,主人的另一个仆人,那个铁皮疙瘩墩子竟然还在嘲笑自己早已破碎的幻想,这让她难以接受。
更让她抓狂的是,那个墩子还可以享受被马格琳抱在怀里的特权。
塞拉不会让这种怪异的醋意出现在自己脸上,但是马格琳清楚,这个骑士孤独太久了,并且饱尝了背叛和遗弃的滋味。
马格琳就是要这样挑逗她,让她达到忍耐的极限,之后再说尽情享用之事。
“杀死野兽,驱役野兽,然后……君临波涛!”
在舰长的真皮座椅上,马格琳通过亡灵法术形成的联系向她的死者船员下达命令,整个战舰顿时沸腾了。魔法地图指示出了鱼镖所在的位置。
那里,是波涛汇聚之地,是精灵的领海。
精灵是这个世界最古老、最优雅、最敏感的种族,他们海军让大部分海盗望而却步,但是,最优秀的海盗们自然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这杆鱼镖的下落,并且不惜铤而走险去得到它。
马格琳坚信,盯上它的海盗不止自己一个,她迅速用六分仪测算了“鲜血掠夺者”号目前所在地的经纬度,然后命令莫拉娅将灵魂锅炉的燃烧速率调至便于长途航行的巡航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