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处这么破旧，让二位见笑了。”
从女人的口中，陆离和菲特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卡莉姆。现在二人跟着卡莉姆来到了她的住处，因为她说家里还有类似的遗物，陆离抱着捡漏的心态打算看一看。
“为什么，刚才你不反抗呢？”
就在卡莉姆费力地打开生锈的铁门时，菲特忽然发问。
“……”
“你的话，位阶应该比刚才那个家伙更高才对，你的魔力，确实应该有大骑士位阶。”
数秒的沉默后，卡莉姆无奈地露出苦笑。
“不是不反抗，我是真的没有……那种实力了……”
她弯下腰，缓缓挽起裤腿。左腿的裤管下看不到血肉皮肤，取而代之的，是木头和金属制成的假肢。
菲特微微蹙眉，随即不再多问。
和高高在上的君主不同，平民级三阶的魔力大都只能做到强化身体的效果。骑士之间的战斗，比起小位阶，一条腿的差距反而会更大。
在变得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中，三人走进破旧的小屋。
里面的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小木床和一套桌椅，不少东西打包堆放在墙角。不过虽然看上去拥挤，但这间小屋却并不脏乱，能看出居住者有在用心打扫。
忽然，陆离看到小屋后门处的黑暗中露出一双眼睛。
“利特，你在这里啊。”
卡莉姆走到躲在角落的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的男孩面前屈膝蹲下，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有客人，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呢？”
男孩看着卡莉姆，眨了眨眼，无声地点点头，随后小跑着从陆离身边穿过。
“那是你的孩子吗？”
在桌边坐下，看着男孩远去的方向，陆离不经意地问道。
“不是，利特是孤儿。这附近这样的孩子不少，我只是平时会分给他们一些食物而已。还没来得及有孩子，我的丈夫就……”
卡莉姆笑得有些落寞。
“抱歉，但是，你的丈夫他……”
“他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卡莉姆的右手紧紧握着左腿的膝盖。
“就在我失去这条腿的那一天。”
……
……
通过卡莉姆的讲述，陆离和菲特才明白，原来她并非原本就生活在这片下城区。
五年前的卡莉姆还是都城防卫军的一员，二十三岁的大骑士，在平民中已是顶尖。她和丈夫在工作中相识相爱，二人努力攒钱买下了一个家，在人生最好的年华中期待着未来。
之后的故事则就如同那些戏剧般老套。
因为拒绝上司的骚扰而被记恨、针对，在危险的任务中丈夫丧生，卡莉姆也失去了左腿，被迫退役。最后不得不卖掉原本的房子，搬到了这里。
“真是不好意思，平时都没什么机会和别人说这些，一不小心太兴奋了点……”
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卡莉姆露出有些窘迫的笑容。
搬来这个地方的五年，她恐怕没有机会向任何人说出这些。所以即便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光是有一个倾诉的对象，也让她的内心轻松了不少。
“抚恤金和补偿呢？”
菲特此时面无表情，但已经熟悉自家老婆的陆离能看出来，现在的她是以统治巴尔领的领主身份在说话。
“都城防卫军的福利和补助应该足够你维持生活才对。”
“抚恤金一次都没有送到过我的手上，想来应该是被侵吞了吧。”
卡莉姆笑得很苦涩、很无奈。
“即便如此，你却还在照顾那些孤儿吗？”
陆离的手掌轻轻覆在桌下菲特握紧的小拳头上。
“毕竟就算这样我也是大骑士，至少我还能做拾荒者，还能去外面的荒野里找些遗物的残片来维生，而他们……我只是……看着他们，我总会想，如果我和他有孩子的话，现在是不是也这么大了……”
卡莉姆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唉，你们看我，和你们说这些干嘛……你们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和那个拳套类似的东西吧，在这里的就是全部了。”
“我来帮你搬吧。”
“诶，不用不用，你们毕竟是客人嘛。”
……
……
“果然，没有那么好运气啊。”
从卡莉姆的住处离开，陆离无奈地叹气。
最终，卡莉姆住处的那堆垃圾被确认真的只是垃圾。即便有不少遗物的碎片和残骸，但没了魔力，这些东西甚至不如废铁。
没办法，地摊捡漏可遇不可求，能碰上一个好东西都值得烧香了。即便如此，陆离还是用1000魔币的价格买下了那堆垃圾。
不过临走的时候，卡莉姆告诉陆离和菲特，这个拳套是她在一处地陷深处发现的，里面说不定存在前神罚时代的遗迹。
毕竟拳套这种东西大都是一对，她说明后天她还会去那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另外一只。
于是约定了一周之后再来，陆离如同来时一样牵着菲特的手，缓步离开。
“心里不太舒服？”
从听完卡莉姆的经历后，菲特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有一点……”
背后的那对小翅膀耸拉着，连平时会无意识晃动的调皮尾巴都垂了下来，菲特似乎真的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我知道存在这样的区域，但是我不知道会有那样的……”
“别想的那么复杂。”
搂住菲特的肩膀，陆离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是领主，但你不是神。你有着君主的力量，但你不是全知全能。说到底，那时候你还不是领主呢，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过去是不可能改变的，能够被影响的只有现在，以及还未发生的未来。
“呐，菲特，回去之后拜托老爷子，让他查一查是哪个混蛋害了卡莉姆一家，还吞了她的抚恤金吧。”
“嗯，还有，别摸我的角。”
啧，真是的，稍微给我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嘛。
陆离揉了揉被无情拍开的手。
夕阳西下，残阳与赤月隔着天穹相对。余晖被下城区中歪歪曲曲的房屋分割，阴影与光斑交错，如同一个巨大的棋盘。
在即将离开这片区域前的一条小巷中，那仿佛分割出两个世界的光影下，陆离拉着菲特的手停下脚步。
“都跟到这里了，还不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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