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和泪浸湿了眼眶,我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泪而又哪里是雪。回忆一旦打开匣子便再也停不下来,我们的初次相遇也溜出了匣子,显得格外地显眼。
“那边那个阴暗宅,能不能借我50円!”,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子指着我并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
而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里,我们连上了缘。
“诶……诶?”
“拜托了!50円就行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父母因为工作很忙,并不能留在家为我庆祝。取而代之地,老妈给了我钱去买蛋糕和别的喜欢的东西。而那时,正是我买完了东西回家的路上。
好巧不巧的是,我正好剩了50円,这是用来坐电车回家的钱。
“唔……好吧。”
或许是看她真的急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我将最后的50円借给了她。
即使不坐电车,走路回家也不过多花十多分钟而已。
“谢谢!”
借到钱的她,立刻就跑开了。我不知道她到底要用来做什么,那时候我也懒得去在意。
带着之前买下的东西,我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回家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地走着,随意地将周围的风景收进眼底。
雪,越下越大了。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我回来了。”
但是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要一个人渡过难得的生日,仍然让那时的我感到寂寞。
什么也没有说,将买的蛋糕拿了出来,将五彩斑斓的蜡烛拿出来,将切蛋糕用的塑料刀拿了出来。
一个人,插满生日蜡烛。
一个人,切下生日蛋糕。
一个人,孤零零地,就像现在的我。在我切下第二块蛋糕时,我突然失去了兴致。我开始在包里翻找起了我在路上作为自己的生日给自己买下的小玩意。
那是一个粉红色的小兔子,样式甚是可爱。
可是,哪里也找不到了。
就像现在一样……我在哪里也找不到……找不到茉莉在的地方……
我沉默了很久,什么都没说,鼻子虽然酸酸的,但并没有哭出来。再一次,我拿起了切蛋糕的塑料刀,**了蛋糕里,这似乎是我对霉运唯一的反抗。
掉到哪里去了呢?概是在掏出钱给那个女孩子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吧?即使现在再去找也没意义了,找不到了。而且一去一回至少半个小时,没有必要去找了。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我试图这样去说服自己。就这样吃一点生日蛋糕,就这样普通地睡过去,然后迎来新的第二天吧。
“哪怕第二天到来又怎样呢……”
就和那个女孩子说的一样,我不过是个没朋友的阴暗宅。即使通过这个生日,我的年龄又增添了一岁。周围的一切也并没有改变,并没有。一天又一天,我还是会寂寞地过下去。
那个女孩子,每一天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能够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的家伙,肯定不会过着像我这样寂寞的生活吧?不用考虑那么多,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任性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该多好啊。
不知为何,在那时眼眶突然就湿润了。我就不能和她一样么?这句话,就像是让我突然打开了一道门。身心都颤抖了起来,我嘴巴微张,但是不知道该好些什么。但,我站起身来,甚至就因为拿着塑料刀的,然后飞奔而出。
就像现在的我……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已经不是容许一个瘦弱的女性能够只穿着普通的羽绒服就在外奔跑的程度了。但是那又如何……!为了我想要去完成的事情,我要去做!
彼时只不过是小小的任性,是想要找回自己心爱之物的小小的任性。此时却是反抗命运,反抗死神的任性,是想要挽回心爱之人的,与死亡竞跑的觉悟。
“就和那一次一样,这一次我也会把自己的任性贯彻到底!”
“呼……呼……”
当好不容易回到见到那个女孩子的地方的时候,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而我在那里,见到却是……伫立在暴雪中,像是在等待着谁的那个女孩子。我带着疑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而她看见我后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啊,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大的雪没问题么?”
我对她的话反而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已经忘了么?”,她擤了擤鼻涕,从腰包里掏出一枚硬币,“说过了吧,我会还给你的。之前忘记问你家住在哪里了……所以只好在这里等你了。”
“明明下着这么大的雪……?”
“我害怕明天再来会错过你啦,我这人很爱睡懒觉的。而且,我捡到了这玩意……”,她又拿出了另一样东西,正是我此行原本的目的,也就是那个钥匙扣,“说不定你会回来拿呢。于是就帮你捡起来了。你跑回来也就是为了它吧?”
“嗯……嗯……”,我点了点头,“谢谢你。”
我伸出手,将那枚钥匙扣拿了回来。
“这次可别弄丢了哦?”,她再一次,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个时候看着她的我,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萌生了友情?
产生了感激?
不,并非如此,不仅仅是这样的……!
我,对那个女孩一见钟情了。
她的笑脸,她的声音,她手心温暖的触感,从那一刻起,就成了我最爱的存在。
“我家就在这里了,拜!”,她向我挥了挥手,进行道别。
“啊,对咯,一路上聊得太开心,都忘记跟你说了。”
“怎么了?”
“生日快乐,呃?是叫做凛子来着?”
“啊……”
我也自然而然地看向了自己左手上一直拿着的蛋糕,上面还奇迹般地插着一根蜡烛而没有掉下去。
“要,吃一点么?”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我居然对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说……你是要我吃你这个淋满了雪的蛋糕?”
“啊,呃,不是……因为生日也只有我一个人吃蛋糕,我也想邀请我的朋友一起。”
“是吗……”,她稍微顿了顿,“那我就尝尝看吧,哼,估计这世上就我一个尝过沾满雪的蛋糕吧?那样听起来也不错!”
“诶!?真的要吃么?”
“喂,你丫的自己开的口还问我?”
她没等我回应,一把抢过了我手上的蛋糕,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
“嗯……意外地味道还行。”,她摆了摆手,“这次是真的再见啦,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吧。和你聊天还算开心~”
“嗯。”
那之后,我的钥匙扣又丢了。大概是在和她分别的时候吧?虽然也有试着去找,可这一次似乎并没有那么好运。可明明再一次把心爱之物丢掉了,我却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我遇到了她。
“但要是有可能的话……真想将那个钥匙扣找回来啊。”,毕竟那是见证了我与她相遇的东西。
而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在路面的角落,在那个小小的坑的旁边,在那个即使在不起眼的位置之中,也算得上非常不起眼的展现的缝隙……我撇到了什么。看向那边完全是在无意间,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偶然。
“这个……该不会!?难道说……!”
我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将那个缝隙的东西,染着淡淡的粉色的某物拿了出来。
哪怕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
哪怕颜色已经变得暗淡,
哪怕布满了灰尘。
我在一瞬间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我当年二次弄丢的钥匙扣。
怎么会……?那之后可是过了十多年……!十多年的时间,它就一直被遗忘在这个缝隙之中么?她就这样……看着日月星辰轮转不休,渡过了十多年的岁月么?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霎时间,我又回忆起来了一件事。
我第二次弄丢这个钥匙扣,不正是在她家的附近么?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猛地抬头,看向周围。记忆的景象宛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那棵熟悉的树,那面熟悉的广告牌……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这里,就是她家的附近!路线已经熟悉无比了,那是我用身体记住的路线,绝对不会忘记的。
这地面的每一寸,我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走吧,向着她的——呜!?
突然,心脏和脑内突然传来了剧痛。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一下子摔倒在地。
我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试图抱住脑袋。但不论我按得多么用力,疼痛也并没有一丝一毫地缓解。
这份刻骨的疼痛,仿佛是想要告诉我——
你的时间就要到了。
“胡说八道……!”
我才不会倒在这种地方……!我才不会,就这么停下脚步!我,一定要亲口像她道歉才行!!!……不对!不对!!
这些还不是我想说的,我想要传达给她的,应该还有吧!?是啊……肯定还有说不完的事情想要告诉她吧?可有一件,有一件最想要大声地告诉她的。虽然硬撑着站了起来,但身体状况以难以言喻的速度下降着。就连小小地自言自语,我都得花费不小的力气。
“茉莉……唯有这件事,我非得告诉茉莉不可。”
但我就是要把心理所想说出来,这是我小小的反抗!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就连在前进一步,都是死神的怜悯。
“混蛋!!!!!我AkinaMizu!绝对……不会倒在这种地方!!!!”
再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必须再往前一步!
这一步到达后就塌下一步,下一步踏完就踏再下一步。
直到把我最后的心意传达给茉莉之前,我绝对,绝对不会停下!!!!
“我AkinaMizu一直都爱着茉莉!!我想把这件事……亲口告诉给你!”
呐喊着,呐喊着,哪怕声音已经发不出也要呐喊!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茉莉传达心意的机会。
AkinaMizu还剩下最后的1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