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爸爸妈妈不回来吃饭,而琉晴也在学校进行晚自习,于是我就只做了一个人的饭。
本来也可以订外卖,只不过想到冰箱里还有挺多剩菜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平常也只有我和妈妈爱吃剩菜,爸爸和琉晴都爱吃新菜。
作为在家里被使唤惯了的人,我已经较为熟练地掌握了烹饪技巧,只做了一碟油麦菜,将就一下剩菜,就迅速地把晚饭对付完了。
看着电饭煲里还有不少的米饭,我不禁有点苦恼地摸摸肚皮。
怎么办?已经饱了。
我暗暗后悔没注意到饭量已经变小。可能这一瘦把过去撑大的胃都给缩小了。平常我吃饭如喝水,现在很快就有了饱腹感。
把这些打扫完以后,我才慢慢挪移到房间里,锁上了门。
我已经预想到了后面可能会遇到的狂风暴雨。已经有了逃避现实的想法,如果我有充足的钱,我或许会立刻,马上,去外面租房子住。
我也高三了,即将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能独立呢?就当我把目光移向衣柜的时候,终于醒悟自己目前只是一个穷学生,并没有钱。
爸爸妈妈从不给我零用钱,只有我在向他们要钱并且说明好情况后才会酌情给我,就连过年过节的那点红包也早就被妈妈笑纳了。
我过去也从未有攒钱的打算,本来钱就少,自然花的也彻底。我生来就是一个老实人,不好意思总向他们要,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多半也要不到。
找着零零碎碎的理由,我不由为自己感到羞愧。我指着自己的心,对自己说道,你从来不对自己说真话。
这些都是借口,真要走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的呢?
无非就是我勇气不足,又抱着侥幸心理,安慰自己可能想太多了,一遍一遍地自我拉扯着。
天真,怎么不可能会狂风暴雨?平常一点小事情都能被他们找出理由来狂轰滥炸,这一下我面目全非了,这还得了?
我焦虑地陷入自我否定和自我安慰的循环之中。
至于那点固定作业和晚测卷早就在学校里就完成了,不会做的始终不会,只做自己会做的,很快就能完成。本来晚上是可以整理知识点的,只不过在那个晚上我的心是乱的,握着笔的手在微微颤抖。
对未来的迷茫使我战栗,本质上,我是讨厌改变的。
我冷冷地看着手上的笔和摊开的错题本,是的,我讨厌改变。
我突然没了学习的心思,白天在学校许下的“豪言壮志”就当屁一样放了吧。
小倩,对不起,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就连这一段路,我都已经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对周围关心过我的人来说,我这样摆烂实在不应该,只不过那时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内心波动会如此大,如此偏激。
我从未有像今天一般讨厌自己。
为什么我会碰上这种事情?想着当初投胎的时候为什么会选这家?想着要是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心力交瘁下,我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
“嘭!嘭!嘭!”
一声又一声的砸门声和咒骂声硬生生地闯入我的耳朵里。
我突然仰卧起坐一般地惊坐起来。额头上早已经挂着汗水,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大汗淋漓。
“你这个臭小子,锁什么门?不是说了不能锁门吗?”
外面爸爸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暴躁。
“好了,你快叫他出来……”
外面隐隐约约听见妈妈的声音。
我舔了舔嘴唇,把已经湿了的床单和衣服换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门,来到外面客厅就看到来回踱步的爸爸和一脸忧愁地坐在沙发上的妈妈。
我抱着脏了的衣物进入洗浴间。
“你去哪?过来!”
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喝止了我,我压抑着恐惧心,又抱着衣物把它们放进洗衣机里,加了洗衣液,启动了洗衣机,感受到洗衣筒的滚动后,我呆立不动。
“本来你不开门,我就要找备用钥匙了,现在有能耐了是吧,敢锁门?”
“出来了还不赶紧滚过来,你还把不把你老子放在眼里?”
怒气爆发的爸爸来到洗浴间,一把扯住我的衣领,把我拖回客厅。
我紧紧扯着勒紧我脖子的衣领,感觉窒息。
爸爸把我推倒在沙发。
“你们的班主任说了,你这次大考成绩很不理想!”
“你怎么想的,啊?我交学费让你去读书结果你这么回报我的?”
“你这个废物!”
“好了好了,孩子他爸消消气。璃心你可真是的,这么大了还让你爸爸操心,老师把电话都打到你爸爸这了。”
“你觉得我们辛辛苦苦在外打拼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给你吃,给你穿,给你用,这么养着你,当我养猪吗?养猪都比养你好啊。”
“除了吃喝拉撒,你还会干什么?你以后出来能干什么工作?只能做社会的最底层!”
爸爸接连吼叫,妈妈越劝镇仗越大。
他们这一段毫无意义的话,避开了他们把我叫过来的原因。难道他们连自己儿子模样大变都认不出来吗?
哈哈,多讽刺。
我心里裂开的伤口越来越血淋淋。
“咔擦。”
一道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回来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是琉晴。
我捂着带着红印的脸,撇过头,窝在沙发里。竟然神秘地与爸爸妈妈保持了默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又一次被琉晴看到我这个窝囊废哥哥的出丑模样,我的目光游离着。
琉晴好像早就猜到会这样,不像平常那样与妈妈先聊几句,而是不紧不慢地回到了房间。
看着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背影,只单单透过这道清冷的背影,以及双胞胎的默契,我就读懂了她的想法。
琉晴和爸爸挺像的,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什么东西在她眼中都会有价值。
她从小就这样,可我还是喜欢她的,可能是她拥有我身上不曾有过的东西。
我羡慕她,惊讶于她能很好地适应这个世界。我也有点敬佩她,就算她觉得我不堪。
我活在阴暗里,却也向往所谓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