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御前的惨叫就像是转折点的号角,送汤的侍者纷纷亮出短剑袭击面前的宾客。
在接二连三的悲鸣中,大概有十几个客人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杀死了。但反应过来及时闪躲的人却又因为没有武器而无法反击,于是又有许多人受到追击倒在了血泊之中。
“卫兵!卫兵!”
克兰大吼着冲向杀死大御前的侍者,而对方却似乎无意与他纠缠,一溜烟便冲出餐厅从另一边的阳台跳了下去。
“鹭姬!”
克兰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但马的惊呼声,顺着声音望去他看见但马刚好捏碎了刺客的头,然后一脚将面前的餐桌砸了个粉碎,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冲向了餐桌另一侧的鹭姬。
虽然但马的速度已经相当快了,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鹭姬被刺客压倒在地,一柄明晃晃的短刀刺进了她的右眼。几乎在同一时间,但马冲到了刺客身边将其踢飞老远。
“眼...我的眼睛...”
鹭姬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凄惨的哭喊,她跪倒在地捂住受伤的眼睛,但鲜血还是不断地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面。
“撑着点!我这就来帮你...”
一边轻抚着女儿的背,但马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来在鹭姬的眼睛上方绘制魔法阵。虽然很快血便止住了,但鹭姬也顺势昏死了过去。
“交给你了。”
但马将昏倒的鹭姬抱起,交到身边击退刺客活下来的鬼族官员手中,而对方也心领神会,立刻抱起鹭姬冲出餐厅不见了踪影。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薙子正与一群刺客战斗着。就算没有克兰的提醒,这种程度的袭击也是不可能伤到她的。此时她正在掩护还能走动的人撤出餐厅,不停地将一个又一个扑向自己刺客击倒在地。
“薙子!”
“小心身后!”
听到薙子的警告,克兰下意识地偏过身子,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记刺击,他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刺客的太阳穴处,顺势夺过了对方手中的武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老爷,应该是这个。”
针对克兰的疑问,坎黑尔抢先给出了答案。
按照坎黑尔的提示,他撕开了倒地刺客的上衣,果不其然在后背上贴着一张符纸。
“这大概是用于屏蔽气息一类的符纸。”
“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克兰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看到的脸。
在外面把手的武士们听到声音也冲进了餐厅,与刺客们展开战斗。薙子取回自己的剑后,在一瞬间就杀死了三四个敌人。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刺客很快被解决干净了。但与之相应的,也有接近一半的客人死于这场袭击。原本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堆满了尸体,显得触目惊心。
“黄泉大师!克兰君,你有看见黄泉大师吗!?”
薙子喘着粗气,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走到克兰面前。
“没有...大概是带着鹭姬逃去安全的地方了吧?”
克兰刚刚看见但马跟着逃跑的刺客跳出了阳台,但他却下意识地向薙子撒了谎。
“哦,那就好。”
薙子收起了剑不再与克兰讲话,她转过身去指挥武士,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服上、头发上都还沾着刺客的血。
但就在克兰想要偷偷溜出宴会厅时,却被薙子叫住了。
“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就好。”
薙子干脆利落的吩咐,容不得克兰反驳。
没办法,他只能乖乖呆在宴会厅,简单地擦去身上的血渍与污渍。
大约三分钟后,接到命令的武士们都离开了,薙子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克兰。
“我们走吧?”
“走?去哪?”
“去找黄泉大师,我能够感受到他留下的气息。”
糟糕了!
薙子的话在克兰脑中炸开了锅,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知道,薙子脑中肯定还有很多疑问,也知道薙子目前还不了解一些事情。
但她没有给自己思考与疑惑的时间,一旦产生了迟疑那么绝望就会追上薙子的脚步,将她压倒在地。
这种状态下,决不能让薙子去见但马。
想到这里,犹豫再三之下克兰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们正在走廊上奔跑,因此克兰一停下脚步立刻就被薙子甩开了四五个身位。
“怎么了吗?克兰君?”
“抱歉,薙子...”
“有什么可抱歉的?如果你是说——”
“不,我现在不能让你去见但马。”
“为什么?就因为他在追杀刺客吗?”
“你都知道...”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去追他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
克兰拼命地摇头,他想要把那些愚蠢的念头甩掉,但它们却像是橡胶一样粘在了他的脑子里,怎么也摆脱不了。
“那是怎样的?”
克兰与薙子对视,从她的眼中克兰只感受到了空洞。
“我不想...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相信我!”
“怎么?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理由吗?”
“...”
告诉她吧,老爷。
你没办法避免的。
这是真相。
坎黑尔一直在克兰的脑中呢喃,低低的声音像是恶咒一般刺耳。
“薙子...”
“告诉我,克兰君。”
这次,薙子用的是命令式的语气。
“告诉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
咬紧牙关,吸气然后说出来。
总共三步,很简单吧?
然而,克兰却耗费一分钟才完成了这三个动作。
“薙子,我看到杀死大御前的人了。”
“哦?是谁?”
“风魔胜弦。”
咔嚓——
暴雨之下,雷鸣响起。惨白的光芒照亮了薙子的半边脸。
她晃了晃身子,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这样啊。”
最终,薙子只撂下了这句话。她转过身去,将克兰也一同抛之脑后,继续向前走去。
即便是这样,你仍然不愿意停下来吗?
“喂!老爷!别做傻事!”
“没办法了,坎黑尔。”
“艹!艹!艹!”
犹如液体流动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爆炸般的巨响。
薙子拔出剑来,精准地切中了飞向自己的某物。在那东西被一分为二时,丝状的电流迸射,逼得她连退两步。
“抱歉,薙子。”
克兰露出了苦恼的笑容,他的手中举着某种漆黑的东西,前端还冒着热气。看样子刚才的“那东西”就是来自这个奇怪的玩意。
“我不能让你去见但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放下剑,然后回来吧。”
“原来如此,你是什么妖...不,该说是魔族吗?”
“薙子...”
薙子凝视着克兰变成猩红色的双眼,低下身子摆好了架势。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
“这是为了你着想,为了你的努力不前功尽弃。”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咔嚓——
又是一声雷鸣。
在闪电的光芒中,克兰清楚地看见薙子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了。
“你欺骗了我!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到底是为什么!”
一改刚才平静的语气,她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克兰一跳。
“...”
克兰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能以沉默作答。
“克兰...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模糊了视野。薙子几乎无法看清克兰的脸了,却仍在撕心裂肺地大吼。
“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用尽全力来支持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
虽然依旧保持着沉默,但听着这些话克兰仍感觉心如刀绞。
“不接受我的感情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大谈自己的爱人也已经过去了——”
薙子拼命地咬着嘴角,甜丝丝的血腥味在她的舌尖弥漫开来。
“现在,你甚至要告诉我,这份感情也是虚假的——我的心意也不过是你谎言的产物吗?”
咔嚓——
又是一声雷鸣。
薙子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
“克兰君,我不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