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比奔跑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切尔诺伯格的街道现在每晚都在实行着严格的宵禁制度,除非有整合运动颁发的通行证外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夜晚出门,违规者将会受到从罚款到服劳役和鞭刑不等的惩罚。
不过对于像是小瑞比这样的孩子来说,越是禁止的事情越是想要去捅破,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应该开始有独立人格的叛逆意识,但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多年的穷苦生活促使像是小瑞比这样的孩子早早地成熟起来,洞悉世故人情,狡黠而不失天真善良。
在得到卓娅的指示后小瑞比拼了命的撒开丫子跑了起来,他要把这张字条送到整合运动的人手里,那个高大的盔甲将军可以,那个白色的卡特斯姐姐也可以,又或者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阿丽娜姐姐,学生们比较欢迎的“盗火者”,亦或者是他最喜欢的瑞达勒先生,这些人小瑞比认为自己都可以信任。
只是瑞达勒先生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个高大的盔甲将军和白色卡特斯姐姐也不会天天巡逻到这里,就连盗火者先生也已经很久没有现身。
小瑞比想要去找阿丽娜,只是阿丽娜每天上完课都会被人接走,他不知道阿丽娜每晚睡在哪里,所以现在的他也只能是想无头苍蝇一样在没有人巡逻的街上四处乱跑,就像是只无头苍蝇一样,他只能是到处碰运气。
跑着跑着,小瑞比忍不住停下来扶住路边一根电线杆大口喘着气,豆粒一样大的汗滴砸落在地上溅成一地小水花,他回首望去,他已经一口气跑出去三条街,这在乌萨斯族的这个年龄里也已经算是优秀了。
只是这里也没有整合运动的巡逻士兵,小瑞比很奇怪,为什么平日里巡逻都是孜孜不倦的那些面具士兵今晚他一个都没遇到呢?
难道说真的是自己运气这么好,完美的错开了巡逻的每一支队伍?
小瑞比吸吸鼻子里因为运动发热而堵塞呼吸的鼻涕,忽然一阵令他感到恶心的气味传到他的鼻子里,这味道就像是屠夫大叔用剪刀剪短羽兽喉咙的血的味道,长年累月在排水口处积累下来的厚厚一层黑壳,凑近了仔细闻就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臭气,以及挣扎的羽兽无助哀嚎的垂死之声。
年轻人的好奇心促使他走向那个散发着臭气的小巷,而这恐怕会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小瑞比好奇的把脑袋凑了进去,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好像有一堆叠在一起的东西,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恶臭,而在月亮和星星能照到的地方,小瑞比看到了地面上未干的液体,表层反照这纯洁的月光,看不出它们本来的颜色。
小瑞比小心的凑过去,越靠近越能看清楚那堆东西到底是什么,而且在那些散发着味道的东西上,似乎正有一个“人”背对着他……
终于离近了,小瑞比小心翼翼的迈开脚,鞋子踩在地上只发出微微的摩擦声,他终于看清了那是堆什么东西——那是几十名整合运动士兵尸体堆成的小丘,而自己刚刚踩过的粘稠地面上恐怕就是已经发褐的粘稠血液……
小诺比忍不住想要作呕,可是难得的一顿肉菜晚餐他又不想浪费掉,于是他只能是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四肢颤颤巍巍的小步小步的踩上粘稠的地面倒退着走。
只是在他终于退回到巷口的时候,他已经汗如雨下,他想要放声大哭叫爸爸妈妈来救自己可是又不敢出声,他想立刻撒开腿跑可是双腿颤巍巍的,连支持自己站立都已经很难,他想要闭上眼就当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睡醒就好,可是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小瑞比矮小的身体倒走碰到了什么,他的身体瞬间僵直,他很清楚自己的后面不应该是墙,巷口也没有墙。
小瑞比不敢回头看,他听自己妈妈讲过狼吃人的故事,饿狼会将自己的两只前脚搭在人的肩头装作打招呼的样子,当人没有防备的回过头来看时,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饿狼就会迅速用自己锋利的牙齿撕破受害者的喉咙,受害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血溅当场。
只是那尸体堆上的“人”此刻也似乎抽动几下,在小瑞比惊恐的注视下那“人”伸开自己瘦长的,近乎营养不良的,接近初中女生身高的四肢,胸腹部也是干瘪的能数出来他有几根肋骨,铁黑色的身体皮肤上有着像是鲨鱼皮一样的质感,双爪共有十根指头,每根指头上都有着接近小臂一样长的弯刀般的利爪,正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凛凛的寒芒。
他……他的头就像是骷髅上蒙了层薄薄的皮肉,嘴巴比正常人要大,满是利齿的尖牙露出后还有口水顺着长牙留下,他口中的牙齿上甚至还有没有被吞咽或吐出的人类碎骨和肉屑,嘴上还沾有不知道是谁的血渍。
“我……我……”
小瑞比害怕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这时他身后的东西却动了起来。
“你……看到了吗?”
“我……我……看……看……”
小瑞比的吓得直打嗝,鼻涕眼泪一起弄花了脸,两条瘦腿抖得像筛子一样,双股之间似乎还有几分湿意。
“唉,真是的,行了,”那人叹了口气说,“小孩子快走,这里我来对付。”
说着小瑞比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人居然直接把一个孩子扔飞了出去。
小瑞比在空中自由的飞翔,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居然离月亮那么近,离星星那么近,好像可以随时伸手摘星揽月。微凉的夜风吹的他很是凉爽,耳边风声吹过,像是母亲睡觉时在他耳边的呼气声,四肢的失重感和身体的无力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等到小瑞比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他在路灯上了,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从街头扔飞到了街尾,然后整个人被直挺挺的挂在路灯上上又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路灯的钩子正好勾住了他的衣服后领,这让他就像是被人抓住后颈皮的猫猫狗狗一样。
小瑞比在挣扎半天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后只能是挺直了脖子,试图看到那个小巷子里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可是他又不是千里眼和顺风耳,又怎么可能能知道那里此刻知道的事情呢?
小巷中,那个神秘的人和那个神秘的人形正在对峙。
“看起来敌在内部啊。”
那人背着手悠悠然的开口,而他对面的那个瘦削人形在伸出长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后对着他露出了自己狰狞的爪牙。
“唔——哇啊啊啊啊——!”
这人形生物看起来骨瘦如柴,但是它的速度却一点不慢,身体力量也是惊人的大力,利爪挥向那人的时候破开空气,留下的残影甚至都还没有完全消散,它的攻击就已经近在咫尺。
“呵——,还真是熟悉的攻击。”
那人一个滑步身体向后闪躲躲开爪子的挥斩,两道锋利坚硬的爪刃在像是快刀割豆腐一样划破水泥墙皮和地面后流畅地继续朝那人攻击,与此同时人形生物的身体也趁机欺身向前,仗着自己四肢长的优势远远的抓向那人。
“但是没有什么用。”
那人打响一个响指,一道血红色的半通明护照就将自己和那个瘦削但危险的人形割舍开,那人形飞速的用自己的锋利的利爪和满嘴尖牙死命的想要突破这道看似薄弱的护罩但却没有什么用,这层护罩单薄却坚不可摧。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丑陋,用邪魔力量催生出的失败品就和用胶水拼起来的房子一样,你说呢?”
墙体上阴影攀爬上去,原本与有光照到的明亮区域泾渭分明的暗影地带逐渐吞噬了本属于光亮区域的地盘,地上的血泊,堆积成丘的尸体,亦或者是与人形生物对峙阻隔的护罩,都不得不笼罩上那纯粹的黑。
“血法师,”一名内卫走入,他把手搭在刀柄上,两只眼睛盯着眼前这黑金色纹路衣物冠冕的人,他深知眼前这人的危险程度,“你应该知道再次闯入乌萨斯疆域的后果。”
“哦——,怎么……我还不能自由的来到一座自由市了吗?这里现在可不一定是乌萨斯的疆土。”
那个龇牙咧嘴的人形生物在见到内卫后变得更加暴躁,或者说,是因为更加兴奋而加快了对护罩的攻击。
血色的护罩在染上黑色后似乎是变得脆弱,那人形生物的攻击已经可以开始对它造成破损,虽然护罩还在不断汲取周围尸体内的血气补充自身,但是被攻破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内卫所站立的大地,皆为乌萨斯的领域,更何况切尔诺伯格本就是乌萨斯的城邦。”
“呵,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在从北疆冻土赶往这里的路上可没少见到比这里更大的屠宰场,你想知道我从那些屠宰场里得到了多少血气吗?”
内卫短暂地沉默,顷刻后再次开口:“一切都是为了乌萨斯的荣光。”
“呵。”
血法师抽出腰间一把短剑,看似随意的出招却轻松的穿过自己设下的界限,剑刃在手中旋转几周,锋利的剑锋轻松将那人形生物的一只臂膀像热刀切黄油一样斩落。
那人形生物捂着自己断掉的肩膀处大声的痛嚎着,尖锐刺耳的哀嚎声刺入夜幕传到很远的地方,这尖锐的叫声就像是血法师的伴奏,血法师就这么在哀嚎声中右手反握剑柄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内卫。
“这话你们这些刽子手可没有资格说,想要跟我这么说还是让阿诗玛来吧!”
“噢斯林牧!”
内卫也握紧了刀柄,“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心里有数!”
血法师一道法术从自己剑形法杖上挥出,深红色的法术剑气一剑将一边把自己断肢按在切口上一边大口撕咬吞噬尸体血肉来长出新血肉恢复伤势的人形生物腰斩。
那怪物还想把自己上肢和下肢连到一起再吞食血肉恢复伤势,以求得不死,但它刚用胳膊把自己上下肢连到一起,血法师的下一道剑气就再次斩了过来,这次竖着把它切成两半。
被分成四瓣的人形生物还在蠕动,就像是被扔进油锅后仍可以在热油中翻滚挣扎四处扑腾的鱼一样,但是下一刻它的四块残体就有血气被不断的榨取而出,最后彻底变成皮包骨头,连带着一地的尸体都变成了只有一层皮肤包裹的骨头和脏臭液体。
“你们到底是忠于乌萨斯,还是忠于乌萨斯皇帝,亦或者是忠于人类,内卫?”
“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回答任何问题,血法师噢斯林牧,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回到北原冻土上去继续守护北境长城!”
“你们还知道北境长城?”血法师噢斯林牧把那把短剑重新归鞘,愤怒的指责那名岿然不动的内卫,“雪原里到底有多少和我一样守护人类文明边境百年之久的人?而你们这些本最应该守护乌萨斯人民的内卫却还在屠戮百姓,妄图发动战争,就为了你们一国一己的私心!”
“我们,仍在守护着人类的边境。”
“就靠你们想对外发人类其他国家的战争!?”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只知道这是我的任务。”
但是就在两个人彼此之间互怼的时候,不少整合运动的士兵被之前的尖锐惨叫声吸引而来,他们都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照亮了昏暗的街道,他们的队伍中还有一名身披乌萨斯老式装甲的高大温迪戈。
“看来某个快要老死的野兽来了,”血法师噢斯林牧面具下的眼睛从整合运动处转会内卫身上,“回去告诉阿诗玛,你们的皇帝弗奥多尔有新的任务交给你们,你们最好能遵从他的命令,内卫。”
“你竟敢直呼陛下名号!?”内卫怒呼。
“呵,那是你们乌萨斯的皇帝,不是我这种游荡在冰原冻土上孤魂野鬼的皇帝。”
血法师回过头来瞥向那名也准备离开的内卫,“就算萨卡兹的王我们都敢直呼名姓,你觉得我们这种人会在意那些活在温室里的娇贵花朵?”
“特蕾西娅死了,现在把持卡兹戴尔的是僭越者特雷西斯,萨卡兹正统王室的嫡系血脉已经断绝了。”
血法师愣了愣,待在原地像是思考了几秒,随即回过头去消失在了黑暗中,只留下一句话渐渐消散在原地:“我知道了。”
内卫看整合运动的杂鱼们开始逐渐排查,冷哼一声,随即也消失在了黑夜里。
“会是谁让这些人南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