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娅从病床上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病房上雪白的天花板,吊灯静静地垂下来散发着温柔的白光,醒来后就算再想睡去也会被日光灯搅得清醒,她想到了当时的事情。
自己拉着娜塔莉娅跑到了彼得海姆中学的钟楼上躲开了季留柯夫的手下,但是没有过多久她们就在高高的钟楼上看到听到了广场上发生的混乱,嘶喊、杀戮、混乱、疯狂,学生们全部陷入了无尽的厮杀中。
高高的钟楼上暂时的安全,没有人注意到两个躲在上面的学生,卓娅与娜塔莉娅见到这陷入地狱的场景后很快的就重新冷静下来。
卓娅想到了书上的营啸和监啸,当军营和监狱中陷入混乱时没有人敢去正面镇压对抗已经混乱的士兵和囚犯,唯一的办法似乎是只有等他们自己厮杀的只剩下少部分人或靠更强大的军队进行镇压。
钟楼上古老巨大的青铜撞钟是先皇时对某个国家发动战争从城市里掠夺而来的战利品,巨大的声响或许可以唤醒已经逐渐陷入癫狂的学生们。
卓娅和娜塔莉娅拿起粗大的撞锤狠狠地撞向巨大的青铜钟,震耳欲聋的声响震的二人双耳暂时失聪,但是她们没有停下,凭借着乌萨斯族强大的身体素质,卓娅和娜塔莉娅一下又一下的撞动着钟楼上落满灰尘的古钟。
钟声响起,但是这并没能唤醒学生们,这声声丧钟成为了学生们厮杀的背景,少数被唤醒的学生们在原地愣神的时候又被人偷袭,被迫重新陷入战斗。
就在两人耗尽身体里的力气无力地坐在钟楼上看着学生们相互厮杀时,阴影里的眼睛注意到了她们。
“是目标。”
“白头发那个女孩子是罗斯托夫伯爵家族的独女,灰发那个是切尔诺伯格一名警察的女儿。”
“带走那个伯爵的女儿。”
钟楼上,卓娅咬着下嘴唇使劲盯着广场上还在持续不断的“战争”,她开始怀疑自己攻击季留柯夫的行径是不是有些太过激进而欠缺考虑。
“真是一处惨剧,”娜塔莉娅和卓娅肩并肩的坐在一起,她的那一双红蓝异色的明亮眼睛此刻失去了神彩,“我努力的黏合着大家,没想到最后还是陷入了分裂和混乱。”
“这不是我们的错,娜塔莉娅,”卓娅抓着自己手里的那把手弩和父亲交给自己的那把军警制式防暴用具法杖,“我们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改变了。”
“只是最后还是无用功,”娜塔莉娅看着人群中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索妮娅,索妮娅正拿着斧子当锤子用,把斧子的钝端当做钢锤打到一个又一个狂乱的学生,“如果我能有索妮娅的力量就好了,用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征服其他人,没有力量的言语是无法改变一切的。”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娜塔莉娅,只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卓娅安慰着娜塔莉娅,只是这座钟楼上似乎出现了除了两人之外的第三者。
“什么人!?”
卓娅拿起自己的弩箭和法杖指向被她堵上的楼梯间铁皮门,卓娅忍不住咽口唾沫,端着手弩和法杖手微微颤抖。
那人似乎也在惊诧自己会被发现,暂停片刻后走出来,那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呼——,真是有潜力的孩子,”那名内卫的面具在远处火光的照应下原本深红色的光芒变得更加邪异,“没想到竟然一个孩子竟然能看出我的存在,真是令人惊叹。”
“你是什么人!?”
卓娅大声怒吓道,但是怎么看都像是色厉内苒的虚张声势。
“不必这么紧张,小姑娘,我的目标不是你。”
那名内卫的话声刚落,卓娅就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娜塔莉娅身体一僵,这里的人一共就三个,不是卓娅那还能是谁?
“退后!”
卓娅只能抓着自己手里捡来的手弩指着朝二人走来的内卫,大声喊着。
“放轻松小姑娘,你手上的玩具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我只是奉命前来带走你身边那个伯爵的女儿。”
内卫无所畏惧的继续大步向前走,对于他来说这几个小孩子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对方上前一步卓娅和娜塔莉娅就后退一步,而钟楼上的空间本就不大,很快两人就退无可退,背后就是毫无遮挡的空荡。
“该死,”卓娅忍不住骂了一句,只是对视一眼她就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勇气都被抽走,这个面具军刀黑衣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卓娅,”娜塔莉娅拉了拉卓娅的袖子,“他的目标是我,拿我做人质。”
“这……”
卓娅还在犹豫,而那名内卫已经是逐步逼近,她们已经可以通过那座古老的青铜钟悬起来的空挡看到他的靴子。
娜塔莉娅没有给卓娅反悔的机会,两只手紧紧抓着卓娅的胳膊和手,亲自架着后者把手弩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只要卓娅手指一按,娜塔莉娅就会毫无疑问的香消玉殒于此。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卓娅大声喊道,“退后,你这个怪物,再上前我就带着她一起死!”
说着两人靠着钟楼外地天空又近了一步,半只脚已经踏空。
那名内卫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姑娘们,放轻松。”
“那我问你,学生们今晚的内斗是不是就是你们搞得鬼!?季留柯夫那个怂包绝对没有勇气敢去跟整合运动对着干!”
卓娅厉声喝问道,这个问题她已经想问很久了,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贵物平时除了仗着自己贵族继承人的身份仗势欺人外根本没有勇气去顶抗上级,尤其是在面对暴力时更是退缩,除了娜塔莉娅这个清流之外其余的都是原汁原味原汤化原食原教旨主义哲学社会学生物学神经科病理学多重意义上的真废物。
“是。”
内卫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敢做就要敢当,更何况是在两个娇弱的小女生面前。
“尽管我也不知道队长是想干什么,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服从就够了。”
二人沉默,对方的承认是她们没想到的,准确来说是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们这是在犯罪!”卓娅愤怒的喊道。
“是不是犯罪只有陛下才可以裁决,我们不受任何政府机构的管理,”内卫一把把那座大钟顶开,只是在他推开沉重的青铜古钟的瞬间,乌萨斯制式防暴用具就启动了自己的致盲法术。
普通的警用装备怎么可能会对强大的内卫起到作用?
内卫一把就捏碎了这把警棍样的法杖,寻找着那两个小姑娘。
而卓娅和娜塔莉娅已经从钟楼上跳下去,跳到楼顶倾斜的瓦片上一路屁股着地滑下去,最后借着惯性滑出去迎面撞上一颗大树,抱着树干又是顺畅的滑了下去。
卓娅在树上顺势朝内卫射了一箭,被内卫轻松躲开,内卫见两人已经消失在了浓密的树冠中,直接从几十米高的钟楼上跳了下去,这点距离对于他来说跟从几级台阶上跳下去没什么区别。
“快走娜塔莉娅,”卓娅一边给手弩上箭一边带着娜塔莉娅朝着远处跑去,刚才的钟声事必会引起整合运动的注意,只要找到那几个实力强大的整合运动干部她们就安全了。
两个人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逃窜在校园的花园中,目标直指彼得海姆中学围墙的一处缺口,这里的围栏有一处缺口,能够容纳一名女孩钻出去。
“小心!”
娜塔莉娅心有所感的拉倒了自己身前的苦艾,两个人就地趴倒在了厚厚一层一层松针上,一层又一层腐烂的松针的浓郁的松香香气进入二人鼻腔中,只是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前面的道路已经不通,土壤都被黑色的物质所浸染。
刚才一道法术从两人站立时腰部的位置飞出去,打到几颗松树上像一张大大的蜘蛛网黏连住了几颗树,如果刚才两人没有就地倒下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被死死困在树上动弹不得了。
“继续跑!”
苦艾拉住娜塔莉娅的手像是在躲瘟神一样死命的逃窜,只是在蜘蛛的网上挣扎只会是加速自己的灭亡,尤其是在一张网上有好几只蜘蛛的时候。
两个人在教学楼里跟追踪者玩起了捉迷藏,上楼下楼,从窗户里翻出去爬到隔壁楼层,从天台上一跃跳到不相邻的十几米外的楼层,娜塔莉娅只感觉自己今晚的运动量比以前一个月都多。
只是学校里一共就只有这点地方,而那名内卫的耐心也在逐渐消磨殆尽,他没想到这两个小姑娘这么能蹿腾,竟然让他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最后,内卫在远远的看到卓娅和娜塔莉娅背影的时候一跃跳出了五十米远,娜塔莉娅和卓娅回过头来直呼这是什么乌萨斯超人。
内卫几个跳跃就轻松赶到了几百米外的两个人背后,他一把抓住两个人的长发,使劲一拽就将两人拽倒,最后抓住两个人的脖子,从后面把两个人提起来。
最后,卓娅只记得自己在用手弩攻击的时候被耐心用尽的内卫随手一个甩手就打碎了自己的几根肋骨,自己的胸口现在依旧在隐隐作痛。
↓
卓娅从病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出自己的病房。
医院里都是受伤的学生,或哀嚎或沉默,许多学生眼睛里都是无神的死灰,卓娅并不同情他们,因为他们大多是季留柯夫的走狗。
医院里忙碌万分,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光着脚的女孩,卓娅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学校,看到了操场上满地的血污,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好像天公也在垂泪。
晶莹的白雪遮挡不住满地的尸体,这些盖着白布的尸体已经冻硬,白雪彻底将他们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她回到了医院,隐隐约约之间好像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声,一个是温柔的女声,应该是阿丽娜老师;一个是中性的电子音,应该是久久未曾露面的“盗火者”。
她想要复仇,她想要救出自己的朋友。
卓娅抓起一把剪刀,剪断了自己积攒许久的满头长发。
她要变强,而她已经有了想法。
远远的,她见到了推着阿丽娜轮椅的那个人,她知道,她从她父亲口中知道这个人的实力一角。
她要变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