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树洞中的相遇

作者:GrisSayda 更新时间:2021/10/15 22:01:41 字数:3750

体育中心附近,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寺庙,名为寂昭寺。

午后的寂昭寺安静无声,阳光把青石板路晒得发烫。小路两旁的树木静立着,树影修长深邃。 沿着青砖小径往前,尽头是一座庄严精穆的大殿。也是供香客们进殿拜佛的香堂。大殿的后方竹林森森,尽头延伸出一条卵石小路,通往寂昭寺的后院。一进后院,便会被这里的满园清幽所震惊。这院子外围竹林环绕,古木参天,茂林修竹,穆篁深幽。院子左侧斑驳颓败的院墙下方,朵朵莲花在池中浮动,偶尔有一片落叶飘落水面,便会令池中卧鲤倏尔一惊,蹿入深水中。这里弥漫着一种古静之气,仿佛有一股神力将人定住,再不安分的人,也能够瞬间安静下来。

庭院中最显眼的,便是中央那棵高大的千年古树.树冠宽阔,形状如伞,几乎遮住庭院上方的整片天空。树身极其粗壮,需几人合抱才围得过来,根系错综复杂,深深地扎进土里,甚至将几块青石板都掀了起来……

若是绕到树后仔细观察,便会惊奇地发现,这千年古树后竟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树调,刚好让一个孩子爬进去。

此刻从那个树洞里,传出了隐隐约的的哭声:“呜呜,对不起,妈妈,我又逃走了……”

白缩在树洞里瑟瑟发抖地哭泣着。她的身上湿透了,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水珠顺着她缠成一绺一绺的头发缓缓滴落,与泪珠一起划过她的脸庞。刚才发生的事像一场永无尽头的噩梦,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闪回。

今天,白也从游泳馆逃走了。以往她从游泳池逃走时,妈妈都会暴跳如雷。可今天,妈妈的脸色却平静得诡异,令她万分不安。

回到家后,妈妈突然提出要帮白洗澡,脸上还挂着古怪的微笑。白虽然觉得疑惑,但内心依旧升起一丝希望:妈妈这是......原谅我了?所以,她答应了妈妈。

当白来到浴室时,妈妈正握着花洒给浴缸放水。白心中疑惑更甚,因为往常妈妈从来不让自己用浴缸洗澡。氤氲的雾气中,白看不清妈妈的表情,只听到她说:“白,到浴缸旁边来,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一开始,白还迟疑地站在原地不动。妈妈又说:“过来呀,白,你不是一直很想用浴缸泡澡吗?

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她伸出手试了试水温,灼热的温度刺激了她的指尖。她快速抽回手,尖叫道:“妈妈,这水好烫!”

“烫也得给我进去洗!”妈妈突然吼叫起来,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她揪着白的头发,狠狠地将白的头压紧了浴缸里,“我让你再怕水!”

一瞬间,白跌入了充满压迫和窒息的虚空,没有氧气,没有亮光。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接近……

白拼命挣扎着。而或许是因为强大的求生本能让她爆发出了空前绝后的力量,妈妈竟然压不住她。她努力将头顶出水面,用尽全力挣脱了妈妈的束缚,不顾一切地夺门而逃。

回过神来,白已经躲在了这个树洞里。妈妈没有追上来,四周无比静谧,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呼吸声。风呼呼地灌进树洞里,浑身湿透的身体凉飕飕的,刚刚被热水烫过的皮肤还在一阵一阵地发疼。她看着洞口透过来的天光一点一点暗下去,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白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过得这么辛苦?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难道我真的是个坏孩子,所以才被妈妈讨厌的吗?

如果能有人来帮帮我就好了……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肯定不会有人来救我的......

白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喂, 你躲在这儿哭什么啊?”

白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去,一个男孩的脸庞从树后探出来,眼神犀利而深邃,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像小大人那样摆出与一脸稚气不相称的严肃表情。

白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泪水依旧不停地从眼角滑下。

“为什么你全身都湿透了?是因为掉进了池塘里吗?”

另一个眉眼柔和的男孩冒出来,带着友好的语气问道。

这两个男孩貌似是朋友。先出现的男孩穿着蓝色衣服,后出现的男孩套着黑色T恤,两人的衣服都是恰好合身、干干净净的,不像她的衣服,又旧又脏。

白呆呆地看着他们:“你们.....”

“啊,是这样,刚刚我们在篮球场打球,你从游泳馆跑出来的时候,我们正好看见了。”黑衣男孩笑着解释,“我们本来以为你跟着你妈妈走了,谁知没过一会儿你又出现了,一边哭一边往寂昭寺的方向跑。看到你这样子,这家伙可担心了,连篮球都不打了,一个劲儿地往体育场外追,说要去找你......”

蓝衣男孩涨红了脸:“你这家伙!别说了!”

黑衣男孩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总而言之,刚刚发生的事情呢,我们都看到了。不过,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哭呢?可以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温和友善的语气令白稍稍安定了下来。她用脏兮兮的袖口擦擦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我……我很害怕......”她将爸爸妈妈离婚的事、自己被妈妈虐待的事以及自己怕水还硬被妈妈要求学游泳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以,我不敢回去......如果我回去了,肯定又要被妈妈打......”白颤抖着说。

两个男孩互相看了看,彼此都震惊不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竟然经历过这么残忍的事情。蓝衣男孩一脸严肃地问:“所以你这副湿漉漉的模样,是你妈妈弄的?身上的伤也是被妈妈打的?”

白点点头,泪水又涌了出来。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先别哭啊!”蓝衣男孩有些烦躁地跺着脚。白吓了一跳,哭得更厉害了。

黑衣男孩连忙制止:“蓝,你吓到她了!”

“关我什么事啊!是她自己先哭的!”蓝衣男孩生气地说。

黑衣男孩没理会他的话,用安抚的口吻说:“你好,我叫墨,旁边的那家伙叫蓝,我们都十岁了。你呢?”

白停止哭泣,小声地说:“我……我叫白,九岁了。”

“她比我们小啊!”墨拍了拍蓝的肩膀,“你可不能对小女孩这么凶啊!”

“吵死了,别碰我!”蓝不耐须地说。墨笑嘻嘻地收回了手。

蓝看了一眼脏兮兮的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别哭了。”他一边把糖递给白一边别过头去,别扭地说。

白呆呆地接过糖,擦擦眼泪冲蓝一笑。“谢......谢谢你。”

蓝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挠了挠发红的耳根:“不、不用谢。”

墨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啊,白笑了!蓝,没想到你很会哄小妹妹嘛!”

蓝狠狠踩了一下墨的脚。墨惨叫一声,抱着脚一边蹦跶一边转圈圈。白看到墨的这幅滑稽样,笑得更厉害了。

“你别理墨,他就是这么不正经。”蓝对白说,“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妈妈对你这么坏?”

白低下头,小声地说:“可、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满足妈妈的期望。她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在我身上,我却没有给她相应的回报……我太差了,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只会惹妈妈生气......都是因为我的错,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好,妈妈才这么辛苦的,她打我也是替我着急......”

蓝打断她:“才不是呢!”

白愣住了:“哎?”

“你是什么样的人,和你妈妈打你没有任何关系!并且,我觉得白并不差!能够在你妈妈这么狠毒的打压下活过来,没有顽强的意志力和强大的抵抗力是做不到的!”蓝斩钉截铁地说。

白被蓝说的话震住了:“啊......”

墨重重地点头:“是的,我觉得蓝说的很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妈妈打你都是不对的!”

白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不过,你妈妈这么对你,为什么没有人来阻止她?”蓝皱起眉头。

墨也疑惑地问:“是啊,你爸爸难道会对这样的事无动于衷吗?”

白的脸色暗了下去:“爸爸......和妈妈离婚了。”

墨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对不起!让你想起了难过的事……”

蓝也说:“抱歉,我说错话了。”他挠了挠头,又揉了揉鼻子。

白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蓝抬头看了看橘红色的天空:“太阳快下山了。你也快要回家了吧?”

白瞬间惊恐地缩成一团:“我不要回家!我一回家,就会被妈妈......”她哆嗦着,说不下去了。

“那你今天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树洞里吧?”蓝说。

白低下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墨抬起手肘碰了碰蓝,小声问:“怎么办?”

蓝拧紧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地说:“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他蹲在白面前冷静地说:“白,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白颤抖着抬起头看着蓝:“什么......事?”

“其实,大人打小孩是犯法的!你妈妈这样对待你,是要被警察抓走的!”蓝铿锵有力地说。

白吃了一惊:“犯......犯法?”

“是的。按照法律规定,她是不能和你住在一起的!白,你还想被妈妈打吗?还想继续过这么痛苦的生活吗”蓝一脸严肃地问。

白摇摇头:“当然不想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按我说的做!”蓝像个小大人似的,郑重其事地说,“现在太阳马上就下山了,你继续待在这里是不行的。我们送你回家。你妈妈如果还打你,你就马上躲到一处狭小的角落里,用双手护着头,不要靠近桌角、灶台以及任何尖锐的地方。你先忍一忍,我们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白疑惑地说:“可是,你们要怎么......”

“这件事情不用你担心,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保护你的!”墨信誓旦旦地说。

蓝站起来,向白伸出手:“来,我们走吧。”

墨也向白伸出一只手,笑着说:“没事的 ,不用怕!”

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孩,,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 这两个身形瘦小的男孩在她眼中却显得无比高大。金色的阳光投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柔而明亮的光边。 她伸出手臂,一左一右地握紧了两人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令她充满了力量。

几天后,当警察撞开那扇生锈的大门时,正好撞见一名女子拿着扫把狠狠地殴打一名小女孩。女孩身上伤痕累,即使用双手手护住头部,依旧被殴打得近乎失去意识。

警察立即制止了该女子的暴力行为并将其押送至派处所。经调查,该女子患有躁狂症,且无稳定工作,长期以来一直靠父母的遗产以及社会救济金生活,已多次对其女儿实施虐待。执法人员在鉴定其女儿的伤情之后,确定她遭受了严重的家庭暴力。该女子被依法剥夺了抚养权,其女儿则被移送给她的姨妈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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