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茵醒来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太上来。
首先她感受到的，果然还是昏倒之前充斥身体的虚弱感。虽然与昏倒之前的程度相比已经要好了很多，也足够让她全身乏力。
再然后，是一种更加奇妙的感受，让她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感觉自己的感官似乎得到了进化，但又不明确究竟进化在哪里。
她闭上眼，试图重新进入昏迷前那种奇妙的状态。
随着她眼睛的闭上，那种肌肤表面粘稠的流动感又回来了，这次她只用了一个呼吸，就重新感受到了自己周围的世界。
相比起昏迷前，现在的她闭上眼也能毫无障碍的行走，因为能量的流动和碰撞给她描绘出了周围的场景，而且比她用眼睛看的要更加清楚，只是范围窄小了很多。
她慢慢地站起来，尽量让自己适应这种虚弱和无视野的感受，并且尝试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走动。
经过几分钟的练习，她现在已经可以在闭着眼睛的时候做到正常行走了。
她跟着能量流动的方向前进，脸上止不住的欣喜。据说学会魔法的第一步就是能够感知到魔力，虽然现在她还没有确定这些流动在空气中的能量是不是魔力，不过这样的改变也足以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进步。
希洛茵闭着眼，跟随自己的感觉漫步在森林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这些能量一直在给她一种指引，试图把她引导到某个地方。
她放慢速度，跟着这种无形的指引前进，直到感受到面前的那块空白，脸上止不住的诧异。
在她的感觉里，面前有一个两米高，两米宽的空白。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是视野里的一片突然全黑，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她试图后退两步，可是周围的潮流居然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推着她一步步向前。
那片空洞在这个瞬间仿佛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把她的精神撕扯着向那里吸去，就像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的灵魂扯出身体一样，让她既窒息，又难以反抗。
不好……意识……快……
“希洛茵？”
温厚，沉着的男性声音响起，一瞬间把希洛茵的意识按回了她的身体。
希洛茵睁开了眼睛，看见伊森原本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面前，现在已经回过头来看着她。
他眼里闪动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似乎正在检查昏迷后的希洛茵身体有无障碍。
希洛茵眨了眨眼睛，分明在闭眼的短暂间隙中，“看见”了伊森所站之处的那片空白，只是现在那片空白已经没有了吸引力，淡淡的隔绝着周围所有的能量。
“老师，你……”
她开口想要询问，可是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变了个样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
伊森正扶着椅子，站在一张不知为何出现在这偏远的森林里的圆桌旁；而在他的对面，坐着大概率是今晚所有遭遇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的那个黑衣人。
他笑了笑。
“从边城到这个无名小镇，路上我们一直都是用转移过来的，没有留下任何物理上的痕迹；而魔法上的痕迹，我都有做一定的掩盖，所以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他转头看向那个黑衣人。
“其实还有一点，我是自己察觉到这边的异常魔力流动过来看看情况的，如果我自己不过来，你又打算怎么引我过来呢？”
黑衣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有微微的身体起伏证明这人还活着，希洛茵都快要觉得她是个死人了。
伊森其实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没什么兴趣，因为他们行迹匆匆，所以伊森其实并没有对自己魔法的痕迹做很强的掩盖，更像是故意留下强大的魔法师能够发现的线索来钓鱼。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他确实是通过自己的眼睛看见了森林里的异常，才兴起带着希洛茵来上课。
其实上课的内容跟他们来这里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天赋。”
黑衣人简短的回答了一句就不再开口。这种任人拿捏的状况，暴露越多自己的信息越容易让自己无法脱身。
“天赋？”
听见这个词的伊森稍微有些疑惑。
在他的认知里，“天赋”这个词指与生俱来的才能，是决定了一个人变强速度的重要因素。
他随即意识到在这个时代，这个词应该意味着更多东西，便转头看着希洛茵。在这方面，他只能求助希洛茵。
看见伊森的眼神，希洛茵莫名觉得这一刻自己才是老师，因为伊森眼里透露出来的求知欲让她不得不产生这种错觉。
“天赋是指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与魔法，剑气之类后天学习能够学会的东西不同，天赋是一种变异，一种特别的进化，是一种天生就超乎常人的能力，比如有的人天生就可以使用本应该是大魔法师才能使用的禁器，有的人天生就能够分辨出草药的作用……”
她无奈地简单解释了一下天赋的含义，却看见伊森眼睛金色的光芒更胜。这次她没有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反而只是感受到伊森高涨起来的兴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赋吗……确实是个符合名字的概念，是我没听说过的东西。”
他眼中仿佛有金色火焰燃烧，紧紧地盯着黑衣人。
在他的注视下，黑衣人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五体投地，顶礼膜拜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仿佛被人透过衣服注视着不着寸缕的身体的错觉混杂在一起，让她既羞耻又害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里多了一条回路，这比起进化确实更接近变异，就像是线路错误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一步步走近黑衣人，根本不在乎她被压制到呼吸困难，冷汗直流，而是伸手抬起她的胳膊，一指点到她的手腕靠下两指宽的一个地方。
伊森加在黑衣人身上的禁制消失，几乎是同一个瞬间，黑衣人握住自己的右手手腕，发出几乎刺伤希洛茵耳朵的惨叫。
她在地上扭曲着滚动，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惨叫，却不敢放开自己的手腕。
那逐渐嘶哑的惨叫恶狠狠的穿过希洛茵不自觉捂住耳朵的手，几乎喊得她心口也快要开始疼痛。
那是无关什么力量的喊叫，只是单纯的发泄痛苦，绝望，就足以对希洛茵产生影响。
伊森沉默地看着黑衣人，眼中的光芒并没有黯淡。
“即使切断了这条回路也不会产生不可逆的影响，似乎只要给予一定的时间就能自动修复……真的有这么方便又免费的馈赠吗？”
在他的眼里，黑衣人手上那条额外的魔素流通回路已经被切断，但是正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生长，试图重新链接在一起。
如果放着不管，大概五年后就会重新链接在一起吧。
就在这时，希洛茵扯了扯他的衣角。
“老师，她怎么了……”
黑衣人这时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量，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的握住自己的右手手腕。
“我切断了她身体里的一条魔素流通回路，那应该就是产生她天赋的器官。嗯……应该是跟活活切下她的右手没什么区别的疼痛吧。”
希洛茵咽了口口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位老师，虽然一直表现得温和而平静，但是也是毫不在意就可以结束两个人生命的人。
她并不为这个黑衣人觉得可怜，自己差点死在她手里，实际上，自己的家人朋友也已经葬身于她的同伴手中。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听见她的惨叫，希洛茵的心口也会开始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