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们赚钱？”我不解，“什么意思？”】
【徐翎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母亲的病起码得用上好几千哈克币吧？”徐翎反问我。】
【我点点头。妈妈头上的伤就是被我爸这个混蛋弄的。】
【在把妈妈送去医院的那天晚上，医生便告诉我，要给妈妈的头部做进一步的检查，且初步看来可能需要2000到5000哈克币的治疗费用。】
【5000哈克币，相当于妈妈一个月的工资，但我妈妈已经因为家里的事情向学校请假好几次了，光是上个月，我就从妈妈的同事那得知，妈妈上个月只拿了3000多哈克币的工资……】
【即便这样，妈妈还是从里边分出1000哈克币，打算将钱交给我照顾妹妹，可这个丧尽天良的男人，却突然冲了进来……】
【“所以说，他是来还钱的？”我如此说着，视线也始终不想挪到那个男人身上，此时的他，在我眼中真的和粪便没什么区别。】
【“不…”徐翎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什么？”】
【听到这话，我顿时大怒，疑惑且愤怒地望着我爸。】
【“一个星期的时间，就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激动地冲了过去，揪起他的衣领，“你就能这样随便把这钱花完？！那是我妈累死累活拼命挣的钱！你给老子吐出来！”】
【可这废物李康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如同任人摆布的玩偶一般，无论我怎么用力地揪着衣领摇他，他始终没有给我任何反馈。】
【“你TMD!”我将他狠狠一推，他小腿撞到了沙发上，只是又一屁股坐回到原位上，没有抬头望过我一眼。】
【随后，我又将怒火转移到徐翎身上：“所以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啊？”】
【“你这么说也可以……”徐翎一脸无辜地回答道，“我也确实是第一次看到你这副模样，李国斌同学。”】
【李国斌同学，这五个字如同隐形的细针一般，悄然戳入我的心间。】
【没错……即便是我自己都能隐隐意识到，就算我的家境已经如此不堪，可我在嘉乐中学里依然扮演者一个富有家教与修养，品行端正，待人温和的学生。】
【我很清楚，有不少同学都说，我的长相与性格，和漫画或者电视剧中常见的“帅气学霸”相近，而我也很乐意扮演这样的角色，只有在学校里继续保持这般伪装的日子，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作为“李国斌同学”而活下去。】
【可如果没有了“同学”这一字眼，如今站在这里的我，不过是一个废物老爹的废物儿子罢了。】
【“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对徐翎警告道。】
【“没这个必要。”徐翎轻快地回应着我，“所以咱们能聊聊‘挣钱’的事了吗？”】
【徐翎说到这，我爸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看了看徐翎。】
【徐翎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即也以眼神示意，似乎是想让他放心……】
【到底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你说吧。”我将话语权交给了徐翎。】
【“好，虽说咱们得早点结束，但在我说出我想说的东西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再回顾一下，关于你们家的过去……”】
【“这有什么……”】
【“你的父亲”徐翎打断了我的埋怨，开始他的陈述：“李先生，即风顺物流公司的一名‘一级行政职员’，主要工作是负责跟进接收到的订单运输，换句话说，就是每次有货物要运时，你的父亲就得在货物抵达公司时，派人或者亲自检查货物，并跟着运输司机一同前往目的地，确保货物成功送到目的地即可……”】
【“…没错。”】
【徐翎说得没错，打自我出生，了解到工作的意义，知道了父亲的工作时，他便一直是风顺物流公司的职员，我小时候还和妈妈去过几次风顺公司看望他。】
【“在去年的年初，南洲城物流行业内出现了一家新星物流公司——金秤物流公司。”】
【“嗯？”】
【我微微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徐翎。“…金秤？”】
【他突然提及的东西，令我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任何跟这个物流公司有关的事情。】
【“上市初期，金秤物流公司用极其低价的物流合同，收拢了许多客户……”徐翎继续陈述着他藏掖在身后的东西，语气平缓，口齿流利，俨然像是对某个事件了然于胸……】
【“这其中还有不少是风顺物流公司的老客户，但当整个物流公司行业都没有把金秤公司放在眼里，都觉得这不过是金秤的卖血式营销手段，没有过多注意……”】
【“等等……这是在说什么？”我立即制止道，“为什么要说这些东西？”】
【“因为这些都是你的父母不曾向你提到过的。”徐翎解释道，“我不过是在帮你父亲开口而已。”】
【我看向父亲，却发现父亲终于是朝我看了过来，颓唐的目光中微微透露出几分乞求的意思…】
【可他宁愿跟徐翎说明一切，也不愿跟我解释吗？】
【一种难以道明的复杂情绪，在我心中蔓延，它堵着我的胸口，让我难以说出半个字眼。】
【徐翎丝毫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
【“然而，金秤物流公司开始募集人手，破坏周边一些小型物流公司的生意，使得这些物流公司陷入生意危机，随后进一步收买这些公司及旗下客户…而你父亲所在的的风顺物流公司，也在其中。”】
【“之后，就是你们都知道的事了。”徐翎拿起茶几上的一次性塑料纸杯…】
【徐翎说的事，不仅仅只有相关的人知道。】
【这件事在发生后的那几天，就已经被各大媒体所报导。】
【一年前，风顺物流公司接到订单，要求运送两批电机配件，并同时用两辆货车运送至不同的地方。】
【李康安……也就是我父亲，是此运输项目的执行负责人。】
【父亲在确定电机情况无误后，为了节省时间应付下一个运输订单，没有跟随司机一同前往目的地，而是转去负责另一项物流订单。】
【这种做法其实在运输行业内十分常见，毕竟货物已经经过了检查，剩下的对接工作，有时完全可以交给司机或者其他人代理。】
【然而，在启程一小时后，两辆货车分别在不同的公路上相继爆炸，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
【尽管事出蹊跷，不少人都认为是有人蓄意谋划的恐怖袭击，但南洲城警方在几日后公布了调查结果，声称此次爆炸案为意外事故……】
【此案件被界定为意外事故后，最大的责任方便落到了风顺公司头上，以及与此案件相关的大部分员工都被革职，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不仅如此，我的父亲也被风顺公司指控——玩忽职守导致公司遭受损失。】
【整整二十万的赔偿金债务，父亲被拘留，母亲也因为各种处罚忙得前脚不顾后腿。我也曾听到好几次母亲躲在房间里哭泣……】
【“三个月后，虽然风顺公司的罚款仍然没能还清，但事件总算是有所平息，你的父亲也从拘留所回来了。”徐翎继续如同说书人一般，陈述着我不堪回首的记忆。】
【“你的父亲在回来后，因为身份信息中的黑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的母亲便委托亲戚好友，让他在一间士多店里帮忙看店，工资是……1000哈克币一个月。”】
【没错，仅靠这1000哈克币，加上母亲做教师的工资费用，根本没办法偿还这沉重的债务。】
【“于是乎，你的父亲开始做起了‘兼职’尽管这份兼职有些不太见得了光…”】
【“……”】
【徐翎说到这里时，我竟然和父亲一样，都是不自在地沉了口气。】
【我有些意外，原来这老家伙还有些羞耻心吗？】
【“你父亲跟我说，他所谓的兼职，就是去到某间地下赌场做看守。也就是和其他几名不相识的兄弟一起，通宵看管赌场内外的情况。”】
【而这些事，我起初还是不知道的，直到后来，又一件祸事发生：】
【“我应该能想象到你父亲的生活，白天在士多店睡觉，晚上在赌场打盹，每天回到家也只是吃个饭洗个澡的功夫，就又出去了，几乎从来没在家里的床上躺过……”】
【“可即便是这样，父亲的收入仍远不如前，因此，你那不懂规矩的父亲，听信了一些顾客的请求，让你父亲帮忙出老千……”】
【“但是纸包不住火，你父亲在帮人出老千的事情没半个月就给人发现了。”】
【徐翎说到这里时，我下意识地看了眼父亲的右手，在他右手的手背上，有一道已经结了痂的伤疤。】
【那是当时赌场的人打的，不仅如此，他们还逼父亲招供一切，让他在所谓的借款合同上签字，给曾经被他们下手的受害者们，每人赔偿两万哈克币……】
【这种来历不明的债务，我们家怎么都不会承认，但我们也害怕他们找上门来。】
【在那之后，我的父母离婚了。母亲获得了妹妹李胤雅的抚养权，而我则交由这个男人抚养。】
【但这些也只是纸面上的东西，父母离婚后，我和妹妹被母亲安排住在一间新的出租屋内，也就是这里，这地方曾经连父亲都不知道。】
【至于这个落魄的男人，他在离婚后便回到了他的老家东洲城，一走就是大半年，这期间，赌场的人也没有找上来。】
【这大半年来，我加倍努力学习，靠着足够优异的成绩减免学费，好让母亲把工资分配更多到偿还风顺公司的债务上。
【我从未向母亲询问过父亲的情况，正如母亲也从未找我谈论过跟父亲有关的事情。】
【正当我以为，只要我再努努力，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笼罩在这个家庭上的乌云终将散去……】
【“赌场的事情结束后，你父亲在老家当了大半年的工人，但他始终没有忘记你们。”徐翎说道。】
【我听徐翎这口气，似乎是在帮那个男人说话，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所以这就是他上门袭击我老妈的原因吗？”】
【“没错。”】
【“诶？”】
【我没听错吧？】
【“明明你自已也很清楚吧？”】
【徐翎的脸上显现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
【我回想起那天傍晚的画面。】
【父亲提着啤酒瓶冲了进来。】
【他没等母亲发出任何呼声，便将啤酒瓶狠狠地挥了上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母亲应声倒地，他骑到了母亲身上，嘴中念念有词……】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猛地回想起，那时父亲口中的话语：】
【“不要离开我……”】
【没错。】
【不要离开我。】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愣在原地的我，立即冲了上去，将父亲撞倒。】
【因为在那时，我便意识到…】
【父亲绝对是疯了。】
【“确实……”我看着我身旁这个颓废的男人应道，“这混蛋，当时绝对是疯了……”】
【“不对。”】
【徐翎却如此解释：】
【“你的父亲，已经被你们逼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