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怡下午一点准时到达天星别墅。
推开书房的门，带着淡淡清香的微风拂过脸庞，郁逐一个人坐在落地窗边的树影下，安静地看着窗外晃动的叶片。
阮素华不在。
夏清怡并不算惊艳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抹惊异，“羲和，阮小姐今天不在吗？”
平常这个时候，阮素华都会站在阮羲和身旁，不厌其烦地跟她叮嘱些听腻了的注意事项。
不要提起以前的事，不要举止过度，不能有不必要的语言沟通，不能超时，出现任何情况需要及时停止……
临了走出书房时，还会重重扫过她一眼，无声警告。
郁逐向夏清怡点头，手里拿起一张全新的纯白便笺写道：“姐姐今天有事。”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先开始吧。”
夏清怡在他对面坐下，一头酒红色长发扎成高高的利落马尾，握着笔端坐，问道：“羲和，听女仆说，阮小姐昨天带你离开了别墅，在外面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郁逐不轻不重地写道。
“那在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夏清怡稍向前倾身。
这几个月来，她脸上的妆彩越来越精致，此刻她细长的眼线外挑，唇色浓烈艳红，肤色也更加莹白，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外套，下身是件同色及膝短裙，黑色丝袜从高跟鞋向上，直到被裙摆遮挡。
不像一位耐心亲切的心理医生，更像一个性格强势，不容反驳的上司。
“没有。”
“这样啊，也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她刚刚坐下又站起身，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袖衬衫，质地有些轻薄，能看见里面晃动的其他颜色。
她莫名问道，“羲和，你说是不是真的会有心甘情愿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郁逐适时抬头看她。
“一开始还会挣扎，反抗，想撞破笼子回到原有的世界。”
“但时间一长，当它发现自己不用再为一点吃食日夜奔波，只要乖顺地待在笼子里，就有柔软奢华的栖息处，精致高端的饵料。”
“你说，当它习惯这样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打开笼子，它会选择继续待在笼子里，还是会选择飞出去？”
夏清怡走到书房角落，避开落地窗前明亮的阳光。
她坐在厚重光滑的暗红色案桌上，双手撑着背后，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饶有意味地看他。
她的正装裙摆被这个动作掀开，裹着小腿的黑丝并没有拉到底，只在膝上几寸，勒出一圈窄窄的痕迹。
丰腴的大腿交叠挤压，白嫩的软肉溢出来，仿佛剥了外壳的嫩笋，光滑细腻。
她垂下的足尖勾着尖头高跟鞋，在静谧的书房里要掉不掉，晃荡不停。
“这只金丝雀当然会选择继续待在笼子里。”她看着郁逐平静的目光，忽然嘲弄一笑。
“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被有钱人挥霍无度的生活迷了眼，沉迷在这种豪华奢侈，纸醉金迷的生活里，又怎么会想是不是失去了自由，当你打开笼子，它反倒会躲在最深处，害怕自己被丢弃。”
“我说的对不对，阮羲和？”
“咚——”
高跟鞋从足尖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一声，夏清怡坐直身体，眼里浓烈的情绪有如实质。
“即使能够从笼子里飞出去，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金丝雀，怎么可能会甘心再一次回到那种捉襟见肘，一贫如洗的生活？所以即使被主人无情抛弃，也会没有尊严地跪在地上，拼命向对方祈求能够回到笼子里。”
“但它的主人既然不要它了，那么无论它怎么哭闹，怎么寻死觅活，都不会再看它一眼。”
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口中继续说道，
“可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想做，一次一次带着女儿闯进别人家里，又一次一次被狼狈地赶出来，只能抱着些往日的回忆，整日自怨自艾，委身于不同的人身下。”
“把眼睛蒙起来又能怎么样？声音太大了，还是能听见的啊。”
“邻居，同学，老师，所有人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那个疯女人的女儿，别和她说话，小心得了疯病……”
夏清怡的话语颠倒混乱，脸上嘲弄的笑意突然变得狰狞，双足触到地面，不紧不慢走到郁逐身前。
“阮羲和，你也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吧？”
“阮素华到底有没有弟弟，根本不是一件很难打听到的事，毕竟这一代阮家只有她一个人，就算她爸突然有了个私生子，她也绝对会提前把那个私生子扼杀在摇篮里，而不是像这样……”
“像这样把他圈养在这栋别墅里，做那些荒唐**的事，甚至毫不避讳一个外人。”
“阮羲和，你是她圈养的金丝雀。”
夏清怡的脸凑得很近，这样下定论的话语，让她激动得身体颤抖。
“如果，这个笼子被打开，你会飞出去吗？”
她实在凑得太近，郁逐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会。”
“你也习惯了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习惯了她对你与众不同的偏爱，你也被金钱一点一点腐蚀干净，不愿意再自讨苦吃地飞出去。”
她又走近一步。
“你以为现在这样，阮素华不是把你当成一只随时可以逗弄的玩具吗？还是说，你已经妄自菲薄到，觉得自己是在和阮素华谈恋爱？还觉得她未来会嫁给你？”
“别天真了，阮羲和，你也只是个供人玩弄到，只要养在笼子里的时间够久，就会自己害怕被丢弃的玩物，凭什么觉得阮素华会抛弃一切，真正平等地和你谈恋爱？”
“她只是看中了你的外表，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想法，她是阮家未来的家主，只会和门当户对的人谈恋爱，结婚。”
“到那个时候，你又要以什么身份留在她身边？”
夏清怡一步一步逼近，郁逐背靠着冰冷的墙面，紧抿着唇，直视对方几乎喷火的视线。
“明明你有手有脚，却甘愿留在这里，做有钱人的玩物。”
“呵。”
她冷笑一声，猛地握住郁逐的左手，扣住他的手腕按在墙上。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左手软软垂下，郁逐睫毛抖动，对方突然靠近，贴近他的脖颈，几缕酒红色发丝从侧颈落到锁骨上。
“为什么一定要当有钱人的玩物呢？只是被玩也很高兴？”
夏清怡湿热的唇舌擦过他的耳垂，将口中的两个字咬得尖酸刻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