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3 一章 罔返,远行(其三)

作者:乐星默 更新时间:2021/10/25 21:25:51 字数:17940

我看起来很痛苦吗?其实……说不定我是难以压抑心中的兴奋呢……

——淳于•D•算罔

“虽说很失礼……其实我从刚才就在想,伯言那家伙该不会是跑路了吧?”

“您多虑了,他简单的思维不足以支撑他做那么精细的想法……”

“那可糟糕了……希望他能在我们逃出之前赶回来吧,不然孤身一人的他要是和我们错开恐怕难以逃脱——话说,于室怎么从刚才就一言不发啊?”

“‘给人治病的时候可以匆忙,但不可以侧头’,这可是人称沙场翠杏的军医【中行之法化】所留下的名言……”

“都已经把重伤员带到交火的前线了,还装什么照顾伤员的好医生啊——哇哦,这……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真是宏伟的高台,而且充满了象征着重元素的熔流……以现在的我所能操纵的量,恐怕连这个高台所占据的地面都铺不满吧~”

“毕竟太齐郡城内的传统教学一向是重【技】不重【基】啊……你在边境上再待个几十年也能达到这个水准~”

“还真敢许诺啊……明明是从自家私塾出来的~”

“你不也是一样?!”

三人将身停在逐渐现形的暗红色高台的正前方,并迅速摆出战斗的姿势!

“那手中的熔流……这些卫队都是学者啊!”

“果然是这样!这些都是田陈布置在卫队里的私兵啊……”

于室和五鸣相对一视,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长锏与电弧同时朝着高台最上方的人影抛去!

“田陈!你是自己跳下来受死——“

”还是等我们把你和你的豆芽菜部队连同这个坟头一样的熔流堆一块劈了?!”

向上空径直飞去的长锏与电弧交互在一起,随后以青蓝色的姿态刺向双持剑杖的田陈!

“还真是容易上钩呢,明明走投无路的是他们,却还能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

毫无躲闪之意的田陈将双手所持之物相交在一处——散发出寒气的长剑突然笼罩上了一层粉色的氛围,随后迅速转变为和长杖上的火光一致的橘红色!

“这善变的灵性远超我的期待……不愧是季孙家的家传宝物!”

紧接着,那火光迅速膨胀为藤蔓般的形状缠绕在剑身上,随后颜色转深转浊形成红褐相间的熔流,并将袭来的电光和光锏阻挡在田陈的面前!

“当技术达到一定的高度,就会让自己所蕴含的力量完全爆发——”

意犹未尽的田陈向前猛挥手中的长剑,并在将缠绕在其上的熔流连同逐渐被分解的光锏一并甩向上空的同时举起右手中蓄势已久的长杖!

“现在……智者所持的慧,已经转化成足以与莽夫们相抗衡的力了!”

伴随着长杖上火光的快速膨胀,数以万计如苹果大小的银色流弹从田陈脚下的高台中逆流爆发而出,并在长杖所照耀着的广袤空间内高速盘旋着!

“那是……护盾吗?!“

”…他果然不会中这么露骨的激将法啊~失策……”

田陈将长杖朝脚下的熔流高台轻轻一点,随后挥起同样散发着火光的长剑与长杖——高速运转的银色流弹瞬间停滞在空中,随后便如暴雨般迅速向下方砸去!

“以后自有慢慢享受这份力量的时间……现在,就让我速战速决吧!”

几乎就在同时,台下敏锐的二人迅速发现了上方袭来的流弹雨,随后立即停止了对高台发起冲击的计划并示意水心抓紧时间向他们的方向靠拢!

“这个覆盖范围肯定是没法躲开了……于室!”

“这可难办了,是我们太过心急了吗~”

“二位!高台那边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水心你就先别管他们了!赶紧保护好自己!”

银色的流弹在空中摩擦出骇人的爆裂声——在满溢金属光泽的银白色外壳上,红褐色的裂缝如倾巢而动的蚂蚁般出现在每一颗下坠的流弹上,并将密集的白色弹雨瞬间染上鲜血般的颜色!

“果然,情况只会比我想得更糟!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

”啊……早知道这样之前就不用黑洞造型术了!现在只能拿光盾硬抗了吗?!”

“一边抵挡,一边撤退吧!从刚才开始我就感到一阵压迫感正在靠近……我们可能…我们绝对是上了田陈的当了!”

规模庞大的熔流雨如洪水般扑向慌促的三人,并将他们的退路完全封死!

于室将空着的左手凭空一挥,一把掺杂着橘红色脉络的翠绿色巨大光锏凭空而出,并在于室和五鸣的支撑下斜插于地!

“只能龟缩在这一小片区域了……我的造型术可不擅长做这种东西啊!”

四面八方飞来的流弹被于室背负着的光锏以及五鸣不断甩出的电弧阻拦下来,昏迷的小子则由水心与他身前的庞大熔流傀儡保护着——三人以椭圆的阵势守在原地,并缓慢地向着石台的中心撤回!

“明明是理应被我们所压制的重元素,结果却是我们被压制了……这就是量变引起质变吗?”

“这个水准和之前的他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老爷子的家传长剑有这么厉害吗?”

“不太清楚,毕竟我以前又没认真地打算过偷走那把破剑……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分析——”

“抱歉打断您分析了老师!我们的上方出现了新的变动,应该和高台上的异常光芒有关!”

“什么?!天上的麻烦也没完没了啊……”

“现在我没办法顾及上方的情况!能否口述一下?!”

“如血痂一样的深红色氛围在咱们的头上蔓延着,而且还在不断躁动着!”

“那好……趁现在打破困局!喝啊!!”

于室用单手握住巨锏尚未受损的柄,并试图将其从背后正面挥向上空!

“唔!想着趁势突袭,但没想到余波的冲击力也如此强悍啊……”

“…元素魔法还有【余波】这种概念吗?”

“毕竟你主学的是元素魔导术,察觉不到也正常……话说现在是余波吗?我都没注意到啊~”

“大概是因为你那一侧的攻势很频繁所以没注意到吧,难道说……只能依靠着单纯的防守来扛到这场冲击结束了吗?”

“然后等着下一波冲击过来嘛?与其安稳地坐等不如趁现在——唔啊!!”

就像是被有足的大山用力踏在背上一样,五鸣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难以承受的强大压力!

“呜……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压力到来的一瞬之内,于室握紧背后的巨锏随后将其用力插入石台,并以巨锏的锏身作为支撑试图强行站起——光锏庞大而残破的锏身剧烈地摇晃着,很快便不堪重任折为两段!

”咳呃!我倒希望是那样……这和之前的那种如微风拂面般的压力完全不同啊!”

于室迅速将双臂摆向身后,同时朝着零散的余弹挥起仓促凝出的一对长锏!

“水心!你那边情况如何?”

“…勉强可以支撑,但是……”

水心半跪在石台上,咬紧牙关,青筋暴起地用双手紧按着从身旁拔起的粗壮银脉水晶柱!

“这种状态下,肯定是无法协助战斗了……”

就在此时,十数枚熔流弹朝着半跪在地的水心的正面直冲而来!

水心将颤抖着的双手连同双手中爆发出棕黄色光芒的水晶柱一并向上拔起——那已濒临瘫痪的巨大熔流傀儡迅速从地面弹向空中,并从他的身后飞向前方拦下流弹!

“果然……这压力来自于【重元素】!所以对同为【重元素】的造型物影响不大!”

“你确定?我怎么觉得这些飞弹比之前更沉重了……”

向前俯冲的巨大傀儡随着水心手中晶柱光芒的消散而失去控制,随后便砸向石台并在瞬间四散崩溃,最后在强大的压力下凝固成了一块块扁平的混杂岩石!

“…比起我这把连挥都挥不起来的光锏来说,确实算是影响不大……嗯?!”

于室看着落在自己不远处的一块凝岩——一条光滑的坡线将灰褐色的岩石分为高低两部,并将异常明显的层叠断面暴露在他的面前!

“是边界……原来如此!我们上当了!快点朝着石台的中心后撤!”

“我虽然不清楚您发现了些什么,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是进退两难啊……”

“……啊,现在是进退守三难了——你们两个快看天上!”

“又有什么东西了吗……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嘛老师~”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啊……从咱们追到这里开始头上的天空什么时候这么平静过?!”

仿佛是为了与五鸣的话相对应,又或者是单纯的机缘巧合,那覆盖在空中如血痂般的诡异光氛开始向上方凹陷,并逐渐膨胀成巨大的光环状!

高台之上,田陈如痴如醉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在他的眼中,一只巨大的半球型熔流团漂浮在石台的上方,并随着长杖的指引而不断膨胀!

“凶猛的蟒蛇已被利剑压住了七寸,现在正是将其歼灭的时刻……全体学者注意!现在开始进行计划的最终阶段!预备部队快速向高台集合并于底层各就各位——此举关系到【易斗会】与诸位的名声乃至国家兴亡,请各位务必全力以赴之!”

在如浪潮般的呼喊声中,田陈将手中的长杖稳稳地杵在高台的顶端,随后将目光移向越发明亮的天边!

“看吧,太齐郡所陌生的崭新一天就要来临了……“

此时,高大的熔岩圆台上满是高举掌中火光的学者——在他们高涨的呼声中,比原来密集两倍有余的橘红色光芒以极为壮观的方式聚集成四股,并汩汩涌向田陈所在的高台之巅!

在略微漫长的等待后,田陈一脸严肃但又迫不及待地将长杖从越发明亮的圆台上拽起!

”伴随着由我们亲手献上的艳红花簇,古老的她将从这片大陆上迎来彻底的蜕变!”

伴随着复杂的紫红色闪光,通体发光的圆柱梯台形熔岩高台如同一座沉睡了数百万年的火山一样在噩梦中惊醒——在这一刻,放声大笑着的田陈大幅度地摆起双手中被光芒包裹的剑与杖,并将他们朝着面前的庞大熔流造物交叉在一起!

“一切进展如我所期待的一样顺利……这不是佼幸,而是合理!是本该如此啊!!”

一瞬之间,远比高台的体积庞大的淡红色光芒以圆台顶端的混杂闪光为中心爆发而出,随后又在更加短暂的一瞬之内全部压入田陈双手所握剑与杖的交叉处——头脑依旧清醒的田陈并没有沉醉于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强大力量,他将双臂猛烈地向后一扯,随后以划船一样的姿势将身下压的同时拉开双臂,并将长剑与长杖的顶部狠狠地甩在在自己所在的,依旧活跃着的熔流台顶之上!

“唔啊!!”

虽说完全无法看清这由一点爆发出来的突变,但是从由鸡蛋大小的明黄色核心一瞬爆涨,以至直冲霄汉的深红色庞大不规则藤蔓状光柱的这宏观过程不难看出那肯定是十分壮观的一瞬。

那夸张的光芒源源不断地经由田陈的身体连同与其双臂相连的一剑一杖上吸取着来自高台上全部学者们的力量,并将这气势磅礴的力量尽数推入田陈正面所对的浮空熔流团——原本通体呈暗红色的熔团随着光柱的涌入迅速转为郁金香一样的橘红色,并如一盏隔着细纱的明灯般将整片石台完全照亮!

“…终于来了,这可真是一份强大的力量啊……”

几乎无法看清的森林深处,那红黑相间的身影从稍微扭曲的空间中现身。

与此同时,因能量灌注而产生的灼热气浪以石台为中心向着四周的古树奔涌而去,并将那片足以遮挡三份日月的茂密树冠成片摧残!

“如果我不用掉它,想必会给这片森林留下几百年都难以治愈的创伤吧——被蒸干的枯叶与因热爆裂开的碳化树干…虽说原理上完全相反,不过这也足以称得上是森林的红莲了……”

青年一跃而起,随后停在高空中俯瞰着逐渐凋零的森林——他一言不发地摆起自己的双臂,并在其上散发出绚丽的碧绿色光冕!

“当损害达到一定的程度,就连治疗也要搭配上火力了啊……”

那明亮的光冕迅速凝成数百枚绿色球体,并随着凭空卷起的一阵淡蓝色旋风迅速朝着扩散中的热浪俯冲而去——紧接着,在一阵原理不明的微弱闪光过后,枯萎的浪潮在转瞬之间化为碧色的光雾,并逐渐朝着石台的方向蔓延回去!

原本枯萎崩溃的树干在光雾经过之后迅速重归茂密,很快便恢复成和之前一样的密林。

“时间紧迫,希望我不会因这多余的举动而失去良机……”

那红黑相间的衣料散发出扭曲的诡异感——伴随着朦胧的雾气,奇怪的青年向着石台快速俯冲而去,他那如猛禽般的身影也在这一过程中再次消失!

此时,被困在洒满橘色光芒的石台上的于室一众已经无计可施。

“压力还在上升…田陈的想法我基本明白了,但是也已无济于事……”

“可惜五尺羊皮卷还在冷却中,而且脑袋上悬着的这东西很快就会要了我们的命……“

”…只能被困在这里任人宰割了吗?真是遗憾……”

绝望的气氛,难得地出现在已经因体力不支而趴伏在下凹的石台表面上的这三人身上。

“别说的这么轻松……咱们两个还不能就这么一死了之~”

于室竭尽全力地将散发着光芒的手掌贴在贯穿小子胸膛的光锥之上,并试图强行为那已经凹凸不平的纯白色光锥添加自己的能量!

“…水心,你的卷轴还有多少时间才能恢复?”

“一刻钟以上。”

“不考虑我,达到所需要的能量还需要多久?”

“接近六分钟。”

“那不考虑我和五鸣的话…还需要多久?”

“…不到三秒,但是……没有了二位的保护,我们即使逃出去也会死在余波的波及或是长老会卫队的手里,与其这样……不如由我来将二位送出去!”

“不必为我们浪费这样的机会……我们的身下,是淳于家碑文中所述的【始终之地】——顺应这样的预言,我们这被诅咒的一家也将合理地终结于此……”

“…………”

“这绝望的联想现在看来居然这么顺理成章,我都感到毛骨悚然了……”

于室低沉着声音,叹息着说出这再绝望不过的发言。

与此同时,五鸣将脸压在自己用来支撑身体的左臂上默不作声。

“您二位就别为难水心了,而且说到终结……安阳和节墨不是已经逃走了嘛?”

“…谁知道呢,毫无音讯的他们也许早就……嗯?”

已经略有呜咽之声的五鸣突然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不光是她,清醒着的三人都在片刻的迟疑后将目光吃力地摆向传来这份声音的来源!

“难道……刚才的一瞬之内我们就死了吗?”

“不,您二位还活着啊……”

“我该不会是郁闷死了吧,那可真是丢人~”

“不不,您二位仍是魂魄在体的正常状态——”

“唉…这一生我和五鸣不要说奢求花甲,连法定暴毙年龄的四分之三都没活到啊……可悲啊~”

“哎呀,都说了您二位还活着啊……不要再感叹了要抓紧时间啊!”

“啊!!真是遗憾——我居然赌输了啊……我的寿命居然没能活过于室!要是早出生几个月就好了啊~”

“…水心,老师他们是受到什么精神刺激了吗?”

“啊……您二位快点从绝望中清醒过来啊!明明切身地感受着这份生命体独享的重力就应该明白的啊!”

精神一起一落已至于崩溃了的于室和五鸣在听到水心的话语后迅速冷静下来,紧接着吃惊地看着面前单手撑地半跪着的伯言!

“…是伯言吗?!你这状态是——”

伯言的躯体和之前大致无差,但他那完好无损的皮肤上却满是溢出白光的狭长痕迹。

在他略显苍白的脸庞之上,异常混杂的瞳孔中隐隐约约地浮现些许着紫色的气息——恍惚之中,一对发光的庞大扭曲翠角在他盖得严严实实的帽子上闪烁着,同时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氛!

“…您无需在意,时间紧急,我是来带大家逃过一劫的!”

伯言费力地将双手合在一起,一阵震慑灵魂的白色光芒从他的脚下爆发而出!

“另一边的两位也正在快速赶来,大家只需要再稍微忍耐一会就可以了!”

“这种感觉……要进入灵界吗?”

“想要躲过这场堪比天灾的人祸,这的确是好办法……”

“您二位真是敏锐——全员到齐之后,我会张开极大的灵界以保护大家躲过这骇人的袭击以及之后的余波……“

”之后再通过我的卷轴将大家带离这里以躲过长老会的搜查吗?那可是要等很长时间的!”

“…放心,我确信我能做到!”

照耀在广大石台上的淡黄色光芒逐渐明亮起来,并与伯言身下逐渐扩张中的白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熔流所产生的热浪,还有与之相应的……倍增的压力!难道说这东西已经开始下沉了吗?”

“还发着呆干嘛?你们掌握的元素和他们拿来的长枪一样只是用来开火的工具吗?!“

”用结晶阻挡也好,用熔流适应也罢……现在可是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了啊!”

“啊好的……您二位的情绪转换的可真快啊~”

另一边,为了抓住这边的一线生机,艰难跋涉中的少年少女连同沉眠中的白圭正如一颗流星般飞驰而来!

“邦长!还没到吗?!”

“啊?我这边满是音爆声听不清!!”

“我都快咬到你耳朵上了……还没到吗!!!作为基础的底板可是已经达到维修极限了啊!!”

“啊!按照伯言哥走之前的原话……【快点过去应该就可以了】!”

“…他走的倒是轻松,唉…这大概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粗制滥造的精密造型了~”

两人乘着一只小船,或者说是一只快艇——一只由黄绿色的椭圆型主体搭配着略大于主体底面的海豚腹状底盘,以及两侧总长近三米的翼状板件构成的【快艇一样的东西】,而推动着这只诡异物体的动力则是来自于邦长那两只爆发着淡绿色光芒的金瓜。

“邦长!向右上方调整方向,同时再把火力加大一点!”

“这要求真够细致……啊?再加大火力?!”

随着邦长手臂向下的摆动,伤痕累累的小船迅速躲开爆裂的石砖并朝着右侧飞跃而起!

“不愧是邦长,操作真是迅速且及时……呜!”

飞起的小船突然重重地落在了石砖面上,并将船上的两人同时弹起随后快速拉下!

“哇啊!怎么回事?!”

“压力又增强了啊!这下又要边开边修了,幸好躲开了那块侧立着的碎砖啊……”

“总感觉这压力好像是在驱赶着我们啊……话说我们距离出发已经过了一两分钟了吧?”

“是邦长的错觉吧……加大火力朝左偏移一下!”

“好,不过火力已经是极限了……”

小船艰难地朝着左方扭了一下,随即爆发出远超之前的摩擦声!

“越来越强的压力,还有令人恍惚的热气……而且这些还只是这场攻击的【附加物】~”

“有时间感叹咱们的窘况还不如多用点力!话说伯言哥给的方向是对的吗怎么还没到啊……”

“扳也有这样的感觉了?”

邦长转头发问的同时,一道若隐若现的火光在深陷焦虑中的两人的眼中快速闪过。

“…不,大概是焦虑吧,毕竟载具已经到了维修极限嘛~”

“也是啊……或许闭上眼睛进展就会加速了呢~”

“你说的是咱们被头上的煎锅烙成肉饼的速度吧……哦?!邦长!可以看到伯言哥他们了!”

“啊!希望不是幻觉,或者是那什么折射出来的楼!”

“是海市蜃楼……邦长你的常识也被这压力折磨了嘛~”

一道姗姗来迟的冲天白光出现在邦长和扳的视野之中,并如归航途中的灯塔般振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二人!

“…远处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点,应该是邦长他们——啊!可以看清了!他们两个踩着……踩着上面窄下面宽两边有翅身后放光,摇摇晃晃但还算稳定的什么东西过来了!”

“那是什么啊……像船没有帆像车没有轮的~”

“…那东西是艇吧,明明伯言的描述都仔细到这种程度了,于室你的思维大概也已经不堪重负了……”

“终于到了,来的真够慢啊…话说回来,你们三位的精神力还真旺盛啊——老师他们很强我能理解……伯言你是怎么维持着这份精力的?”

“日后会解释的……那我现在就开始运转术式了,各位做好受到一定程度灵魂冲击的准备!”

在伯言的脚下,已经扩张到近百平米的圆形光膜突然爆发出如被暴雨侵袭的湖面般凌乱的破碎波纹,并以接近沸腾的状态向上空不断爆涨!

与此同时,伴随着骇人的爆裂声以及急速攀升的压力,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巨大熔团也终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拖曳着太阳般的光辉向下坠落!

“呃!!!这么……巧吗?!就算是外行小说家随口编的故事也不会这么巧吧!“

”要死了…感觉……里面受压外面也受压……有种馅饼一样的感觉了!”

“是嘛,又是高温又是压力的……我倒是觉得有点像水煎饺……”

“不知为何,其实就内部而言我更倾向于爆米花一样的膨胀感觉……”

“就是你啊!因为就是你在膨胀所以我们才有被压迫的感觉啊呃——啊…感觉……骨头和精神都已经压在面皮上了~”

“确实,衍生出的热浪可以被元素简易地挡下,但是这份压力除了竭尽全力挣扎……”

“毕竟压力这种东西很抽象嘛,不是气浪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拦截在空中的东西,而且也很难预料到……看样子邦长他们应该也受到很大的阻力了吧……”

“可惜,现在的我们也就剩下这点只够说话用的多余力气了……”

“现在只能期待他们两个自己了——不久前儿女出走,两天前家名蒙污,昨日里亲人遇险,到现在饱受折磨……我姑且相信一回有神明存在,它总不会让我再经历第五场厄运了吧……”

于室终于将自己的双臂同时抵在了地上,同时将手掌不自觉地合在一起。

“千万不要让我在明白自己可以苟活之后……再让我背负上新的悲剧啊……”

另一边,在因压力而下凹的石台坑洼处,进不得又不得退的两人正卯足力气试图驱动身下的小艇继续前进——随着上空的熔团不断坠下,邦长和扳越发觉得眼前那有限的距离正变得无限遥远!

“邦长……头上的……”

“不要再说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那挣扎了一路的怪船已经陷入了石台破碎的地面,从整个船体上飘散出的光雾将船身即将崩溃的事实清楚地摆在了两人的眼前!

“你那精细的造型术,我这粗糙的造型术……不管哪种都已经到达极限了……”

“到达极限的不只是这些……热浪在侵蚀着我的意识……而且作为基础的能量也……”

“说到底……我们也只是要依靠蒲桃糖这种东西才能战斗的【速成品】……”

“不要再继续绝望了……我们还有大任在身……”

“我记得的……正是因为记得才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绝望……”

邦长回头看了看背在身后的光囊,随后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双手中光溜溜的金属槌。

“在危急关头失去了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力量……弹尽粮绝的绝望也不过如此了吧……”

“就算是失去了也不会感到多么可惜……能量啊,武器啊,都是可以很快恢复的……我现在才意识到这种想法有多么肤浅……”

“…你这发言不也很绝望吗……唉,如果阿妈现在能醒过来就好了……”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在软囊里保持沉睡,这就是白圭之法化的实力吗……与其说是睡袋保护了她,倒不如说是她无意识中散发出的元素气场在保护着我们……”

精神恍惚的扳突然伸出自己的右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但她那空无一物的双臂此时却异常沉重,前伸的右臂与并未握紧的右手也在剧烈的颤抖中砸向身下伤痕累累的船身!

“…没有知觉了,虽说改造的时候就已经……”

扳有气无力地把头低下,并在无意中将目光甩在自己已经麻痹的右手上。

“唔……”

“……扳?没事吧?”

在她半金属化的手掌之中,是一片体型略小,通体翠绿的奇怪面具——熟悉的造型,相似的颜色,这突然出现的小物件成功地将两人的注意力在一瞬之间完全夺走!

“这是……什么人在特意消遣我吗?”

“不,这是在消遣【我们】啊……用了造型术不说,还特意调成了和我差不多的颜色……”

从上空传来的热浪与压力正随着下沉中的发光熔团变得越发强悍,那片精致的小面具也很快便在扳的手中崩裂成细沙一样的光屑!

“这是……呃!邦长!快点躲开这些……呃啊!!”

一阵如同有意为之的微风将从扳的手心散落的绿色光屑轻轻捻起,并在已经迟钝的她尚未察觉之时将其吹向邦长的面前——那些光屑此刻突变为一股股荆棘般的乱流,并以堪比精神传递的速度快速渗入了邦长体内的每一处!

“什么啊……啊!!眼睛!有什么钻到我眼睛里了!”

“啊,那一定很难受吧……我现在感觉整个身体都快要炸开了……“

”可恶……明明就是些能量的造物而已!别小瞧了法化者……呃啊!!”

“不要盲目,邦长……现在的我们,既无法集中意志力,也没有足够的能量与之对抗……”

“…而且还要考虑着那只悬在头上的巨大烙铁啊……呜啊!”

在这深入骨髓的折磨之中,邦长和扳突然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阵来自体内的对冲能流!

“…这是错觉?还是麻痹感……我怎么觉得体内有股奇怪的……”

“不是错觉……果然,再怎么虚弱,反抗也还是会起效的……”

“你说反抗……可我从刚才就在放任这股乱流四散啊~”

很快地,这股从两人体内爆发出来的暖流便将蔓布他们全身的诡异能量尽数驱除,仿佛是他们自己的躯体释放出了这与之抗衡的力量——一瞬之间,不知是余韵还是回声,一股久违的【能量】的感觉在邦长和扳的身躯中绽放开来!

“…邦长,你也发现了吗……”

“啊,我清楚……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

察觉到这一反应的二人,如同握住了沙漠中孤井的井绳一样毫无迟疑地从自己体内某个未知的地方疯狂抽提着能量,两人的眼中也爆发出久违了的高涨精力!

就像是久违地尝到甜食的儿童一样,邦长和扳在一动不动的榨取过程中度过了十秒!

“这是……奇迹吗?”

“我只感到了满满的可疑感……说是强逼我们上钩的陷阱还差不多~”

邦长将双手中逐渐轻松的金属槌迅速抬起,并用逐渐再度凝聚起来的翠绿色锤头砸向身下已经濒临崩溃的残损船体!这一击并未将伤痕累累的船体彻底粉碎,而是让其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自我修复起来!

“不是奇迹便是陷阱……话虽如此,现在并没有供我们犹豫的条件,当成是奇迹——“

就在此时,扳也将内囊迅速丰实起来的双臂再次抬起,并把她的双臂以及眨眼间爆发出强烈光芒的臂铠一同水平展向身体两侧!

”也没问题了?”

“那还用说!!”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同时挺起弯曲的身姿重新站起!

“法化者,岂会在饱腹时束手无策?!”

“既然没法一蹴而就,那就脚踏实地吧……咿呀!”

转瞬之间,几百条拇指粗细的光索从扳的双臂弹射而出,并以极为夸张的乱舞在空中构成了一个个规则的带齿圆盘!

“脚……原来如此,还真是精细的造型——之后是履,最后是腿吗?”

“不需要那么复杂,邦长不就是腿嘛~”

空中的圆盘被等分为两份,并以弧状排放于被修复后船体的左右侧,紧接着,两条宽大且厚重的长带迅速将悬在两侧表面上的轮毂包裹起来,并与轮周上的大齿相互咬合起来!

“接下来,要把脚骨和身体连上了哦~”

“…你怎么一脸奇怪的笑容啊,说实话有点恶心……”

“这是精细的造型术特有的美感,无法理解吗?”

铆钉,圆销,螺塞……各式各样的小零件如同暴雨般砸向了尚未固定的新构件,并分毫不差的在其上各就各位!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老式炮车嘛!连三十年前的军备史课本里都不会提到的堪称旧型兵器里的古董货,好像实装了不到一年就全部淘汰了……”

“当时正值太齐郡【向外扩张】的年代,再加以【蒲桃糖/电混动发动机】初具雏形,所以在夭夭之法化的主持下,这件笨重但可靠的重型车才出现在了公输家的工程清单中……”

“结果在战场上发现故障太多,而且舍弃速度所换来的区区几寸的装甲对于普遍高机动性且精通砸毁的魔族来说根本没所谓……所以公输家居然保留了这东西的数据,而且还代代相传了嘛~”

“那你以为我们家的仓库是存萝卜用的吗——造型术只是载体,精致与实用才是三百年来公输家立足于战场的专长~”

“好好好,我清楚了,我现在清楚为什么我要学习机械工程了……”

轻描淡写地完成这单人组装壮举的扳将自己的双臂按在了船首,并转头示意早有准备的邦长开始发力。

“尽管会有些迟钝,不过它肯定能征服这充满恶意的恶劣环境的!“

”那就前进……或者该说【开火】才对,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开火!!”

随着邦长的双手向前一顶,两束淡绿色的柱形冲击波便从金瓜的顶部瞬间爆发而出!

“喝啊!!”

邦长用力克服压力并调整冲击的方向,随后将自己的身体趴伏在组合体的后侧——与此同时,扳将自己的双手分别按在船体的内两侧上,一排排黄绿色的巨大齿爪在原本平整的履带外侧瞬间弹出,并将推力到位的履带快艇从下沉的破碎地面中驱动起来!

“咿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还有什么能阻挡的了我们啊?!”

“扳你冷静点!冷静点!还有把身体下压以免受伤!“

冲出陷坑的履带船掀起了被压力堆积着的尘土,并拖着身后的大量扬尘朝着不远处的白光疾驰而去!

”速度稳定下来了,好!一鼓作气喝啊啊啊!”

邦长和扳的呼喊声盖过了运转速度急剧攀升的履带车所发出的嘶吼——在那向上方发散地越发庞大的尾尘之中,一朵浅黄色明火伴随着那一尘不染的红黑色身影从空中现身!

“就是这样,和值得你们信赖的亲人们一起离开吧……”

从天空中坠下的熔团正在因加速而逐渐开始收缩,青年将自己空着的右手向身后轻轻一探,一把轻盈但又短小的带柄器具被他小心翼翼地抻出——那是一把样式极为朴素的断剑,银白色的剑身上面并无刻痕,但是却闪烁着些许文字状的诡异痕迹,由青年所持的长柄向残缺的剑身看去,一条光滑到不自然的断口位于剑身的约十分之四处,仿佛是被刻意铸成了这个样子。

“尽管在旅途中有人陪伴会是件乐事,但我并不需要你们,就像我也没必要在你们的人生中出现一样——无论是战斗,还是牺牲,我希望你们对此一无所知……”

火把与断剑被一并指向空中不远处的庞大熔团,两者的颜色也逐渐与铺满空中的黄色光芒融为一体!

“这足以拿来跨越大陆的能量居然只是为了抹杀几个人类……或者是打算向世界彰显力量吗?“

青年从半空中微微欠身,随后挥起手中的火把与断剑不做躲闪地直奔头顶的熔团而去!

”太齐郡……果然还是太老旧了,从上到下,甚至连试图打破这份老旧的人都是如此……”

仿佛是察觉到了这个向自己奔来的威胁者,这散发出火光的熔团在完成收拢后也开始加速朝着地面俯冲而去——一瞬间,裹挟着热浪的冲击波与骤增的压力在本就满目疮痍的石台上掀起了地狱般的崩坏!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邦长他们还没过来吗?”

“不远了……我已经能看到……他们那也在为难的脸了!”

“糟了……如果他们再不来的话就会赶不上了!我现在要开始扩张通道的范围,请各位先不要和我说话!”

“好的……我这边就算想说也快没力气了,于室这边嘛~”

“…要平安地回来……不,就算是我让步了,至少要回来啊……”

“啊,他已经憔悴到失去正常说话的能力了……这种时候,冷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啊~”

五鸣所见的不远处,依旧保持着高速前行的履带船二人此时正士气高涨地克服困难。

“区区元素压力!!”

“区区热量传递!!”

不愿再次搁浅的少年少女下定决心顶着混杂的阻力奋力前进——原本稳定在地面上的履带船随即因暴涨的能量输入而直接弹起,并以一条略低的弧线飞向空中!

“还想把我们压回到坑里吗?!法化者可都是善变的!!”

“没有将两侧的翼板撤掉看来是明智的举措呢!就这样直接一步到位!!”

此时,为了避免再度受限而太过急于求成的两人显然失去了名为理智的约束——在能量冲击所带来的高强度推进力作用下,整个车体一改下降的趋势转而开始了不规则的颠簸!

“唔啊啊啊啊啊啊!履带!履带要脱离了!”

“坚持住!已经可以看到于室守备他们了!保证输出啊啊啊啊!!!”

“不好!失去了地面的支撑……他们那不成熟的造型会……唔呃!糟!糟了!!”

熔团的能量已到达它那骇人身躯所能储存的最大量,已经被数百人无间隔填充到极限的它,就像是从源源不断地水管上挂着的气球一样将过剩的能量化作动力开始向下弹射!

“你们两个!!快点从那个东西上下来!!!”

“啊?!把阿妈放下来?”

起初,只是履带在颤抖,但紧接而来的冲击却并未如两人所想的那样容易克服——被无视了的热浪与冲击波眨眼间便将整个车体完全覆盖,而那本就濒临报废的履带船也在这一瞬被掰成碎块!

“唔啊啊啊啊啊!!”

“于室!不要冒失!看似是挣扎的胜利,其实只是一瞬的反射罢了……”

“我清楚!正是因为知道这只是一瞬的反射我才要去……呜啊!!”

伯言集中精神,试图将已经因过度扩张而逐渐失稳的白色光膜向着正在坠落中的两人再度扩张!

“于室守备!现在出去就回不来了!冷静下来,由我来扩张……以此接住他们!”

但是,受伯言的精神力所限,早已到达极限的术式无法再支撑更大的能量输入——整个光膜开始剧烈地抖动,而且无论他重复几次,再次扩张的部分都会迅速蒸发!

“啊啊啊啊啊!这就是极限了吗……你们两个,就算是跑也要跑过来啊……”

但事与愿违——早在颠簸开始之前,只顾得输出能量冲刺的邦长和扳便察觉到了异样。而当满腔的斗志被一瞬打断之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失去了感觉!

“疲惫?!还是压力?好像从刚才就开始……”

“除了过度充实的能量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我也是……只能看到伸出的肢体,手中的金瓜,奔涌的能量……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

下坠中的两人此时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反胃——那不是来自外部的压力,也不是热量引起的焦躁,而是源自五内的空虚!

“是……体力吗?!”

已经无力开口回应的扳看着自己面前僵直的双臂,以及那异常充实的光囊,她瞬间明白了在她身上前后突变之间的联系!

“原来如此,这如天降甘霖般的奇迹,是来自我们自己的躯体……或者说是【生命能量】!”

扳的双手依旧闪耀着黄绿色的光芒——她试着对这能量进行造型,但是却只能任由弹射出的锯索漫无目的地四散飞离。

“我们被过剩的斗志影响了判断力,结果将这最为基础的能量抽干了吗……”

突然,一阵翠色的闪光闯入沉思中的扳的视线,紧接着,一道如彗星的流尾般粗壮的光绳穿过之前飞离的锯索,随后从她的上方一闪而过!

“……看你愁眉不展的,是没有力气驱使光索了吧……”

邦长将勉强能挥起的右臂微微抬起,并将两条粗壮的光绳经由他所持的金瓜弹向白光所在的区域以及身下的石台以作支撑!

“朝着明显的目标施展造型,放弃身体上的调控力,并试着用对能量的感知来控制锯索……”

邦长费力但又清晰地将话从牙缝间挤出,并用手努力地示意着仍在凝望的扳。

“……扳?”

恍惚——在这生死关头,扳第一次体会到名为彻底绝望的恍惚。

另一边,熔团的下降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并开始出现明显的再收缩变形。

在五鸣的视线中,那熔团迅速收缩成了一个锣形的发光体!

“我能看到那东西上面所联系着的红光,那就是这东西的能量来源吗……”

五鸣仔细地观察着那正在变形中的熔团——瞬间,一个想法从她高速运作的思维中弹出!

“原来如此,特意做成这种能量分布不均且过载的状态……这可真是个狠毒的计划啊!”

冷汗如飞针般刺激着五鸣的后颈,她注视着眼前的巨大发光体,以及不远处重新爆发出的绿色光芒——那耀眼的闪光此时在她眼中更像是导火索上的引火,仿佛随时都会招来灾难……

“本以为是礌石,结果是水雷吗……哼,虽说发现的晚了点,但我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

紧接着,迅速将身支起并用单手将光绳挡在面前的五鸣发现了挂在离光绳首段端不到一尺处的眼熟茧状物,随后立刻明白了这东西的来由。

“这是邦长送来的……白圭姐的睡袋?他们两个有这个空闲能量为什么不一起过来啊?!”

“…可能是趁时机合适而仓促决定的吧……希望他们两个没出什么大问题……”

“哦……话说于室你还有力气说话啊……”

“其实也快没了……刚才真的是我最后一点体力了~”

解下了仍在熟睡中的白圭,五鸣在压力中缓缓将身再次俯下——在她不做支撑的空闲手中,一团明亮的淡蓝色电光正在她的掌心上不断膨胀着!

“又只能靠我一个人了……这种时候,行动才是希望的根本……”

从远处看去,闪耀着耀眼光芒的熔团上,一枚翠绿色的光点在那铺天盖地的淡黄光芒中划出一道明亮的细线!

“抱歉……时间紧急情况凶险,现在的我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没……”

在逐渐从向下转变到四散的强压力之中,脱离了粗光绳支撑的邦长在空中将身蹲缩,并驱使着双手中的金瓜推动着自己的躯体朝着他身后的白色光阵飞去——扳的躯体抵在邦长的后背上,并被加速中的邦长一同推向前方。

“比起刚才……这样能让我清醒一点……”

“这样啊……我虽然看不见,但你现在应该就像是一张被拉扯着的弓……”

二人的前行速度正随着因熔团变形所导致的压力散射而不断攀升,与此同时,邦长为摆脱绝境而大量释放的能量冲击也剧烈地扰动着周围的气场!

“邦长……我们现在是在逃生吗?”

“不是逃生,是保命……为了,为了……”

邦长突然呆滞地看着手中的金瓜,但冲击的强度并未有丝毫削减。

“…啊啊,刚才怎么突然感觉死了也无所谓了……这就是那什么历史刹那思想嘛~”

“那是绝望……我之前也是因此而恍惚……”

扳将自己的躯体微微展开,仿佛是在用全身吸收着迎面而来的强风。

“大概是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吧……”

“……”

“明明是很紧要的关头,我却在想着多余的事……或许此番浩劫之后,将失去的是我有限的目光里所能依赖的全部……这样的事……身为常在战场之上的边境哨兵,心中本应只有【为活而活】的坚定信念才对……”

意识到自己正在让邦长分心的扳有意识地停住了联想,随后试图自然地一笔带过。

“是刚刚经历过喜悦之后产生的落差么?还是因为这场灾难实在是太过强大呢……【活着的意义】还真是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连环呢~”

“你是说生存意义吧……初代法化者,【月越之法化】曾经主张——”

“唔!越是靠近伯言哥他们,推力竟越变越变强了……邦长可以准备向下降落了!”

此时的两人,在经过了艰难的跋涉后终于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挣扎的成果,并已离地面上那白色波浪的边缘不足五十米!

“邦长!李守备好像在对我们说些什么!”

“听得清吗?我这就加速……”

“…算了,空气噪音好大,还是稍微减速让我看口型吧……”

扳将四肢来回摆动着,示意地上的五鸣再复述一遍。

“…我怎么觉得周围的能量场有些奇怪……扳,舅妈她说了什么?”

“快…停止冲击……邦长!紧急情况!快停止加速用的冲击!!”

就在扳接收到指示的同时,五鸣将手中充分积蓄的全部电光一并向上抛出!

眨眼间,一股诡异的气息如同太阳表面爆发出的柱形火焰一样沿着被邦长搅乱了的气场奔涌而出,并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冲向远方——紧接着,一阵早在邦长和扳脑海中设想了数百遍的爆破声伴随着突变的压力,热浪,以及气势磅礴的橙红色熔融洪流将二人的身影与尚未触及他们的碧蓝色闪电链从空中瞬间湮灭!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面已经横向的压力挣扎站起的于室和五鸣一同咆哮着扑向那已经全面爆裂的熔团,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岩晶环勒住了他们如飞蛾扑火般的举措!

“失礼了……伯言!再不走就什么都保不住了!!走!!”

那沸腾着的白色光膜瞬间被不可计数的裂痕彻底粉碎,只在地面留下了如湖上朝雾般一片朦胧的虚幻地带,而吞噬着四周光芒的它却又仿佛一面圆镜一样显现出了众人的身影!

“会回来的……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们也会回来的!!”

伯言听着水心显露出哭腔的尾音,随后将眼角的泪水咬牙切齿地甩向两侧——恍惚之间,一个比已经铺天盖地的红光更加深邃的红色身影出现在他双目的余光之中!

“两界归一!!”

待命多时的术式瞬间发动,一道混沌的灰白色光芒将位于光膜之上的所有人包裹起来,并以逐渐融化的方式抹去了他们的身影!

“对不起……全力以赴的我……已经连你们的灵魂都无法留住片刻了……”

眨眼间,完成了使命的光膜连同最后散去的伯言的身影迅速蒸发在空气之中。

而在那空无一物的破碎石台面上,因为失去了支撑而被一瞬粉碎的结晶盾正随着涌来的气浪化作向四方飘散的光雾——那些尚未完全蒸发的细小冰晶上,反射着刺目的鲜红泪光……

“事与愿违……你们终究还是要踏上和我一样的路途吗?”

不远处,渐渐消散在空中的雾气拂过了青年身上的红黑色布料,而他的身躯也从破碎的地面上缓缓立起!

“为什么总是如此……就算是所谓的命运,也是能如此为所欲为的吗……”

在青年如羽翼般张开的双臂下,已经受惊昏厥了的邦长和扳毫发无损地沐浴着从空中撒来的红光——此时的熔团已经完全爆发,并以之前爆发的方向为中心向四周散射出成千上万的熔流冲击柱!

“虽说引导出了这份能量,但肯定没法将这些全都带走了,这里的大地要背负上数十年都难以愈合的伤痕了啊……”

青年挺起手中的断剑朝着上空中已经略显疲态的熔团猛地一刺,并将另一只手中的火把同时向空一挥!

“……如野虎般放荡不羁的能量啊!服从于这最为绝对的【权力】吧!”

眨眼间,熔团中仍未散发出来的能量被一股未知的强悍引力向下剧烈拉扯着,甚至连那仍在注入中的强效红色能流都被这引力一并牵向了青年手中窄小而残缺的断剑!

“报告!如您所见,我们……我们的能量被未知的存在吸收了!”

“被吸收……这已经算得上是被吞噬了!全员注意!”

石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迅速冷却下来的盛开近八分的熔团的田陈示意着下方迅速加大能量的供应,并将双手中的剑与杖用力紧握!

“可恶,机关算尽,那个李五鸣还是留了一手吗……大家坚持住!现在只需要坚持而已!!”

在那令人畏怖的熔团之下,被强行吸引来的庞大能量竟重铸成了断剑细小的剑身——与此同时,青年就势将那完整的亮红色剑身甩向下方的火把,一道圆柱形的光芒瞬间从火把上逐渐被同化的火焰上爆发出来,并将三人的身躯包裹在其内!

“启明之星仍在,太阳尚未升起……“

散发着光芒的完整古剑随着那迅速展开的淡黄色氛围而溶于垂直于剑身的火把火焰,随后在那柱形的发光空间完全张开之时回归了原来的状态。

“看来口舌之劳是免不了的……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是否相信我口中的版本还是另一回事呢~”

青年看了看身旁趴伏在地面上的少年少女,随后将火把微微向上一顶。

而此时,之前压缩在剑身中的能量,正以极其凶猛的态势附着在火把上面的虚幻火花之上!

“再见了,故乡——等到一切都结束,不知道这片土地还愿不愿意再接纳我回来……”

犹豫的只有那份口气,青年的手臂却不暇思索地将已经使用完毕的断剑摆向身体的右侧。

”现在,是时候踏上全新的旅途了……”

话音结束的一瞬之间,三人的身躯与包裹着他们的光柱一同消失——这前后间并没有任何可见的过渡,而是完完全全的【原地消失】!

在已经部分沙土化的石砖面上,三人留下的压痕如为水所浸的墨迹般迅速模糊四散。

约两分钟后,在不远处高台上一致的呼喊声中,再度被充能的熔团拖曳着红色的光尾朝石台坠去,并以一片一无所有的庞大焦土,一道从地面反射数百米的炫丽熔流,一阵影响范围近万米的中型地震以及一声足以将方圆数百里森林里的鸟雀一扫而净的巨响作为终结!

熔团落地所产生的冲击波与熔柱很快便被广袤的丛林吸收——很快,宛如火山口一样的地表与完全通透的大环境产生的极端温差所带来的强气流便将掀起的尘雾一扫而尽!

“嗯……看来可以让宣传部门定稿了——全员!探查结束后开始准备返回!另外注意伤员!”

在那相比于地面显得无比华丽的银色高台上,田陈指挥着尚未脱力的部队迅速与森林外部的部队取得联系,并随时观察周围的情况。

“…报告!火光散去后,有未知椭圆形发光物体出现在远处的森林边缘!通体呈橙黄色而且……”

田陈一脸平静地看着突然赶到面前的惊慌失措的学者,随后揉揉眼睛,将手中的长杖指向学者所指的方向后缓缓开口。

“那是太阳吧?”

三月四日寅时中三刻(am4:00~4:15),太齐郡如往常一样迎来了日出。

很快地,在太齐郡内外宣传机关的运作下,这次政变被精巧地掩盖在了这场更受人们关注的对魔族反击战之中,并以“淳于家伙同阳虎图谋太齐郡并杀害多名边防军官及长老之孙季孙小子,大长老季孙文气血攻心后以身殉国,最终由长老田陈临危受命率领【长老会秘密学者卫队】将叛徒与宿敌一举歼灭。”这样听起来很合理的结局公之于众。

紧接着,失去了军事方面领导人的太齐郡三贤长老会逐渐在各个方面失去了话语权,而身披【锄奸】【退敌】【血恨】等等铁腕名号的本次事件最大功臣田陈则在对民生政治毫无关心的民众之间逐渐神化,并在流言与日复一日的宣传中获得了极高的社会地位。

终于,迫于城防战力的大量蒸发,三贤长老会与各大军事家族只能将全部军权移交给目前既有实力又受到民众支持的田陈,而在名义上继承了季孙文军事遗产的他也并没有公开索取其他权利,而是以高频率的【清算战争】使得政治中心逐渐移向军事,并使太齐郡越来越依赖他手中的学者部队。

不久之后,无论是察觉到了之前那气势磅礴的一击,还是畏惧于现在太齐郡毫不遮掩的战争倾向,这片大陆上的其他国家纷纷开始对太齐郡采取拉拢政策。至此,太齐郡迎来了她从未有过的大开放时代,并以田陈成为太齐郡的【统帅】作为最顶点。

这个故事好像可以就此告一段落——话说,你有听过这么一个故事吗?

很久以前,天地之间发生变乱,种族之间的微妙平衡因协调者的消失而彻底破碎,以致生灵涂炭……此时有一位所谓的【上等人】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抱希望,而他选择了【改变】。

为了【获得足以改变的力量】,他选择了【诅咒】。

而他最终却被一个人类以【诅咒】的方式永远囚禁在了虚无的深壑之中——那场大战的结束象征着世界的【彻底动荡】,为了根绝他再次苏醒的可能,那强大的力量连同整片大陆都被那个人类的诅咒分裂开来,至今仍在继续!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

大概六百年之前,一行人为躲避不安宁的乱世而隐于山林。在【一处废墟】之前,他们大胆地向天地诉说了对力量的渴望——此时,他们的声音,却引来了一个走投无路的【魔族】……

在二百多年以后,一个杰出的青年来到了尚未稳固的太齐郡。

他拥有常人所没有的魔力,受到三贤会召见的他自称来自于一个古老的人类家系,掌握着名为‘法化之力’的家传力量,受到重视的他为太齐郡立下了大大小小共计约一千件的功劳,获得了声望的他被长老会和乡贤们所褒赞,百姓也歌颂他的生平。

这位功臣名为【淳于月越】,后人称其为【月越之法化】。

他最后无疾而终,自从他去世之后,太齐郡四周便经常受到魔族的侵扰,而且边境战争不断,淳于家自此代代坚守边境,为太齐郡贡献了几百年的和平。

而在初代法化者逝去之后,一场【未知的诅咒】降临到了这个家族之上,尽管每一代的法化者都在试图与命运抗争,但他们最后还是在和自己的战斗中含恨死去了……

六十年前,淳于家的第十三代家主【算罔之法化】凭借着他独到的创新意识成功地作为多方面人才从边防部门调至太齐郡南方进行研究,但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病却让他英年早逝。

不久之后,太齐郡外的林地中发生了意外——由初代法化者修缮并从此一直被淳于家视作圣地严密防守的古老遗迹遭到了突袭,看守者无一例外因【钝物】重击头颅而死,而替补兄长继任家主的【不瓢之法化】就此决定不再向遗迹设防,并对外声称已经解决事态并制止了太齐郡官方部门的调查。

六十年后,这片石台遗迹已经彻底化为焦土烟尘。

而我所想讲述给大家的这场新旅途,现在才刚刚开始……

*人物及设定介绍

(为避免剧透基本不会透漏重要的人物背景,后面会补充的请馒馒来的说~)

【关于本文】相信各位已经不需要再品鉴了……

【田陈】男,80岁,原为太齐郡【三贤长老会】主管财政部门与民政部门的长老,现太齐郡【三贤长老会】的【统帅】。太齐郡的南方长久以来平安无事,造就了底蕴深厚的元素魔导学,而这里自古就是学者辈出的军事重地,甚至有过【以北兵养南学,再以南学养北兵】的说法。田陈也是南方出身的学者之一,而他所代表的田家是太齐郡最早迁入太齐郡的人类魔导家系之一,看似中规中矩的他其实一直不满于太齐郡长久以来半封闭的政策,并决定为此做出改变。他从南方的精英学者家系中不断寻找志同道合之人,并逐渐掌握了数百人的学者部队。而此时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障碍便是奉行谨慎至上经验主义的大长老【季孙文】,于是他利用每年南北卫兵换防的机会将自己的学者伪装成士兵后送往太齐郡郡城,并逐渐将自己的组织【易斗会】全员转移到了北方以待时机。性格上与一般人所想的学者有些不同,可以说是既有头脑还有运气的豪爽之人,在这场太齐郡的危机中利用了季孙文的犹豫与淳于家的私自行动得以不留恶名地将政变一举成功。而他所想见到的崭新太齐郡,也许很快就要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断剑】断了的剑,说明它是有过完整的剑身的,或者说……

“……扳!!快点向下——”

再睁开眼时,淳于邦长看到了一片镶嵌着金黄色彩带的漆黑夜空。

“我……我这是在哪里……”

在突然坐起的邦长的面前,是两扇朝内打开的样式奇怪的对称式双扉木窗,而他的身下也是一张略显庞大且过分厚实柔软的棉床垫。

不光如此,在他的四周是床两侧的木柜,淡棕色的地毯,正对着床的衣架与配色新奇的挂画,四周的四叶草纹壁纸和头顶并未开启的玻璃珠帘电吊灯。

“奇怪,我……之前好像有人向我说了些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逐渐从他面前不远处的白色实木门后传来,混乱中的邦长下意识地向自己的腰间探去,却发现自己的那对金属槌已经不知去向——就在此时,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回响着,并将他尚未完成的动作打断在途中。

“……很久以前,天地之间发生变乱,种族之间的微妙平衡因协调者的消失而彻底破碎……”

邦长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眼中,他所熟悉的唯一一个东西就是远处尚未全亮的深蓝色天空——不知为何,这里的太阳尚未升起,只有些许被稀释过后的淡蓝色光晕从天边溢出。

而在这片熟悉的天空下,邦长却没能找到那颗启明之星。

【罔反邦长 一 你也能见到的 那颗启明之星】终。

【罔反邦长 二】堂堂连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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