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外,空旷的场地上,菱纹和笠仓正追赶着一个用黑色深兜帽长袍遮盖全身的高大身影!
“喂!笠仓!喂!!你没有穿瓷甲不要贸然上前——穿我的这套盔甲吧!虽说有点大……”
“知道了……有菱纹姐你在实话说安心了不少。”
“……这可是重大情况啊,时隔三年,居然又有敌人潜入岛内,还擒住了披甲者中的部将……”
“以洛书的身手和实力,能擒住她的绝非一般的蟊贼……的确,是我冒进了。”
“如果她被一人所擒倒还简单,我最擅长一对一了……但看样子不止一人潜入到了咱们岛上啊~”
“所以您才没出手干掉前面的家伙,想要钓出大鱼对吗?”
“嗯……虽说被钓走的是我们两个也说不定,但教室里有红曲小姐,学生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您信任红曲小姐吗?”
“强者是不会在立场问题上耍花招的……不信任的话,我也就不会让她进岛了。”
突然,两人前方的黑影停下了脚步,而菱纹也于此时将在背后闲置已久的巨剑用力挥扯而出!
“哦哦!是打算朝我们动手了?!笠仓看好周围!”
“…………”
响应着菱纹和笠仓的动作,那黑袍人也从腰后扯出一支约有60cm长的铜头木质曲棍,随后立即摆出架势意图与二人对峙!
“……菱纹姐,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我们学校附近好像没有这片荒地!”
“……可我刚才也没看到镇子里的街道,说明我们还没有离开学校……也可能是中途进入了什么混淆虚实的圈套——”
菱纹看了看天空中被云遮掩的太阳,随后用单手将自己的那把白色巨剑横在面前!
“笠仓,给我瞄准了那个人打……如果他的确是将我们引到了镇子里,那么我应该能察觉到风流的堵塞,但这里的气流很怪……很混乱!”
“就是说肯定是有人捣鬼对吗?“
”没错……看来只能先解决掉他了!”
“知道了……您小心一下周围。”
凭借着两腿一瞬间的微小发力动作,笠仓向自己的左侧加速奔跑起来,并在摸出羽箭拉起短弓的同时以弧线形的路线缓缓接近防备着自己和菱纹的黑影!
“……好了好了,就让我来看看你有多少能耐——喝啊!!”
而随着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燥热的风拂过大地,菱纹也于笠仓的动作稍后下潜身体一个箭步将身从地面上弹起,随后将右手中的巨剑向左下方斜平举横在身前,并用她左手中凝聚着的青色风流调整着自己的速度!
“…………”
面对着一前一右同时袭来的威胁,那黑影却仍保持着近战迎击的架势不变,直到菱纹冲到了他的面前才机械地抬起手中所握的曲棍试图阻挡菱纹!
“哦?你是胸有成竹,还是说——“
菱纹咬紧牙关将前身的重心再次压低,随后用力向右上方挥动自己的右臂驱使手中的巨剑将那防备着的黑影斜向上一击拦腰斩断!
”……只是个空有气势不怕死的马前卒吗?!”
“解决了?就……欸?!这家伙!这家伙的身体!!”
随着一声称重的爆炸声,已经变成两段的黑影的躯体倒在了向前猛踏步稳住身体的菱纹的身旁——黑色的长袍下,一阵淡灰色的光雾缓缓飘出,并在空气里消逝的过程中自然地分为白绿紫三色!
“这是气胎傀儡术!菱纹姐!”
“不要着急!笠仓,继续观察周围……”
菱纹将手中悬着的巨剑插在了身体右侧的地面上,随后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已经完全下瘪只剩下两段乌黑布料的那件长袍。
“……这可真是奇怪,我明明感受到了强大的灵魂,还有精髓的力量……【元素傀儡】虽说可以灌注灵魂,但精髓这种——”
不经意间,菱纹的左手碰到了黑袍的断口——沿着那断口移动指尖,一阵与布料相异的粗糙且富有脉络的触感令她恍然大悟!
“是树皮!这个袍子的内层是用某种树的整张树皮制成的!”
菱纹将黑袍的上半部分用左手按在地上,随后柔和地向那段黑袍注入魔力,而接下来随着菱纹微微一皱眉,那件黑袍便快速膨胀起来,并在她驱使左手用力向地一按后便四散炸裂!
“……这不是魔法造物,是真正的树皮——我能梳理出它的每一条形态不一的脉络和它所含有的各种元素……而这脉络在能量之中所显现的投影,竟与人体的精髓完全一致!看来……这是有人是刻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没错了~”
“……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倒是稍微搞清楚绑架者的意图了……笠仓你先把身子蹲下来。”
笠仓毫不拖沓地单膝跪地蹲下身子,而菱纹随即将巨剑再次舞起——只不过这次她选择了双手持剑。
“按照之前混乱的气场,我们现在应该是被困在有扭曲意识效果的魔法屏障里了,就算是按原路返回恐怕也回不去学校……”
“魔法屏障……有办法突破吗?”
“有,但等我打开缺口后,你要抓紧时间跑回去——这次来的敌人意图不明,你要抓紧时间和大部队会合以应对意外情况。”
“那您这边……”
突然,菱纹和笠仓注意到了一阵异样的光芒——在之前被炸得粉碎的树皮黑袍的残灰中,竟随风滚出数十颗散发出湛蓝色光芒的小透明晶粒!
“这是……【晶石榴】!是波亚斯帝国的特产矿石啊!“
”哼,又是来要我脑袋的仇家么,那就好说了——”
菱纹用双手挥舞起手中的巨剑,随后却又将其轻轻搭放在自己正前方的地面上!
“看来他们既然有信心把我钓到这里来,那他们的主力一定在这附近……只要我不走,他们想必也不会离开这里~”
就在菱纹眨眼的一瞬之间,那把巨剑便被她以极大的力道垂直抛向了上空,而菱纹也随之一跃而起,并在空中单手抓住了巨剑后随即向前方全力挺刺!
“笠仓!”
“啊!我准备好了!”
笠仓的话音未落,一阵刺目的闪光便突然在菱纹向前刺出的剑尖处爆发而出;紧接着,突然出现的刺耳割裂声与浮现在巨剑周围的些许崩裂痕迹,使得笠仓感觉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唔!”
“……破!!”
菱纹用左拳对着剑柄的侧面用力一击,紧接着,足以将人割伤的狂风沿着空中浮现的裂缝便从四面八方涌向笠仓——而他眼中那模糊的视野终于开始和迅速遍布空中的裂纹一同崩塌,并在一阵橘红色的光芒中开始渐渐重组!
“……这,这是!这不是我们来学校时路过的镇东街口吗?!”
在两人的周围,无论是房屋还是道路都已经破败不堪——被砸毁,或是正焚烧着……木材爆裂所带来的噼啪声连同满是浓烟的混乱热浪无一不刺激着笠仓和菱纹的神经!
“…………”
“竟然放肆到如此……披甲者呢?!他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破空声,菱纹将巨剑迅速插入地面把身稳住,紧接着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开始环顾充满烟火的四周。
“冷静下来,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赶紧回去——”
菱纹将巨剑向周围猛地一甩,凭借这力道所产生的风压将火势与浓烟一并压灭——浓烟散去,数十个与之前的诱饵完全一致的黑影从残垣断壁中现身!如之前被拦腰斩断的黑影一样,这些黑袍都用着类似近身格斗的架势握着一根铜头曲棍,但又没有冲向前的趋势,仿佛是在准备着什么。
“啧,看来只能用快的了!走!!”
还没等笠仓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义,菱纹便已将身旁蓄满青蓝色光芒的右拳向他挥出!以柔风构成的蓝光迅速包裹住了笠仓的全身,而蕴含在那拳头之中的无影无形的强悍精髓则将他和风罩于一瞬间推向了远处肉眼难辨的位置!
“……算了,跑一个这种货色的也无所谓,收!”
还未等菱纹收力,那些黑影竟突然一反常态地向前移动,并将它们所持的曲棍同时向前一挥!
“……混乱的空气中,有一股不受其影响的坚定的强大存在……”
察觉到了敌人大致所在的菱纹在身体尚未稳定的情况下迅速利用刚才一击所剩的余劲带动全身,随后就势单肩独臂架起自己的巨剑向着异样所在的方向踏步猛冲!而包围着菱纹的黑影此时再次动作起来——不过这一次它们则是蜂拥而起直扑正朝远处某个被烟雾重新笼罩着的残垣断壁的菱纹!
“你们几个不要慌张,将注意力集中在你们的【树偶】上……不用考虑留她活口的事!快动手!”
半空之中,菱纹将巨剑向着面前可疑的废墟如抛石机般用力横向一挥,其所产生出的强悍水平风压几乎要将那片废墟从地面上铲起!但与此同时,数十个黑影扑向空中的菱纹,并在她尚未出手之时便在她周围炸裂开来!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来有倒霉蛋中了我的奖了,不过我大概也被算计了——”
菱纹的挥斩并未发挥完全的力道,而是被黑影之中散发而出的淡灰色气流于半途拦下了大半部分,随着那些气流在她周围快速扩散,一个朦胧的球形屏障出现在菱纹的周围;在空中收势却又无处落脚的菱纹试探着将巨剑向自己的正下方刺去,但这次她的攻击并没能起到之前那样明显的效果——那层模糊的气之屏障沉重地反弹了她所施加的力道,使得菱纹在与其接触的一瞬间便失去平衡栽向球形屏障的底部!
“唔……希望我之前那一下能把领头的干掉,不然这可不值当啊~”
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精髓力量,菱纹不断地朝囚禁着自己的这个屏障发起突刺和挥劈,并在反复尝试的同时仔细观察着那片仍旧没什么动静的可疑废墟。
“报告,他们几个的身体从刚才就被完全撕开了……”
“啧……这下减员超过三分之一了,上面给的底线可是——”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的脑袋上面现在可都悬着一把大斧头呢……“
”管得了那些?!反正现在队伍还是我们自己的,那些个坐在高台上自以为是地拿我们当棋子的西方蛮子……只需要等着我给他们拿下这里就够了!”
“你们别吵!现在都给我专心控制屏障!!拿不下这座岛……我们就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废墟之中,一个面容憔悴,目光坚定的男人用眼死死地盯着远处的球形屏障,随后把自己双手中所持的匕首与手杖同时高举!
”如果你们还想要回到那个高台……就给我把那个女人死死封住!”
“可是我们分到这座岛屿其它位置的兵力有点多且分散……确定没问题吗?”
“没问题,这里的有能者寥寥无几……只要把这个为首的拿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说回来,让我们这些不善格斗的术士攻下这座岛……看来是高层是真的要放弃我们啊。”
“哼,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他们把我们这些外来者当人看……我们如果没有这份实力,现在的处境恐怕连那些背石头的人类奴隶都不如!”
“说到底……现在我们不也是当了那些不作为贵族的替罪羊吗?和实力无关,在异国他乡我们根本就不会被公正地对待……”
刚才的为首者听到这句话后不禁叹了口气,随后看了看自己那已经满身疮痍的老旧手杖和刻着符文的钝匕首。
“……知足吧,要是我没有跑到这块偏远的大陆,恐怕现在还要拖着这近三百年的老躯继续流浪……”
阴暗的地洞中,匕首上的光芒逐渐稳定下来,而此时此刻困在屏障中的菱纹已经筋疲力尽!
“这可有点不妙……没想到这屏障竟如此强韧,竟连我的精髓也无法将其击穿,击打在其上只觉得无穷无尽地遥远——这可不应该啊!波亚斯何时有了如此水准的魔导师?又是如何调动这么庞大的能量的?!”
这样想着,菱纹再次抓起身旁的巨剑试图将屏障破坏,但此时包裹着她的屏障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紧接着,纷乱的震动声与剧烈的颠簸将菱纹好不容易维系着的身体平衡再次扰乱!
“嗯?!!唔啊——”
另一边,此时的笠仓正踉踉跄跄地一边拉着搭有白箭的弓弦,一边紧张地穿过燃烧的无人街道赶往学校!
“居民们看来都被疏散了……难道说部队都去保护居民了?”
身体与精神都高度紧张着,心头和手中的弓弦也都正以最大额度拉扯着——而就在此时,笠仓的目光却被一片嵌在地上泛着白光的物体吸引过去!
“……这是披甲者的瓷鳞甲片!怎么回事?瓷甲不是不会散裂并自我修复的吗?!还有这个光泽……呃…………”
在笠仓迟疑的一瞬之间,有一阵诡异的气流在他的身旁拂过——他好像在这一瞬察觉到了什么,但马上便摇晃着身躯栽倒在地了。
燃烧的街道上,一个手持法书的朦胧幻影从笠仓身后不远处现出身形。
“……漏网之鱼吗?这身盔甲……”
随着一段自言自语与脚步声,那幻影很快便清晰起来——那是一个额前长有左侧偏长的不对称树枝状骨质双角,留有近乎酒红色的束辫发的高大男性魔族,他身披着淡褐色的斗篷,斗篷下则是一套精致的带护心圆镜全身镶皮钢板甲,并在四周跃动着的火光中以令人不安的频率闪烁着!
“唉……经历如此的摧残,这里与刚潜入这里时截然不同……已经察觉不到什么生气了,攻下这里,无非是多了一片废墟,多了一批奴隶……”
男人一边迈步走向倒在地上的笠仓,一边将自己胸甲左侧别着的圆形发光刻文章取了下来。
“……这里是王城术士卫队的【十士长】萨珊•艾拉米斯,已解决一当地抵抗势力,目前还在加速赶往久攻不下集结点——”
就在此时,地面上的笠仓突然弹腰翻身向着因正在通话而毫无防备的男人的哽嗓甩射出一枝缠绕着淡蓝色风流的白箭,紧接着原地起身挥起自己的短弓臂朝着他的脸用力一劈!
“…………”
除了被痛击颅骨而发出的闷响外,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的男人仰面向后倒下——他的身躯引起一阵杂乱的风流,而那个仍在发光的圆章,却在从半空掉落的途中被笠仓淡定地用他空着的左手抓住了!
“……喂,这里还是我,刚才是……被浓烟熏到了嗓子……”
笠仓用着沙哑的声音模仿着之前那个男人的语气,并在与圆章的另一边交谈的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那里是离我最近的吗?好的,那我这就过去……”
话音刚落,笠仓收起那黯淡下来的圆章,随后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学校的方向奔跑。
“久攻不下……尽管我现在还是感到很混乱,但我跑出来看来还是有意义的!”
仓促离开的人影很快就被木材燃起的浓烟从街口抹去——在这座岛屿上的有能者还未反应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侵略的火焰已经将这颗宝珠完全掩盖,只剩下几处略显昏暗的闪光……
在岛屿西岸的一处废墟内,数十个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正在密议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刚才接到的消息,好像……上面的那些家伙也过来了。”
“啊?和我们抢功吗?明明是我们的上级?!”
“大概是怕别人来抢功吧……那些贵族对战功的渴望已经刻进了他们的基因了~”
“……向东前进的部队现在战况如何?”
“大体上已经完成任务,但目前寸步难行……他们在那一侧似乎碰到了很强的战力,位于那边山地的僵持战已经持续了近一刻时了……”
“……不应该啊,皇帝下达的命令,这次战役要【完胜】……上面应该不会派给我们无能的部队……”
“先别考虑那些了……我们要先把我们负责的西边拿下,东边的部队……让他们能稳住当前的胶着就足够了,等我们完全铲下这块顽固的地皮,再合力拿下东半岛。”
沉稳而厚重的话音刚落,废墟中的黑影们便开始动作起来:有的在联系、有的在施法、有的跳出了昏暗的废墟外出侦查……而那厚重声音的源头,之前的憔悴男人与他的心腹们从阴暗中亮出全身——和他身旁绝大多数长有树枝状不对称双角的亲信不同的是,他有着一对玉石质感的对称且硕大的浅绿色双角,如果以单纯的数字来形容的话,光是从角的根部到尖端的直线距离便有50cm以上。
“我总觉得,那些家伙过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该不会是那个小皇帝的……”
“……我也是有这样的预感,但现在军心不能乱,不然……就真的给了他们违约的理由了!”
“话说……那个被皇帝派来暗地监督我们的萨珊怎么样了?之前把他派出去支援,看他也没什么怨言……”
“或许他的确和皇帝的想法无关吧,但防备还是要有的……至于他本人的动向,刚才二号联络员接收到了他的讯息,说是正朝目前西侧仅剩的难攻点支援……”
“我们也过去吧……真没想到我居然还会在这片偏僻小岛上啃到这么多硬骨头……”
杂乱的废墟,在男人的一息之间便被以他为中心扩散而出的混杂气场碾平!
“看来我可以收回更多的力量了……虽说力量并不出众,但这耐性可真非常人可比……”
混乱的火光和被浓烟滞留下来的阳光在气场爆发的瞬间一并涌入被夷为平地的地域——在数百只黑影自上而下的全面包围下,已然失去斗志的菱纹被囚禁在一团漂浮在空中的狭小淡灰色空间内,并紧握着巨剑来支撑她摇摇晃晃的身体!
“……从刚才开始,我的精神就一直在受到如同绞颈一般痛苦的持续性打击……那个危险的家伙!强悍的【气魔法】竟具备如此的影响力吗?!”
只剩下尚且尖锐的眼神的菱纹,此刻也只能一边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注视着朝自己走来的那个危险家伙。
“优雅而畏缩,就像是一只筋疲力尽,不明现状的壮鹿……真是令我感慨,那些只在我家乡里稀少的大林地中才会出现的娇弱生物,竟然也会有用数十米的大网,近百只傀儡才能捕到的【形态上的同类】啊~”
“…………”
“……沉默,但又有肉眼可见的争辩的欲望——我见过数以万计的这样的人,有的是奴隶,有的是死囚,还有几个是犹豫着是否捡起脚下那即将起效的军令状的败将……那是不分强弱的,大多数失败者共有的强硬呢~”
饶有趣味地欣赏了些许时间的菱纹的眼神,男人转过身示意身旁的随从准备行动。
“通知西侧的所有部队:停止目前的一切任务,全员向难攻点开拔!!”
燃烧着的街道,此时已经开始熄灭并因失去支撑或高温变形而接连垮塌——而在这一阵阵不安的坍塌声中,万分焦急的笠仓挥舞着搭有箭矢的短弓闯进了学校的大门!
“这里是待机岗!有疑似岛上残余势力一名闯进来了!我岗已有一员被其射杀!!”
“有残余势力!重复一遍!有抵抗军的残余势力闯进包围圈了!!”
“装甲士兵?!负责近身战的卫队在哪——呃啊!!!”
“术士们!停止对法阵的破解!用元素轰杀他!”
“卫队!快点拦下他!不要让他有攻击的机会!”
此时此刻,一个隐约带有脉络的半球形庞大法阵正包裹着高大的教学楼免受来自外界的破坏与侵扰;而在那庞大法阵的脚下,笠仓正以曲线的路径一边不断躲开瞄向自己的各式魔法与投掷物,一边朝着那厚重法阵背后朦胧的教学楼冲刺!
“别太放肆了!!”
话音未落,两个手持嵌有四道刻文斧刃的长方圆柄棍的高大身影从笠仓的背后从天而降,他们身着近乎包裹全身的金属甲胄,并驱动起他们的身躯连同他们手中的重斧朝笠仓的背后砸去!
“……哼,原话奉还——喝啊!!”
突然间,笠仓扭转身体轻轻一跃,将手中所持的数支白箭精确地甩向身后二人的面门,并在随后立刻用右手攥着的弓身与预先受力的左腿朝着两人的头颅和下腹各补一击,最后在他们的惨叫声中停稳身体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淡黄色法阵继续冲刺!
“用伤口好好铭记吧……这座岛屿的居民,可不会把神圣的背后轻易示人啊!”
笠仓在奔跑的同时不断轻轻跃起,并在即将与法阵接触的一瞬用力扭身穿入其中!
“……没有排斥我啊,看来这应该是红曲小姐所为的没错了~”
笠仓略微迟疑了一会,并在确定了外界的攻击暂时不会对内侧产生威胁后迅速起身冲入了教学楼!
“河图?谷果?奇怪了,他们应该在联络室里啊……”
“喂!!!副首?是你对吧?!我看到你拿着弓进来了!”
“河图?!你们没事吧?!”
笠仓看着不知从何处冲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手臂的河图——他的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但他本人的焦急却远比伤痕之类更加引人注目。
“我们没出什么事……但,但是出大事了!!岛上也是……学校里也是!!”
“我知道,镇子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你们联系到披甲者了吗?还有这个法阵是红曲小姐布下的吧?她人在哪里?”
“……您先和我到二楼吧!我慢慢给您说,学生们现在都和谷果一起在地下室里避难……”
“看来确实不妙啊……那赶紧走吧!”
两人快步踏上楼梯——恍惚之中,笠仓感觉自己所披的铠甲正在抖动,仿佛是在战栗!
“菱纹姐……不,要相信她的实力……为了不让她等待太久,我们必须要重新集结部队!”
“……副首领,之前我们有联系过岛上的每一个岗哨、广播站以及避难点,但是没有一处回应了我们……除了我们以外的披甲者还有怎知里的大家,大概都已经……”
“……是这样吗,我之前在穿过街道时曾打听到这里是难攻点,还以为大家都集合到了学校……”
笠仓的表情虽然依旧平静,但他的步伐明显变得杂乱起来。
“街道上没有血迹和尸骸,他们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来着——”
笠仓将自己身上稍大的铠甲脱下——在胸甲与腹甲的瓷板件间的连接处,是一层由细致的瓷鳞片与连接着它们的,由一排排竖直的瓷质细索条搭接而成的鳞甲带。
“……果然!之前看到的那个鳞片……虽然形状一致但缺少了淡蓝色的【光晕】!”
“欸?您在来的路上有看到什么吗?!”
“是一枚掉在地上的鳞甲片,但那鳞片是纯白的,上面并没有蓝色的光泽;我们的铠甲都是添加了失去与躯体的联系【魔角】的髓部,并经由我们岛上所产的特殊陶土和翠晶矿石按比例混合烧造而出的……那片鳞片和我们身上的大小形状都完全一致,都是菱纹姐用特殊模具烧造出来的可替换标准件,所以那一定是披甲者身上的东西没错……”
“……可是我们的这身铠甲不是会自我修复吗?而且鳞片甲的部分也不易因外力损坏……就算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在超过了铠甲可承受范围的同时还来不及自我修复的话……又怎会只掉落一片完整的鳞甲片呢?”
笠仓停下脚步集中自己的全部思路思考着,仿佛目前一切困境的关键都在那小小的瓷片之上!
“看来这枚鳞甲片是被【刻意】留下的……这是某个披甲者队员给我们留下的信息!”
“……刻意的话倒是不难理解,但是【信息】是指什么?”
笠仓思索了片刻,随后立刻用力将自己甲胄上的一片鳞甲片用力扯下!
“……之前的鳞片没有被破坏,但失去了魔力的光泽——而这片被我刻意扯下的鳞片并没有失去光泽,相反,我能感受到一股微微存在的拉力拉扯着它回到甲带上的缺口处……也就是说,是甲胄先被削去了自愈的【魔力】,然后才会留下掉落在地上的瓷片!”
“……他们想让我们注意到有能消除甲胄魔力的敌人么?”
“或许是这样……但也可能是想传达更深刻的信息——不论如何,现在我们要想办法……镇东的岗哨……我爹娘所在的岗哨也没有消息吗?!”
“没有,我和谷果首先就联系了他们二位,但并没能收到联系……”
“……那就只能依赖红曲小姐了,虽说把一位外来者卷进我们岛屿的纠纷很过分,但现在也只能如此——”
笠仓仓促地奔跑着穿过二楼狭长的走廊,就像是一枚在管道里不定向弹射的橡胶球!
“……关于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
二人赶到之前学生们所在的教室——被法阵染上淡黄色的阳光透过已经破碎的所有窗户倾洒在相较之前安静至极的教室,而笠仓心中的救星……此时的红曲,却以窒息者的惊悚表情仰面躺倒在教室的中心,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宛如一具死尸!
“……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河图!!!”
“您先冷静!她没有死!我之前一直在这里照看着她顺便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我以队医助理的名义担保她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并无生命危险!”
“……发生了什么?红曲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是这样……我们在联系外界无果后想要出去找你们,而在我们打算回到教室和红曲小姐她讲明情况的时候却听到了学生们的惨叫……当我们赶回到教室时,我们只看到了一枚漆黑的球状弹丸……就是我手里的这一颗——当时它正中了红曲小姐的咽喉,而红曲小姐就躺在这里一动未动……但是她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昏过去了而已!”
“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发生意外吗……那外面的法阵是?”
“不清楚,但这种程度的法阵只可能出自她之手……”
笠仓蹲在红曲的身旁,并将他的右手中指与食指抵在了红曲的颈部。
“……生命体征的确正常,按理来说也该苏醒了才对啊……”
“……副首,我和谷果认为问题出在了偷袭者身上——这颗弹丸可能是充当了某种强效精神魔法的载体,并且是以极快的速度被偷袭者击出的,不然……不然以红曲小姐的实力实在难以解释她为何会被这样一枚普通的铁弹击昏……”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偷袭者在哪里,对吗?”
“……是这样,所以我一直在想如何向您解释——”
此时此刻,笠仓突然挥起右臂砸向身旁的地板,但又在即将击中的瞬间停下了拳头。
“…………我该怎么办?我应该做些什么?!爹,娘,菱纹姐……我,我能够做些什么?!”
笠仓沉默着,双眼注视着自己那颤抖着的悬空的右拳——他不知道该将其落向何方,一如自己那即将爆发,已被搭在拉满的弓弦之上却又不知向何处发泄的愤怒与不甘。
“河图……你就在这里照顾好红曲小姐,我·……”
“……副首,不要冲动……”
“我知道,我知道的……但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要去镇东寻找我家的那两位,我不认为他们会被轻易击败……之前听到敌方的信息,说镇东边还有几个零散的难攻点——”
就在此时,一阵铺天盖地的耀眼光芒伴随着令人不安的烧灼声从法阵之外传来!紧接着,学校的四面八方迅速响起了气势宏大且源源不断的呐喊声!
“……看来局势不妙啊,敌人那边好像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家伙!!“
“…………菱纹姐,莫非连你也……”
”一定是敌人的主力来了!该怎么办?!是留在这里、冲出去、还是等待……请您定夺吧!”
一旁的河图已经掩盖不住他一直以来积压着的慌张,而笠仓看着自己夹在肋下的甲胄——他对其报以诚恳的目光,仿佛是在请它指点迷津。
“……利用红曲小姐的法阵,在消磨敌方战力的同时守住这里……河图!去叫谷果……准备战斗!”
“啊……啊!是!我这就去!”
河图咬紧牙关,随即在朝自己的左腿猛地挥以重拳后便立刻拔直身体冲出教室!而笠仓也快速起身并套上那身稍大的白色瓷甲,随后摸出白箭握紧短弓向着窗户一跃而起飞向了教学楼的外面!
“就像三年之前的菱纹姐所做的一样……在任何有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奇迹发生之前,我必须要拼死为它守住这里!”
身披白甲的笠仓在空中翻身向后方猛地空蹬一下,随即便如一只硕大的箭头飞到了法阵朦胧的外侧!而外面的呐喊声,也在这一瞬迅速静止,随后又以前所未有的骇人气势再次爆发!
再度空荡下来的教室里,只剩下了仰面朝天满脸惊悚的红曲。
“…………神在惩罚我么…………”
屋外越发频繁地传来耀眼的光芒,那是笠仓的拼死一搏尚未失败的象征。
“…………逃避责任,背叛恩师……我为了苟活不惜离开故乡,甚至打算逃离这个世界……”
红曲的双眼无神地盯着教室的天花板——能做出思考的她现在无疑十分清醒,但此时此刻,她却坚定地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
“…………诅咒着我们的神明啊……你为何要在我即将完成我逃离计划的这一刻对我降下天谴——为何要让我在昔日的战争中侥幸逃生?“
沉淀在颅中之海的过去的一切逐渐由纷乱的碎片重组为清晰的景色,而映射着那些景色的镜面一样的东西则将红曲试图逃避的意识封闭起来……将她的心囚禁在满是罪责的万花筒里。
”为何要让我头顶悬剑苟活百年,在遍尝千辛万苦成功来到这片纯洁的净土?又为何要让这片净土被我肮脏的负担所连累……还要用那肮脏的负担逼迫我只能在此袖手旁观?!!”
淡黄色的光芒满盖于红曲苍白的脸庞,两行清泪从红曲干涩的眼角缓缓滑下。
“…………抱歉了笠仓,为了不让更大的【灾难】降临于这里,我只能逃避……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支援你们的战斗。不过请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守护这座对你们至关重要的遗产,还有这座岛屿上的诸位无比珍视的学生们的……你们……一定要平安脱险啊!”
红曲背后的长杖全身隐约地发出翠绿色的光芒——那光芒无比柔弱,且正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以此缓慢充斥着法阵包裹下的整片空间!
“…………这是用纯粹能量转化而成的生命存在,与气魔法的气胎耦合而成的广域治疗魔法……在维系法阵的额外做到这些就已是我的全力了——冒昧了,用性命守护莲梅丽岛的诸位先烈们……请原谅我未经允许就私自借用了你们所守护的这座岛屿的力量……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此时此刻,在法阵的边缘处,笠仓正以蟒蛇游走式的步伐吸引着外界的火力,并在闪躲的同时用手中的弓箭射杀了一个正在远处释放魔法的士兵!
“又有一个术士倒下了……这可真是令人恼火!!之前负责近战的斗士们都去了哪里?!”
“我们的近战部队都是由皇帝分派给我们的正规军……他们大多都被老大你分到镇东边去了~”
“这是我的失算啊……告诉他们,先用火力压制住他,等我把这个难搞的大法阵击碎他就无处可藏了!”
距离法阵稍远处,位于学校正面之前的一处临时指挥台上,被几个随从和数以百计的树皮黑袍包围起来的憔悴男人将手中的匕首与短杖再次向空中高举!
“……你怎么在看着那边的大楼傻笑啊?在想今天的晚饭嘛?”
“哼哼……这算是什么?【以彼之盾攻彼之盾】吗?”
在这一瞬,男人周围的黑影几乎全部瘫倒在地——那些支撑着它们活动的魔法气胎正如被风流牵引的云朵般齐聚于他的正上方,它们快速融合,并自然的变成一团淡灰色的硕大椭球形能量体!
“……这本来就是属于波亚斯的【矛】,只是被他们偷来做了【盾】而已……喝!!”
伴随着一声大喝,那团能量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混杂光芒,紧接着快速凝结成一颗相较之前的能量体稍小的猩红色球形闪电!
“这个淡黄色的钟罩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故乡……不只是它如黄玉般柔和的颜色,它的的确确给了我些许家乡的感觉~”
话音刚落,那颗球状电迅速炸裂开来,并在须臾之间化作数千条长达两米粗如车轴的猩红色闪电尖刺,随后拖曳着亮紫色的光尾如暴雨般砸向那淡黄色法阵的前半身——那些闪电尖刺在空中发出令人不安的蜂鸣声,随后又将法阵击穿并滞留于其上,发出砸击金属空壳时特有的清脆声响!
“……嘴上说着感到怀念,但我可没看出您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啊~”
“啊,毕竟徒增对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的怀念,除了会让我活得更加伤感外又有什么用呢……”
“从颜色上看来是以金土二元素为主的法阵……真是巧妙!依我所见,这片土地所蕴含的重元素虽说广泛,但只有在此处才能引导出最大效果——”
就在此时,那些闪电却突然一个个地接连消失在法阵的表面,就像是被法阵溶解了一样!
“那个法阵的表面上……有水元素的波纹,而且是刚刚才出现的~”
“……不是引入阳气直接强效瓦解作为法术基底的雷元素,而是采用了效果稍逊但能回收能量的内克吗?这样不光可以节省能量,还能快速去除侵蚀着金元素基体的附加火元素……看来这位施法者十分老练,或者说……是某个精巧至极的魔导防御机关之所为吗?”
“实际上还是因为力道不足——我明明动用了正斜向的三元素试图一举将那法阵彻底打烂,但那法阵实在是太过强悍了……是利用了这座岛屿本身的元素吗?那这小岛可真是座天然的术士堡垒!”
“……那该怎么办?刚才的那发散射消耗很大,我们剩下的能量也是有限的……”
“那就靠近,然后在一处施加强力——刚才的散射我有预留一部分能量用来随机应变,再加上我的招式所溶解下来的法阵的金元素,还算是成功弥补了刚才所消耗的大半部分魔力……”
“……负责看守岛民和俘虏的那支部队现在还有可抽调的兵力吗?前面的损失有点大!”
“已经没多少部队可调了……我们这边可也还带着一个了不得的俘虏呢……”
短暂地沉默过后,之前嬉笑着调侃矛盾的高大男性青年带着试探的语气缓缓开口——他的双角呈现出页岩般层叠的质感,整体却是粗细有序,主要体现出【纵向】的乳白色竹节般的形态。
“……话说头儿,不,我是说老大……我们用俘虏逼迫他们投降不就可以了么?”
“……我说过了吧?皇帝下的命令可是将他们全部带回去充当奴隶,好去凑足他那本满是伪善还自以为是大吹法螺的【文武百善行】……我们就算是拿人质去要挟,但不能对他们动手那还有能有什么作用……”
“话是这么说,但杀掉一两个上面也不会在意——”
突然,憔悴男人的脚步在青年的正前方停了下来,而这一举动竟惊得那青年向后瘫倒在地上!
“……我不想为这么一场战斗再一次丢失身为强者的尊严,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不光会被我自己唾弃,也是会被【神】记恨的——虽然我已无须在意这一点,但是季,你的人生还很长啊……”
“……啊!啊不不不!我就是稍微一说……我不也是为了能够减少伤亡而获胜……”
“用肮脏的手可擦不净你的身躯,也洗抓不尽你心中的罪恶感……当你发现自己背上了比你的行径还要肮脏的东西的时候,就什么都晚了……【五江川邦】可是充满了野性荣耀的地方,你既出身于那里,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啊~”
憔悴的男人弯腰蹲下,随后伸手将瘫倒在地上的,比他还要高大些许的青年轻轻拉起。
“走吧,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我没想到过了数十年,尽管你增长了体格与智慧,但你还是摆脱不了曾为逃兵时留下的自卑……嗯?”
憔悴的男人无意中向着西侧的街道看去——已经熄灭了的废墟的远处,一阵阵模糊的乐声正与数十只挂着鲜红色旗帜的高大旗杆一同朝他们缓缓前来!
“……不会吧?居然……在这时候到了吗?!”
另一边,在数十名术士的不断轰击下,笠仓、河图与谷果正在法阵之内观察着敌人的主力动向。
“……那边,被好多的黑影保护着的肯定是他们的主力!”
“……刚刚那阵铺天盖地的……吗?”
“……谷果,你的腿在抖啊……”
“那是自然!要是没有红曲小姐的法阵,我们和这座教学楼早就被那阵乱击打得连灰都不剩了!”
“……话说回来,刚才那阵冲击是被这层法阵消解了吧!但他们的主力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在向我们移动……”
“是打算靠近一点,然后用强力且集中的魔法试一试吧……如果法阵被撕开了缺口,那敌军必将蜂拥而入,届时我们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之前眺望着的笠仓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之前向外突击时曾被敌方的散射气箭魔法击穿的右手掌,此时已经痊愈,而不知何时附着到他身上来的疲劳感现在也已完全消退!
“这是红曲小姐为我们释放的治愈魔法吧,她在被击倒的一瞬内为我们考虑了这么多吗……”
“身为一位旅者竟会为我们做到如此地步……真不知道是该怀疑还是该欣喜~”
“……‘像她那样的强者,是不会在立场上做遮掩的’——这是菱纹姐的原话……我们的首领选择了信任,那我们也不该辜负站在我们这一侧的红曲小姐!”
“嗯!那就趁着他们的主力还在准备的时候把那些烦人的魔法师全部干掉!”
“那还用说?!现在就干吧——”
就在这时,一阵与战场格格不入的,悠扬而满溢威严的号角声却突然响彻在教学楼前的战场之间——这音乐比起激昂更多的是美丽与优雅……完全不像是会在这片战况激烈的战场上会有的声音!
“这是……在演歌剧?!还是说……军乐吗?”
“不不不……虽说我也没听过波亚斯帝国的军乐,但这肯定不是……”
“……不管这声音是什么,我只知道对面肯定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家伙……”
笠仓看着面前的法阵,仿佛预感到了些什么。
“而且……大概是比刚才那个朝法阵发起散射的那个家伙还要了不得的……更加棘手的存在!”
“……那该怎么办?外面的攻势并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更加频繁了!”
“……河图,带着二楼的红曲小姐和学生们一起逃到教学楼侧边的那个一直被密封着的坑洞里!沿着洞内的楼梯向下走到尽头会有一个坚固的地下室——那边有能支撑千人数月所需的纯粹生命能量,还有可以在能量波下隐蔽你们的存在,并向外观察与通气的特殊魔导机关……记住,如果外面情况有变,你就启动室内中央地井里的机关封死地下通道……直到敌军撤离后你们再打开机关出来!”
“啊?我们这里还有……不对!副首!你这是打算——”
“快去!谷果……拉着河图快点下去!!”
“……走吧!河图……我们要为学生们的安全负责!”
“…………”
河图沉默着,随后咬着牙与谷果一同转身背对着挽弓前行的笠仓再次跑进教学楼!而笠仓步行了片刻后也突然迈步奔跑着冲出法阵,随后挥起他手中的短弓挺起身躯高声怒吼着,并以此状态高调地朝围攻而来的敌军再次发起冲击!
“…………幸亏他们两人刚刚才出来,外面的敌军从始至终只知道我一人的存在……况且那个地下室可是先祖们昔日为整座岛屿的居民准备的地底方舟,就算他们掘地三尺也不会找到!”
笠仓向自己的右侧甩出一箭,竟将五十米外的一个术士所持的魔法书射落在地!
“来吧!你们这些只会依赖人数的窝囊军队~居然连我这孤城中的区区【一人】都拿不住吗?!”
优雅的号声持续不断,而潇洒地挪腾身躯与帝国军缠斗着的笠仓在这壮丽的声音的衬托下,就如歌剧中戏耍敌军的英雄一般引人注目……
“真是一员猛将……倘若给他三头六臂,怕是能够以一敌百啊!”
“……您所言极是,九十二将军——呃!呃啊啊啊啊啊!!!”
远在战场之外的一处可活动的华丽楼阁之上,一个身穿华丽的镶银花纹皮夹克及束腿长裤,肩披带有符文的巨大鲜红色【九环同心圆】的紫色绸缎斗篷与一对乌黑油亮的鹰翼状雕花嵌金金属肩甲的青年正满面怒气地用他戴有银色尖爪手套的右手与他腰后被细链甲完全保护起来的长直尾同时用力钳住一旁管家模样的老者的哽嗓和双臂,仿佛稍微用力就会刺穿他的领带下脆弱的喉咙,并将他活生生地绞成两端——而他那对戴有金环的不对称双角,此时也正如它那愤怒至极的本体一样发出令人感到不适的耀眼白光!
“你这废物敢胆冒犯我?!现在的我是【九十一】将军!!我从三天半之前就是九十一了!!”
“呃!!咕啊啊啊啊啊啊!!!!”
头顶无角的老管家挣扎着,在哀嚎了许久后竟被愤怒的青年用右手的拇指爪刺穿了咽喉!
“……算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了——随从!给我过来封住他的血,然后把他拖下去待用!顺便把伊昂给我叫过来!!快点!别让他的血弄脏了皇帝亲赐的督战楼!”
楼阁的下方,数十名挥旗手按照一定的规律同步挥动他们手中的大旗,而在另一边,憔悴的男人看着远处挥动着的旗帜,他的表情明显更加沉重起来。
“那个只会意气用事的麻烦领主……要我现在停下攻势去见他吗?!”
“……请放心,我们会镇压住那个斗士的,请您先去应付那个烦人的上层吧~”
“确实——只会和我们刀剑相向的敌人,可远比在我们头上肆意妄为的领导好对付……请去吧!”
“好的,但你们两个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敌啊!”
憔悴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袍,并在思索再三后将他的双角遮掩在了兜帽的下面随后转身快步离开。
“……如果不曾见过他年轻时的英姿,真的看不出来他已在沙场上漫步一百余年了……”
“……啊,毕竟你是最早便跟随着他的,他也一直视你如己出……”
被叫做季的青年看着远处高大的黑影,他不禁长叹一声。
“……昔日,那个身为懵懂新兵的我决定跟随这个深不可测的强者,和他一同逃亡、一同探险,而在找到可以安身的地方后又和他一同任职、一同作战……如此已有百年,但内在的我还是那个懵懂畏缩的新兵,他也还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强者——你说的没错,我很早便与他相识,但……我真的不了解他除了【强】以外的任何事情~”
“但吸引着我与他同行的,就是他这种未知的强大……就连我那曾撼动整个北方的残暴兄长都没有他吸引我啊~”
“关于你那个撼动北方的兄长,还有你从你那个兄长的手下逃出来的故事我也快听你讲了一百年了,北巫王【巴林庸】——”
“错!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把真名告诉你——现在要叫我【宁庸】!你所言之巴林庸,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吊死在北方的某棵树上了……”
在季的身旁与其交流的,是一个额前长有白尖牙双角,面带一字胡须面相稍微显老的中年男人。
“好好……有什么好怕的嘛~反正我们离你的老家十万八千里,叫你原来的阿宁也好,现在的巴林也罢,都不会暴露你的身份……话说回来,反正我也没去过北之鼎,也不知道巴林你这所谓的【王】有多少是自吹自擂~”
“哼……你要庆幸你是我的战友,季——无论是经历上还是实力上,你都没有能够质疑我的资本~”
体型相当的两人相对而视并沉默着,而在此时,一支缠绕着寒霜的白色箭支牵扯着他们二人对视的视线快速飞过,最后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爆裂声刺穿了正位于他们身后原地待机着的一只黑影!
“……看来是没办法继续闲聊了,巴林——这些等工作结束后饮上一杯时再聊吧~”
“好啊……我刚刚还在想是否也该动动手了,没想到他竟自己撞上来了~”
还没等两人的目光从箭矢的方向转回来,笠仓连同他向前横挥的短弓便已经来到了他们二人的背后!
“巴林!他是朝着你的脑袋去的!”
“你才发现吗——嚯!”
被叫做巴林的中年男子将自己早有准备的右拳快速向上空一挥,紧接着一阵强悍的冲击从他全身上下爆发而出,并将已经离他不足三米的笠仓向后振飞!
‘’呃啊!!!”
气势就像是一道狂风,力道更像是一群野牛——而如此狂放的冲击,却只将笠仓一人从巴林的身后弹开,甚至连他周围的沙土都没有被吹起一丝一毫!
“啊……每当你使出这一招时,我才会相信你曾是位受人尊敬的王者~”
“现在的我,也还是那位不为人知但又受人尊敬的王……不要因为这一拳所散发的威严才相信我的身份,而要相信是因为我所拥有的【信仰】才会有这样的一拳~”
“……话虽如此,不过你这由信仰所推出的一拳好像没起什么效果啊~”
巴林朝着季所指的方向看去——被振开的笠仓很快便从空中稳住了身体,并不作休整地迅速朝他们二人再次冲来!
“……不会吧?我是对目标进行了限制,可力道的水准也不该因此下降……”
“那大概就和他那身铠甲有关了——和我们之前见到的抵抗者们的白色甲胄不同,他身上所穿的那一件明显更加沉重并坚实,如果没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力恐怕难以负荷它吧……看来和我所想的差不多,他应该是这里的精英之一,甚至有可能是领导者级别的人物啊……”
“哼……明明只是个年不过百的小鬼罢了~”
看着满脸严肃地向自己杀来的笠仓,巴林从怀中摸出一柄巴掌大小的,系有银质麦穗的赤金直身短剑,随后将空着的左手向背后轻轻一探——一本通体洁白嵌有金色方框边纹的厚实法书拖曳着耀眼的白光轻轻滑出,并如莲花般在他的左手上随风绽放开来!
“明明可以躲在屏障后面安稳地应对攻势,现在却自寻死路,孤身一人冲到我的面前……我至少有二十个兄弟都是这样死在了我大哥的屠刀下……”
“……和那身铠甲相比,你的一言一行都沉重地要命啊~”
眨眼间,笠仓再次拉起弓弦,随后凭空翻身朝前甩出一箭笔直地飞向巴林的咽喉——巴林见状轻轻自上而下挥起右手中的短剑,那短剑的剑身上随即立刻卷起一道延伸一米有余的焰风将那白箭扫落在他的左侧!
“好弱的力道……是因为蓄力不足吗?”
“…………神明保佑,不要让我错失良机!”
就在箭矢落地的那一刻,笠仓的身躯便以蹲身落地的姿态瞬移到了巴林的面前,而他早已在空翻的过程中将缠绕着刚风的第二只白箭搭在了弦上!
“空间魔法?!”
“正是如此——受死吧!!”
还没等这第二支白箭从弓身上飞起,笠仓便被一只横扫在他胸口的强壮小臂再次击飞——那手臂隐约间可以看到缠绕在其上的苍白光雾,并在阳光之下显现出毛发一样的形态!
“呃!!”
“唔啊!!好痛……他的这身白甲还真是结实,看来此战不可玩笑!”
“……多谢了,季……这次我是真的失算了~”
“我也没有料到他会用空间魔法这种歪门邪道,而且他也不像是会调用虚无存在的样子……”
“我没看到他有做过任何魔法准备……无论是元素同化还是生命强化,我对他刚刚的瞬移都没有产生任何魔力的感应!单靠他自身的移动力或的话又完全没有可能~”
“换言之就是不明的存在吧……不错嘛,看来是这座岛屿上的某种特殊的传承啊~”
另一边,笠仓被这一扫打得向后滑出数米,但他本人依旧没有受到伤害。
“呼……菱纹姐的甲胄还真是结实~但对面的那两个也不简单,刚才的那一记横扫……若是没有这身甲胄,我的内脏想必已经被砸成肉酱了……”
笠仓站稳身体,随后单手抓住弓臂的尾端摆出对峙的架势!
“…………刚才试探着朝那只黑影射出一箭,果然和之前菱纹姐所击溃的那一只完全一样……那么如果我的感觉没出错,从那个黑影中散发出来的应该是——”
就在笠仓思考的时候,一道苍白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与之间的横扫力道不相上下的乱拳迅速倾斜在他的胸口之上!
“唔!!呜啊!呜咳咳咳!!!”
“…………”
慌忙之中,笠仓将短弓盲目地向前一扫,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蓬松苍白色笔状尾挡在半途!
“吼……身手不错,但你应该还能更灵活一些,就让我来帮帮你吧——呜嗷!!”
就在笠仓一筹莫展之际,一柄被青色光芒包裹着的白色长剑劈中了在他身前纠缠不休的苍白身躯的右臂!紧接着从拳头的狂轰滥炸下缓回一口气的笠仓迅速向后撤身,并朝此时手足无措的白影的下腹迅速补上一脚!
“……谷果?!你!你不想活了吗?!”
“二哥……你就这么想死吗?!逞英雄牺牲在我们的前面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你现在跑出来……学生们呢?河图他在哪?!”
“这个请您放心,我已经在离开之前把封闭道路的机关启动了……【空间之扉】还真是便利啊~”
“啊,毕竟那是神明赐予的【一生一次】的力量啊……”
此时此刻,被白色的虚幻毛皮所保护着的季痛苦地抓住被谷果劈伤的肩头:之前遮掩着他身体的黑袍已经被他扯下,临近正午的阳光下,在他的银色全身轻板甲之外是一层厚实光滑的苍白毛发——除了他现在爆发出白光的竹节长角外,就连他的双手双脚以及脸庞的边缘都被这层毛发所覆盖……这层毛皮与他天生的白色笔尖尾搭配,使得此时的季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直立而起的健壮白狼!
“季!!没事吧?!”
“呜……巴林!帮我治疗一下!我的生命能量失控了!!”
向着季奔去的巴林将左手中的魔法书朝着季的方向推出——一道翠绿的光柱从书页之中弹出,随后笔直地打在了季受伤的肩膀处!
“唔……好多了,幸亏没什么大事……只要撑到我的自愈能力恢复就好了!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拿着剑的家伙……看来也是用生命能量强化了他的身体,不过……他导入的是风元素,我导入的是金元素……是正克产生的激化效果让我的强化魔法发生了混乱!”
“那等一会就由我来对付那个持剑的……应该不会太难应付~”
沉默了片刻,季和巴林、笠仓和谷果都不约而同地向着对面看去。
“需要让部队协助我们吗?我们的术士们好像都因这边的战斗失利而失去斗志了啊~”
“不必……你去打个手势,让他们暂且休息吧……在那个诡异的法阵上白白地浪费了大量的能量,想来他们也没支援我们的余力了~”
“……接下来我们的性命大概就只能祈求神明保佑了,谷果……在奇迹发生之前可不要死啊!!”
“无须担心,我自认为我还是很惜命的——喝啊!!”
谷果的叫喊声就如开战的鼓锣,推动着充满不安与忐忑的四人向前厮杀在一处!而围绕着法阵的帝国术士们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此时接到了原地休整的命令便全员脱力瘫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