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人设端上来罢(外传 在那一日)

作者:乐星默 更新时间:2021/10/16 18:11:33 字数:24635

06ep 在那一日

时至今日,还有不少曾经隶属于太齐郡东城区的退役卫兵记得——从二十九年前的那个稍早结束的夏天的某个夜晚开始,在太齐郡的高楼大厦之间出现了一个围着长而不乱的绯红色围巾,身着黑色夜行衣,步伐之间还带有些许雷光的短发小飞贼;和一般的窃贼不同,他不会对毫无防备的房屋探下身躯,而是直奔散发着铜墙铁壁般气息的卫兵,挥起他那远胜闪电的双拳将其击败,并在留下五枚文城的私铸铜币作为【请教费】后顺手拿走他们随身携带的全部零钱。短短数日,与此人有关的受伤事件竟达到数十起,且遇袭者的官阶与水准正随着人数的增加而呈指数式上升!而这个可怕的零钱小偷也于不久之后在当地的媒体口中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一个帅气的名号:【入云绯闪】,并在心满意足了整整三天后便决定要去挑战更强的家伙了。

而从此开始,之前屡屡朝卫兵们下手的五鸣便很少再向他们出手(除非实在没钱花),而是开始寻找一些隐藏在市井之中的灰色世界中的强者;在这途中,她从街小巷的流言中打听到了一位刚刚从前线被撤回的年轻军官——【一个强如怪物的家伙好像也在这片阴暗的世界中寻找着合乎她胃口的强者】,听到这样的消息,五鸣马上就动了心思;在向多方势力【打听】了消息后,五鸣得知了这个人来自一个名为【淳于家】的古老家系,而且好像还是个地位很高的家伙;而这正是五鸣所梦寐以求的那种强大而富有深韵的强敌——但当她正想要半夜登门拜访之时,却得知了这个人貌似立刻又被启用并已于下午离开了郡城的样子;错失良机的五鸣感到非常气愤,并在之后的整整一周里把怒火都撒在了卫队的大小官兵身上,而且这次连惯例的请教费都懒得留了。

就这样,闷闷不乐的五鸣本想在北方继续寻找新目标,但来自双亲的一封密信却将她直接调回了文城——想着趁太齐郡集结兵力征讨盘踞在戈壁的魔族的机会一举奇袭东城区的李家家主担心自己的女儿在敌地独木难支,所以下令将五鸣叫回文城内代理部分治安事务并照顾一下她年龄尚小的弟弟,且出于担心她直率性格的缘故,李家的两位并没有透露给她行动的真实目的;但有些时候,家长的小心思也未必比孩子高明多少——通过活用自己在北方磨练出的各种技巧,五鸣很快就知道了整场行动的真实目的。而在数天看似复杂实际直来直去的思考之后,她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妙计:

“既然大家的想法是调虎离山然后突袭他处,那我也可以在守卫部队得知自己上当而飞速撤离之时顺路把那个什么宝物偷回来,这样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吗……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复述不下去了这太羞耻了!不管过了多久都觉得当时这个想法实在是蠢得没边了!”(摘自五鸣的课堂自述)

这样打算之后,五鸣便在李家行动的当天清晨抛下熟睡的五郎万分激动地溜出了文城并潜入了东城区的边界处,随后在一间较为阔绰且恰好没人的出租屋里【借用】了一套可以潜入用的平常衣物;而当她用着练习出来的少年声音与自然地易装易容,并搭配着恰到好处的面部仰角试图混进突然严密的城防的时候,却没能想起她留在旧衣物里未曾携带的伪造身份证——过了大约五分钟,五鸣在太齐郡居民惊恐的眼神中将围捕她的十几名卫兵一一击晕后运用元素同化之力一跃入云并迅速逃离现场,但随即又因为不清楚道路结果苦寻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了季孙家的家邸。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并没有大量的士兵,甚至只留有常规的一半的卫兵量;五鸣意识到了异样,但又得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最终她大胆地决定直接潜入这里一探究竟。在迅速替换成便于潜入的束带潜行衣后,本以为会有伏兵出现而心跳不已的五鸣却前行地异常顺利,甚至可以说就算她光明正大地走在庭院中间也根本没有任何人来阻拦她的程度;于是很快地,五鸣便到达了季孙家的内宅,而就在她思索那件【国宝】放在了哪里时(没错,她连这东西的名字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激动地出门了),她看到了一件摆放在厅堂正中央的粗壮火把状石雕——那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绚丽碧玺,长而粗壮的墨绿色部分被磨成了火把的木干,而占比稍短的白色与艳红色则被雕琢成了一朵如鲜花般美丽且自然的火焰。很明显,这种会摆在厅堂里的东西肯定不是国宝,而且考虑到【铁树日冕恒辉】的能力也不会把它放在这么一个随手就能取到的地方——这是一件有着特殊作用的仿制品,平时摆放在厅堂里既可以彰显季孙家的功勋,也可以用来打发一些不怀好意而且不怎么识货的飞贼……碰巧的是,五鸣除了制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伟大计划外好像什么都没准备,而当时的她也毫无悬念地肯定这个东西1000%是那件了不得的国宝。

五鸣将自己所掌握的三种幻元素以最大限度综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魔导迷彩,随后踮起脚步慢慢接近厅堂中央的那个火把;而当她略带颤抖心怀忐忑地将自己的双手托在那杆火把的杆头处时,一股强烈的麻痹感瞬间吞噬了五鸣身上复合元素的触感随后充斥了她的全身,并在火把脱离地面上的孔洞时响起了刺耳的蜂鸣声——很明显,这是提前被施加在假火把上的即时起效魔法和位于地面孔洞内的感应式报警器;但是五鸣的意志力相比稍大于她的常人都绰绰有余,且本是魔法师的她对魔法的抗性也远超一般的窃贼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行动力,而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冒进把事情搞砸了的五鸣此刻也只能在慌乱中抱起那杆沉重的火把随后朝着一旁的小隔间撒腿就跑……结果就在她一味地试图重新隐藏起来的逃跑途中,一个大约三岁的幼童毫无预兆地从她所经的一处屋门的里侧探身而出,并将几近不顾一切的五鸣面朝下绊倒在地;所幸因为冬季的衣物非常厚实使得这个孩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大伤害,因为这个尚未取名的幼子乃是季孙家家主季孙文于三年前在沙场上战死的独子【季孙继】的遗腹子,换言之也就是季孙家仅剩的血脉,而当时满眼金星的五鸣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有多么大的价值——她甚至连这个孩子的存在本身都没注意到,随后也只是匆忙地起身并简单确认了一下右手中那个火把是否安全就马上翻身继续逃跑,但直到她察觉到自己的双臂有些异样时才发现自己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左臂下居然一直夹着一个身穿白色连体衣的呆滞幼童。而吃惊的不只是五鸣,还有早就集合在季孙家宅监控室中的守卫们——他们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屏幕上这个挟持幼童的无耻小贼,却又对五鸣无可奈何,只能命令其他卫兵赶紧将其围住;而这些装备厚实的卫兵完全赶不上掌握了风与雷之力的五鸣的速度又不敢随意开火,最后也只能像被飞虫吸引的家猫一样被惊慌失措的五鸣耍来耍去。而另一边,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的五鸣以惊人的运气溜入了季孙家的便利停车棚,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佳的决定——她跨上了内侧有篮的整个车棚内唯一一辆的摩托车(疑似是管家买菜用的),并将那个依旧一脸平静的幼童轻轻放在了筐内随后用单腋夹着那个现在看来纯属是累赘的碧玺火把猛踩油门随风弹射而出;紧接着,伴随着自己全力散发而出的水风元素复合魔导整流罩和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两排笨重的警卫用四座汽车,而稍微理解了自己现在的麻烦处境的五鸣也不得不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满地乱逛,并将这种僵持延续到了午后……与此同时,为了配合预定在晚间的围剿计划,之前在待命的城防部队纷纷开始向城中心移动,而此时,发生在季孙家宅内的窃案已经被广播到了城内的所有侦查部队,但就当侦察部队行动管理小组打算迅速处理这个突发的情况时,来自地方警察部队的报告又指出现在仍有一个行动的漏网之鱼正在试图逃出东城区;这两条消息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但发生的时机又都恰到好处——这使得同为文城势力的两侧互相分担了一定的压力,并为后续的发展提供了那起始的一步……

城区内,当走投无路的五鸣在逃窜至居民区附近时,一场发生在高处的爆炸吸引了她的注意,而敏锐的五鸣立刻根据爆炸时产生的蓝色烟雾与涟漪状的火光结合之前偷看过的资料确定了这是文城单兵装备科研部已经实装了的最新成果,换言之也就是确定了这场爆炸的引发者必定与文城势力有关;想到这里,五鸣不顾一切的将车开向爆炸发生的方向,随后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了慌乱中四散的人群并将一直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追兵堵在了街道外面;而就在此时,原本以为走投无路的那个逃亡刺客发现了自己家的大小姐,在不解之余更多的是来自对自身使命的欣喜;他跃出藏身的小巷,并将在夹层中缝有密信的带有文成李家标志的三角形暗紫色面巾扯下随后朝着五鸣挥舞,而五鸣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同伴——她加速朝着同样朝自己奔来的同伴奔去,并且丝毫没注意到一块巨大的梁木正笔直朝她飞来!而就在那块飞木即将正中五鸣的前额但她刚刚才通过被整流罩遮掩的风流察觉到这异样时,出现在她向上昂起的视线中的,是比正午的日光更加耀眼更加迅速更加无死角的,足以在这一瞬间就将那庞大的木桩瓦解成灼伤坠落的群萤般的万千光流;而落下的木屑被风流散开——一个手持诡异的发光双锏,身穿太齐郡标准军装风衣脚踏荧光流痕于空中挥锏起舞的年轻战士出现在了她的眼中,并在五鸣为之惊叹的一息之间从她的眼前闪过;也就在此时,摩托车冲到了那位刺客的面前,并在稍微有些失神的五鸣的猛踩刹车下勉强停在了刺客身后约十米的地方。

“大小姐!您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要停下来?!请您赶紧带着这封情报赶回到首领那里!由我来拖住后面的追兵!”

“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你先上车!详细的情况之后再说!”

那位刺客也没有拖泥带水,在简单施了个欠身礼后原地一跃随后背靠五鸣直身蹲据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并在示意五鸣可以再次启动了之后严肃地眺望着他此时面前的景象,想必在心中负担起这份沉重的责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另一边,五鸣心中所想的却是不久之前瞥到过一眼的那个强者……她不是出自感激,而是由衷的好奇——无论是对他那特殊的力量,还是那个战士本身的身份……不过说回于室那一边,其实他是没注意到地上的五鸣的,而等他逐渐回过神来并从空中踏风缓缓落下时,最先冲到他面前的并非道谢的人群而是从季孙家追出来的警卫和城中的侦察部队;而当于室大概听清楚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并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上报过后,已经和之前吴下阿蒙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于室决心为点拨过自己的季孙文做些什么,而且【挟持幼子作为人质】这一点也让刚刚被一个幼子救赎的他感到十分恼火——随后于室也驾驶着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一辆摩托车按着侦察部队的情报快速追了上去;而比起需要一关一关闯出城外且有点不合时宜地心不在焉的五鸣来说于室可谓是一路通行无阻的程度。最后,在当天的下午两点,冬季独有的晃目日光下,一发短投锏从五鸣后座的刺客的阻拦中脱身而出,并在五鸣的视野中爆炸开来形成浓密的光雾——地点则是东城区之外,毗邻文城且归属于李家势力的一片积雪郊区内,且方圆五十里内除了这三人以外并没有任何待命单位。

“糟……被追上了!而且这些光雾正在慢慢侵蚀我的整流罩!”

“请恕罪!!在下无能没能拦下他的——”

“解释就不用啦!你会开摩托车吧?”

“会……怎么了?”

“……带上你的情报赶紧走!这里由我来拖住那个家伙!”

“……”

“怎么?!你是瞧不起我的实力吗?!“

“属下不敢……”

”那就快点!我现在就下车所以快点交换!!”

眨眼之间,五鸣拎起一直夹在肋下的大火把和几乎要在车筐中睡着了的小孩从车上翻身跃起,并在双脚即将落地之时张开双臂甩出一对电弧将于室的前车轮击毁!

“唔!真是好胆量……喝啊!”

于室从崩溃的摩托车上一跃而起随后运用附着在鞋底的法化之力稳稳着陆,而那辆已经倾倒并在冰雪面上滑行着的摩托车则在五鸣全力的乱雷轰击下原地爆炸了!

“……啧,真是个细致又马虎的飞贼~”

“你说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追上我的——那辆车上有你们的通讯设备和定位器吧?我难道要给你留一个求救信号不成?!”

“唉~就算有定位和通讯,也不可能在你们的地盘奏效吧……你除了在战斗上细致之外别的都马虎的很啊……”

大部分依旧平静的雪泥地上,两人就这样相隔数米对峙着。

“算了……既然是自诩侠义的流寇,为什么要干挟持幼儿这种勾当?”

“我可没挟持这个小鬼!是我去偷这边这个大家伙然后逃……转击的时候不小心带上的!”

“这理由真是滑稽……所以呢?把我从车上赶下来,却又把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假国宝和真公子带下来是想干什么?”

“啊?这国宝是假的?!真是丢人,你们太齐郡连个真的国宝都没有了?!”

“……唉,懒得和你讲因果了——快点把季孙家的公子放下来!还有不要拎着他的后衣领!!会出生命危险的!”

“随便啦,反正我也不是冲他来的……”

五鸣走到离自己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随后把一脸无所谓的小孩和那杆火把轻轻丢到石头上没有积雪的地方,并在为他们轻描淡写地挥手造就了一层接近无色的半球型结晶壳后快速转头奔向于室!

“比起这个,我确定了你是个强者!而且还是个十足的强者——给我报上你的名号!”

“好啊……我乃【于室之法化】,是刚刚悔悟过来的……来自北城【淳于家】的第十四代法化者【淳于于室】是也!”

话说至此,一对和之前五鸣所见的一致的碧绿色长锏随着于室身旁涌出的翠绿色光流凝聚而成,并在空中不断散发出点点光屑!

“【淳于家】?!这可真是足以让我高呼至福的惊喜啊……国不国宝的无所谓了,来和我一战吧!你肯定有这个资格!”

“你是只会叫嚷着打架的小孩吗……倒是不意外,不过要是不将你打倒,也就没法取回季孙家的公子和那个替身品了~”

尽管尚不能熟练运用造型术,但积累在于室身体上的技术却成功地将那对有些粗糙的长光锏于侧身挥舞起来,并朝向他飞扑而来的五鸣的正中线自上而下地接连直劈!

“你倒是安排得很全面啊!不过即使是有战的必要……那也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资格!喝啊!!”

“哼!那是自然,我会让你见识到的——”

就在双锏即将劈开五鸣的头颅的那一瞬,大量的电光突然从五鸣前伸的双拳上四散爆发而出,并将她的躯体快速淹没在这电光之中!

“前提是你能把意识留到我用真本事的时候!吃招吧!!”

“唔……这可有点难办了,明明只是个飞贼却会这种元素类的把戏吗……”

虽然在心中有些不安,但于室的双臂还是毫无迟钝地采取了行动——他将原本同向挥下的双锏以人字形向两侧斜向挥去并把眼前的纷乱电弧划开,随后仔细地观察着自己前方空无一物的视野。

“……消失了?还是说在身后——”

恍惚之间,似乎有些许微风牵引着于室紧握着长锏的右拳,并在他迅速向左后转并挺起右手掌中的光锏刺去的同时绕过了他的身躯!

“你在看什么呢?迟钝的家伙~”

在于室向后转身的一瞬之中,五鸣的身躯如微风落叶般飘摇着出现在于室的脑后斜上侧,并将自己缠绕着尖锐电光的双拳同时对准了他的后颅!

“……唉,真是无趣啊~”

“啊?你这是在给你的人生作总结吗?”

“别想太多了,我明明不久之前才找到自己这打折扣的人生的意义呢~”

“那你是想说——唔!!”

突然间,一阵瘙痒感出现在五鸣的下颚处,就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剐蹭着一样。

“我只是在说,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打实战很无趣罢了……”

在五鸣的颈部稍前侧,是于室左手中所反持着的另一只光锏的头部;那只光锏以接近水平的角度沿着于室的躯体斜向上刺出,并与五鸣的下颚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小间隙。

“和我这样迟钝的家伙达成平局还好意思夸下海口……这已经可以说是不知羞耻了啊~”

“呜……就凭你!就凭你这点狭隘的力量——”

就在这一瞬间,于室将身左转并迅速回撤左手中的长锏转为正持,随后将身跃起带锏向上一挑,而五鸣也将自己被风流同化的躯体向后空翻半周并挥舞着泛起青蓝色波光的右拳于侧向砸在于室的长锏之上!

“不过是依靠长兵器的技巧小胜我一局而已!你这给我垫脚的家伙可别把我看扁了啊!!”

“唉……死鸭子嘴硬,不过这份沉重的元素之力……唔唔唔!!这可真是……”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相互对峙着,仿佛就要在这场对抗中分出第二场的胜负!

“你这碍事的……给我断掉吧!!!”

“糟……看来靠单纯的对峙是不够了!喝啊!!”

眨眼间,于室卸下施加在左臂及光锏之上的力道,随后通过双腿上包裹着的翠绿光流将身体在半空中迅速侧身逆转过来,并在五鸣对此不知所措失去重心向向右空旋的一瞬摆起拖曳着彗星般光辉的右胫对准她专心角力而虚于防备的侧腹部猛地一击!

“哇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被鞭子抽甩起来的陀螺一样,五鸣飘动在风中的躯体伴随着她的周身波动着的水光高速旋转着从空中砸向了远处的雪堆,并在地面上留下了近两米的滑痕!

“这就是【法化之力】……真是强悍,明明已经被我抛弃了数年却依旧能运用的如此灵活,仿佛这真的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

仿佛是查准了于室思考的空隙,一发大如车轮的盘形冰流弹朝着他的双腿疾驰而来!

“而且……给我磨练的机会未免太多了吧?!喝啊!!”

尽管有些紧迫,但于室还是迅速采取了行动——他将右手中的光锏向地面刺去支撑上身,随后驱使着那越发熟练的碧绿光流原地跃起躲开冰盘,并将左手中略有裂纹的光锏前挺刺向朝自己冲来的五鸣的疾拳!

“受死吧!你这只会耍体术把戏的家伙!!”

“还好意思说我啊你这只会耍些元素把戏的飞贼!!既然要和我一决高下就给我把真本事拿出来!!”

那支光锏被五鸣与水同化的拳锋冲击成两断!紧接着的须臾之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在各自散发着碧绿色或青蓝色的身后蓄势已久的右腿向前弹出,并迅速将位于上半身的交锋撤开!

“你居然敢小瞧我的元素之力?!吃招吧!!”

“多说无益!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何为【技巧】!你这每招每式都满溢着粗糙的不入流飞贼!!”

同样是踢出右腿,但两人的区别很明显——于室的踢击有着明显的弧线,可以猜到他的目的不是脚踝而是侧胫;另一边,五鸣的动作则倾向于用镐头锄地,明显是只想着【击溃】这一点而做出的重击。

“喝啊!!”

眨眼间,于室拖曳着碧色流光的足弓便触及了五鸣的右胫,并将她那发沉重的踢击从侧向成功偏导至自己的左侧——在于室的左手中,一道崭新而快如飞矢的翠绿色光芒正在朝着失控偏向他左侧的五鸣的脖颈飞驰而去!

“哇啊啊啊啊啊!!又是这种——”

再次受到偏导的五鸣只能焦急地格挡这发致命突刺,她将自己满溢着青蓝色光芒的双拳迅速拉回,并在这途中半成了幻元素的结晶复合化盾勉强挡下了这一发因时间过短而不怎么尖锐的钝击,但她的躯体还是因为这发冲击的缘故再次砸向了远处的雪地,并在空中只留下了大量的群青色与青蓝色的交变破片!

“我没有完成那发造型……真是败笔,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于室踏着碧光缓缓下落,随后注视着迅速从雪地上翻身站起的五鸣!

“哈,哈……”

“怎么啦?刚才那份要让我开眼界的高调呢?现在的你除了嗓音还有着高调外可是什么都不剩了哦~”

“哈啊……哼哼哼~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垫脚石——”

一脸奸笑却又气喘吁吁的五鸣并没有给自己和于室留下任何多余的休息时间——她将双手中把握着的群青色结晶状发光体当做棍棒一样挥起,随后驱使着已经化作电光的双足再次冲向稳站原地的于室!

“我已经找到可以碾碎你的方法了!!”

“我想也是……现在的你要是能说出打退堂鼓的话来才是异常!喝啊!!”

仿佛是自信的游刃有余,又好像是预料到了这次反击的速度……于室并未作出闪躲而是原地起跳随后由双手持单锏朝着袭来的五鸣的正面挥劈而去;而紧接着的一瞬间内,二人的对击便在空中完成了对撞!

“你终于肯正面我的攻击了?还是说你已经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就自暴自弃了?”

“……你还真是意外地喜欢思考呢~不过方向未免有些太自我中心了——”

突然间,一阵来自侧向的冲击将五鸣再次击飞——于室在对峙开始胶着的那一刻迅速甩战斗带动在足底蓄有翠光的右腿,并用这套屡试不爽的简单招式再次取得效果!

“我只是发了现这样你更容易上钩而已——唔……这是!”

突然间,一阵痛楚透过法化之力所带来的力道传入于室的脚掌,就像是被流星般的铁锤正面重击般疼痛;在于室被黑靴遮盖的右脚面上,些许的青色晶粒被蔓延上来的翠光轻轻卷起,随后如干冰一样升华成飘散的蓝色光粒——而另一边,五鸣再次从地上爬起,而这一次她的速度明显要更快;依旧保持着奸笑的她抖了抖自己的上半身,并将隐藏在衣物内侧的破碎结晶与身上沾着的积雪一并化作流线型的结晶通过双手的银镯再次吸收起来!

“咳咳……哼哼哼哼~你的力量比起我的元素之力还差的远呢……我不会给你休息的机会的!再吃我一招!!”

“呃,右脚看来是没法用了……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看来你也不是个单纯的沙包啊~”

面对再次挥舞着元素结晶扑来的五鸣,于室这次也不得不认真地与其对抗——虽说如此,但于室的阻挡还是以偏导为主,这其中既有于室的自傲,也有对两人间实实在的力量差距的无奈;而另一边,五鸣则是改变了战略:一边用着越发强力的结晶冲撞着原地不动的于室,一边又有所收敛地在简单地对峙之后快速跳跃到另一片雪地处再次加速前冲!

“这就是你之前戏耍我的代价!准备受死吧!!”

“你这口气倒是难得合适了一次,不过……确实,他的速度和力道都在随着每一次进攻而得到提升……如果这只是他所持元素的力量,那这份提升是来自——唔呃呃!!看来他也没打算给我思考的时间~”

渐渐地,于室不得不选择压低身体来应付五鸣的冲击,而五鸣的反复折返式进攻好像也到了极限……最后,在总计约数十次突袭之后,五鸣终于停下了已经被百十枚群青色漂浮结晶护卫的身躯,随后转身看向只能依靠单手撑锏来勉强支撑身体的于室,并将与电光融为一体的下躯作高调的张腿立!

“哼哼~感觉如何啊垫脚石?还没等我踏上去就迫不及待地要躺下了么?!”

“……你的得意忘形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啊~不过你还真是有点东西——”

已经没有足够法化之力用以再造型的于室将右手中所握的残破光锏轻轻抬起,并在他略带颤抖地吹气中将些许白色与青色混合的粉末吹向空中。

“居然是从【雪】中吸取了元素的力量并补充在了你那些晶体中了吗……我本应该能更早从周围地面的变化中注意到的,但你的动作成功地干扰了我……”

于室扫视着自己方圆十米内整洁而厚实的像是油画颜料泥土地,随后又不得不将视线放在面前的自大飞贼身上。

“所以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嘛?垫~脚~石?”

“哼哼~没什么了,只是觉得和你这样阴晴不定毫无章法的家伙一战还挺有意思的……”

看着貌似毫无准备的五鸣,于室意识到了下一次便是决胜之战——他缓缓起身,并将预想的对策于暗地里布置完毕。

“那……就准备见证足以葬送你的华丽一击吧!!”

“噗~好啊,能在生死战场上听到这种话还真是稀奇……”

就像是在高山上见证日出时光芒淹没地平线的一瞬那样——五鸣的身躯以于室为中心开始高速旋转,并在他的四周留下了一条明亮且厚实的群青色环形彩带!

“唔……居然能达到如此的速度吗?!元素……真的很强大啊——“

于室凝视着面前的光壁试图找到突破的机会,却并没能找到和之前一样显而易见的破绽。

”不对啊,细想了一下……虽说我对元素并不怎么了解,但这个飞贼是不是有点太擅长元素攻击了……”

“哼哼哼~怎么样?还找得到我在哪么——接下这招吧!幻魔导术【结晶残像】!”

一瞬间,环绕着于室的光壁之上浮现出了与五鸣的身形完全一致的群青色【影子】;而随着一对诡异的橘红色光点从每个影子的面孔上一闪而过,那层光壁便迅速朝着于室收缩过来!

“五……不对,按角度均布来推断应该是八个……”

紧接着,随着光壁与那些影子的逼近,原本被冰雪所浸润着的泥土开始快速龟裂,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面积地沙化!

“哇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

“……这家伙又怎么了?转的太快把脑子搞坏了?”

突然,那座光壁连同那些眼中带光的残像都停了下来——而那光壁则迅速瓦解成大小不一的光球,并迅速分批就近包围在以整齐划一的姿势将双臂交叉在胸前的残像们的身旁;那些由晶体构成的残像们迅速将身前配有大镯的双腕轻轻一触,发出一阵如山泉滴岩般清脆的碰撞声,紧接着便将它们的右臂整齐地向右摆起并连同它们那为青光所包裹着的右拳一并对准天空!

“这股**……还有这股强悍的力量!!”

没有风来牵引,没有水来润和,更没有雷电来助威——但那些光球却毫无征兆地迅速朝着残像们高举的右拳聚集而去,并在它们的右拳拳锋上凝结成庞大的深蓝色球状闪电!

“看来……那个家伙所积蓄的元素结晶构成了这些镜像,而拿来加速的雷电则被当作了将我击毙的弹药……真是有趣,可是我有些迷惑……他现在身在何处呢?”

于室一边思考着,一边打量着视野中的沙土地与面前晶莹剔透的结晶假像们——面对着那些疯狂地涨缩往复的庞大光球,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战栗……

“咔!”

一瞬间,所有的结晶残像都将自己的右臂整齐地前挥,并在电光球从它们的拳上飞奔而出的那一刻由内而外地发出了极为清脆的破裂声!

“——来了!!”

就像是恐怖游戏里常有的那种突变景象一样,大量细致的裂纹突然布满了那些变得呆滞的结晶像,并在眨眼间粉身碎骨后化作了追随在光球之后的如彗星尾一般的结晶尘——而在此时的于室眼中,这幅看似很有美感的景色已经连一丝一毫的品味余地都没有了。

“横向……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看来只能顺着他给的走向来了……”

于室迅速将积蓄在足底的最后一丝可以活用的法化之力朝地面全力迸发,并在被从八方飞驰而来的电光球轰杀之前逃向了自己的正上方!

“就算是死到临头……还是不肯堂堂正正地面对我吗?!你这狡滑……却又强大到让我不得不想要面对的家伙!!!”

略带空灵感的五鸣的怒吼声从于室的下方传来——带有重叠感,却又能从中清晰地听出她的本音,简直就像是……

“【分解再重组】……啊!难道说——”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于室慌忙将尚未在高空中稳住的视线向地面望去——只见那些庞大的光球迅速冲撞在一处却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化作一团失控的狂雷爆裂飞溅,而是正在以十分自然的方式融合在一处,并从光球交互的那一处面朝上空化作人形!

“这可真是让我涨了见识了……【元素】居然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吗?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吗?!”

回应着于室发自内心的惊诧,五鸣的身躯从交互着的闪电光球之中飞腾而出,并伴着周身的雷光与身后拖曳着的群青色晶流彗星尾直奔空中的于室而去!

“呜嗷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她眼中的橘红色骇人瞳光,以及一颗颗在她身后迂回折转的浮游晶体,五鸣好似失去了意识地不断吼叫着;与此同时,从她向上刺出的纤细右手上迅速爆裂出一道道艳紫色的裂纹,并为她周围的青蓝色电光一并染上一层粉红色的刺眼蒙层!

“或许能躲开……不,这个速度——”

于室不敢踌躇,但又不得不用这宝贵的数秒来做这重要的思考——快速用早有准备的余力向侧向全速逃离,或是相信用自己磨练已久的技巧便可以化解危机……很快地,被他拼尽全力延长的思考时间过去,而五鸣灌注全身全力的突刺已在咫尺之间!

“算了,来吧!!!”

面朝着带有如天龙入云般气势与震撼的五鸣,于室最终并未选择及时闪躲,反而是运作起全身的力道与精神驾驭身体朝前单手平举残破的光锏直奔袭来的五鸣而去!

“哇嗷!!!!”

“甚至没有对我的动作产生反应……已经失控了吗?”

这么想着,于室试探性地将光锏迅速摆起随后将身俯向五鸣后上侧意图直取她的囟门——但当他躬身稳气将要向下猛刺之时,五鸣周身所绕的凶猛而迅速的雷光却将他的整只光锏连同紧握锏柄的双手完全吞没,并在他试图松手脱身之时驱使着仅存留着元素的感觉与本能的五鸣舞起携带着致命电光的手脚与彗星状的长尾直扑失去仅存的武器且双手受伤的于室!

“呃啊!!双手!还有法化之力……都已失去了!!”

那残破的光锏迅速被五鸣的电光腐蚀到接近长剑的形态,然后便被疯狂的五鸣甩臂抛向了临近幼子所在的巨石的方向并在他迷糊的视线中斜插在了不远的雪地里;而失去了可作为【牙】的锏以及驱使那尖牙的【颚】的于室,此时无疑已成猎物……但这并不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在被那凭依五鸣身上的致命元素猛兽灼毁并扯碎之前,于室放松了他那血肉与神经都一并模糊的双手并保持着一定的速度摆起双臂,随后抓准了五鸣动手时中门大开的那一瞬快速且毫不拖沓地出手……不,是出臂了!

“既然单纯的挥刺无法伤及你如疾风迅雷的身体,那我就施展就连疾风迅雷都难以伤其分毫的,如【嫩柳】一般的精髓力量!”

和在口中所述的豪言壮语有些差异——于室并未使出什么惊人的打击技,而是仅仅用双臂拦在了五鸣身躯的中段之前,随后用着极其平稳但又内含刚劲的速度与姿势顶着她周身的雷光把自己的上身推向了五鸣!

“【细柳打返】!”

在那双臂进入护卫着五鸣的强悍电光时,元素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突出】的能量,但当于室成功地将双臂抵在了五鸣的肋下与中腹部时,一股由内而发的强劲力道迅速将五鸣的身躯扯起,随后带动她的身体开始朝着地面变向!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痛楚还有……割离神经的麻痹感……双臂也要失去控制了!”

“哇嗷啊啊啊啊啊啊!!!”

于室所施加的变向尚未完全便因双臂失力而中途废止,但就算是这不完全的推动也足以达到他所期待的效果——五鸣的本能没能对这突如其来的逆转造成任何的缓解,相反地,由于她的躯体已经和高速的元素进行同化,导致此时的五鸣就像是被拉成满月之势的劲弓弹射而出的短矢般朝着已经沙土化的地面失控坠落!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眨眼间,当五鸣的躯体冲撞在沙地上时,方圆百米内为积雪与冰盖所覆的平静土地都被这场冲击激起了斑驳的裂纹,而在发生冲撞的正中心,强悍到堪比百毫米口径火炮威力的坠落动能将那些被五鸣榨取到毫无生机的沙化土壤全部兜起——正所谓【自作自受】,坠落在这纯粹到毫无水汽残留的大地上,对于已经和雷元素完成同化的五鸣来说,就好比是自下而上地撞在了一片庞大的荆棘丛中;而那些被她吞噬的溢出元素也被这片饥渴的土地以分离态完全解放,蕴含在结晶体之中的风与水元素连同伴随着冲击带来的强悍能量与被扬起的大量沙土以暴风雪的形态向四面八方扩散,而那支撑着她幻化躯体的雷光则被广袤的大地中蕴含着的无尽【土元素】所吸纳,并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功了,看来在空闲时间里学点元素克制的知识也没什么坏处……唔!!”

另一边,于室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胜利中庆贺一番便被大地的重力重新拉回到了他满是窘境的现况——双手与双臂失去控制,没有携带任何蒲桃糖供能品且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剩余能量来保护现在的自身,而这样虚弱的他现在要从距离地面超过十五米的空中降落,更不要说现在的地面上还充斥着混乱的元素雪暴……

“只能赌一把,用精髓之力!”

于室一鼓作气摆动下盘,随后带动双腿使自己在空中屈身旋转起来,并随着下落的过程旋转地越发地快!

“想象……就像是气球一样的……越发轻盈的……”

脑内构思着这样的形象,而身体则负责默默将其实现——很幸运,于室再一次选择了相信自己从未抛弃过的技术,而这份技术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随着旋转的加速进行,于室的躯体下降地越发缓慢……在离地约有一米时,于室驱使内劲停下了自己的旋转,并以双足笔直踏地的姿势稳稳落在已经静止并昏迷的五鸣的身旁。

“……哈~现在的你看起来倒是文雅了不少……”

地上的五鸣双眼迷离,整个身体被沙土和泥雪蒙上了一层灰暗——之前围绕并保护着她的堪比飞龙的躯体已经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而在她的脖颈处的银项链上,一颗嵌有沾着血痕的银色细小八面体金属的水蓝色宝石正以微弱且诡异的青幽色光芒闪烁着。

“这个家伙……拥有如此的元素之力,当一个窃贼未免有些可惜……还有某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咿!越是注视那粒水晶就越感到这种异样!就像是面对着什么未知怪物的眼睛一样……嗯?欸?!没有喉结?!这个人没有喉结啊!!!”

明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体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而这发自内心的呼喊声不但吵醒了失去意识的五鸣和倚着玉石火把睡着了的季孙家幼童,甚至还在周围的雪地上产生了一层层回声!

“……呜呃,头好痛,而且浑身无力……”

在五鸣逐渐清澈的眼眸中,是一个喘着白色雾气并以奇怪角度注视着自己的身体的少年的惊讶脸庞,还有一只正在朝自己脸部下侧试探过来的血迹斑斑的手……

“哇啊啊啊啊啊!!!我轰散你啊啊啊!!!”

五鸣迅速将自己的双臂从泥土中拔起,但这一次并没有任何东西从在她那对银镯上出现。

“哎?!!我的元素……元素……感应不到了?!”

“糟了!太过集中于她的颈部结果没注意到……而且居然这么快就有精神了~”

于室下意识抬起右腿试图抵挡,但很明显他这是多此一举了。

“……啊!!是在之前!在那一刻我被奇怪的力道颠倒了过来!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败给了我了,胆大的飞贼~没想到你在失去理智后还能留有那时的记忆啊……”

“你!咳咳!!咳咳咳……真是好敌手啊!!看来那传言的确不假……”

“……啊?传言?”

“哼哼……之前我在北方得到消息——一个来自【淳于家】的,强大到令人发抖的战士的传言……他掌握着娴熟的技术,有着可以将翠绿色的光流化作兵器的力量……啊~也罢,能与你这样的家伙全力一战,我也算没有辱没这元素之力和家门……哎?人呢?!喂!喂!!!!”

随着越发模糊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五鸣挣扎着将酸痛的四体再度振作起来——在逐渐从空中沉淀下来的茫茫白雪与冬日特有的午斜阳下,于室微微抬起右腿将结晶壳从底侧用内劲击碎,紧接着吃力地用双臂的里侧将那个过于冷静的幼童与火把轻轻夹在腋下,并缓缓地从那块遥远的巨石处站起随后走回到已经可以勉强坐起的五鸣的面前。

“……你,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一开始是可是你一边叫嚷着要我命一边挥舞着元素的尖爪扑过来的……而且……我不打算在这样的孩子面前讨论杀伐……”

于室尽量保持着温柔的夹持,并将破破烂烂的双手与双臂尽量藏在背后。

“那是我的魔导术造成的……”

“啊,我并不希望一个孩子过早的见到这些……并不是所有的孩童都会在苦难后得到什么蜕变的,更多的只会变成封闭内心的闩——我承认你很强,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遇到过的最强的家伙,如果你可以完全掌握那化作飞龙的元素之力,那我想必早就败在你手里了……”

于室看着五鸣挂有银镯的双腕,随后扭过头去微微叹气。

“……那你打算?”

“你就在这里等你们的援军来吧,拥有如此的力量死在这里实在可惜,况且我的情况并不比你好……”

于室缓缓走过闭口沉思着的五鸣,并在十数步后突然转过头来。

“明明有着这样的力量,你的心境却仍有着本真……这一方面的你,早就胜过我了~”

这次的脚步声十分清脆,却又有些说不清的沉重蕴含在其中——于室的身影,就这样一步一步越发沉重地消失在五鸣的身后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明明听说他是个对杀戮毫无踌躇的怪物来着……不过~”

五鸣凝视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随后把挂在胸前的水晶坠用并不怎么颤抖的右手托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总觉得……他比我之前所听说,所预想的还要强大啊~”

五鸣缓缓站起,随后转身望着身后绵延到远方的沉重脚印。

“……啊,仔细想想我好像还没有和他自报家门啊~不过这次这么丢人也就……”

她看着那些脚印,那些比她所见过的一切路标还要引人注目的脚印。

“…………”

沉默了些许时间,五鸣从地面上踉踉跄跄地翻身站起,随后遥望着脚印淡去的天际。

“他……不会有事吧?”

另一边,在大约一个小时的缓步赶路后,于室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跨过了长老会设立的界石,回到了他蹉跎了数个月的太齐郡城东部郊区——此时的长老会正因今天发生的突**况而手忙脚乱,而部队也都被紧急调回城区内以防其它情况,所以现在的东郊区依旧是一片【安宁】……

“……三个,或者说现在的我只能察觉到三个吗……”

刚刚跨过象征性设立的砖石围栏走进租户区主干道的于室突然停下了脚步,并用自己的精神与眼球仔细地观察着周围。

“……是盯上了这个假货火把了吗?真是可笑……现在的我就是用两只脚也够对付区区三只老鼠……”

眨眼之间,随着一阵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躁动声,二十多个身材健壮的流氓手持各式钝器从于室周围的巷道中跳出,并用着警戒但又带有谑意的眼神注视着他!

“……啊,我忘了,我在这里还有不少仇家来着……既然这么快就注意到我,看来是入侵了这里的监控啊——不错嘛,又多了一份社区外快可以拿了~”

于室将身体尽量躬起并用风衣遮住了肋下幼童的耳目,随后将自己的左腿架在了自己的面前!

“来吧……你们谁打算当第一个被我踩死的老鼠啊?!”

此言虽然有气无力,但也充斥着于室平日的那份底气。

“……他们必定会一扑而上,而我只需踢开一个随后用右腿的力逃走便可……多亏之前赶路时以防万一保存了些多余的体力……这里离我所居的住宿区并不算远,快速逃回便有保安为我拦下他们……看来也不算难——”

这么想着,于室将左腿慢慢收下并将右腿的精髓之力逐渐激发,随后等待着流氓们哄然而上的机会;可就在那些流氓们将要出手之时,一股夹杂着冰凌的狂风迅速从他们的身旁扫过,并将站在于室附近的几个壮汉迅速击垮!

“打不过就要趁人之危,真是群毫无侠义可言的渣滓……”

还没等那些围观着的流氓反应过来情况,下一波的冰凌狂风便再次将他们打的措手不及——他们惊恐地想要找到这股怪风的来源,但他们却只能看到除自己和于室以外背后空无一人的大道!

“……还不快滚!我对你们这些不值一提的喽啰一点兴趣都没有!!”

话音未落,三枚尖锐的坚冰大锤从天而降,并将远处踌躇着的几个流氓的头颅自上而下轰成粉色的烂泥!

“滚!要等我一下一下地碾烂你们吗?!”

略显尖锐的怒吼声还在每个巷口中回响着,而那些流氓已经全部从于室的身后逃走,随后头也不回地逃出租住区了!

“……他们都走了,尽管我现在不该对你放松警惕,但还是请你出来吧~”

“哼……这附近的流寇就这点水准么~”

“有本事的家伙才不会拉帮结派来干这种脏活呢……话说回来,你也算是这附近的流寇吧?”

于室的话音刚落,一阵略有紊乱的微风便应声而起,随后托着躬身跪坐在这片微风之上的五鸣缓缓从天而降。

“……你还真是古怪啊,居然带着伤再次跑到太齐郡城里来——唔……”

“你还好意思说我……明明留着比我更重的伤还带着重要的东西却跑到这种地方来,你不也是自找麻烦嘛?”

此时,看着面前的这个满脸灰尘的少女,于室从内心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算了……谢谢你了,女飞贼~”

“……你要是真的打算谢我就给我注意一下措辞——呃!!”

此时五鸣的眼前突然一黑,而那股托着她的柔风也瞬间消散——而就在此时,于室下意识将自己蓄有精髓的右腿向前迅速一踢,并将保持着坐姿下坠的五鸣稳稳接住!

“唔……啊!抱歉,我刚才有些脱力……”

“这没什么……不过你居然还能使用这种规模的元素之力啊~”

“那是自然……被大地驱散掉的只是我所吸纳的雷元素,刚才的风暴所用的其它元素还可以从雪地中再提取……”

五鸣把左手伸向疲惫的于室,随后第一次平和地正面于室的脸庞。

“……怎么了?”

“……把火把给我,我帮你拿着。”

“…………”

“愣着干什么?我说过了我对假的国宝不感兴趣!”

“好好好……我并没有怀疑你啦~我只是惊讶于你的好心而已……”

沉默着,五鸣单手接过了于室肋下沉甸甸的火把,随后再次将自己的右手伸向于室。

“……干嘛?打算敲竹杠吗?”

还没等于室反应过来,五鸣便抓住了于室空闲下来的左大臂——与此同时,一股温柔的风从二人的脚底盘旋而起。

“少废话!你住在哪里?!我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不可以嘛?!”

“啊啊啊啊啊……好的好的我这就告诉你,所以能不能轻一点……”

“哦,抱歉……”

在近十分钟的无言空中车程后,于室和五鸣在一栋较为整洁的楼户前再次着陆。

“啊~回来了回来了……今天真是倒霉啊~”

“是是是,都怪我让你倒霉啦……不过你居然真的住在这种地方啊,明明是贵族出身……”

“别这么说嘛,【这种地方】也有【这种地方】的好处啊~”

“这是什么说法……话说这片地方我总感觉有点眼熟~你住在哪一户啊?”

“啊,就是那边那个……欸?奇怪啊,我走的时候没关窗户么?”

“…………啊,你问我啊?!好了好了别管了赶紧带路吧~”

“啊好的好的,你还真是着急啊……”

缓缓地,轻轻地,两个人分别携带着已经熟睡的幼童和火把一前一后来到了一户单扇包木铁门的前方;而于室刚要回头示意五鸣从他的口袋里拿出钥匙时,却发现那串放在大衣里侧心口处的钥匙连同自己的身份牌早就在五鸣的右手里被把玩着了。

“…………”

“怎么了?我这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嘛~大家的时间……”

“啊……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的定位了——真不知该说你是个盗贼还是个学者……”

“你问这个?我的本职是元素魔法师啦……怎么,没见过兼职盗贼的魔法师么?”

“啊,我对魔法师的一般印象就是群行动迟缓又弱不禁风,足不出户还自称知晓百里的学者;就从你孤身一人潜入季孙家邸,随后骑着摩托车跨越街区逃避追捕的行为……我怎么想都不会把这种胆大莽撞的家伙和魔法师联系在一起……”

还算八成新的铁门伴随着两人的交谈被五鸣向外拉开——看着这个对两人都很熟悉的地方,这对立场不同的少年少女不知为何全部放松了下来。

“……啊,说到摩托车……当时真是谢谢你了~”

“啊?我有做过什么吗?”

“你忘了么?我还以为你会牢牢记住自己的壮举呢……”

五鸣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自己不久前潜入过的出租房——毕竟之前只是来找一套潜入用的衣装所以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冷静下来不难看出,于室的住宿条件远远超过了【单人间】的范畴:除去占地近二分之一的客厅,这里有着独立的餐厅、一个不大不小的厨房、带有单人澡盆的卫浴、略显空阔的卧室与不合群的小衣柜……甚至还有一间一半用作储物的书房!

“这怎么回事……你难道是有钱不会花的土财主吗?”

“啊?什么意思?还有你不要一直看着我的屋子嘛,很难为情的……”

于室将那个安静的幼子轻轻地倚放在客厅里的一个占据着三分之一面积的庞大横置沙发上,随后以瘫倒式的坐姿向后躺在了幼子的身旁;而五鸣也不见外——已经疲惫万分的她将火把草草地放置在了门口一个空无一物的大花瓶里面,随后直接扑到了那张柔软沙发的另一侧上。

“啊……话说从刚才我就注意到了,你出门不带钱包的吗?”

“啊啊……我今天出门主要是为了拿家里寄来的信啦——还有你能把靠近你那一侧的那个蓝色的小箱子丢给我嘛……”

“唉……你等一下,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挣扎了几分钟后,五鸣还是选择了用风元素把那个箱子摇摇晃晃地送到了于室的身旁。

“还挺沉的……而且仿佛有液体的感觉~”

“这是我的药箱……住在这种地方不预备这种东西可不行啊——我要赶紧给受伤严重的双臂处理一下,还要补充些奇怪的能量液……希望它没过期吧~”

于室的双手由于脱离及时受伤不重所以此时已经有些好转,而他的双臂已经连同他那军用风衣的袖子一并被电光蚀刻地破破烂烂的样子了……

“抱歉,不知道为何现在我总觉得很抱歉……”

“啊?之前的你不是很享受嘛……“

“是啊,所以我才要为感到抱歉一事而【抱歉】……”

”……大概是因为现在的我们已经脱离了战斗的氛围吧,毕竟战斗就是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觉悟,这样的疯狂,继而产生这样的痛楚……所以我才选择离开了军队——嘶!啊~纱布纱布……可恶啊!纱布被我放在哪一层了……”

“……嗯?你不是军官么?明明穿着这身衣服……”

“啊……我已经离开军队很长时间了……这身衣服是我现在的上司让我继续穿着的~”

“那你……近期有去过太齐郡的北城吗?”

“……我已经有两年没回去过了,为了逃避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怎么了吗?”

“……没什么,说起来有些失礼——我好像把你当做是传言中的另一个人了……”

随后,五鸣用着懒散的口气面朝着沙发的靠背复述了她所听到的流言,而于室则是一边咬牙切齿地处理自己的双臂一边思考着——最后,当五鸣解释完自己是想要与其一战才朝自己全力以赴的时候,于室却突然从沙发上站起,随后走向了被自己丢在了地上的破烂大衣。

“你所说的那位并未谣言——那大概是我英年早逝的伯父家中的堂姐【白圭之法化】,但我实在想不到她居然会被长老会撤离前线……”

“……她很厉害么?”

“与其说是厉害,不如说是令人生畏……听说她的战功已经接近金紫之勋——这样下去,大概只需一两年就会拿回本属于淳于家的北城守备的位置了吧~”

于室从大衣中取出了那封还没来得及看的家书,随后站在客厅里默默看了起来……而五鸣也不选择追问下去,而是一样默默地等着于室看完。

“…………”

“……怎么了?看你一副呆住了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感到一如既往地彷徨而已……”

在五鸣的注视下,于室再次坐在了沙发上——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躺下去,而是双手捧着那张信纸保持着正坐。

“彷徨?”

“啊……比我小些的同胞弟弟已经在前线立下了不俗的战功,而我却还在这里蹉跎光阴……身为背负一切压力的家主,明明正是需要我们来重振家族的关头却还一直宽容着激励着这样的我,而这样的我却一直执迷不悟直到今日……”

五味陈杂的于室把头低下,与此同时,五鸣也沉默着从沙发上挺身坐起。

“……你是有什么心结吗?”

“…………没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咕噜声从于室的身旁传出——这打破沉闷气氛的一声将两人的目光一并吸引到正朝于室缓缓爬来的幼子的身上,并让他们瞬间知晓了这阵声音的来源。

“…………”

“啊……这很合理,毕竟带着他出来的我也有点饿了~话说你这里有什么易吸收的食物嘛?我家里也有个年龄尚小的弟弟所以还算有些处理经验……”

“……啊,关于那个——你觉得草莓酒怎么样?”

“草莓啊,处理起来到也容……嗯?!你说的是草莓……酒?!”

“啊,就是……加有草莓汁的低度数酒,我觉得还算是容易被吸收的那一类……”

短短数分钟,气氛便随着五鸣一副常识被玷污的惊讶表情再次沉重下来。

“……不,不行吗?”

“这肯定不行啊!你有没有点常识啊!!”

“那……那我这里还有些口粮里带的草莓味酒心巧克力和前几日从东区超市买来了密封包装草莓辣炒豆腐……”

看着已经低头不语浑身颤抖的五鸣,于室再一次做出了明智的决定——不再说话。

“啊……你,你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算了!把厨房借我用用!!”

“啊,关于这个……”

五鸣气愤地走向与餐厅相连的厨房,随后试图搜罗到任何可以拿来烹饪的食材;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样的家伙是不会有什么常识上【正常】的食材预留的。

“……喂,淳于家的公子~”

“啊啊,你这个称谓……有什么事嘛?”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我怎么找不到你的炒锅,你的蒸锅,你的砧板,你的刀架还有你的炉灶在哪里啊?啊?!”

“……没,没有买……那些东西用起来多不方便啊,有个微波炉不就够了——”

“那你的盘勺碗筷呢?!你的米箱面箱还有食材储备呢?你这厨房里除了空无一物的冰箱保鲜层,微波炉和水池以外什么都没有那你平时吃的是什么又是用什么吃的啊?!”

“……囤在书房里自带一次性餐具的百分九口粮,还有冷冻柜里的速冻食品和……和城里的家庭餐厅……啊当然,我也是有注重合理饮食搭配的——在这些的基础上……”

此时,于室看着五鸣,就好比他面前站着十亿个手拎尖刀,满身鲜血的屠夫那样的恐怖!那样的令人生畏啊!

“那,那个……”

“……老实告诉我,你这附近有什么农贸市场吗?”

“……没,没有,不过东城区内说不定会——”

话音刚落,五鸣便将一旁的窗户一把掀开!

“我出门一趟!!!”

“等等等……你不要冲动!现在的你进了东城区肯定会被就地逮捕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附近有个综合养殖场,我们可以去朝他们买些鸡蛋和牛奶来做蛋奶冻——我有学过这种东西的简易做法,而且容器和餐具什么的我也可以用法化之力来做……”

“……也只能如此了,那这个孩子怎么办?就这么放在你家里吗?”

“啊,我感觉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个小孩实在是太老实了……”

之后繁琐的过程我们按住不表——总之,在苦苦奔波与劳累了近一个小时后,看着窗外过早落下的东夕阳,于室和五鸣终于品尝到了他们辛苦的成果。

“嗯!这一次的口感湿润而不发粘,在此基础上原材料的优势被展示的一览无余啊……除了甜味还是不太平衡以外其它都很好!”

“啊……那就赶紧给公输家的小公子端上去吧——幸亏多买了一些鸡蛋和牛奶啊~”

“……你就没有点其他的表示吗?是嫌我哪里做的不好嘛?”

“哪有啊,我这是在为你的高标准严要求欢呼啊~真是的,为什么这个小孩看起来还是这么平静啊?这孩子的忍耐力有些变态了吧?!”

五鸣心满意足地看着盛在长方形的小巧托盘里的蛋奶布丁——那和窗外的夕阳极其相近的橘黄色与些许亮翠色的奇异糖浆,方形的平滑表面上还插着一枚和盘子完美相称的淡绿色小勺……渐渐地,五鸣陶醉的泪水开始从她的嘴角滑下,并让她再次回想起自己也已是饥肠辘辘的状态了。

“啊啊,至……不对不对,我要赶紧送过去了~”

伴随着一扭一扭的奇怪动作,五鸣在于室的注视下走出了餐厅,随后很快便冲回到餐桌旁坐到摆有大份蛋奶冻的于室的对面用着绿色的光勺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刚才那咸湿的眼神搭配上奇怪的笑容和口水……说实话让我感到有些恐怖~”

“啊唔啊唔啊唔啊唔……”

“……有这么好吃吗?”

“唔唔唔……简直是至福!没想到你这种生活上的废材居然还了解这种东西啊……”

“你的发言很失礼,但我也承认你说得对……”

于室看着自己盘中剩下的最后一点点奶冻,仿佛有些哀伤。

“其实……这道菜我仅仅品尝过一次——是作为母亲的【践行礼】……做法什么的,则是我日后从其他地方找寻来的……”

“啊唔……唔?【劵亨铝】?”

“啊……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尝到过,也再没有品尝过这份甘甜……”

于室将勺子送至唇边,却因为想要忍住突然的抽泣而难以将嘴张开。

“……真是久违了的感觉啊,明明……明明一切都已经不复从前了……”

那翠绿色的汤勺从于室颤抖的手指上滑落,并与那最后一点的奶冻连同从指缝漏下的泪滴一并在木质的地板上化成四散的碎屑……

看着这幅光景,五鸣停滞了一会,随后以更加快的速度把盘中的奶冻清扫干净。

“啊……没吃饱啊~我还想再做一份呢……”

伴随着早有预谋的动作与略显浮夸的语气,五鸣迅速地站起并走到了低头感伤着的于室的身旁。

“仔细想一想,甜一点其实也无所谓啦……这次有了经验,所以绝对可以复刻刚才的效果啦……所以说那个,那个……你还打算要再来一点嘛?”

“…………嗯,谢谢你了~”

短暂的二十分钟后,在注视着于室像个小孩一样一言不发地慢慢品味完盘里的全部奶冻后,五鸣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开口。

“……怎么样啊?”

“很好……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甜了……看来蒲桃糖这种东西确实不适合拿来调味啊~”

“啊……我就说嘛~”

不知为何,五鸣在重新听到于室这重归平常的懒散声调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唔……你之前的评价也很贴切,这次的材料看来的确是上乘品呢……”

“毕竟你花了大价钱嘛……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钱!肯花一头牛的价格去买几十个鸡蛋和五桶牛奶……这样的家伙说实话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也难怪你会被流氓盯上~”

“那些苍蝇一样的家伙才不会在意你身上有多少钱呢……至于材料,来这里的养殖户大多都是从南方来的商人,而太齐郡的南部自古以来就是工商业繁茂之地——对他们来说,赚你的钱归赚钱,但【一分钱一分货】的价值观是绝对不会错的~”

“啊……想不到你还很懂看人啊~”

“只是拾前人牙慧罢了……啊,仔细想了想,好像我还没请教过你的姓名啊——明明今天也算是让我久违地享受了一次酣畅淋漓的实战,还在关键时刻搭救了我很多次……虽说今天这些麻烦也大都是从你那开始的吧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啦~”

“……这没什么,不过你要是能把最后一句话咽回到肚子里就好啦——咳咳,不知道你曾经是否听到过这么一则故事……”

“啊啊……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是请您直接赐教吧~”

“啧……算了算了,没有了铺垫接下来可不要太吃惊哦——咳咳,我出身自【无尾之龙】的文城李家,乃家中长女,名为五鸣,通称为【入云绯闪】李五鸣!”

话音刚落,五鸣便翻身而起,随后驱使着风之力单脚轻轻立于自己之前所坐的椅背之上!

“哼哼……如何?”

“呃……好老土的说法啊,文城的官方措辞还活在百十年前吗——唔啊!!喂!不要乱用水元素啊我这里可是木地板收拾起来很麻烦的!!”

抹去脸上的水痕,于室的眼神却重归了战斗时的犀利。

“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文城李家的大小姐啊……虽说实力确实配得上,但这以外的反差感真是难以形容啊~”

“哼哼哼哼……再怎么夸我我也不嫌多哦~现在后悔没有趁机把我干掉了吧?”

“虽说确实有些这方面的不甘,但也不尽然——如果我把口袋里胸牌上的紧急定位器扭断……欸?!我胸牌呢?”

“啊?你忘了嘛?那东西早在进门之前就被我顺走了啊——还有你真的以为我会毫无防备地进入敌人的家门吗?你客厅的座机信号可是一直在被我设置在沙发处的球形电磁场阻断着呢……太齐郡的家伙们现在迫于形势一定不敢贸然分兵搜寻,更不要说这种偏远的不稳定地区~”

五鸣将身轻轻一跃,随后再次微笑着落在了于室的面前!

“而且就算你真的能把信号放出去……你也未必能拖住现在的我~”

“啊啊,看来你我恢复得都很不错嘛……”

于室用自己已经恢复的右手按住桌子,随后身体不动一丝一毫地将自己的椅子用精髓内劲弹向身后并恰巧留下了可以令其原地站起的空间!

“去打一架吧,李家的大小姐……拜你的幼稚所赐,之前的战斗草草结束了我实在是有些手痒~”

“正合我意,淳于家的公子……这一次的我可是很冷静的,你只需要尽全力阻止我把你的四肢一一废掉就可以了——”

就在此时,一阵“啪唦”的清脆响声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浇灭——那声音并不在他们的周围,而是从客厅传来的。

“……糟了!该不会是季孙家的小孩吧?!

“啊!还真有可能!休战休战休战……”

两人迅速放下架势冲向客厅——之前的奶冻已经只剩下干净的空盘与勺子,而那个幼童此时却一动不动地正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啊!这,这这这这……”

“早知道就不该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的!希望没有什么大碍……”

五鸣小心地把幼子从地上抱起,随后伴随着紧张吞口水的声音将他的正面自下而上缓缓转过来!

“…………喂,他怎么一直看着我啊?”

“啊?!难道说已经——”

“不不不,你至少转过头来看一下啊!瞳孔没散开,还会眨眼呢~”

“啊啊……吓死我了,这孩子还不会是在痛感上有些问题吧?”

“……有这种可能,说不定他受了伤,却因为自己察觉不到而无法反映出来……”

虽然有些思路,可这也的确不是五鸣所擅长的领域……她只能在绞尽脑汁后长叹一声,随后把头转向了同样在一旁思索着的于室。

“但……这方面我并不精通——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有,但是和那份菜谱一样,都只是我曾涉猎过但【从未实践过】的技术——我的先祖,以高超的战场医术而著称于世的淳于家第十一代家主【中行之法化】曾在书中写到:所谓的【精髓存在】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人与人体间的共感并以此为途径来为他人治愈内伤,但是具体要怎么实现,又如何掌握住这力道……”

“嗯……但也好不容易地算是有了个办法不是嘛~如果我没感觉的话,你之前将我逆转的那一招就是精髓的作用吧?”

“不错——因为是来自【架势】的力量,所以在有着足够力道的同时也不会受到元素的干涉……但这也是因情况而定的:元素的种类,形态,以及魔导造物的结构组成都会影响实际的效果……毕竟这方面我还只算是粗通~”

“……这样啊,我有主意了!”

五鸣将自己的右手轻轻一抖,一阵群青色的混杂光团便从她的银镯上暴涨而起,并迅速变化为一块包裹在她右手上的规整正八面体结晶!

“能不能将理论活用就要靠实践——放马过来吧!”

“……真是大胆的想法啊,不过确实是个好办法——安心好了,我是不会公报私仇的……喝啊!!”

随着不自觉的喊声,于室将全身的意识集中在了自己伤势已经好转的左手与左臂之上,随后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深吸一口气站稳脚步,并将灌注着精髓之力的手掌缓缓推向位于面前的群青色结晶——与此同时,五鸣也将自己的手掌从那固液双态的结晶中张开,并尽可能的配合着于室的发力方向。

“怎么样?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啊,已经能在调整中找到可以产生共鸣的规律了……但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一直有种吃的很撑的感——”

“你的错觉。”

“啊,我想也是……“

两人之间的晶体保持着呼吸般的青蓝色闪烁,并将他们各自额头上滚下的汗珠点亮。

”……嗯嗯,精髓上的感觉越来越有型,也越来越清晰了——你的精髓和常人不同,相比于我所掌握的刚劲流动来说……嗯,你所具有的精髓气质里的元素气息倒是强而有力啊~”

“……恕我直言,你的措辞有种难以用一两句话来形容的恶心感……你要是实验成功了就赶紧活用到那边的季孙家的小孩身——”

“嗯……真大啊~这份如叶脉般几乎充斥在你全身的元素精髓脉络,简直就像是在品鉴一尊宝石雕琢而出的神像,啊啊……真想从头到尾将其慢慢地,细致地梳理个遍啊——呃啊!!”

五鸣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而是将缠绕着缓冲风流的右侧足笔直地劈向了在精髓视角中陶醉着的于室的腹部!

“冷静下来了吗?要不要我再补一脚啊?!”

“……啊,冷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就好……快点放手!”

“好好好……唉,真是可惜~”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二人将刚才的过程在季孙家的幼子身上如法炮制了一遍——最后,随着于室向上竖起代表着平安无事的右手拇指并将保持了很久蹲姿的身体重新从包裹着晶体的半睡不醒的幼子面前站起,五鸣也在长叹一声后把维持着晶壳的双手从半空中迅速撤开。

“啊~终于结束了……拿自己当试验品与在其他人身上实践,操作的难度与带来的压力真的是天差地别~”

“……呃,不行了,我有点眼前发黑……我要去沙发上躺一会~”

“哼哼哼哼……竟然如此的虚弱,果然你刚才说要开战是在逞强吧~”

“在嘲笑别人之前……能先把你那支撑手和满是小份流动水元素的脸从我家的实木桌子上抬起来嘛?逞强的飞贼大小姐~”

“……随便吧,不想和你争了——现在的我……已经连一点打斗的欲望都没有了……”

“……啊啊,同感~”

“……哦?明明没有和我保持着精髓接触也能同感吗?”

“仅限于此啦……不过你如果是想让我在品鉴一次你的精髓我倒也不介意~”

“那你还是去做梦吧——从你说出那种诡异的感想开始你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于室吃力地将正面朝下的身体从柔软的沙发上翻过来,就像是一只沙坑里的蜈蚣一样。

“……你很强啊。”

“啊?你才意识到嘛?”

“因为你的精髓里充斥着【刚强】与【自豪】……精髓是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内在的,也就是说,你那份强大是内外兼具的——‘’

“【和我不同】……你想这么说对吧?”

“啊啊……嗯?你怎么知道?”

“……在你的精髓与我相连之时,我不知为何……也能感受到你的内在——恍惚之中,我看到了一份矛盾的景象:你的身体匍匐在了地上,而你的背后堆满了直通天际的白色泡沫;我感受到你渴望有一道水流可以冲散掉这些虚空的压力,而你的内在又因为不希望直面那从天而降的冲刷而放纵着泡沫不断增殖……如此反复下来,你的四体便在地上越陷越深了……”

“……很贴切,不如说你的偶然一瞥比我全神贯注的偷窥行为有效多了~”

“承认了啊……你果然是有着什么目的才实验了那么长时间啊~”

“……所以呢?是不是想现在就从我这自暴自弃的变态家里逃走,然后赶紧跑回到家里用睡眠遗忘掉今天被我这种混蛋用精髓搜身的——唔!咳咳咳!!!你!咳咳咳咳……”

眨眼间,一道从天而降的水流直接打在了一直闭眼自贬着的于室的嘴里,并直接激得他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你要是再这么说下去我可就真的要跑回去了……你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感到矛盾吗?”

“咳咳咳……我哪里知道啊!还有你在刚才的水流里掺了风对吧?!”

五鸣将自己的身体潇洒地挺起,随后又狼狈地躺进了后面的沙发并懒散的歪着头看着在一旁凄惨地干咳的于室。

“恕我失礼……淳于于室啊,让我感到矛盾的并不完全是那个挣扎着的你,而是和我一样旁观着的他的另一个【你】……”

“…………”

“你也在矛盾……因为我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矛盾并不来自那个埋头向下,趴在地上越陷越深的你,而是来自一个已经重新站起并敢于直面这一切的你——”

没有通过任何的借力与元素的调动,五鸣的身体便从沙发上迅速弹起,并有预谋的停在了有些茫然的于室的正对面!

“你已经从那堆泡沫中站起来了不是吗……难道说你还打算要用自暴自弃的话来把自己埋回去吗?”

“……这只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微不足道的起点罢了……”

“但你打败了我——你口中的和你截然不同的天才强者,输给了矛盾着但又肯正视着泥泞中的自己的你。”

“那是偶然罢了,虽说你的确是让我感到羡慕的天才……”

“但我也在羡慕着你,因为你是能打败我的强者……虽说没有你那样好的识人能力,但我觉得这一点就已经能证明了——”

还没等于室反应过来,五鸣便将自己泛着青光的右拳朝着他的心口快而不乱地击出!

“唔!!呃……”

“大意了吧?!怎么样?尝到了来自我的【精髓】……感觉如何啊?”

于室的精神因为一整天的疲惫而没能抵挡这次突袭——而他的眼中,只留下了五鸣露出自满地微笑着的脸庞的一瞬……

“…………啊~”

就像是理所当然地那样,于室失去意识的躯体挣扎并摇晃着,最后彻底向前瘫倒在了早有准备的五鸣的身前。

“多有得罪了——如果没有立场和时间的限制,我真的想慢慢地听你讲完曾经的一切,仔细地了解令你强大而又变得自卑的过去……”

五鸣将于室平放在沙发上,随后熟练地走进他的卧室,随后打开衣柜取出了备用的大衣并为他盖在身上,随后站起身来注视着仿佛在熟睡的于室的脸庞。

“……希望下次能和放下心结的你再战一次,淳于于室~”

五鸣将自己身上沾有泥泞的潜行衣稍微解了解,随后看了看窗外逐渐黯淡的天空,并转身走向了在一旁的沙发上恍惚着的幼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条围巾可以给你保暖——可不要把我的恶作剧说漏了啊~”

为幼童围上大大的围巾后,五鸣特意地留下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像是一个姐姐在给值得嘉奖的弟弟一份特别的奖励一样庄重而又平淡。

“走之前,至少先把这身可疑的衣服换掉,那么浴室也顺带借用我一下不介意吧……嗯,沉默就说明你不介意呢~”

五鸣走进了略显宽敞的浴室,并随手将客厅里挂着的电灯关掉——冬季的夜晚,从六点开始便将这片荒凉的郊区过早地拉入梦境了……

熟睡的人听不到水龙头放水的声音,也不会被开门的声音吵醒,当然也不会被关门的声音,或是比这还要轻微的声音吵醒……但这世上,有些东西可是自从被设计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将梦境的游客们及时的拉回现实而存在的。

“叮铃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伴随着电话的铃声,于室的双眼快速睁开并翻身站起——披在身上的大衣滑落在地上,而在他的右手中,是不知何时归来的钥匙和身份牌。

“……那之后……发生什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他将完全昏暗下来的客厅的吊灯打开,随后一眼便看到了放在客厅桌子上的黑色衣服,还有被五枚铜币压着的一张四四方方的方巾。

“承蒙款待,我们来日再见了。”

没有署名,但于室十分清楚这封信的来源……他看向那身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随后才想起来仍在一旁闹腾的电话。

“……喂?您是……季孙先生?啊啊……我没什么大碍,刚刚,刚刚……我这里的信号站刚刚有些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用作替身的火把还有您家的小公子都没事……”

于室看了看一旁安然入睡的幼子——温暖的绯红色围巾包裹着他,就连铃声都没能将他从梦中唤醒。

“啊啊……您说那件事啊,那确实是我做的……嗯,现在我知道您当初的意思了……呃,欸?!您说……东城的常备军总兵?我,我吗?!还有适道也——”

于室很明显被震惊到了,但他并没有迟疑多久。

“啊……乐意至极!现在的我十分希望能重新磨练出那份斗志,今后也请您指导我……您,您这话太伤人了!什么叫完全没想过……啊啊,是!一定不会忘了的!谢谢您之前的教诲……啊?窃贼?被,被她逃掉了……嗯,没能追上……什么?今天原本有这么大的行动吗?!我说为何那些侦查部队一直叫我不要让他们逃脱……是,会反思的,来日也一定会去雪耻的——啊嚏!!啊……没,没什么……您现在就要来嘛?那,那好,我先整理一下……啊,好的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于室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兴奋——现在的他为自己能够重回战场而感到由衷的欣喜,而且他也庆幸自己留在了这片战场……这片有着一位有趣的劲敌的战场。

“啊……来日吗?我会让你见识到一个不再踌躇的……真正强大的我!等着吧!傲慢的大小——啊,啊嚏!!!奇怪了……怎么这么冷!我不是有暖炉么?!为什么……”

于室赶紧披上大衣,并在穿衣转身的一瞬找到了答案——他不禁吃惊地大喊出声!

“我!我家的窗户呢?!!!!!”

他飞速跑入【门户大开】的餐厅,并在收拾的整洁如初的餐桌上找到了另一枚被硬币压着的方巾。

“借你备用风衣和窗户各一件,来日必登门奉还,多谢相赠啦——”

还是没有署名,但却留下了一个没有后续的破折号,仿佛是在等着于室接下来的回应。

“李——李五鸣!!!啊啊啊……啊嚏!!!!”

自那之后,于室在季孙文的举荐下重新回到了前线,并和久别多年的弟弟一起作为新晋军官在东城磨砺着自己;而另一边的文城……不知为何,从某一天开始部队里突然兴起了一种名为蛋奶冻的甜点风潮,就连那些固执的老迈侠客都被这温柔的甜点所折服——而这甜点最开始是谁所做,又是怎么不知不觉地传入了大街小巷里的食堂的,一直没有个准确的答案……不过从那时开始,为了购买蛋奶冻的原料,文城和东城之间的交流逐渐开始频繁起来,而这也让这近百年来城与城之间的隔阂开始变得柔软,变得稀薄,最后在笑容里慢慢消融了。

(外传:在那一日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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