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社畜和他的公司

作者:小小小小菌 更新时间:2021/10/18 13:57:08 字数:4037

唔,头好痛。

被闹钟叫醒的我迷迷糊糊的爬起,顶着宿醉踉跄的走到了盥洗台前。当冰冷的水拂过面颊,我逐步清醒,同时也慢慢回想起了昨晚的那档子破事。

一开始,我还只当那是个乐子,笑着摇摇头,并未打算深究。直到我把牙膏挤好准备漱口时,才突然意识到了某个被我忽略的细节。

话说回来,对面那家人,不是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搬走了么?

而且纵观整栋公寓,这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住户家中有与昨晚那位女孩年纪相仿的成员。据我所知住在这种廉价公寓的,八成以上都是和我一样的单身汉。那么既然如此,昨天的我,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进行交流呢?

手中的杯子和牙刷齐齐落地。我开始慌了。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楼下诊所的医生瞧了我一眼,隔着口罩瓮声瓮气的问道。

“是啊,医生。你可得好好看看我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医生随手点上一支烟,说:“然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门诊医生,既不是脑神经科的主任也更不是特么的心理健康咨询师!小病小痛可以来问我,但你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自己去正规医院看下!”

“可是正规医院又远又贵啊。要不这样,在你这儿的挂号钱我不要了,你先帮我垫付下去那儿的打车费?有来有回,资金长流嘛。”

“………”医生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眼角阵阵抽搐。

见状,我赶紧转移了话题:“呃,其实我觉得这也犯不上太严重啦。或许只是我的耳朵眼儿出了点小状况。要不你给我开副滴耳药之类的?”

医生拿了小电筒,在我耳边照着边拨拉了一阵:“可我觉得你的耳朵眼儿并没有什么毛病。”

“那脑子呢?”

医生努了努下巴:“也没有。滚吧。”

“哦。”

经历了这般小插曲后,得知自己身体没有异样的我便如往常那般踏上了去公司的路途。但谁能想到,即便一路狂奔,我却还是因此而迟到了。并且更加糟糕的是,在我打卡的时候,居然还与BOSS不期而遇——

“你……”

Boss站在过道口,向这边瞄来。恰巧路过的他一眼就瞧见了打卡器边上气喘吁吁的我,霎时有点欲言又止。片刻后,他遂无奈的摇着头走了。

那一秒,我的心中如万马奔腾。

看来,今年是拿不到年终咯………

都怪昨晚那莫名其妙的怪声。

可恶。可恶。可恶。

进到公司更衣间,换好制服,我急忙进入办公室。推门而入,才撞见其余同事已经全部到岗,只有我一人的办公桌前是空的,不禁令人有些羞愧难当。我埋下头,打算低调快速的归位,不料却与一位来人突然撞了个满怀。

文件纸顷刻间四散飞落,办公室里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嘶………”对面的来人揉揉鼻子,有些不满的盯上我看了一阵。我不好意思的连忙致歉,拾起文件并抬头,竟讶异的发现了一张漂亮而神情漠然的脸蛋。

啊。

是她。林允寒。

我们公司著名的冰美人。我的指尖略微颤抖的将文件纸叠好交还给她,对方滞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谢谢。”出于礼仪性更多而并非真正感激的,林允寒向我微微鞠躬,犹豫一下后还是念出了我的名字,并在随后擦肩而过。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举动,却让我的瞳孔都紧跟着收缩了三分。

她居然真的说出那三个字了诶。办公室里的人群中泛出几阵讥笑。一见到大伙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便沉默下来,静静的走向了座位。拉开桌椅,打开电脑,无论乐意与否,身为社畜的另一天,都即将要开始了。

至于其他那些笑话我的人,在完毕后也全员把精力重新投向了各自工作内容。即便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在他们看来充满乐趣的余兴节目,但它也不能成为在新的一天里阻止资本力量继续压榨我们的理由。在A市,生活总会这样,得过且过,每个人都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打开文档准备录入资料。但就在这时,一小颗裹挟着塑料袋的圆东西落在了我的桌上。我低头一看,居然是个茶叶蛋。

“见你早上来的那么赶,一定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隔壁桌的同事小曾从我座位左边的塑料隔断短墙上露出一双眼睛,“这是我今早吃剩下茶叶蛋,你要不嫌弃,就拿去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

“猜的。以后记得也照应下我就行。”

啊。我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小曾见状,眉眼微微舒展,像是笑了一下。而后他坐回了椅子上。这人是这间办公室里少有的不会笑话我的存在。我揣摩大概是他作为一个才到这公司没多久的新人,为人上比其他那些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要好太多的缘故吧。况且,他自称还是我的老乡,坐的又近,无形之间便与我交好了起来。

我剥开壳,将蛋吞咽下肚。今天要做的活儿还是老样子,那些不算太难,但是繁琐量大的书面工作。毕竟,即便是它们也总得有人来做才行啊。

那么比起这个,也趁着我这会儿仍在桌前埋头苦干时的空档,我们不如来谈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情吧。

比如一个拖欠了许久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你们好。

可能通过本书书名和简介,你们已经猜到了些许。我的名字,叫做李狗儿。

哈。李•狗•儿。多么滑稽的名字。也难怪林允寒叫出它来时会有所迟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会笑成这样了。不过请容我向你们担保,在左右自己名字这块儿上,我其实并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我的父母作为老一辈土生土长的村民世家,本着名字贱好养活的说法,给我随手起了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名字。

孩提时期不懂,但长大一点就该懂了。青春期的我看着身份证上的那赫然的三个大字,浑身一阵便秘似的颤抖。李狗儿。也就是小狗崽子。好家伙。为此,我曾和父母吵过无数次的架,也曾在夜里一个人抱着枕头的默默哭泣过良久。但是说真的,等你渐渐习惯它并真正成熟了以后,对于这种名字,感觉上,其实也就那样而已了。

对着这个名字笑话过我的人,拿个十个本子来记都写不完。所以,我才早已不再把它放在心上。顺带一提,我建议你们也应当如此。尤其是考虑到接下来你们估计将会与我度过相当长的一段时光———你看,一个名为李狗儿的小说主角——果然还是快点把它适应,心理上才会更好受一些喔。

那么说完了名字,就该是我的工作了。会计。一个地道的社畜职业。显而易见。或者说的更平和点,我是一家大公司旗下的基本文职人员。朝八晚五,普普通通,家住A市外区。每天赶早到公司按时打卡,接着便开始制作表格,写文案,做策划;中午在公司吃顿便宜的工餐,然后下午继续工作。经常在老板的“建议安排”下顺理成章的加班到天黑,最后一个人打卡,回家。路上再随便买点什么热菜来充当晚饭——这些东西几乎构成了近两年来我每日生活的全部内容。

挺乏味的,是吧。像个机器人一样,令旁人感到无趣。但这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们眼下毕竟是生活在节奏奇快,竞争压力巨大的现代社会之中。在这种时代,人们若不是累死累活的前进,就得在街头穷苦饥饿的倒下。

有过以前的朋友来问我:在A市那样的一线城市打拼,会不会很苦很压抑啊?

不会啊。我老实的回答道。其实也没多累,倒还蛮充实快乐的呢。

于是那帮人便在私底下议论起来,说李狗儿那货要么是在故作悠闲的装逼,要么就是成了妥妥的变态。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不然,他是怎么能在A市那种鬼地方待上两年的呢?

只是对此我也不以为意就是了。反正早在学生时代“李狗儿”这个名字便已在圈子里传的邻里皆知,到处都有人对我在评头论足。所以如前述的那样我早已学会了去忽视这类声音,只按自己的想法去过活。

不过,除此之外我倒是的确听到过令一些比较特别的传言。像什么“A市的高速发展与其过大的压力成正比”、“很多在那儿打拼的青年都患有抑郁症”、“不少人甚至承受不住而精神崩溃,选择自sha”——刚到S市的那会儿,之类的话天天都有人在你耳边复述,想记不住都难。

至此,你也该明白当初的我一开始为何要拒绝那个什么系统了吧。她自己都说了,她在我的脑子里面,很可能正是一个因压力而生的精神杂音。并且不太凑巧的,个人的成长经历让我很善于去排除这类讯号,所以——

……所以,我才会落得后面那般的田地吧。

呼,工作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天便黑了。我起身活动活动筋骨,顺带窥视了眼整个办公室,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那么走吧?

我开始收拾东西。换回便服,提上公文包后,我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叮,门开了。一个人正巧堵在电梯外,把我吓了一跳。

是我在公司的顶头Boss。这世上能吓到我的人也就只有他了。今天早上在打卡机前我们碰过一面,所以他这会儿看我的表情比较严肃。脸上全部的肌肉都紧绷着,就仿佛屁股塞了根冰棍一样。但老实说放眼过去,记忆中他也其实一直都是这副乳母丧矣的表情。

“下班了?”Boss问话道。

“嗯。”在他面前,我就像个耗子一样只敢慢慢的点头。

“可是现在已经九点了。”

“是,是呀。”

“其他人呢?”

“早就走了。”

“哼。”

Boss不愧是Boss。作为本公司资本食物链顶端的男人,纵然面对自己的员工如此勤恳的主动加班到现在,他也依旧摆出一副人事主管般的姿态,趾高气昂的拿鼻孔看你,一举一动中都体现出想通过找茬来克扣你奖金的邪恶欲望。幸运的是,我们真正管克扣的主管其实早在不久前因公殉职(工作时的血压太高导致直接猝死,换言之,就是被那些无能的新人给活活气死的),位置恰巧给空了出来。而Boss显然没有越权来指染这份晦气的癖好,所以自顾自的点点头后,他收回了自己挑刺似的尖锐目光,并与我互相交换了位置,一个进去,一个则走了出来。

电梯里,Boss理了理自己的领带。“明天到我办公室里继续说吧。”言毕,他遂不再理会我脸上的反应,拨动了按钮合上电梯的大门,往楼上驶去。

这……这!所以到头来还是就今早迟到的事要拿我是问吗?我大口的咽下一团唾沫,摇了摇脑袋,驼着背走向了公司外的道路。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我一直保持着全勤,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结果却还是在阴沟里翻了船。该死。我捏紧了拳头。默默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总之,我在一段时间的跋涉以后,抵达了自己的公寓。

拧开门锁,更换皮鞋。话说,那会儿在玄关忙活这些事儿的我好像同时也在思索些什么。物价?口粮?今天的工作事宜?还是在担忧明天该怎么面对Boss的刁难?其实到了现在,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无关于昨天的那场闹剧。它对于当时的我来讲不过是件小小的破事儿,早就被白天忙碌的工作给挤到脑后了。

我把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然后来到灶台前开始烧水。因为今天回来的实在太晚,所以只能吃泡面凑合了。

我切了点葱花,在锅内沸腾的热水里打上一颗荷包蛋。与此同时,一股痒痒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那感觉,如同有谁伸出了根食指在我皮肤上轻轻划过,一直落下去,在后背上勾了一圈,然后遂将整个手掌搭在了我的肩上——

“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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