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杀，就会死。”
这是一段曾经在网上流传很广的段子。其旨在告诉大家，运用这种超脱但在逻辑上又绝对没错的理论来进行交流的话，常常能在霎时间内使得绝大多数首次见到的人当场大脑短路。
我不太会做比喻。
但是，我还是想笨拙的告诉大家我当时的感受：简直就跟红烧卤肉面一样。
嗯……好吧我再说详细一点。那种感觉，就如同有一天你突然闯进了一个内部游荡着怪兽的迷宫，在试图逃离过程的中你又不小心闹得动静太大，结果不慎引来了那些可怖的存在。
没办法，你只能跑。但是又能跑到哪儿去呢？慌不择路只会让你最终被逼到死胡同里。而后转身一看，发现那头追你的怪兽早已“咯咯”的放笑，在离你脸部不超过一公分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白牙……
这时的你该怎么做？做出反击，用力挥拳？但倘若打的过，你也就不会逃了。那么跪地求饶，闭上眼等死？
不。
正确的方法是大喊一声：红烧卤肉面！
啥，觉得这很扯？确实。但正因为它扯，所以才会让那怪兽一瞬间宕机，以至于不得不停下来思索，这人类是打算干些神莫啊……
哪怕只有几秒，也够了。足以让你冲它要害来上一下，然后立马逃走。
大概吧。这是我在某本小说里看到的。
而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
但却不是像那位成功逃走的人，而是像于那只即将到嘴的肉突然溜走，还被糊一脸“卤肉面”的懵逼怪兽。
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任何人都会这样的吧。
耳畔边还在传来小曾和他们争执的声音。嗡嗡的，如同一群恼人的蚊虫，让我陷入无止境的眩晕。猛然间，一个石破惊天的制止声霎时切入，原来是一个忍受不了的女同事在愤愤发言：
“哎呀！能不能别吵了！！多大点事！我还要写策划呢。”
“就是就是，你们男人真是事儿多。”另一个女同事附和道，“不就裁个员么，那个，李狗儿，你要是被炒了就赶紧走吧，省的这帮人一直在那里【噼里……滋啪！*类似无线电连的接声*……请从以下两项做出选择！】”
“说得好！”男同事C顺势揶揄，“提前找个下家，免得吃土！哈哈哈！”
漠然与调侃在空气中荡漾，久经相处的同事们终于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虽然他们也没怎么掩饰过就是了。只是如果放在很久以前，我大概反倒会觉得庆幸吧。庆幸在与他们深交以前便认清本质，不会又在最后把自己弄得心底留疤。
按照一部正经都市爽文的套路，我现在可真的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是时候该亮出手中的办公室钥匙，用自己其实升职加薪的真相来狠打这群天生配角们的脸皮。顺带，再刷一下林允寒的好感，博得佳人一笑，再顺势请她吃个饭，再然后……
然而并没有然后。
我什么都没做。同事们依然有说有笑或仍旧满脸的不耐烦。只有小曾还在据理力争，大声反驳，“请从以下两项做出选择”，“请从以下两项做出选择”。重复着，重复着，永不停歇的从他们嘴里蹦出，仿佛魔鬼在低吟，用立体环绕音响环绕的出现在我的身旁。
呼。我吐出一口浊气，换上无力的笑容。
谢谢你，小曾。能在这种关头依然挺我，你真的很够哥们。
不过，我想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的视线往别处看去。当然的，林允寒也没有像爽文里那般套路的在这种情况下安慰性的同我暗送秋波……但她至少终于肯看我了，漂亮的栗色马尾辫伴随着她的摆头，在空气里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见我也同时回过头望她，林允寒多少有些面带尴尬。最终，这位惜字如金的冰山美人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勉为其难的开了口：
“那个，【请从以下两项做出选择？】”
……我再也受不了了。
兀的站起，夺门而逃。飞快的冲进厕所，并转身锁上了大门。
我来到盥洗池前，拧开龙头，疯狂的用清水冲洗自己滚烫的额头。冰凉的液体滑过我手背上的某块陈年旧疤，激起些许反射性的瘙痒来。
冷静。冷静。
我必须要，冷静。
……………
我坐在独立隔间的马桶盖上，盯着头顶上方哑然出神。
想不到，公司男厕所第三隔间的天花板，居然这么的脏。
在整个上衣都被冷水溅得差不多完全湿透了以后，我终于认识到与其这般逃避，还不如更加沉着的思考，分析现有的全部线索。
谢天谢地。看来，现在的我至少还没有无能到那种令人绝望的地步。
但认真思考了一通后，我却更加感到茫然了。
迄今为止的这些怪现象，全部都以声音为主。所以，在家里起我就一直有留心四周，可始终没能找到例如录音笔，留声机，或者针孔摄像头一类的玩意。
也不能排除昨晚的闹剧其实是隔壁那大学生在自导自演。然而还未等我有机会对他展开调查，这个怪声便已经跟着我到公司里来了。
恶作剧？现在还这么想的话，我可就真是个十足的蠢蛋了。
他们。我只能想得到他们。终于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我的所在，然后再度开始他们那报复般的“计划”。可如若真的这样，我不认为他们单单只会“温和”的使用这类只有的声音在作怪的简单手段。再说了，即便他们能收买说服员工们在嘴巴里藏变声器来唬我，但总不可能甚至连公司高层也都一并收买了吧？
到处都是可以推理的疑点，但也同样到处都是可以推翻一切的漏洞。难道那个系统，一直以来和我说的东西，其实全部是真的吗？！
我要没记错……系统原来的声音，是可以被人听见的。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昨晚那场闹剧。但是今天却没能有人和我一样可以听见这些怪声。不，与其说是被听见，倒不如说是听到后的内容在我脑袋里被扭曲替换了含义……等等，脑子！系统从一开始就说过，她在我的脑子里面！！！
糟糕。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很可能早在这些以前，我的身体就被那些人给动过手脚了……？！
【总算发现了么？】一声嗤笑在背后响起，【还真是够久的啊。】
！！！！
终于出现了吗？！我立马回头。不过如我所料的，身后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特意还用手探了探虚实，但那仅仅只是空气而已。
于是窃窃的笑声得意的在我周边慢慢飘荡：
【真笨呐。咿嘻嘻。】
被它一骂，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声音和前面所有的出现过怪声都不同，既不是那种合成音，也不是系统的可爱少女声线，而是某种更加鲜活灵动，语气戏谑的，偏男性的存在。看来他是幕后黑手本人没错了……一直以来都躲藏在我的大脑里面。不过饶是如此，我还是警惕的望着四周，以免忽略掉某些可以翻盘的决定性细节。
【呐呐，那么李狗儿先生，都过了这么（它故意的在这两个字上夸张的加了拖长重音）久了，请问你做好选择了吗？】
“也就三天而已。”我冷哼。看来它果然知道我的名字，对此我并不意外………
【诶——？可我觉得你应当更加意外一些才对呢，小狗儿？】
这，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读心术？！
不，确切点说，它从最初我刚刚发现整件事的端倪时起就已经在……
【挺冷静的嘛，狗狗。也比我想的要更聪明一些，狗狗。我住在你的脑子里面，自然能读出你的想法，看见你的记忆。话说回来，我能叫你狗狗么？虽然已经一直在叫了嗷？】
于是又是一阵顽劣孩童似的狂笑。
狗狗。他在试图激怒我。因为这曾是一个我过去很在意，现在却极度厌恶的人给我起过的外号。于是，我决定更加慎重的同他交流：
“你并不是系统，对吧。你看起来和她完全不一样。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我？我当然是那个一直苦苦等你做出选择的那个人呀。三天已经够久了，换作以前，不论是哪个被选中之人，都早该做好决定了……拖拖拉拉的，真让我扫兴。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这其实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特殊机遇呢。不管怎样，现在我只问最后一遍。你，做好选择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冲空气质问说，“不停的派你的系统来骚扰我？我说过了我不感兴趣。而且，你们不是说这是随机的吗？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强买强卖啊！”
【……哼。本来就是的啊。虽然你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现这点，还挺特别就是了。至于为何传召你们这帮凡人，我自有理由。现在想知道也只能靠猜猜，等以后来验证了。现在你做好选择了吗？】
“没有。”我咬牙切齿，“我不猜，也不想选。”
【想不到你的火气还挺大呀。】
“因为我最讨厌自己的人生被别人玩弄。”
【嘛，确实哦。但我可不打算停下来呢。狗狗～】
“别叫那个名字！”我咆哮出声，“还有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很简单。】空气中，那个不可见的【他】慢慢凝实了起来。我莫名能感到对方再一次的露出了笑容。那份笑意犹如阳光似的沁人心脾，相当的自然，相当的爽朗。就好比……他仅仅只是一个要与自己同伴分享糖果的小孩一样。
我知道这很诡异。
眩晕感一下袭来。我的身体开始不自主的进行转动——随着他的控制，而动作起来。
【我知道你的过去。也知道你的担忧。但我可以保证，现在出现在你眼前的“我”，与你过往的经历绝对毫无关联。毕竟这世界人类尚未理解的超自然事件，又不止那么一个呢。】
这话让我仿佛被子弹击中，全身都随之一滞。
“所以，只要做出选择就行了。”他用我的嘴唇继续说道，一边来到水池上方的镜子前，把一根指头抵在我的面颊之上。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狗狗。我喜欢。作为奖励，在你选择以后，我会说出你想要的一切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