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沾染黑夜,血族的皇城被古老的空间魔法所笼罩,没有白昼,只有永远的黑夜,天幕上悬挂的也不是铺洒银色月光的月亮,而是通体赤色的血月。
星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醒的,周围就像无尽楼梯间一样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四肢好像也还没有恢复知觉,他不敢乱动。
身后的墙壁时不时传来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很短暂,星夜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这里的血腥味很浓,星夜想起自己被抓的时候流了很多血,血腥味应该是自己身上传出的吧。
“咯吱——”好像是门打开的声音,因为很安静,开门声很刺耳,接着是脚步声,像是高跟鞋。
“你好啊。”酥软稚嫩的声音在回荡,显得有些空灵,星夜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虽然才见过一次面,但印象深刻,是抓他来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那个血族女孩。
女孩?也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一个老太婆,还搁着装清纯。
想到这,星夜轻笑了一声,不过在这个极度安静的环境中格外的清晰。
“感觉你在想什么不友好的事,”女孩眯着眼,不过看不到罢了,“算了,你我很有缘,也不拐弯抹角,正式介绍一下,吾名莉薇娅·厄瑞波斯,血族第九代血族女王。”
不会吧,女王?
星夜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竟然遇到的是血族的女王。星夜看了看周围,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就要在这里度过余生了吗?
他想起了姐姐,想起了爸妈,泪腺有点松动,但他忍住了,小时候爸爸经常教育他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他有点后悔了,后悔没能珍惜那段时光,人生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汝的名字?”莉薇娅的声音将星夜从回忆中拉回,他有点烦,并不想回答她。
“不想说?也彳亍,嗯……我知道你有一个姐姐,而且……”
“你想干什么?!”星夜大声的打断了她,显然触及到了某条不可触碰的底线。
“嘻嘻,”莉薇娅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反而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而且她在你心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你到底想怎样?!”星夜心里恐惧占多数,害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星夜还完全无法阻止。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将你最重要的事物摧毁给你看。
“很简单哦~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脚步声再次响起,她应该在来回踱步,显然她不想问第二遍。
“我叫星夜。”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充满着怨念。
“嗯,很好听的名字,就像这里永远不变的黑夜,繁星为其点缀。”而且你很快就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莉薇娅停下脚步,应该在看着星夜。
“说说你对血族的看法,你们人类肯定都很憎恨我们吧?”莉薇娅的语气毫无情愫。
“那肯定,你们都是一群吸人血的怪物,像阴沟里的臭虫,”星夜已经不期望能有什么好下场了,所以他毫不在意,口无遮拦,“你们一个个白的跟鬼一样,哦对,你们本来就是吸血鬼。”
莉薇娅并没有作出回应,这跟星夜想的不一样,还以为会暴揍他一顿呢。
于是他换了个角度。
“某些家伙看似是个小女孩,实际上都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太婆,而且这么久了胸前却还是一马平川,我们人类十几岁的女孩都比……咳!”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莉薇娅直接一脚上去,重重的踹在了肚子上。星夜咳出了很多血,差点连内脏也吐出来了。
这一下加上之前就已经失血过多,他现在脑袋昏沉沉的,而且疼的已经无法思考,他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柔弱的萝莉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很勇啊?”莉薇娅从来都没有被这样说过,以至于没控制好情绪,下手很重。
“咳咳……咳……”星夜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要死了吗?这样也好,不用再受折磨了。
星夜缓缓闭上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已经离世的父亲。
莉薇娅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星夜有些懊悔,毕竟是祭坛指定的人,如果死了就要重新去开启祭坛,还有可能找不到而浪费掉珍贵的次数,因为每代女王只有3次机会,还会有不小的代价,眼下要赶紧救治一下。
“尼娜。”话音刚落,一位银灰色长发的少女出现在莉薇娅身旁。
“女王殿下。”尼娜恭敬的行了礼。
“找一个医师,把他治好,千万不要让他死了。”
“您的意志,女王殿下。”
…
…
“爸爸快看,有流星诶~”小男孩坐在草垛上,手指着夜幕的某一个点,那里刚刚划过两颗流星。
“是啊,据说流星是神的感知,当流星划过,神就能听到地面上人们的祈愿。”靠在草垛边的是小男孩的父亲,每当吃完晚饭,就是父子俩难得的休闲时间。
“又一颗!”
“儿子快许个愿,会很灵的哦。”
“我希望……”
“不要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在心里说就行。”父亲及时阻止了小男孩将要说出口的愿望。
小男孩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眼睛默念道:
‘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永远生活在一起。’
…
为什么?为什么许的愿望不灵验,爸爸是骗我的吗?
星夜独自站在一片平静的湖泊上,他眼前正是他的记忆,他儿时的回忆。
又出来一个回忆,这个他印象深刻,也是最不想回忆起的一件事,那是他与父亲最后一次见面。
人类与亚人族的边境摩擦不断,由于指挥的一个判断失误,导致人类的供给链被切断,陷入了劣势。迫不得已,只能向附近的村庄寻求补给,好巧不巧,星夜的村子就被选中了。
为了提高效率,村子里的男性全部被拉去运送物资。
…
“儿子,我先走了哦。”衣装还算整洁,星夜的父亲带上行李,准备出发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记忆中的星夜才不到7岁,他一脸天真的看着爸爸高大的身影。
“放心,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他回以微笑。
最后只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
不,不要!爸爸,千万不要走!
星夜冲过去想要阻止,但只是打散了那团云雾,过了一会又重新聚集,上面仍旧在播放着那段预示痛苦的回忆。他跪倒在地,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自己主动得违背了父亲说过的话。
…
结果可想而知,村民们刚把物资运出去没多久就遭到了埋伏,无一人幸免。
这也就说明,敌人离这里很近,而且负责守卫这里的骑士也观察到远处有一大批亚人族的军队正在向这里冲过来。
村庄顿时陷入了恐慌,都陆陆续续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但已经没时间了。
那些家里比较有钱,有马车的是最先跑的,他们一路加速,根本不理会道路两侧苦苦哀求的其他人,哪怕是经常一起聊天唠嗑的朋友。
当然也有例外的,那是住在比较偏僻位置的老吴家,他家里的经济条件还算可以,也是少数拥有马车的。
他带着一家老小驾驶着马车来到村里的主路上,两侧都是落难的村民。老吴不忍心看着他们惨死在这里,他不顾妻子的劝阻,将一些村民带上了自己的马车上。其他村民看到这一幕也纷纷跑了过来,想要抓住这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一时间,马车被围了起来,寸步不前。车上已经快要被挤爆了,但他们还是在往上挤。
坐在外面驾驶马车的老吴被好几只不同的手无情的拉了下来,无数人想要争抢那个座位。
有的人甚至动起了坏主意,企图把马给杀了。
我不能走,谁也别想走。
那人刚拿出刀就被身边的人制止了,不过有些人看到了,也冒出了这种想法。结果那匹马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中。
马车失去了跑路的作用,众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呆滞在马车旁边的老吴,还有他老婆的训斥声,然后是小孩子的哭声,但他都听不见。
兽人已经攻进了村庄,驻守在这里的骑士屈指可数,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很快便倒在了村口。
年轻的、年幼的村民被俘虏,年老的则被直接杀死。因为他们只要能劳动的。
哭声,骂声,哀求声混杂在一起,这是一首绝望的旋律。
房子被搜刮,值钱的,有用的,一个都不留。接着一把火把房子全烧掉。
被俘的村民被集中在村子里的广场,强壮的亚狼族士兵看守在这里等待下一步指令。
到此还未结束。
那些逃难的村民已经离开了村子,但也仅仅比没有逃出来的多活了几十分钟。敏捷的亚人族很快便追上他们,逐一抓住带回。
远处的森林中,赫拉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林中穿梭,身后不远,十几个亚狼族正追赶他们,形成了包围圈,因为森林的另一端是万丈深的悬崖。
距离虽远,但在不断的缩小,两个孩子可坚持不了长时间的奔跑。
“妈妈,我们……跑不动了。”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刀一样扎在赫拉的心里,她没有作出回应,继续跑着,哪怕她知道那希望十分渺茫。
“啊!”
崎岖不平的地面让赫拉崴到了脚,倒在地上,然后立刻稳住了将要摔倒的孩子们。
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无疑是把希望直接掐灭了。
绝望之际,她看到前面的树下有一个洞,刚好可以塞下人。
希望重燃,她抱起较小的男孩慢慢来到那个洞旁边,女孩也跟了过来。
洞里面很黑,不知道有没有居住的生物,但她别无选择。
把男孩放进洞里,接着让女孩也钻了进去。此时这个洞已经塞不下第三个人了。赫拉没有犹豫,她抓起旁边的泥土就往孩子身上抹。
“妈妈,你在干什么?”小女孩疑惑的问道。
关于村庄被攻占以及他们正在被追捕这些事赫拉都没有跟孩子说,她怕孩子会接受不了,虽然迟早会知道,但现在她很庆幸没有告诉他们。
“你们呆在这里别出声,妈妈去给你们带点吃的,很快就回来,记住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能出声,不然妈妈回来可就不给吃的了。”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看着孩子天真的样子,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她极力的忍着。用枯叶盖住了洞口,然后继续向前一瘸一拐的走着。
亚狼族离赫拉还有一些距离,而她已经走到了尽头。赫拉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一种坦然的感觉,但想起自己的孩子,那种母子分离的痛苦一下子就失控了。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树上的鸟儿被哭声惊起,飞到她的上空盘旋了几圈飞走了,仿佛感受到了她的伤心。
后面传来了鸟群的尖叫,没有留给赫拉流泪的时间了。她擦拭掉眼角的眼泪,抬头看着山那头的云雾,也没有在想什么,也没有在犹豫。起身站稳,在阳光的沐浴中,赫拉纵身跳下了悬崖。
…
“妈妈……”
眼前是他与母亲分别的最后一段记忆,那张脸有些模糊。
星夜伸手去触摸,而这只是过去的记忆,他的手穿透了云雾,最后无力的放下了。
泪水滴落在湖面上,泛起一阵阵波澜,去向望不到边界的远方。
…
…
外界正在给星夜治疗的血族医师无意间看见了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