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索菲亚手忙脚乱地安抚着语出惊人的露西艾尔。
她把头埋在了索菲亚水蓝色的长发里，身后的翅膀轻微地颤动着。
索菲亚伸出手，轻轻地捋顺了露西艾尔那一头仿佛失去了光泽的银发。
“是母亲大人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嗯……”
露西艾尔点了点头。
“母上要我以后继续跟你们一起行动。”
“那不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情吗，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才不是那么回事！”
巨大的羽翼猛地向外伸展，少女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索菲亚姐姐已经是秋晨的守护天使了，就算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后也一定会变得更加亲密……”
“那个是……”
“我只能用身体与秋晨结下契约，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不知不觉间，哭腔已经转为了呐喊。
——“以后不就只有我像个多余的外人一样吗！”
索菲亚只能沉默着抱紧了露西艾尔。
她大概意识到了，以自己的立场是无法安慰露西艾尔的。
我也能够体会到露西艾尔的心情。
她跟索菲亚一样，对我的感情绝对无法称之为爱恋。
驱使她作出这种行动的，是不想被排除在外的心情。
明明是三人一起行动，另外的两人的关系却变得愈加亲密，唯独自己被排除在外，就这样与他们渐行渐远……
这样的事情，即便换做是我，也同样无法接受。
我必须对露西艾尔说些什么才行。
“我说，露西艾尔……”
“……”
“我认为，这些事情绝对不是单凭契约的关系就能决定的。”
露西艾尔没有回应，但我还是决定自顾自说下去。
“誓约只是一个拉近距离的契机，是否会变得更加亲密，还是要看当事人的心情……”
“当事人的……心情……？”
“嗯，你看，如果索菲亚讨厌我的话，即使被迫向我献上了誓约，我们之间的气氛恐怕也会变得十分险恶。反过来说，因为原本就有着些许的好感，所以才会以誓约为契机，放下原本的矜持，向前迈进了一步。我是说……只要你有那个想法，即使没有形式上的契约，也可以跟我或者索菲亚变成更加要好的关系——只要放心大胆地跟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我说完，露西艾尔小小地从索菲亚的怀里探出头来。
“那我以后，还可以跟你们住在同一个房间吗？”
“当然可以。”
“还可以跟你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没问题。”
“还可以把索菲亚姐姐让给我抱吗？”
“抱歉，只有这个不行。”
“真小气。”
露西艾尔破涕为笑，反手抱住了正在安抚她的水蓝色的少女。
“现在索菲亚姐姐已经在我手里了！”
“快把索菲亚还给我！”
我故作姿态地扑了过去。
争夺索菲亚的战争一触即发。
“……秋晨大人，还有露西艾尔，你们给我够啦！”
我与露西艾尔之间、那小小的战争还没有正式打响，就在索菲亚本人的抗议之下宣告了终结。
最后由索菲亚亲自决定了，由我和露西艾尔每人轮流获得一晚她的使用权。
由于现在是我跟索菲亚缔结誓约的当晚，因此决定了由我开始。
水蓝色的少女再次回到了我的怀抱。
露西艾尔似乎已经闹累了，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秋晨大人，谢谢你。”
“我也是有私心的，不值得你这样道谢。”
“这样就好，母亲大人让露西艾尔回来，恐怕也有那方面的想法。露西艾尔应该也理解了这件事，但她有着无法直接为您献上誓约的理由，所以才会迫切地想要与您结下身体上的契约……想要像我一样，拿到与您连接在一起的证明。”
索菲亚的眼神变得愈发温柔。
“要是真的那么做了，那孩子……露西艾尔她是无法获得幸福的。至少作为她的姐姐，我想要向你表达自己的谢意。”
“那不如明天也让我抱着睡怎么样？”
“不行，那样的话明天露西艾尔又要闹别扭了。”
“开个玩……”
我没能把“笑”字说出口。
少女微凉的嘴唇先一步将我的话语堵回了嘴里。
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一丝水仙花的香气。
大脑停止了思考，时间也转瞬即逝。
“这次是给秋晨大人的特别服务。”
索菲亚红着脸，把头藏在了被子里。
“晚安，秋晨大人。”
“晚安，索菲亚……”
……
……
又是一个秋天的早晨。
意外的没有了往日那浑身发冷的感觉。
这都是多亏了索菲亚为我添的一层翅膀。
天使的翅膀与少女的身躯结合在一起，有着预想以上的保暖效果。
怪不得前几天只有我一个人会被夜晚的寒气冻得浑身发抖。
“秋晨大人，早上好。”
“啊，索菲亚，早上好。”
索菲亚跟往常一样，将水蓝色的长发梳成了侧马尾。
在打招呼的同时，有如惯例一样递给了我一杯热水。
终于渡过了漫漫长夜，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却也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早上好，露西艾尔。”
“早安，索菲亚姐姐。”
露西艾尔正坐在床边打理着有些蓬乱的银白色长发
她与我对视了片刻，红着脸低下了头。
“秋晨……你也早……”
“啊……嗯，早上好。”
我也赶忙别开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的事情过后，反而是跟露西艾尔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话虽如此，我们之间却也少了几分往日的生疏，多了几分亲近的感觉。
索菲亚看着这样的我们，在一旁忍俊不禁。
“对了，说好了今天要教秋晨大人学魔法来着，露西艾尔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现在就可以开始。”
“不……现在是早饭时间吧……”
说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三个人其乐融融地聚集在餐桌上。
过去的几天都是索菲亚单方面地侍奉着我，而露西艾尔早早地就会出门。
“对了。”
露西艾尔一拍手，好像想起了什么。
“母上昨天跟我说了，不用在意秋晨的属性，直接教他魔法就可以了。”
“真的没问题吗？”
索菲亚脸上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忧的样子。
据我所知，如果强行使用与自身属性不合的魔法，偶尔会有概率遭到元素的反噬。
昨天匆匆地停止了教学，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现在秋晨已经跟索菲亚姐姐连接在一起了，只是初级魔法的话就算受到反噬应该也不要紧吧。”
“果然还是有些担心啊……”
比起这些，其实我也有想要告诉她们的事情。
“那个，能先听我说两句吗？”
我说着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伴随着脑海中的想象，我在我周身不断变换着的元素定格成了水蓝色。
一支由水做成的箭矢凭空出现在了我的指尖上。
“你们说的魔法，是这个吗？”
“……”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露西艾尔还维持着把食物送进嘴里的姿势。
如果我的理解没出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叫做‘水箭’的下级元素魔法。
似乎可以跟另一个叫做“天弓”的神魔法搭配使用的样子。
“怎么可能……”
两位少女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呼。
“秋晨大人，您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趁我不在的期间向其它天使们请教过了吗？”
索菲亚说的大概是昨天去调查我的元素那时候。
“不，这个魔法是昨晚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做‘天弓’的神魔法。”
“你说昨晚，难道……？”
“嗯，具体的时间点大概是最后花瓣散落的时候。”
“真让人吃惊，没想到秋晨大人竟然能拿到我的‘天弓’……”
“是啊，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天弓’。”
看着少女们的反应，我稍微歪了歪头。
也许我不经意间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很奇怪吗？我还以为这也是那个誓约的功能之一来着。”
“不，誓约对象确实能够从守护天使那里得到最适合自己的加护，但是不管是拿到下级魔法还是神魔法都是第一次见到……”
露西艾尔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
“我这是拿到了很特别的东西吗？”
“何止是特别，神魔法是母上借予天使们的权能，原本是只有神才能使用的东西。至今为止也有不少从守护天使身上得到技能或者魔法的案例，能拿到神魔法的人，在你之前一个都没有。至于下级魔法，因为大多数人都能够轻易地掌握，所以不会重复获得。”
“既然能获得最适合自己的加护，那我之所以能拿到‘水箭’和‘天弓’，会不会是因为原本就擅长使弓呢？”
露西艾尔听到我的话，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你能拿到下级魔法‘水箭’可能确实是这个原因。但是啊，人类无论如何都无法直接使用神的权能。即使擅长与之相关的东西，神魔法本身也会被排除在可以获得的加护之外……”
少女说到一半，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说到底，秋晨你真的能够用得出来吗？——索菲亚姐姐的‘天弓’。”
“这个不太清楚，我还没试过呢……”
我遥望着窗外的景色，马上有了主意。
“索菲亚，可以帮我开一下窗吗？”
索菲亚闻言，打开了距离我最近的一扇窗户。
我伸出左手，对着空气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
水蓝色的光点在我的手中凝聚，生成了一把水蓝色的、有着现代结构的复合弓。
我轻巧地将水箭搭上弓弦，用力向后一拉。
在我松开弓弦的那一刹那，水箭笔直地射出了窗外，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索菲亚单手掩嘴，发出了微微的惊叹。
“真的成功给元素赋予了物理的性质……而且比起我的‘天弓’有更强的力量，是因为那个会转动的结构吗……？”
索菲亚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手中的复合弓，水蓝色的瞳孔变得闪闪发亮。
“这是在我们的世界被称为‘复合弓’的东西，它利用杠杆原理减轻了持续拉弓所需的力度，因此比普通的弓有着更强的力量，也更加方便瞄准。”
“杠、杆、原、理？”
索菲亚轻轻拨弄着其中一个滑轮，脸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我似乎不小心说出了这个世界里没有的词汇。
“比起用听的，不如亲自来试试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