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人。
回过神来，满屋子倒地的尸体，血溅飞溅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部都是红色。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落，两行泪顿时流了下来。
完蛋了。
我颓废地靠在门口，倚着铁门滑落坐下，两条腿软软地，身体使不出力气。
回想刚才刀入肉的震颤感，血溅了我一脸，嘴唇上都是咸咸的味道。
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想起这些都是人血，又赶紧恶心地用袖子擦擦嘴。
唉声叹气，双手双脚都在颤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脑袋嗡嗡直响。
这下该怎么办呢？
我叫石破天，今年30岁。
别看我名字霸气十足，和某位武林高手撞名了，但其实我是个十足的社会失败者。
长这么大，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男孩子也没有。
有人会说，不对啊，最起码老妈的手应该牵过吧？
不好意思，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出了车祸，全家死光光，只活了我一个。
我是借宿别人家长大的，跟个皮球似的被踢来踢去。
今天住姑姑家，明天住舅舅家，每家都想办法把我送到其他家里去。
住在别人家，就得看别人脸色，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别人的，所以我从小就自卑抬不起头。
我亲戚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恶人，他们多养一个小孩也没问题。
他们都是有钱人。
比如现在躺在椅子上，脖子被切开一大半的舅舅，他是本地区的房地产开发商，外面包养了三十个小三，一个月三十天不带重复的。
躺在另一边的叔叔，是有名的大作家，每年还捐献超一个亿的捐款。
叔叔身边的姑姑，担任好几位大公司的董事长，什么行业都有涉及。
按理来说，这些人帮忙养一下兄弟的遗孤，并不是什么难事。
真觉得养着烦，也可以雇佣保姆什么的，眼不见心为净，还花不了他们多少钱。
然而呢，大家无一例外，全都对我非常不友好！
舅舅曾半夜三更把我丢进垃圾桶，那时候我还没断奶。
第二天，有人发现我并报了警，我这才没被狗叼走。
四岁的时候，叔叔有次哄我喝饮料，我一闻觉得味不对劲，死活不肯喝。
叔叔狠狠地瞪了我一下，把饮料随手扔进草地里，背着手离开。
我好奇地往草地一看，白色冒泡的饮料咕噜咕噜涌出，草地瞬间枯死了一大半，吓得我脸色都白了。
当时我要喝下去，绝对要肚烂肠穿死掉。
这些经历伴随我一整个童年。
什么被绑架，被架在阳台上，被菜刀切到手指等等，数不胜数。
我被开水烫掉的后背至今没有恢复。
这些人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又犹豫又狠心地想置我于死地。
和这些相比，骂我废物，不给我吃的，带出去专门贬低我，拉高自己孩子地位，这些反而比较轻多了。
时至今日，我也不懂为什么大家这么恨我，为什么数次要置我于死地，却又小心翼翼的，大概也是怕警察吧。
时间多了，我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与其说是讨厌我，他们的行为更像是……
恐惧。
舅舅他们对我的家庭讳莫如深，从来没说过我家人以前是干什么的，也几乎不谈我爸妈爷爷奶奶的事。
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车祸时被挤压成肉泥，没我幸运。
亲戚们总是用一种恐惧、敬畏又嫌弃贬低的眼神看我。
这样长大的我，当然变成了一个不愿意相信别人，不喜欢交流，成绩一塌糊涂，被女生嫌弃，被男生欺压的死肥宅。
好吧，只是宅，我不肥，甚至有腹肌。
我从来不锻炼，但依旧一身肌肉，个头还很高，三十岁到现在还再长个，身体的发育从来没停下过。
我哪怕是坐在餐桌上，都要比周围人高一个个头，跟个外星人似的。
我成年以后，亲戚们疯狂针对我的行为也收敛了不少，但每逢见到我还是要嘲讽一下。
什么讨不到老婆，坐吃山空，家族败类之类的，久而久之成了饭桌气氛。
家族一聚会，每人先数落我一遍，然后大家都哈哈大笑，非常开心。
至于我的感受，没人在意。
话虽如此，亲戚们还是莫名其妙地养着我，每个月谁谁固定打钱给我，让我安心当个二次元死宅。
二次元当久了，我发现其实也就那回事。
那些漂亮的动漫人物都是虚拟的，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别人设定好的，穿的内裤都是别人画上去的。
有次我看到一张图，把动漫人物头发眉毛都涂掉，所有人其实都长一个样，我当场就吐了，心里非常难受。
网上那些清纯的女神，二次元小姐姐，cosplayer，她们非常漂亮，非常可爱，非常漂亮，非常活力。
一想到她们终有一天属于其他人，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地承受谁谁的玷污，两条腿张开跟癞蛤蟆一样，丑陋不堪。
我心里就非常难受。
这种难受，在亲戚们新年再一次刺激下，终于爆发了出来。
如果不是这些人从小虐待我，我一定会变成更好的人。
别的不说，就我三十岁还再发育的个子，差不多快三米了，去打个篮球，当个运动员，肯定也比现在有出息。
一时冲动，拿刀砍死了所有人，全都毁了。
我捂着头，坐在地上，痛苦地想不出办法。
现代社会刑侦手段可太强了，什么指纹体液dna物质，哪怕只残留一丁点，警察都能查出来。
满屋子尸体、血液，就算打扫干净，警察拿一种特殊的手电筒一照，就知道这里流过多少血了。
好像叫什么潜血反应，总之肯定瞒不过警察的。
而且死了这么多人……
我抬头数了数，老婆老公亲朋友好友，三姑六婆七阿姨八大妈的……
足足有十三人。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不出一天，警察就得出动找人了。
就算我想毁尸灭迹，也找不到一口能煮十三人的大锅，和容得下十三人的冲水马桶。
更不用说小区监控什么的，他们进了这个房子就没出去过。
我痛哭流涕，心想当初怎么就没忍住，一把刀砍死了他们。
他们怎么不拦住我呢！？
我就一个人，他们十三个人啊！
十三个人都拦不住我！？
刀还是我从舅舅手里夺过来的！
一开始我可是手无寸铁的！
然而他们就是那么弱，我轻轻一碰，胳膊大腿跟豆腐似的断了。
三十岁还没停止发育的身体就是这么强。
新年出了这档事，绝逼要上新闻了。
“唉……”
我看到不远处的香烟盒，漂在血泊上，起身上前把它捡起，打开一看，外面的血没渗进去，香烟还能抽。
掏出一根香烟，又从凌乱餐桌上拿起谁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叼在嘴上，深吸一口气。
“咳咳咳……”
第一次抽烟，呛得我肺都快炸了，烟雾刺鼻、辛辣不好闻。
我轻轻一瞥，发现墙壁有一拳坑，是我刚才发火，一拳打破的。
我走过去，轻轻抚摸被我打出的拳坑，心里大为震惊。
这可是混凝土外加钢筋的墙壁啊，我居然一拳给打破了。
我叼着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没练过的。
我居然这么厉害？
仔细想想，三十岁还没停止发育，从没锻炼，却有一身肌肉。
我想起有人做过一项研究。
狮子趴在草地上一天睡二十小时，照样一身腱子肉。
人类只要一周不锻炼，锻炼出来的肌肉就会萎缩回去。
这项研究的结论就是，肌肉的成长主要取决于基因，和锻炼关系不大。
难道是我的基因有问题？
我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扣了扣被我打破的墙壁，心想大概是肾上腺素什么的吧。
咦？
我忽然发现墙壁里有东西，被我打出的拳坑里，有黑乎乎的皮质封面。
这栋别墅是我爸留给我的，我成年后才从舅舅他们手里获得。
他们每人都住过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都搬了出来，一直保留到现在，最后重新回到我手里，
别墅除了网络信号有时候不好以外，没什么问题，住的还挺舒服的。
我疑惑地伸手，在拳坑里摸索了一阵，抓到了皮质手感，用力往外一扯。
墙壁轰隆一声，爆裂开来，坍塌倒在我身上，碎石一地，我脚一滑一屁股坐到地上。
滚滚浓烟刺鼻，呛得我流泪咳嗽，烟直接吐掉了，
我用力挥了挥手，又跑到厨房打开抽烟机，赶紧把灰尘烟雾散去。
我又趴到洗手间的窗前，拍拍胸口，尽情呼吸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尘烟散去，家里味道终于不那么难闻了。
我重新回到客厅，目光穿过亲戚们的尸体，看见了难以形容的场景。
一副跪着的骸骨，双手捧一本书，空洞的眼睛望着我。
墙壁坍塌后，这副真容才得以重现世间。
我受到了某种感召，慢慢走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下了骸骨捧着的那本书。
书一拿，骸骨就变成一堆沙子，轰的一下堆在我脚边。
我无心注意骸骨，而是专心地翻阅这本书。
封面是皮质的，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
没有书名。
没有作者名。
没有出版社名。
什么都没有。
里面都是泛黄的纸页，上面记载了非人的语言，歪歪扭扭密密麻麻，还有各种诡异又真实的黑白插画。
我可以肯定，这些不是汉语，也不是英文，更不是拉丁文。
奇怪的是，我居然看得懂。
仿佛天生就拥有的能力，书中的内容才是我应该学习的知识。
“原来如此……”
整本书就讲了一件事。
按照仪式流程，献祭十三个亲族尸体和血液，就能召唤一个大邪神。
这个邪神的名字，用人类的声带是没办法发出来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总之很牛逼就是了，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我回到现实，半眯眼睛，消化这些知识。
书中的知识已经深刻印在脑子里了，死死地扒住我脑皮，想忘都忘不了。
环顾四周，屋里正好有十三个亲族尸体和血液。
不试白不试，死马当活马医。
我按照书的内容，把十三亲族的尸体排成一个圆，把他们的血液撒在圆圈里，粘着血学书里的插画涂抹。
最后我盘腿坐在圆圈中心，双手中指和大拇指合一，其他手指平放在大腿上，感受周围元素的躁动，静待邪神的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