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二点的样子,我找遍了整个城镇,问遍了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也心急乱投医,随便抓了路人就问了数十次。
为的……就是找到齐哈尔,询问她解药的进程。
但是更加重要的,是让她检查一下我小队四人的状态。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是得了什么病吗?需要吃什么药吗?
虽然我一直觉得这个小队没有正常人,都是需要住院治疗的那类人。但是现在并不是【那种】情况,他们真的需要物理上的治疗,而不是心理引导。
简单来说,我需要医生或者药剂师来看病。
齐哈尔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这个镇子的人却像是刻意隐瞒一般,对我要寻找齐哈尔一事十分抵触。
没有人愿意告诉我她的位置。
不过,幸运的是,我最后还是在大街上找到了齐哈尔,而她也还是和昨晚一样,孤身一人坐在那个喷泉的旁边,似乎有一点心事。
我其实……也和她差不多就是了。
虽然昨天我在内心做了很久的斗争,最后决定不随便询问齐哈尔需不需要帮助,决定等待到她愿意告诉我的时候,我再去管那个闲事。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管闲事并不是聪明的做法。
可是,现在的情况彻底反转了。
现在需要帮助的人是我,是兰伯特他们。
于是,我带着大喘气跑到了那个带着绿色头巾的普通少女旁边。在她疑惑的视线里,我先是让自己缓了缓呼吸,然后十分强硬地抓住了少女的肩膀,就像害怕她逃跑一样,开始了质问。
“你……呼……你……你的药做好了吗?”我一上来就十分直白地问了起来,可是这并不是我找她真正的目的,但是大脑的运动速度已经超越了自我意识。
我现在,真的太累了……累到已经口齿不清了。
如果不缓一口气,我刚刚对齐哈尔说的一句话恐怕是:“嘿嘿,小妹妹,信教吗?土豆之神保佑你哦~”
可怕可怕……差一点就变成宣扬邪教的了。
明明是圣教啦!
哼……总有人说我是邪教份子,这种人必须要被挂在土豆藤上烧死。
不过,这些都是废话,还是直入主题的比较好。
可齐哈尔却苦笑了一下,低下了脑袋,深褐色的麻花辫也没有精神地耷拉下去。
嘛……看这个样子……恐怕……
“哈哈~没用呢,我的解药,完全没用呢~”她自嘲道,凝视着地面的眼睛十分的空洞,不断避开我的视线,不敢与我直视。
是……是吗?
我的喉咙也瞬间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没好意思继续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去看看兰伯特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先安慰一下她吧,看兰伯特他们的样子,迟个十几分钟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真是……可笑呢……明明是最厉害的药剂师,却第一个死于瘟疫……明明是最厉害药剂师的女儿……却根本没有父亲实力的分毫。”
齐哈尔绝望地昂起了脑袋,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凝视着天空中的月亮,无声地哭泣着。
我沉默着,静静地倾听着齐哈尔的一言一语,在喷泉吵杂的声音之中,我松开了抓住她的双肩。
是吗……那个药剂师死了……吗?
这种时候……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可以释放的对象。
齐哈尔也不例外,所以,我就静静倾听吧。
“这镇子已经完了……已经死了……已经……已经……”齐哈尔越说越感到绝望,越来越觉得悲伤,不断啜泣着的她,已经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
“没有父亲的话……我什么也做不到啊……”
“父亲才是最强的药剂师啊……为什么大家都要期待我呢?明明……明明我是依靠父亲的笔记……才可以……才可以制药的啊……”
“大家都在期待着我呢……可是我……可是我……可是我却辜负了全镇子人的期望……果然,果然我是一无是处呢……”
“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呢……我就是一个废物……算什么药剂师呀?”
齐哈尔已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悲伤泥潭,自己与他人的期望落空之后,她根本无法原谅自己,自信也永远地离她而去。
和那个时候的我……很像。
【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只有他人才可以帮助自己。】
就是这种……如同废柴般的想法。
可是,现在我却无法鼓起勇气说出兰伯特那个时候对我说出的话。那是只有兰伯特那种人才能说出的台词。
我做不到。
像我这种……无能的半吊子,能给予他人不是【救赎】而是【创口贴】。
我算是认清自己了。
但是,现在的我虽然无法拯救齐哈尔,但是未来我绝对要独当一面……
这是我早就下定的决心。
于是,现在……
即使是创口贴也好,即使是无用的止痛药也罢。
对齐哈尔来说。
对我来说。
任何的帮助……都如同救世主一般的可贵吧?
就像那个时候维持我生命的土豆一样。
是可以救命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
——也好
于是,我挤出了不像样的微笑,单膝跪在了齐哈尔的面前,用谎言一般的口气说道——
“没关系了……交给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