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个男孩蹲在幽暗房间的小角落,双脚被锁链捆着,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是坚硬的牢笼与结实的石墙。
这个浑身雪白的男孩仅穿着一件薄薄的麻布衫,在这个只有一米长,一米宽,一米高的小格子里活着。
眼泪早就哭干了,心也早就不痛了,脑子也早就……不再打算去思考任何的事情了。
仅仅只是活着,男孩只是活着而已。
被关在……这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缩小一半的【房间】内,男孩从被抓到的那一天起,他脑中过去信仰的【神】就已经死了。
既然无法拯救他,那么【神】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个小方格的外面,是一个宽敞许多的地下室,在中间的桌子中边上,有两个健壮,但是长相凶恶的男人啃着大块的肉,喝着酒,开着玩笑。
“大哥啊,还是您行啊~这个【白魔族】小鬼现在果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那是自然,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根你说了,抓住【白魔族】的孩子,然后把他们做成【莹白灯】,干几笔之后,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咕嘻嘻嘻嘻……等到大哥您有钱了,以后也罩着小弟我一点啊~”
咕噜咕噜吞下一大杯的烈酒,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人豪放地长舒一口气,用散发着浓烈酒精味的手掌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只要你听我的话,再去抓一个【白魔族】的小鬼,这一单,我全部算你的!”
“哇!不愧是大哥!真是豪放的大气,小弟我一辈子都跟着您了!”
即使是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但出于生物的本能,那个男孩还是抬起头来,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呸……干什么?臭小鬼……看什么看?”
小弟的脸上带厌恶,从喉中啐了一口痰,直直地吐在了那个男孩的脑门上。
“哎,别这样,要是生病了,价格可就要变差了。”但是那个大哥敲了下小弟的头,阻止了他本来想要继续蹂躏那个男孩的动作。
“抱歉……”
“这次就算了,别再有下次了。”原谅了小弟的男人从自己丰盛的餐桌上随手拿起了一颗土豆,带着戏谑与残忍的笑容缓步走到了男孩的面前,蹲在了几乎没有任何剩余空间的微小牢笼面前。
那个男人挤出了露齿的笑容,在锋利丑陋的牙齿的缝隙之中,十分友善地对男孩说道:“请您原谅他吧,小朋友,叔叔想要挣钱的话~可还要靠您呢~”
语毕,男人把土豆挤压到了方格型的牢笼门上,带着干掉的油漆碎屑与死去虫子的尸体,变成了土豆泥的可怜土豆和男孩争夺者牢笼中最后的空间,落在了满是泥沙的干草之上。
男孩,用颤抖的脏手捡起了土豆泥,塞进了嘴里。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这么做。
但是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就算是这样,思考过数百遍之后,男孩还是无法……也没有胆量去终结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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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哥~小哥~看我一眼啦~”蕾依蹲在了我的面前,声音中带着歉意,把我从过去的回忆之中拉回了现实。
然而,即使蕾依用这个可爱的声音对我说道,我始终无法停下身体的颤抖,继续保持着靠墙的姿势。
“佛姆这是怎么了……”在一旁站着的蒂亚娜担心地问道,双手捂着嘴巴,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
明明之前揍我的时候都完全没有的愧疚……
而且你还是念错了我的名字。
可这都无所谓了,我没有任何打算吐槽的心情,虽然我发现了蕾依没有什么恶意,可我的身体还是无法行动。
就像是【灵魂】被【过去】抽干了一般无力。
“小姐你没有听说过【白魔族】吗?”蕾依微微叹了口气,变成了【ヘ】字形小嘴却始终将虎牙暴露在外。
“没有……”蒂亚娜摇了摇头,同时也朝伍德的方向望去,得到的……却也是否认的回应。
“嗯……说的也是呢,毕竟【白魔族】在【东部】不是十分有名呢,一般他们都是出现在西边的【克西莉亚圣国】或者【魔大陆】上。”
“是……【魔族】吗?”蒂亚娜小心地问道。
“不是的,而且正好相反,【白魔族】是最为神圣的圣洁纯白一族,是受到【创世女神·克西莉亚】祝福的一族。小姐你听说过【魔大陆】的【毒素】吧?”从我身边退了几步的蕾依继续说道,语气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活力,仿佛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
“你是说……【魔大陆】的空气,土地,食物,水源都散发着普通人无法接受的【毒素】那件事吗?”
“是的,但其实那些【毒素】是素乱无主的魔力,如果摄入过多的话,就会导致魔力过剩,出现类似中毒的反应。所以每个去魔大陆的冒险者小队,必须携带一名圣职者,也就是【牧师】这种职业,以便净化这些致命的【毒素】。”
“那和【白魔族】有什么关系?”
不理解这其中奥秘的东部乡村的小姑娘问道,对我的种族十分有兴趣。
让我觉得……有点难受呢。
“【白魔族】是被祝福的一族,他们的种族有一个特性叫【蚀魔】,可以将身边所有的素乱魔力吸收,就像是呼吸一样。拥有种族优势的他们可以取代圣职者的职位,同时身兼二职,给固定五人一组的冒险者小队一个【职业】的空额,所以在魔大陆十分受欢迎。”
蕾依说的是基本正确的,然而……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像是猜透了我内心所想,蕾依顺着我的台词说了下去:“有一种方法,可以再简化一步,那就是【莹白灯】——把【白魔族】小孩囚禁在小箱子之中,限制他们的生长,并且一直背在肩上。看小哥的这个样子……恐怕……”
听到那两个字之后,蒂亚娜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同情的目光盯着在墙边的我。
我不需要啊……
这种同情……
它只会让我觉得更加难受而已。
空气凝结了下来,甚至是一直都十分散漫的伍德在这一刻也闭上了嘴巴。
至少听不见那个‘桀桀’的声音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呢~
哈哈~
……
笑不出来。
“唉……抱歉,是我的错,这果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呢……”这时,蕾依小声叹了口气,娇小的肩膀也耷拉下来。她踏着轻巧的步伐,第二次来到了我的身边,取下了自己的帽子。
顺着帽子坠落的微风,映照在我苍白瞳孔之上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褐色脸蛋。
以及……
一顶和我一样的苍白的及肩短发,与一对如同玻璃珠般雪白的瞳孔。
“我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吧……”少女用柔软的双手捧起了我的脸颊,将散发着香甜气息的额头靠在了我的脑门上,用轻柔的声音耳语道:“我叫蕾依·西格莉亚,一个混血的【白魔族】……是你的同伴哟。”
我愣住了,感受着这份零距离的温暖。在交织的呼吸声中,她用甜腻的声音不断地将我内心的不安之冰融化。
“没关系的……已经没有关系了……过去的事情永远地过去了,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
最后,像是从土豆中诞生的【女神】一般,她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印记。
蕾依带着调皮的笑容与红润的脸颊,从我的身边轻轻跳开,用手修长的手指轻抹着自己的薄唇。
看着这个少女,我的眼眶默默地湿润了。
在不争气的泪水之中,我暗地骂着自己的懦弱,原本已经石化的身体也再一次恢复了机能。
可恶……
活下来……果然还是有好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