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洒落在被鲜血所浸染的炮台间,浓浓黑烟中,老将军与仅剩的数名军士如雕塑般屹立于黄龙旗之下,海风拂过,终于将早已被战火熏黑的旗杆折断……
面对此景,交州水师提督关仲因皱了皱眉,无言地握紧腰间战刀。就在前方,一众人影逐渐从烟雾中现身,那是蔷薇帝国的士兵,队列严整,进退有序。
“将军阁下,您的勇气与果敢令我钦佩,只可惜到此结束了……”领头的伊律少将满脸成功者之微笑,显得从容不迫而游刃有余。
总计不到10个小时,他便攻克了虎关,比之前在望厦府兵棋推演的还要快。
然而面对层层围困的“龙虾兵”们,关仲因始终淡定地站立着,一言不发、毫无惧色。
见说了半天对方也不回话,伊律自讨没趣,于是乎,也懒得绅士风度了,直接开口:
“将军阁下,虽然您的战斗很精彩,但很遗憾,你们输了,请放下武器,投降!”
话音一落,本以为仅剩的这几个东方人会乖乖手捧刀枪跪下,然而……
“哈哈哈哈!”
关仲因大笑数声,“刷”的一下抽出腰刀,并拾起地上的黄龙旗。
“尔等西夷果真乃食古不化、厚颜无耻之徒!殊不知士可杀、不可辱!我泱泱华夏唯有奋战殉死之将!绝无卑躬屈膝之徒!”
说罢,纵身一跃,挥刀冲向伊律,身边的团练兵勇亦紧随其后,残破的黄龙旗在血色与烟尘中飘扬、烈烈作响。
伊律无奈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示意士兵们开火,一阵火药爆裂声后,虎关最后一面黄龙旗也终于倾颓,覆盖在老将军黝黑的脸上……
“好了,先生们,稍作休整,今晚还要去拜访那位东方人新来的总督……”
言毕,伊律亲手将象征蔷薇帝国的米字旗插在帅台之上,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与此同时,交州城内,虎关失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惊慌、个个胆寒,眼看洋人就要打进来了!
“什么?这才一日不到,我虎关就失了!”湖广总督爱新觉罗.琪禅大惊失色,要知道之前林元抚新编的几个团练营都留在那了,如今城内可调之兵已不足2000!
“失……失了……交州水师全军覆没、关老将军……一并战死啊!!!”
说到伤心处,交州指挥使亦是声泪俱下。
“啊?!仲因啊……”共事数年的交州巡抚叶铭辰也忍不住抹起眼泪,不仅是哭关将军,更是哭他们和林总督几个月来不分昼夜地巩固海防、操练新军,在洋人面前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而今我交州危矣啊!!!危在旦夕!!!”琪禅亦是急的直跺脚。
“总督大人,交州城内尚有高墙铁炮可以为据,在下愿赴前线,与洋人死战!”交州按察使林昊格擦去眼泪,主动请缨。
“战!战!战!战你个头!!!”琪禅气的猛挥袖袍,将一桌纸笔文书尽皆打落在地。
“虎关6000守军,不到5个时辰就败了,你林昊格几个脑袋够洋人砍?!”
“哼!恕下官直言,宁可守土死,绝不失地生!总督大人不发兵,昊格自去!”
说罢转身便走,留下一个坚定而帅气的背影。
直气的老琪禅涨红了脸,想骂却又骂不出来,最终也只是猛拍桌子,然后连声咳嗽着瘫倒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说:
“你……你们几个……还有谁想死……也……也跟那小子去吧!本督不拦尔等!”
“哎呀,总督大人,您说吧,该怎么办!”叶铭辰带头请示。
他心里很清楚,林总督已经走了,那个热情坚毅、勇往直前的林大人也许此生再也不会回来,对于他叶铭辰来说,和林总督共事这几个月里,是自己为官生涯中最难忘的日子,可生活还得继续,这交州巡抚的位子得好好把牢。
琪禅是皇亲国戚,又是皇上亲点的钦差大臣,和他唱反调,何异于砸自己的饭碗?
见叶巡抚还和自己站一边,琪中堂也总算消了点气。
“铭辰啊,你去,和洋人谈判,只要他们能答应不进交州城,什么条件都可以先应着,千万给哄住了,明白否?”
“是!”叶铭辰得了令,转身便往外去。
说罢,又转向一旁的指挥使:
“你,把纸笔拾掇拾掇,我要给皇上写个折子!”
与此同时,交州城北,一辆马车孤零零地行驶在山道上,没有大箱货物,也无小吏随行。林元抚就这样两手空空地赶往京城。
“老爷?您怎么哭了?”待女菱儿赶忙掏出手帕,为他拭去泪滴。
“我恨啊!恨老天没再给我一些日子,恨我林元抚无能啊!”
说到伤心处,林大人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苦处,掩面涕泣。遥想当初,他在正大光明殿义正言辞,踌躇满志,说的一众旗臣哑口无言,而今再回首,却是山河破碎、万马齐喑……
“老爷,这不是您的错,别太过伤感,坏了身子……”
就在菱儿劝话时,阵阵机械咬合声从远处传来,林元抚一愣,赶忙拉开车帘,果见一只机关鸟夹带着文书向北飞去。
他知道,自己预想中最坏的结果已然到来,遂叫马夫停车,在侍女菱儿的陪同下,登上一处高地,借着天边最后几缕余晖,瞭望远处火光冲天的交州城,喃喃道:
“关老将军!元抚……走了…… ”
言语间双膝跪倒,直吓得菱儿赶紧搀扶,生怕老爷跌坏身子。
林元抚坚信,关老将军和自己苦心训练的兵勇们绝不会向洋人投降,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请受元抚一拜!”
在他伏倒的瞬间,远处残日亦散去最后的点点余晖,消失于地平线,仿佛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神洲帝国失败了,败的彻底、败的凄惨!从此刻起,那个曾经辉煌、高大,令人敬仰的天朝上国正式跌下神坛,陷入半殖民地的深渊!
而遥在西海,如日中天的蔷薇帝国,将踩着这条由鲜血和枪炮铺筑的道路加冕,成为新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