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莉娅,今天是我们出门的第几天了?”
“你问我这个,我也不记得啊。怎么了?”
“你当时是给我请了半个月的假吧?可是我觉得我们出门的时间已经早就不止半个月了。”
“你还担心这个啊?没事的,到时候回学院给你补上假条就好了。”
柯洛莉娅打着大大的哈欠,把忧心忡忡的陆弥修直接打发走了。毕竟刚刚睡醒不久,就被人贴上来问问题,无论是谁都会不耐烦吧。
这是陆弥修一行人来到南方的第十六(?)天,自从接受弗朗索瓦的帮助后,陆弥修他们在之后的旅途十分通畅。既没有再被偷过行李,也没有再被什么奇怪的怪物袭击过。
在行进七八天后,山脚下的道路已经变得越来越崎岖。勘探队原本乘坐的马车已经不能在这种路况上行驶,所以他们就干脆舍弃了这些马车,转为徒步前进。
在经过昨日白天的劳累行走和艰辛科考后,疲惫不堪的众人在黄昏时选择在一条小溪边上的草地上露营。
大家因为一天的活动,当暮色袭来时都早早地休息入睡。而陆弥修则是因为第一次睡在这种活动性的帐篷里,加上突然想到自己假期的事情。所以在既兴奋又担心的情况下,陆弥修就没有睡太久。
陆弥修从小就被灌输尊师重道的儒家思想,所以对于学校类的教育场所怀有天生的敬畏之心。这种脱离学院,不务正业的事情对于陆弥修来说实在是发自内心的煎熬,因此陆弥修一大清早就跑到柯洛莉娅的帐篷里询问其请假的事情。
还在睡梦中的柯洛莉娅就这样被陆弥修摇醒了。顶着一头杂乱白发的柯洛莉娅揉了揉自己睡眼朦胧的双眼,就看到一个异性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
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柯洛莉娅以为自己还睡在图书馆顶上的小木屋中,而早晨就被一个男人给闯空门了。柯洛莉娅当时差点就把放在身边防身的神谕拿起来就是一轰,幸好陆弥修大声的求救声让柯洛莉娅反应过来,才使得幸免于难。
“你快点出去啊!女生还在睡觉你就闯进来简直就是耍流氓的行为。”
在以极大的耐心听完陆弥修的心事后,柯洛莉娅毫不留情地把私自闯进来的陆弥修给轰了出去。
里面的柯洛莉娅拉上了帐篷的门帘,陆弥修就这样被赶了出来。不过刚从柯洛莉娅的帐篷里出来,陆弥修就感受到了十来道犀利的目光。
陆弥修在闯进柯洛莉娅的帐篷里时,勘探队的众人还没有醒来;但经过两人的大声交流后,所有人都被他们吵醒了。
于是出现了一个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想歪的场景:在大家打着哈欠,从各自的帐篷里走出时,一脸狼狈的陆弥修被柯洛莉娅从帐篷里推了出来。
陆弥修尴尬地看着表情丰富的勘探队员:“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
众人就理所当然地露出了不约而同的我懂:“年轻人,干柴烈火,很正常,嘿嘿。”
安东尼语重心长地教导陆弥修:“不过早上还是算了吧,毕竟白天一路奔波,晚上还折腾了这么久,第二天早上还是不合适这样的。”
陆弥修的脸色已经红地耳朵尖都血红了,他极力辩解到:“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刚刚才进去的…”
亚历克斯一脸震撼的表情:“刚刚才进去?然后就被赶了出来?”
“诶…”
经过每个人的超凡想象力后,他们已经继续歪解了陆弥修的意思。陆弥修看着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好在大家也没有太过于让陆弥修难堪,毕竟陆弥修和柯洛莉娅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只不过这些人舟车劳顿,生理上已经很是疲劳,所以需要一些玩笑来调剂。
大家在哄笑一番后也都各自散去,洗脸的洗脸,做饭的做饭,整理的整理,只留下已经害羞到无以反复的陆弥修留在原地呆滞。
勘探队露营的位置,树木长得郁郁葱葱,散发着舒心的凉爽。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草地上。而清澈的小溪潺潺地从旁流淌而过,河水在朝阳的照射下流金跃光。
“没有这回事的。 ”
陆弥修还在原地喃喃自语,而身后的帐篷已经悄悄地打开,柯洛莉娅从里面走了出来。陆弥修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某种坚硬的物体抵了一下,回过头去,原来是柯洛莉娅拿着一把木梳碰自己。
“有什么事吗?”
柯洛莉娅指了指自己睡得凌乱的长发:“帮我梳。”
“为什么不自己梳?”陆弥修还沉浸在刚才尴尬的回忆之中,想都没想地回绝道。
柯洛莉娅抬起脚对准陆弥修的小腿就是一踢:“我不是请求你,这是命令。”
“疼疼疼…别每次都动手啊,我来梳就是了。”
吃疼的陆弥修只好接过柯洛莉娅的木梳,张望着附近适合坐的地方。
溪水岸边有几块平整干净的岩石,陆弥修指向河边:“那我们去那边吧?”
“嗯。”
柯洛莉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走到河边挑了一块最干净的石头坐了下去。
陆弥修则站在柯洛莉娅的身后,用着木梳帮她梳理着杂乱无章的秀发。
不得不说柯洛莉娅的发质是相当不错的,即使是漫长的一头纯白长发,陆弥修也可以用木梳畅通无阻地从头一梳到尾,没有任何打结的地方。
陆弥修想到自己每次睡醒起来就会变得一团糟的头发,不由地羡慕说:“真羡慕柯洛莉娅你拥有这一头柔顺的头发,打理起来也不会很麻烦吧?”
因为背对着自己,所以陆弥修也看不见柯洛莉娅的表情,只能听见她那一如既往清脆的声线,就像此时在身边流淌而过的溪水击打在岸边的岩石上发出的脆声。
“这头发吗?是我的母亲遗传给我的。”
“这样吗?柯洛莉娅长的这么漂亮,那想必柯洛莉娅的妈妈也十分美丽动人吧?”
“可能吧…我也是听别人描述我母亲的,因为她生下我不久之后就离世了。”
陆弥修手中梳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抱歉勾起你伤心的回忆。”
柯洛莉娅微微晃动了头,一头长发也随之舞动:“没事,母亲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一样的词语罢了,我甚至都没有亲自叫过一声妈妈。”
两人的气氛随之跌到了谷底,安静的两人默不作声,只听得见近处溪水的水流声,不远处还传来勘探队员们嘈杂的玩笑声。
“这把木梳就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
终是柯洛莉娅打破了沉默。
陆弥修这才留意到手中的梳子,整体略微带一点暗淡的木黄色,上面分布着整整齐齐的诸多梳齿,顶上简单雕刻着一朵玫瑰花。
“香醅浅酌浮如蚁,雪鬓新梳薄似蝉。”
陆弥修嘴里自然而然地念出了白居易的这句诗句。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是我们国家一位诗人的诗句。”
“这样啊,我感受的到那优美的韵调。”
“有那么浮夸吗?”
“语言不同,但是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吗?陆弥修不由得想到心意这个词,在自己的国家,女孩子只有对爱慕的异性,才会让他来帮自己梳头。
而柯洛莉娅的国家,有这种风俗吗?
陆弥修也没有问,而是继续安静地梳头,感受着木梳穿过带有丝丝凉意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