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小姐的作品就是在这个出版社出版的吗？”
“我觉得弥修不需要对我的记忆力产生任何怀疑，在我的生命中，我还从来没有记错过任何事情。”
两人穿过早上摩肩擦踵的街道，陆弥修在柯洛莉娅的带领下穿过王都大大小小的街道，最终在一个出版社停下了脚步。
“是文野出版社吗？”
“没错的，我在她小说的扉页看到过一眼出版社的名字。”
“看了一眼就能记住吗？”
两人直接推开出版社大楼的玻璃门，径直走了进去。
文野出版社是现如今兰洛王国最大的几个出版社之一。不过其实在几年前，它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出版社。但是出版社的管理层近年来主推不被主流文学界所认可的恋爱小说，出版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恋爱小说，一经推出便大受市民阶层的欢迎。
得以借助恋爱小说的东风，文野出版社一跃成为王国数一数二的大型出版社，而夏洛蒂的《北国的雪女》系列小说便是由该出版社出版发行的。
走进出版社大楼里，一楼并没有想象中的宽敞，只有一个小小的前台和通往二楼的楼梯，剩下的空间都被隔板给封闭起来了。
柯洛莉娅也不含糊，走到前台处向坐在那的年轻男子：“你好，我要找坎特.比尔先生。”
前台向来都是很无聊的工作，日常除了招待和指引，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只能呆在小小的天地里打盹出神。
柯洛莉娅一出声，早上刚刚开始上班就打盹的男子如梦初醒：“人，人在哪？”
柯洛莉娅很不耐烦：“我在这！”
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陆弥修：“你不是男的吗？怎么说话娘里娘气的？”
陆弥修把手放在嘴上，示意自己刚才没有说话；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正下方：“是她在说话。”
“她？谁啊？”男人疑惑地低下头，才发现被柜台挡住的柯洛莉娅，“哦，你是说这个孩子？”
“你有没有礼貌？见面就称呼别人是小孩子？”柯洛莉娅向来对别人称呼自己为小孩子这件事颇有微词。
对于前台来说，对待每一位来宾都应该抱有恰当的礼节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男子也发觉自己刚才的失言，于是鞠躬致歉：“对不起，尊敬的小姐，刚才是我失礼了。小姐来我社有什么需求吗？”
柯洛莉娅只好又一遍重复了自己的来意：“我要见坎特先生。”
男子一听到老板的名字就精神起来了：“你说的是坎特社长吗？不好意思，请问你有没有预约？”
柯洛莉娅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
男子面露难色：“十分抱歉，按照规定，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见社长的。”
陆弥修有些意外，心思缜密的柯洛莉娅难道没有做任何准备就来出版社了吗？想想也是，人家一个大出版社的社长，总不可能谁想见他就能见吧。柯洛莉娅还是有些百密一疏了啊。
所以陆弥修刚想出声：“我们还是先出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柯洛莉娅打断：“不过我虽然没有预约，可是你们社长把我奉为座上宾的。”
前台男子显然是不相信柯洛莉娅的话：“小姐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只能按规定办事。”
柯洛莉娅也不理会他，而是示意陆弥修：“把上面的电话拿给我。”
陆弥修礼貌询问：“可以借用一下这里的电话吗？”
“请便。”男子也不想过多纠缠，直接把电话递给了陆弥修。
陆弥修接过电话，把座机连着的电话线往下一拖，确保它有足够的长度后，拉过来递给了柯洛莉娅。
柯洛莉娅在电话机上的旋转盘上转了几轮，就拿过听筒，开始了对话。
“你好，我是柯洛莉娅·希尔…没错，我在楼下…好的，麻烦你快点，我有事找您。”
三言两语过后，柯洛莉娅直接把听筒递给了前台：“你老板找你。”
前台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我是德克…啊，是社长…好好好，我马上把人带过去。”
哐当一声挂掉电话后，前台的态度一改之前的公事公办：“希尔小姐，刚才无意冒犯，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社长，请跟我走。”
柯洛莉娅和陆弥修跟在前台身后上楼，陆弥修好奇地询问柯洛莉娅刚才的事情：“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社长？”
“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王都最有名气的小说评论家，这些出版社巴不得巴结我让我给他们的书说好话呢。”
“难怪之前收拾图书馆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信封，都是你投稿给报纸的？”
“各种各样的都有吧，除了评论，还有一些诗歌小说什么的。”
“太强了。”陆弥修心悦诚服。
三人来到了三楼走廊上而在最深处的房间门口，坎特社长居然早就在门口等待了。一见到柯洛莉娅，坎特直接就迎面走了过来：“希尔小姐，有失远迎，还请你不要见怪。”
走上前来的坎特社长约莫四十来岁，带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不过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书卷气。虽然身份是大出版社的社长，但是丰腴的脸颊和鼓起的肚皮，只能让人联想到无所事事的官僚。
“坎特社长客气了，我们进去说话吧。”
“好的好的，你这边请。”坎特一边招呼柯洛莉娅进房间，一边对前台嘱咐：“这里没你的事了，在希尔小姐出来之前，无论是什么人来，你都说我不在。”
“明白了。”前台说完话就下楼回岗，而陆弥修则是跟在柯洛莉娅的身后进入了房间。
关上社长室的门后，坎特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柯洛莉娅身边的陆弥修：“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陆弥修先生，华国来的留学生。”
坎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原来如此，因为我们兰洛很少有东方人的到来。见外了，陆先生。”
陆弥修礼貌地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坎特社长。”
坎特热情地回应了陆弥修，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听闻贵国有浩如烟海的文学典籍，作为出版届的业内人士，我很希望可以翻译出版这些书，让更多人读到。”
陆弥修有点意外：“坎特社长有这个意向我很开心，回国后我会把你的意思告诉别人的。”
坎特哈哈大笑：“那到时候仰仗陆先生多多引荐了。”
“不敢不敢。”陆弥修连连摆手。
在一旁等候许久的柯洛莉娅早已厌倦了东方味冲鼻的客套话：“坎特先生，客套话说的差不多就行了，现在是不是该谈正事了？”
“实在抱歉，希尔小姐。请坐。”坎特上前请柯洛莉娅坐上沙发，“陆先生，请坐。”
待到三人中坐定后，坎特恭敬地询问柯洛莉娅：“希尔小姐大驾光临，有什么要事吗？”
一坐上沙发，柯洛莉娅整个人就陷进到里面去：“夏洛蒂的《北国的雪女》是不是在你们这出版的？”
“是的，夏洛蒂小姐的这部小说很受欢迎。”
柯洛莉娅眉毛一挑：“那她最开始是怎么投稿给你的？”
坎特思索了一番：“让我想想，当时我记得是在一楼的前台碰见夏洛蒂小姐的。当时她和前台说，他有一部小说想要出版，和前台要求她去邮局寄过来，所以拒收她的小说。当时我刚好经过，那天也没有什么事，我看她当时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把她小说收下了。”
陆弥修说：“后面发现夏洛蒂小姐是一个优秀的作者？”
柯洛莉娅说：“楚楚可怜？不是见色起意？”
坎特好像是被柯洛莉娅戳穿了龌蹉，有些尴尬：“是的，在读完了夏洛蒂小姐的小说后，不得不说，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恋爱小说，对人物的刻画很到位，对情感的描写也很细腻，最后我联系了她，然后出版了这部小说。”
“据我所知，《北国的雪女》一共是出版了三卷吧？”
“是的，希尔小姐读过？”
“略知一二。”柯洛莉娅说的很是轻描淡写。而陆弥修则在心里暗暗腹议，你书都要翻烂了才只是略知一二的地步吗。
柯洛莉娅现在当然不知道陆弥修在心里损她，而是继续问坎特：“母凭子贵，既然小说大热，那夏洛蒂小姐在出版社也炙手可热吧？你对夏洛蒂的了解有多少？”
坎特的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希尔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还需要告诉你我的理由吗？你只需要问什么答什么。”
柯洛莉娅尖锐的话语说完，坎特紧张地摘下眼睛，放在茶几上：“是我不对。夏洛蒂小姐的话，我们出版社和她的关系只是公事公办，除了出版小说和询问更新进度，出版社和夏洛蒂小姐并没有过多的来往。”
柯洛莉娅看起来对这个答复很不满意：“坎特先生，我希望你不要糊弄我。你这几年和对手竞争的手段我早有耳闻，对于夏洛蒂这么一个凭空出现的优秀作家，你不会做一些调查？”
对于柯洛莉娅亮出底牌的态度，坐在对面的坎特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大小姐居然对自己也了如指掌。他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声音害怕地说：“我隐瞒了调查过夏洛蒂小姐的事情，如果冒犯到希尔小姐的朋友，我愿意赔礼道歉！”
看来坎特把柯洛莉娅的登门拜访以为是一次兴师问罪了，不过谈判时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可以抢占优势。
当坎特低头致歉时，柯洛莉娅歪头给了陆弥修一个眼神，陆弥修心领神会：“坎特先生，我们也没有想太上纲上线的意思。我们只希望你可以把你的调查结果告诉我们，关于夏洛特小姐的身世经历等。”
两个人待久了，一个人唱黑脸 ，另一个人唱白脸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了。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柯洛莉娅也示意坎特坐下：“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你的调查结果就行了。”
坎特小心翼翼地重新坐下来：“虽然刚才属下确实隐瞒了调查夏洛蒂小姐的事情，但其实我们也没有调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如果要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夏洛蒂小姐的话，那就是突如其来。”
“怎么说？”
“根据属下的调查，夏洛蒂小姐之前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发表过作品，这应该是她的处女作。属下怀疑她用过别的笔名投稿过，但是通过在别的出版社的线人，并没有发现这种情况；其次，我们也对她的背景做过一些调查，但是一无所获。”
柯洛莉娅追问：“一无所获是什么意思？至少应该知道她家住哪吧。”
坎特无奈地摇摇头：“很抱歉，希尔小姐。我除了知道夏洛蒂小姐目前在王都的公寓地址之外，对于她的家庭背景，朋友关系都无从所知。不过与其说是查不到，倒不如说是压根没有。”
柯洛莉娅和陆弥修异口同声地重复：“压根没有？”
“对，夏洛蒂小姐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没有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