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陆弥修是打算偷偷溜到别的桌上,但老奸巨猾的科尔特立马阻止了他的动作:“先生,你是希尔小姐的同伴,就一起坐过来吧。”
即使陆弥修百般个不愿意,可是为了柯洛莉娅的计划,也只好陪着她在一旁落座。
随着人们陆陆续续地上座,奔走的应侍生开始为各桌上前菜。
科尔特手一挥,站在一旁的管家就熟练地用开瓶器钻开了红酒的木塞,拿起酒瓶,井然有序地给在座的各位往面前的杯子倒酒,每一杯都倒了四分之一。
轮到给陆弥修倒时,陆弥修伸出手遮住酒杯,拒绝了管家的倒酒:“对不起,我不喝酒。”
管家面露难色,看向自己的主人,科尔特子爵没有把目光投向这边,而是盯着自己前方的酒杯,深红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静静沉淀。
“你们东方不是有一句话吗,”科尔特有些出神,“小酌怡情,在恰当的场合喝一点是气氛的需要。”
他好像在和陆弥修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陆弥修眼睛瞥向坐在一边的柯洛莉娅,用眼神向她请示自己该怎么办。
用长长的白色桌布打掩护,柯洛莉娅在陆弥修的手心里写下喝的单词,指尖在掌心划动的奇特触觉让陆弥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柯洛莉娅的意思陆弥修清楚了,他把放在杯口的手拿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嘛,”科尔特看起来很高兴,“德拉塞,给这位先生倒上。”
“遵命。”
名为德拉塞的管家给陆弥修的酒杯倒上,看上去还比另外几个人倒的还要更多一些。
唔?我不能喝还要给我倒这么多吗?这个可恶的科尔特。
陆弥修心里有苦,但是为了柯洛莉娅的“大计”,还是只能尽心尽力地不让这两个人感到异常。
“既然酒都倒好了,”亚历山大兴致很不错,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那就来为我们永恒的友谊干杯吧!”
“干杯!”
坐着的众人都一一击杯,不同酒杯中的红酒通过碰撞溅射到别的酒杯当中,这算是本来给本来就没有任何信任度可言的几人自证的一个举动。
之后便是要喝一口走个过场。陆弥修和柯洛莉娅原本只想想小酌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
可是刚到口边,他们就看见亚历山大和科尔特两个人一口气把红酒全都喝了进去。
陆弥修虽然没喝过酒,但是作为一个来自酒文化大国的人,他还是知道这一点,那就是别人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的话,自己也应该一样喝光。
陆弥修看了看柯洛莉娅,后者干脆利落地仰起头,酒红的液体顺着杯壁,穿过红润的嘴唇,滑入口腔之中,没有任何犹豫地干掉了这杯酒。
见状,陆弥修只能咬咬牙,也一口把酒闷了进去。
初进口腔,辛辣的感觉便率先传来,敏感脆弱的舌头首当其冲,巨大的刺激使得陆弥修一阵阵恶心。
可陆弥修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他故作镇定,用平静的表情来掩饰口中的波涛汹涌,直到艰难地咽下去。
“好!”亚历山大欣赏地看着陆弥修两人,“没想到二位年纪轻轻也是豪爽之人,我最不喜欢喝酒扭扭捏捏的假君子了。”
“你说笑了,亚历山大先生,”柯洛莉娅把高脚杯放到桌上,“这杯酒就当是我的赔罪,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这有什么,”亚历山大向后面的管家招手,“既然今天大家都这么开心,那继续给我们倒上!”
陆弥修一听大惊,自己刚才喝掉那一杯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还要喝,自己实在无法接受。
可陆弥修的手刚刚抬起来,柯洛莉娅就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来把他的手压了下去。
陆弥修用眼神向柯洛莉娅抗议:你没看出他们是想灌醉我们吗?我真的不会喝酒啊!
柯洛莉娅先没有理会陆弥修的抗议,而是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到桌边,递给管家再次续上红酒。
给柯洛莉娅倒好后,陆弥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前不久才喝空的酒杯,前一秒只残留了几滴残迹的杯中,再一次被灌满了一半。
我怎么可能还喝的下去啊!
走投无路的陆弥修手上感到一股清凉,原来是柯洛莉娅的手,已经从盖住的状态转变成了十指相扣。
这么明显的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科尔特的眼睛?他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微笑:“看来希尔小姐和这位先生情投意合啊。”
“让科尔特子爵见笑了,”柯洛莉娅抓着陆弥修的手放到了桌布里面,“我担心如果不牵着他的手,说不定他就要从这里逃走了。”
“年轻的爱情多么地美好啊,”科尔特一脸怀念的表情,“对了,我还没有问这位先生的名字呢。”
“他是我的同学,华国派来的留学生,”柯洛莉娅用手指故技重施般地在陆弥修的手心划动着,“名字是陆弥修。”
“陆先生啊,”科尔特看起来很兴奋,“那么我们再次举杯,来为新相识的陆先生庆祝吧!”
于是乎,为了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陆弥修再一次举起手中之杯,一饮而尽。
相比前一次,陆弥修清楚地体会到了更加强烈的灼烧感与辛辣感,液体在他的口中不断地冲击舌头与上颚。
陆弥修尝试麻痹自己,不去品味口中的感觉,用最快的速度把液体压入体内。
“呼…”陆弥修如释重负。
虽然喝进去后,还是感觉像一道岩浆从自己的身体里自上而下,但是刺激感比在口腔之中已经弱了很多。
一旁的柯洛莉娅,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态喝下第二杯酒,甚至脸上还没有生气时那么红,看不到一点上脸的血色。
而且与此同时,柯洛莉娅还在一笔一画地在陆弥修手心中写字,笔画清楚,力度恰好。
陆弥修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将这些笔画辨认出来:我们、将计就计,你、假装、酒量差、故意、喝醉、离开、卫生间。
那就按照柯洛莉娅的意思来吧,但是陆弥修很想告诉柯洛莉娅一件事,自己压根不用装,是真正的酒量不好。
陆弥修明白了柯洛莉娅的用意后,很快就进入了表演状态。他在喝完这两杯酒后,开始摇头晃脑起来,还刻意地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极力地演绎一个醉醺醺的形象。
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有没有骗过面前的两人,不过他们是真的想要灌醉自己和柯洛莉娅。在喝完第二杯后,亚历山大立马吩咐管家倒第三杯。
“那这第三杯酒就当为大英帝国,兰洛王国和华国的伟大友谊干杯!”亚历山大高举酒杯。
“好!”
伴随着一阵哐当的碰杯声,众人再度一干为敬。
陆弥修又一次克服了强烈的反胃感和剧烈的冲击感,将这堆恶心的粘稠液体咽下去。
已经水到渠成了,陆弥修认为自己完全不需要任何的表演,也需要去卫生间了。
因为自己是真真实实地想吐了!
刚才还能勉强压制住,可是这第三杯酒彻底击溃了陆弥修的防线。胃里不断痉挛,陆弥修可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要顶了上来。
“呕…”陆弥修干呕起来。
柯洛莉娅配合地很快,一见陆弥修起势,立马就站起身来,轻抚陆弥修的背后,心疼地说:“你还好吗?”
陆弥修是真的想吐了,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柯洛莉娅没有停止抚摸的动作,“喝多了想吐吗?”
“恐怕是的…呕…”陆弥修再一次干呕起来。
“不好意思,先生们”柯洛莉娅抱歉地看向科尔特两人,“他看样子很不舒服,我带他去一下卫生间吧。”
亚历山大看着一脸痛苦的陆弥修,也没有多疑:“没想到这位小兄弟酒量这么差,快去吧。”
而科尔特则挽留了柯洛莉娅:“希尔小姐,这种事就让下人代劳吧,你就留在这里等陆先生回来吧。”
“嗯…”柯洛莉娅看一下陆弥修,又看一下别人,纠结的神态被她表演地淋漓尽致。
最后柯洛莉娅勉为其难地答应:“那好吧,那你的人要小心一点。”
“希尔小姐放心,”科尔特满口答应,“我的人,像我一样细心。”
柯洛莉娅重新坐了下来,而陆弥修则被一个刚刚叫来的仆人扶着前往卫生间。
陆弥修此时还牢记表演,走路还故意显得绵软无力,摇摇欲坠;为了显得更逼真,他还故意撞了一两个路上的应侍,把自己整的晕头转向。
周围的人都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别说其他人,陆弥修都快相信自己就是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了。
柯洛莉娅我做的还可以吧?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柯洛莉娅的手在桌下悄悄向他竖了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