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纠察队

作者:噶尔丹 更新时间:2021/10/23 11:01:22 字数:2858

在黑烟滚滚的背景之下,行走着一条沉默的队列。

队列中每个人的脸上或是其他部位都长着黑色的结晶体,自不必多言,这是一条感染者的队列。 他们都低垂着头,步伐沉重,被捆绑着双手,被驱赶着登上一辆巨大的马车。

所谓的马车却不是用马拉动的,而是一种本地特有的叫作“库迭塔”的动物。库迭塔皮色青黑,体型像牛,头部似河马,四肢如大象般粗大,足底长着极厚的角质层。这种动物体型庞大,然而却性格温顺,很早就被乌萨斯人驯化当作驮兽来使用。库迭塔可以拉动很重的货物,因而四头库迭塔就可以拉得动近十米长的巨大车厢。

“走快点,你们这帮杂碎!”

身披黑袍的纠察队员手持鞭子,呵斥着队伍中步履瞒珊的一位老人,

“怎么?老东西,想挨鞭子吗?”

“好了,好了。”

身旁一位看起来地位更高的纠察队员抬手制止了落下的鞭子,他温和地说道:

“对老人家不要那么粗暴嘛。”

他把那位颤颤巍巍的老人从队列中拉了出来,队列中的其他人都不由停下脚步,用或羡慕或悲痛的目光看向这边。

“老……老老……老爷。”

老人的牙齿几乎全部掉光了,说话都漏风。他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命运,抱着最后一点活命的企望谄笑着。

“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就不用去那种地方了。”

黑色的军刀穿过老人单薄的身体,就像穿过一张纸一样简单。纠察队的军官拔出军刀,粘稠的暗红色血液顺着刀刃滴落。老人猝然倒地,一时竟还没有死,然而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流血的伤口“荷荷”地喘气。

“真恶心。”

军官面露厌恶之色,在老人的胸口上补了一刀,这才彻底断了气。他一脚踢开了老人的尸体,又在地上用力磨了磨靴子,不想沾上那些鲜血。

“看什么看?!你也想一样死?”

纠察队员高高举起鞭子,狠狠地抽在一个止步不前的感染者脸上。她的额角上立刻流下鲜血,把半张脸染成红色。这是一名卡特斯族的女性感染者,看起来非常年幼,几乎还是个孩子,然而这并未能换来纠察队员的怜悯。

“怎么了,小崽子?你那副表情是不服气吗?”

这名纠察队员的真实表情被掩盖在防毒面具之下,然而仅从话语中也能够听出他的愤怒。他见过乃至杀过的感染者都不计其数,无一不是跪倒在地、向他苦苦求饶,根本就不敢反抗。其中也有对他怒目以视的,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在他眼里,感染者和牲畜没什么区别,就是野驴子挨了打也会龇牙咧嘴,反正那些胆敢反抗的家伙也不过是多给了他一个虐杀的借口而已。对他来说,这还是一个令人享受的过程。

可是这个卡特斯女孩不一样,她既不愤怒也不胆怯,她竟敢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区区一个感染者竟敢蔑视他?!女孩高昂着头颅,哪怕右眼已被鲜血浸染。

他心头火起,又是狠狠一鞭打在女孩的肩上,单薄的衣服立刻被鞭子撕裂,露出女孩白皙中夹杂着大块青紫的肌肤。卡特斯女孩被这一鞭抽了个踉跄,纠察队员顺势冲上去,把她揪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还没等女孩从脊背的巨痛中回复过来,一只穿着军靴的脚就在她的眼前迅速放大,纠察队员狠狠地踢中了她的腹部,让她像一颗人形的足球一样被踢飞了出去。女孩被野蛮的惯性推动着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在雪地上留下一条可怖的红色丝带。

女孩呜咽着吐出污浊的血水,她感觉满嘴都是铁锈的味道,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将要断裂的哀嚎。可怜的女孩挣扎着,向与队列相反的方向艰难爬行。她要逃跑,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她要去找……去找她的家人。

家人是什么?在她的理解里,家人就是在过节的时候能够围在一起的人,是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哥哥以前在矿场里工作,几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而且每次一回来就倒头睡觉,好像永远都睡不够。但即便如此,哥哥每次回来都一定会先找到她,把她举得高高的,还会亲吻她的额头,说“我的小公主”。

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了。爸爸妈妈说,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哥哥怎么会不再回来了呢?难道哥哥不要她了吗?是因为自己不听话让哥哥生气了吗?

从那天起,她就发誓要当个乖孩子,每年过主诞节的时候也不再吵着要吃麦芽糖了。她想把难得一尝的麦芽糖省下来留给哥哥,这样的话哥哥就肯回来了吧?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哥哥一直都没有回来,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哥哥的长相,她只记得哥哥和爸爸一样,有一头村里人都没有的黑发。

再后来的某一天,爸爸妈妈也不见了。村长告诉她说,穿着黑衣服的人来了,所以爸爸妈妈死了。

小孩子的思维又执拗又奇怪,就像她认为死了和“去了很远的地方”是两回事,爸爸妈妈死了就是死了,但哥哥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总有一天会来找她。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能找到她的哥哥,但她还是不愿意停下,哪怕遍体鳞伤,每一次挪动四肢都痛彻心扉。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里举着行将熄灭的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她爬行着,希翼着,仿佛哥哥就在道路的尽头等着她似的。

纠察队员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爬行了好一会,之后才跟了上来,一脚将她踩住。他已经失去了兴致,还在挣扎个不停的女孩现在只令他感到厌烦。

他用力地在女孩的背上碾了碾,拔出腰间的军刀,然后看向他的长官:

“这小崽子没救了,估计连路上都熬不过去。而且这么点力气,到了矿上也是吃白饭。”

长官不置可否,但身边另一位搜查队员却提出了异议:“矿上要的人数是有指标的。”

“到时候随便找个倒霉蛋补上就是。”

现在没有异议了,这个女孩的生命从来就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而像这样的事在这里可谓是司空见惯。

军刀向着小女孩的颈部疾速落下。

“哥哥……”

她轻轻地念叨着,近乎绝望。

变故倏然发生。

这个纠察队员没有想到旁边的草垛子里会藏着一个人。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藏着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他更没有想到跳出来的人会主动迎上军刀。

时间戛然而止。

黑色的军刀静滞于那个人的脖子前,那个人随手拨开那把危险的武器,将匕首刺入面具与衣领间的缝隙。

时间恢复流动。

纠察队员瞪大了他的眼睛,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军刀离那个男人毫无防护的脖子很近,而自己却没有力气把它再向前推进一寸。

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风声,是他被刺穿的颈部动脉往外喷射血液的声音,那是死亡的风声。

在意识的尽头,那个男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纠察队员轰然倒地,从他的颈部流出的鲜血掩盖了女孩曾经流下的那些,在白色的画布上晕开一朵猩红的玫瑰。

其他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纠察队的长官怒吼着:“快杀了他!”

周围的四名纠察队员纷纷拨出军刀,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围了过来。他们没有立刻发起冲锋,因为之前的一切过于诡异,只是一照面的工夫那个男人就杀掉了他们的一名队友。和那些惊慌失措的普通感染者不同,这是个危险的猎物,必须谨慎对待。

还有一次「紧急避险」,1 vs 4的结果是——打不过。

那个男人并不慌张,他既没有拿回自己的匕首,也没有去捡那把军刀,他只是十分小心地把奄奄一息的女孩抱了起来。

她已经快失去神智了,双眼都被血水浸染,她努力地看着那个抱起自己的男人,他的面庞始终模糊不清,只有那头黑发如此醒目。

“哥哥。”

这声音轻得有如梦呓。那孩子的眼角垂下带血的泪珠,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再也不肯松开。

那个男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看着从四周逼近的敌人,怒号道:

“塔—露—拉!”

那就像一句古老的咒语。

挥舞着火焰大剑的龙女从天而降,她带来了感染者的怒火,整个地狱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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