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把那一车皮草全都打包卖给了村长。
这压根就不需要什么交易天赋,整个过程中他总共就说了三句话,分别是“看着给”、“嗯”和“成交”。虽然他说“嗯”的时候只是说顺嘴了,但村长还是战战兢兢地把原本给出的价钱主动往上抬了一抬。村长倒也不算太亏,那张巨大的雪熊皮拿来做成地毯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冬青没要村长的卢布,现金对他们而言意义不大,这支队伍需要的是布匹、药品还有粮食,前两者都不是问题,村里的妇女基本上都把织布当成他们的副业,因为冬青他们给出的价格公道,所以每家每户都乐于出售;
至于药品,虽然村里没有专职医生,但是也多少囤积了些治疗跌打损伤、发炎烫伤之类的草药,这部分就由狄安娜来负责,冬青还特别叮嘱她记得购买一些土制纱布。
然而提到粮食时,村长却表示有些困难:
“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村里的粮食确实比较紧张,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空出来的粮仓了。”
冬青有些意外,据他所知今年应该并没有发生过特别大的天灾,按理说年成不会太差。
“您有所不知。”
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深深地挤在一起,
“本来男爵大人还在的时候,各种杂七杂八的税收加起来要收去过半的年成,苦是苦了点,不过勉强还能活。后来男爵大人非要造反吧,结果就丢了性命。皇帝的钦差到了咱们这来,说是从此以后的税收减半。我们一听,那可是好事啊,心想着好日子要来了……可谁成想……夏洛子爵也派了人来,说咱们村以后就属于他了,他也要收税……”
村长说着,愈发动气,
“他说税不多,只要五成。可加上皇帝那三成可是足足八成啊!我们自己剩下两成,如何吃的够?若不是我们村大都是自己的地,像别的村不知饿死了多少佃户。”
村长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连他自己都在挨饿。毕竟那副有些瘦削浮肿的蜡黄面庞是装不出来的,显然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所致。如此一来,冬青也就不好意思强求了,只好和他商量说:
“我们过几天就会走,走之前卖给我们十几天的口粮就行。”
“你们要把感染者都带走吗?”
村长没有直接回应,反而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嗯,只要是愿意跟我们走的我们都带走。”
“这样……这样。”
村长自己念叨着,
“还是跟你们走了好,走了好。留在这对他们也危险,纠察队指不定啥时候又来了。”
冬青很想跟他说纠察队不会再来了,然而他也无法做出切实的保证。因为他们之前以及之后的行为,整个村子都将会处于危险之下。
最终他们达成了协议,村长答应卖给他们一个月的口粮,对于那些实在不愿意离开村子的感染者,村长也保证不会把他们交给感染者纠察队,真到了那时候他会默许感染者逃离。
冬青则保证不会在被追捕的情况下回到村里,也不会偷割村里的麦子。仅就这两个条件他还有点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还特地给村长写了个条子。
「兹约定于革命胜利后对该村酌情予以补助」
虽然村长不是很能理解这些字的意思,但他还是要求冬青补上一句“凡我兵过境不得骚扰该村”,然后十分慎重地把这张纸条收了起来。
估计他还是将塔露拉他们的队伍当成了土匪中的一种,只不过他觉得这一种更有发展壮大的潜力,所以提前巴结一下谨防意外。冬青也不认为这样就能轻易地扭转村长心中的看法,他只是想尽力表示出一种可以进行交流的态度。
乌萨斯对感染者的歧视不是人民自发的,而是官方以国家机器为后盾强制推进的。而在这里,因为贵族与皇帝的矛盾,税权、治权以及纠察队的力量之间是分离的,纠察队无法人为制造普通人与感染者之间的矛盾,只能依靠武力直接压迫感染者,这使得他们很容易处于被针对的孤立地位,最终使得这块地区成为了感染者压迫链条上最脆弱的一环。
相信在原本的时间线中,爱国者选择在这里行动也是看中了这样的情况。
和村长谈妥之后,冬青又分别去找了村里的木匠和铁匠,向他们订做了一批长矛。他和塔露拉商量过,目前队伍里还是主要以长矛训练为主,原因无他,成本低,见效快,便于列阵。
经过塔露拉的理想主义号召和村长的现实主义劝导后,共有四十位兄弟姐妹加入了队伍。只有几名症状较轻,而且亲人都未得病的感染者选择留了下来。冬青不打算强求,也不会去指责他们的短视,毕竟他们的浅薄和无知都应归属于乌萨斯的错误。
新加入的感染者中有七名比较柔弱的女性和五个小孩子被编入了后备队,其余二十八人又可以编为三个小队。
然而,在对他们进行整编的时候却又发生了问题,一些新加入的感染者或是拖家带口或是有关系亲密的朋友,都不愿意被打散编排。但是,如果还是任他们自己成队,新旧成员之间就会有比较明显的隔阂,不利于队伍的团结。
综合考虑之下,塔露拉允许由他们自行组成小组,但是小组要与原来的队伍进行混编,统编为六个小队。其中又分为一支侦查小队,一支突击小队,两支侧卫小队,两支后卫小队。
除了侦查小队全体装备匕首,突击小队装备了斧头和军刀外,侧卫和后卫小队都只有长矛。在冬青的设计中,侦查小队分散在四周,突击小队在前,侧卫和后卫小队则将后备队保护在中央,这样可以尽可能地避免损失。
从那名被削成人棍的纠察队长官处搜得的地图显示,从本村将人押往矿场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至多半个月后待在矿场的纠察队总长就会发现问题,在此之前他们就得离开。
对于如何利用接下来宝贵的几天太平日子,以及离开之后去哪里,去干什么……关于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他们都必须好好地计划一下。塔露拉通知了各小队的队长,让他们参加今晚的军事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