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顿队长?您怎么到这来了?”
全副武装的守卫们疑惑地看着来人。外面的匪徒还没有停止攻击,按说这个时候他不该离开岗位。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大人禀报。”
普林斯顿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得非常焦急,
“总之,快点把门打开!”
“是!”
为首的守卫向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去拉动大门两边的绞盘。
随着令人心烦的“嘎吱嘎吱”几声响过,那厚重异常的铸铁大门终于敞开了足够一人通过的空隙。普林斯顿汇报心切,也无心去计较守卫们的偷懒行为,急吼吼地就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的矿坑比平时要冷清很多,普林斯顿沿着矿坑中心的楼梯一路向下,几乎没看到几个人影,更显出一股子莫名压抑的氛围。只有关押着感染者苦力的三四层还有二十几个守卫,他们在一个又一个猪圈间来回地巡视,一但发现哪里有异动,就立刻张牙舞爪地冲过去,用手中的棍子吓唬他们。
尽管如此,威胁的效果也大不如前了,以前守卫们可以随意地把看不顺眼的苦力从猪圈里拖出来,打个半死之后再丢回去,给其余的人带来噩梦的恐惧。可现在他们却完全不敢打开铁门,只能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木棍,把那些攀在铁栏上的手吓回去。
过去他们能让所有感染者都噤若寒蝉,可现在却对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束手无策。地面之上的震动被地下的人们感知着,苦力们虽然还没有明显的想要反抗和暴动的迹象,但他们也能从守卫们僵硬而急促的步伐中察觉出不安来。被奴役的感染者们在轻声交流,猜测着地面上发生的事。
这一切只能让普林斯顿更加慌张,“嗒嗒嗒嗒”,从第一层到第七层,这串脚步听起来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急促。
在原本的设计中,第七层只是用来堆放杂物和废料的地方。一般的守卫们都不知道,连苦力们都很少来到的第七层深处竟然有一个特殊的房间。苦力们的猪圈是直接在岩壁上凿洞而成的,守卫们的休息室也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对墙面进行了打磨和粉刷。
但这间第七层的特殊房间却不一样,不仅面积远超守卫们的休息室,而且还是用了复杂的钢架结构建成的,配合加固过的特殊墙体,整个个房间实际上就是个独立的铁罐头。要说全矿场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矿场实际负责人就待在这里。
关于这位实际负责人,守卫们中间流传着很多传闻。有人说他是夏洛子爵的远房亲戚,也有人说他其实就是二十年前因造反而被杀了全家的湼瓦山男爵的后人,还有一个编得绘声绘色的故事,比如当年保皇党人杀进卡拉城的时候,男爵用一个仆人的孩子换下来他,然后又辗转被夏洛子爵收留之类。
比起没头没尾的身世,关于那位负责人的另一个传闻则更有可信度,那就是:他是一个法力高强的术士。
这里的术士不是指那种帝国军方的“人形自走炮台”,而是老百姓心目中的术士,邪恶的、诡异的、可怕的术士。普林斯顿曾经亲眼见到过他的力量,大约就在几年前,感染者苦力们掀起了暴动。那真是一次规模浩大的暴动,感染者们在夜晚打开了牢门,夺走了仓库里的武器,把毫无防备的守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经常欺负感染者的守卫被他们揪出来活活打死,其余的被关进了“猪圈”里。
看守与苦力的地位一下子扭转了,那个黑头发的男人,那个疯子,带着感染者们冲开了矿坑的大门,杀到了地面上。留在地面上的守卫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敢阻拦他们,就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米哈伊尔,矿场的实际负责人,他就那样一个人走了出来,要求所有的感染者放下武器,自己回到“宿舍”,那样他就会放过除了组织者之外的所有人。
毫无疑问,他遭到了感染者们的嘲笑,暴动的苦力们大喊着举着刀枪棍棒冲上来,打算直接干掉他。其他守卫们都想,这个人完了。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有关术士的传言。
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企图攻击米哈伊尔的感染者还没碰到他就突然腾空而起,重重坠落在地;有的感染者走着走着就被看不见的东西扭断了脖子,啪嗒一下栽倒在地。
感染者们慌了,米哈伊尔却开始前进,他每走一步就有一个感染者倒地……一步又一步,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感染者挡在他与那个暴动的组织者之间了。那个暴动的罪魁,黑头发的感染者,冲向了米哈伊尔,然后毫无悬念地被活捉,然后被残忍地杀害。
矿场里的苦力们消耗得很快,五年前那一批几乎已经没有留存,现在的感染者都只是听来了故事。在普林斯顿这里,故事的版本则有些区别:
的确,米哈伊尔一一折断了那个领头人的手指,也砍下了他的四肢,他在还剩一根手指的时候也确实说出了那句“我没有输,我还会来”的名言,但米哈伊尔并没有亲手杀死他。杀死他的是他的感染者同胞们,为了摧毁他的意志,米哈伊尔强迫所有投降的感染者用石头砸死他们的领头人。
感染者们自然不愿意,守卫们开始杀死那些不肯捡石头的,继而杀死那些捡的石头太小或者砸的力气太轻的。于是,流星雨一般的石块砸到了那个黑头发的感染者身上,每个感染者都在砸,唯恐石块不够大,唯恐力气不够重,甚至还有两个感染者为了争抢一块石头打得头破血流……这残酷的石雨不曾止歇,直到他们砸死了他们的领头人、把他掩埋在群石之下。
面对这等景象,连一贯残暴的守卫们都有些发怵,而那位米哈伊尔大人却哈哈大笑,开心得像个孩子。从那一次之后,普林斯顿每次面对米哈伊尔大人时都会发自心底地战栗。
第七层甬道的尽头是一扇雕饰精美的木门,普林斯顿站在门外,小心地敲了三下:
“米哈伊尔大人,我是保安队的普林斯顿,有重要情况要向您汇报。”
“请您先稍等一下,我这里还有客人要招待。”
木门里面传来清晰的回应,相当温和而优雅,仿佛是一位高尚的贵族。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房间内,坐在米哈伊尔对面的男人显得有些坐立难安,不时用手帕摩擦着他光滑的头顶。
“一点小事,无足轻重。”
米哈伊尔笑了笑。他看起来相当的年轻、英俊,穿着一件轻便但精致的马夹,金色的微卷的头发垂在他的肩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姑娘们心目中的情人。
米哈伊尔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焦虑,也没说什么。只是从那精美的炎国陶瓷茶壶中倒出一杯热茶,微笑着推到他的面前:
“让我们先喝口茶再谈吧,叶菲姆总长大人。”